邵譯嘉穿著一件湖水綠的薄紗罩衣,拿著一柄小扇輕輕的扇著涼,皺著眉在房裡走來走去。
「怎麼辦?我這笨腦袋老是想不到好辦法。」
窗子傳來熟悉的叩擊聲。一定是他來了,每次他都會拿石頭扔她的窗子。她連忙跑到窗邊探出頭。
「外面風很涼,要不要出來走走?」
她搖搖頭,「不了,我心煩,哪都不想去。」
「喔?什麼事煩心?」棘爽月越過花叢,攀在她的窗邊問。
「是醫官院的事。」
「我還以為你那副凶樣子應該鎮住他們了才對。」他一臉不解。
她噗哧一笑,「還說呢,你的法子不好,他們見了我就只是笑,也不怎麼怕。」
「會笑就表示有效呀,起碼氣氛會好一點。」原來她真的把他的話當真,用那副樣子上醫官院去,真有趣。
「氣氛好有什麼用?他們還是不聽我的。」邵譯嘉輕輕的咬著唇,「不知道有什麼好辦法呀。」
「納蘭不是幫你想了很多好方法,怎麼你一個都不用?」
「是呀,可是我總覺得那樣做不夠厚道。」她解釋著,「是我才能不夠,所以他們才不服我。如果我利用自己的職位比他們大來調動不服我的人,感覺好像在排除異己似的。」
「是有點像,可是對付不同的聲浪、難馴的屬下,有時候要狠一點。」
「我不要狠一點,我要大家和和氣氣的,一起幫百姓做事。」她憂慮的皺起眉,「可是……安濟坊是百姓的,我不能關掉它呀。」
「要關安濟坊?誰作的決定?為什麼?」
像安濟坊這種開設給貧民免費醫療的醫館城內只有一間,對百姓來說是朝廷的德政,怎麼會有人想關掉?
「主持安濟坊的劉博士過世了,四位副使認為剛好趁這個機會關掉安濟坊,可是我不肯,還沒簽字。」
「如果沒了安濟坊,那些窮苦的平民、遊民、乞丐到哪去看病?」邵譯嘉煩惱萬分,「朝廷肯撥銀子讓安濟坊替沒錢的百姓醫病,這是很難得的舉動,絕對不能夠因為劉博士過世就停止。」
「說的沒錯。」
她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其實劉博士我也認識,他就像我的伯伯一樣,沒有選擇高高在上的御醫職位,寧願去主持安濟坊,為的就是要真正為百姓服務,安濟坊是他一輩子的心血,絕對不能讓它被廢。
「劉博士還在的時候,安濟坊就已經支撐得很辛苦,因為醫官院多少會扣住銀子不發,故意刁難他,想盡了辦法要把這間只出不進,專做賠錢生意的安濟坊關掉。現在劉博士去世,他們更有理由了。
「如果有人肯出來接手,或許我還能夠堅持不關,可是……」她難過的說:「沒人肯。」
棘爽月歎了一口氣,這是一定的呀,這就是所謂的為官之道。
她雖然是院使,但焉知不是皇上一時興起指派,說不定隨時會收回命令。
因此醫官院的大權實際上還是掌握在四位副使手上。
既然已決定了要關,哪個不要前途的醫學博士敢冒著得罪上司的危險來接手?
「皇上知道這事嗎?」
她搖搖頭,「副使們說這種小事皇上也不耐煩聽。」
對呀,舉國上下大小的事那麼多,如果每件事都要皇上來決斷,那早把他累死了。
用他們這些人就是要為他分憂解勞,替他做事的。
「況且如果我連這件事都處理不好,我怎麼有資格當院使?」
「說的也是。」棘爽月突然靈光一閃,「我有辦法了。」
「不要說。」邵譯嘉用扇子抵住他的唇,羞怯的道:「我要自己想辦法。如果我真的做不來,你再幫我。」
「你不喜歡我幫你出主意嗎?」他握住了她的手,溫柔的問。
「不是。」她垂下了頭,「我想你說的對,我不能什麼都靠別人幫我,我總要試著自己解決問題。」
原來她聽進去了。棘爽月有一些些動容。他隨口的一句,居然可以讓她改變。
他真想問問,在她心中她是如何看待他的?
她臉一紅,輕輕的掙脫他的掌握,兀自在窗前走來走去,腦袋裡盤算著解決的辦法。
棘爽月倚在窗台上看著她,嘴角掛著一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微笑。
「安濟坊要關一來是沒有醫學博士肯主持,二來是銀子不夠使,」邵譯嘉喃喃說著,「如果有個醫學博士肯接,又有足夠的銀子,那安濟坊就不用關了。」
她想了半天,突然興奮的大叫,「有了。」然後蹦蹦跳跳的奔到窗邊,「我有辦法了。」
「什麼辦法?」他摘了一朵白山茶,放在鼻前嗅著,含笑問她。
「我不是醫學博士,所以我不能接安濟坊。」她雙眼發的閃閃亮,「可是如果我去參加醫官會考呢?只要一考上,我就是醫學博士,我就能接啦。」
「這主意不錯。」
「還有呀。」她開心的抓著他的手,「安濟坊後面那一大片地,可以改成藥圃,一來可以讓太醫局的學生有地方學藥,二來所種的藥可以賣錢,就能維持安濟坊每個月的開銷。」
「你真聰明。」
想法是太天真、太一相情願了些,但對她來說,能想到這些算不錯了。
所謂遠水救不了近火,看樣子他還是需要出一點力。
棘爽月將那朵白山茶插在她鬢邊。「邵譯嘉……」
她撫著那朵花,抬頭問:「什麼?」
他吻了她,在開滿了各色山茶的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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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使大人,你千萬不要說是奴婢告訴你的,否則只怕奴婢死無葬身之地。」一名宮女惶恐的說。
「我不會連累你的。」她憤怒的握緊手上那本醫書,美麗的眼眸似乎燃著火花。
「多謝院使。」那宮女連忙站起身來,匆匆忙忙的走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服侍她的兩名宮女道:「邵院使,時辰差不多了,該上醫官院了。」
邵譯嘉站起身來,「今天先緩一緩,我有別的事要辦。」
怒氣激起了勇氣,讓她一鼓作氣的往太子寢屋衝去。
剛剛那個宮女說的話太令她震驚了,而她是沒有理由騙她的。
納蘭居然是被太子使計弄走,目的是為了孤立她。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太子,居然還因此連累了納蘭被個陌生男子帶走。
如果納蘭有個萬一,那都是她的錯。
「院使大人?」門外的內侍和宮女看她來勢洶洶、一反常態,驚訝的攔住她。「殿下並沒有傳喚你。」
「可我有事一定要當面問他。」她堅定的說:「今天誰都別想把我擋在門外。」
「讓奴婢去通報一聲,請院使稍待。」
「我不稍待,誰敢攔我我就讓皇上知道誰阻礙我見太子,誰不讓我替太子診脈、治病。」
她這麼一威脅,大伙果然噤聲不敢再阻攔,紛紛讓開使得邵譯嘉得以長驅直入。
「殿下。」棘爽月的貼身宮女急道:「院使大人來了,大伙攔不住她。」
昨晚跟邵譯嘉聊得太晚,此刻棘爽月還困得很,可是一聽到她來了,他的睡意全消,「什麼?!」
「奴婢說院使大人來了,這會只怕已到門口啦。」
「快攔!」他狼狽的跳起來。
邵譯嘉的聲音卻響了起來,「誰敢攔我,我是皇上親派的院使。」
眼見閃躲不了,他乾脆往床上一躺,拉起棉被把頭蒙住。
邵譯嘉一上前,那名宮女恭敬一喚,「院使大人。」
她看了她一眼,「殿下還沒起來嗎?」
她剛剛明明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要她們攔住她,那是否代表他心虛知道她要來興師問罪,否則為何不敢見她,躺在床上裝睡?
「呃,殿下晚睡所以還未醒。」
「那好。」她四處看了看,「我叫他起來。」
她拿起宮女備在床旁的一盆梳洗水,猛然朝床上的人淋去。
「院使!那是熱水!」宮女急叫,因為殿下未醒,所以她先拿滾燙的水來,想放涼一些就能用了。
可,來不及了。
棘爽月本來打定了主意,不管她說什麼他就是裝睡到底,不給任何反應。
但是一大盆熱水淋來,他無論如何都裝不下去,於是從床上跳了起來,「哇!燙死了。」
然後他跟邵譯嘉打了照面,後者明顯呆住了,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手裡的銅盆匡噹一聲落了地,咚咚咚的滾得好遠。
「你在太子的寢宮做什麼?」
「我……」他一直在等好時機,偏偏等不到,卻在這種很糟糕的情況下洩了底,只好硬著頭皮開口,「譯嘉,其實我瞞著你一件事……」
她看看焦急的宮女,再看看他的臉色,然後看看四周的佈置,突然明白了。
「其實、其實你才是皇太子。」
難怪了,難怪他在暢春園裡如入無人之境。
難怪他可以帶茉陽公主去跟她解釋那個玩笑。
難怪他可以把她當傻瓜一樣的耍得團團轉。
「我打算跟你的說。」看她臉色大變,棘爽月連忙道:「一開始是……」
「殿下,抱歉,是我唐突了。」她呆呆的轉身,愣愣的走出去。
「譯嘉!」他跳下床,連鞋子都來不及穿,一把抓住她,「你要去哪?聽我說!」
「我要去醫官院辦公呀。嗯,我是院使,你是皇太子。」邵譯嘉淡淡的說,用力的甩開他,蒼白著臉走出去。
棘爽月連忙追上去,宮女在後頭急道:「殿下!你燙傷了。」瞧他的手都紅了一大片。
「不打緊。」他將袖子拉下來,「今天的事不許讓任何人知道,聽見了沒有?」
「奴婢聽見了。」殿下和院使,似乎有些暖昧哪。
他也不管侍從詫異的眼光,就在長廊上抓住了她,「聽我說!」
邵譯嘉定了定神,「你把納蘭還給我,我就聽你說。現在放開我,我要去辦公了。」
他只好放開她,懊惱的看著她的背影遠去,在心裡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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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納蘭興奮的奔來,和跑出來的邵譯嘉用力的抱個滿懷,「我想死你啦!快讓我看看你!」
「你有沒有事?有沒有怎麼樣?」邵譯嘉焦急的問:「那個壞人有沒有欺負你?」
納蘭立刻紅了臉,「沒、沒有。」
豈止沒有,簡直把她當皇后娘娘一樣的伺候著,除去那個笑嘻嘻、愛輕薄人的褚嚴華不談,她過得非常好。
「真的嗎?」她擔心不已的緊拉著她的手,「你若受了委屈,那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
「小姐,不是你害我的。」納蘭憤憤的說:「是褚嚴華那個混帳東西發神經。」
硬說她是他的娘子,前幾天還把她捆著拜天地,瘋了似的大宴賓客,氣得她差點沒暈過去。
「不是。」邵譯嘉流下淚來,「那個褚嚴華也只是受人之托。是皇太子要孤立我,故意要他把你弄走。」
「孤立你?」納蘭大驚,「為什麼?」
「我不知道。」邵譯嘉趴在她的肩頭,哭道:「他、他欺負我,嗚嗚……納蘭,他欺負我。」
她憋了幾天的委屈,終於在見到納蘭的這一刻壓抑不住了。
納蘭嚇了好大一跳,想問卻又不敢問,所謂的欺負是……
難道太子對小姐動了歪念,做了壞事嗎?
一想到這裡,她臉都氣白了,「他本來就不是好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裡面有陰謀。」
太子害了她爹、害了她全家,現在居然又害了小姐?
本來她還猶豫著「那件事」做是不做,現在是沒有顧慮了。
「沒事了小姐。」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道:「納蘭現在回來了,會保護你的。」
她抹抹眼淚,一抬頭就看到棘爽月和褚嚴華站在另一邊看著她們,於是她迅速的背過身子,不去看他。
納蘭察覺了她的異樣,於是回頭一看,憤聲問:「那就是太子?」
原來是他,那天他還救過小姐一次,說不定那時候他就打定主意要找機會欺負小姐了。
嫌她在旁邊礙事,所以才要褚嚴華裝瘋賣傻的在街上胡鬧,他再「偶然」經過,兩個人一搭一唱的,就把她判給他了。
難怪褚嚴華老嚷著他無辜,是受人之托,但她要問清楚他又不肯說。
莫名其妙,就是一口咬定她是他的逃妻。
「嗯。」邵譯嘉點點頭。
想到他的戲弄,她忍不住又想哭了。
納蘭恨恨的瞪了他們兩個一眼,挽著邵譯嘉,「小姐,我們進去。」
挨了納蘭一個大白眼,褚嚴華很無辜的說:「老兄,你連累了我。」
那個冰雪聰明、活潑可愛的納蘭居然不對他笑了,而是瞪他……而且還異常兇惡。
這幾個月相處下來,他從一開始的戲弄她取樂,到瞭解她進而愛上她,過程雖然有些漫長和掙扎,但想起來卻是甜蜜的。
誰知道太子一封急件,要他速速攜她回京,擾亂了他的新婚生活。
原本以為會挨太子的一頓冷嘲熱諷,誰知道他卻只是輕歎一聲。
「你真反常,是怎麼回事?」褚嚴華不解的問。
「別問了,總之我又幹了一堆蠢事。」
這就是標準的一步錯,步步錯。
當初就是他心術不正、不夠光明正大,如今才會落得這種地步。
如果邵譯嘉不肯原諒他,那都是他自找的,活該。
「不行、絕對不行。」棘爽月突然大聲的說,把褚嚴華嚇了一跳。
怎麼他離開去逍遙幾個月而已,一回來這個太子就變得怪裡怪氣的?
棘爽月重重的哼了一聲。
她不能不原諒他。
他、他可是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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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譯嘉托著腮用力的歎了一口氣,夜這麼深了,可是她一點睡意都沒有。
耳邊傳來納蘭細微的呼吸聲,她好羨慕她的安穩。
皇上給了她三個月的時間幫太子治病,明天就是期限的最後一天。
屆時她要進宮面聖,該如何是好呢?
一直到現在為止,她都搞不清楚太子到底有什麼毛病。
每個人說的都像是錯的,又似乎都有道理。
她好煩惱呀!邵譯嘉翻弄著手上那本讓她更焦心的急文,心裡更不踏實了。
鬧瘟疫?疫情開始控制不住,派去的醫官發了文回來告急、求援。
「我應該自己去一趟的。」也不知道阿爹去了要不要緊。
其實一收到消息時,她就想去了,是副使們以她沒有經驗還要照顧太子為由,不讓她前去。
明天之後,她就不要照顧太子,到疫區去視察、幫忙是理所當然的。
她習慣性的看了緊閉的窗戶一眼,之前那些無眠的夜晚,他會來到她的窗前跟她說話,問她想不想去走走。
他總是在她覺得孤單、害怕時出現在她的窗口。
她真是個大傻瓜呀,居然到這個時候還在期待。
人家是太子,戲弄你而已,難道你還以為自己有什麼特別,值得他……一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想哭,連忙伸手摀住自己的嘴,阻止自己哭出來。
一陣簫聲在靜謐的夜裡響了起來,悠悠蕩蕩的傳進了她的屋子。
這曲調是那麼樣的熟悉。
她走到門邊,打開門讓簫聲更清楚的傳進來。
「鴛鴦吟?」
她第一天來到這裡所吹的曲子。這麼巧,也有人在這樣的夜裡無眠?
可惜她的碧簫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再也找不著。
受了簫聲的吸引,邵譯嘉走了出去悄悄的掩上門,循著簫聲往前走。
她來到了小鏡湖旁,靜靜的站著,聽那悅耳的簫聲悠悠的飄揚,沉浸在曾與他在這兒相遇的回憶裡,連簫聲停了都沒發現。
一件披風悄悄的從身後披上她的肩頭,溫柔卻微顫的大手,細心的在她鎖骨前方繫妥了結。
這種姿勢,像她倚在他懷裡。
月光將影子投射在地上,兩人親呢的相依似乎沒有距離。
「更深露重,你該多加件衣服再出來的。」棘爽月修長的手指沿著系得短短的結滑落,帶著一些些的遺憾移開。
是他引她出來,卻又因為她的恍惚而心疼。
她轉過頭來看他,意外的發現他手上拿著一支碧簫,「剛剛……是你吹的?」
他點了點頭,苦笑了一下,「鴛鴦吟。當年司馬相如以一首風求凰情挑文君,今天我也來學上一學。」
邵譯嘉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心裡忖度著他說這話的用意。
「你那支碧簫好眼熟。」
他將簫轉了一個方向,湊到她跟前,「你的。」
「啊?」她驚訝了,「為什麼?」
「我偷的。」他有些困窘的說:「老實告訴你,你住進水榭的第一天,我就俯在窗下偷聽。」
「你……」難怪他會吹鴛鴦吟,難怪他會知道那天納蘭幫她出了什麼主意,難怪她的碧簫會不見。
「還我。」他不但是個騙子,還是個小偷,可惡了。
他巧妙的避開了,「你聽我解釋,我就把碧簫還你。」
「我不聽,你愛說給誰聽都好,就是不用跟我解釋。」她轉過身子去,當他以為自己又失敗的時候,卻發現她沒打算要走。
棘爽月微微一笑,仰頭道:「那我說給月亮聽。」
「其實我第一次見到邵譯嘉,並不是在那座石橋上。
「暮春時節在西北城郊的桃林裡,我對她一見鍾情,卻苦於不知道她是誰。直到三個多月前,在石橋上重逢,可是她卻不記得見過我。」
他說到這裡,看見她震動了一下,非常滿意她的反應。
「只有我刻骨銘心的記得那個偶然,她讓我獨自品嚐相思之苦,所以我心裡恨她、怨她,故意刁難她。」棘爽月輕歎了一聲,「可我卻按耐不住自己的思念之情,所以隱瞞身份接近她。
「不過她身邊的丫頭納蘭太厲害,我怕她看穿我的身份,也怕她阻止我一親芳澤,所以我讓褚嚴華演了一齣戲,讓納蘭離開。
「接下來的日子,譯嘉信任我、依賴我,讓我猶如在仙境般快活。可是我越快活就越害怕,如果有一天她發現我騙她,她會不會氣我、恨我?想到這裡,我就無法把事實說出口。」頓了一下,他搖搖頭,落寞的說:「結果,我還是把事情搞砸了。
「她以為我在戲弄她取樂,不知道我是多麼的認真,認真到我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我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如果她不肯原諒我,那也是我自己作的孽。」
說完,棘爽月歎了一口氣,心裡緊張得要命,擔心她的反應會和預期中的不同。
他預料的是她會感動得亂七八糟,就此投入他的懷抱當中。
雖然他的真情告白大多都是瞎掰的,可是喜歡她的那一部分絕對是真的。
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是他最能放鬆、最痛快的時候,他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在某個人面前表現出真正的自己。
在她面前,他沒有防備、沒有戴面具。只有她能夠讓他坦率的面對自己,所以他喜歡她、需要她,並且離不開她。
邵譯嘉舉步就走,此舉讓棘爽月徹底的傻了眼。
沒效?是女人都應該會感動吧,她還真是鐵石心腸呀。
「譯嘉!」他失望的喊她。
「做什麼?」她回過頭來,聲音聽來有些冷淡,看不出有什麼情緒起伏。
「我……」要再求她嗎?她這麼厲害,聽得出那些都不是事實嗎?
他揚著手上的碧簫,「你的簫。」
「你要還我?」她伸出手來,「那玉鐲子是不是也該還我?」
棘爽月呆了一下,「玉鐲子?對了,那個玉鐲子。你也要拿回去嗎?」需要斷得這麼徹底嗎?
她也未免絕情得令人心寒,她對他,明明有感覺的。
邵譯嘉一跺腳,臉就紅了,「傻瓜,都留著吧。既然落到你手裡,就是你的了。」說完,她羞的轉身就跑。
他喜歡她、需要她、離不開她?光是這三句就已經把他做的錯事趕全跑。
原來,他並不是戲弄她,他是真的喜歡她呵。
一開始,他還不明白她的意思,直到她含羞帶怯的迅速掃了他一眼,紅著臉跑開,他才領悟。
她說:都留著吧。
那表示連她都可以留著。
「太好了、太好了!」
他高興的在月光下大叫大笑,像個孩子似的翻起觔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