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兒哪,回家啦!巧兒——」
幾個女孩兒正坐在山坡上聊天,遠遠從村子裡傳出呼喚聲,大夥兒轉頭望向樹下的寧巧兒,連窩裡鳥兒都教巧兒娘的喊聲給嚇得震翅飛走了,只有她還老神在在地看著書呢!
「巧兒,你娘喊你啦!」喚她的姑娘見她似仍未聞,推推她,「巧兒!」
「嗄?」巧兒回過神來,「幹嘛啦,你嚇到我了!」
「你在看什麼書?看得這樣入神?」姑娘湊過頭來,「淮南王食經譜?喲!我以為你讀什麼了不得的學問讀得如此忘神,原來還是食譜呀!」
另一個姑娘也湊過來,「巧兒,你又在研究新煮法了嗎?我要第一個試菜喔!」
寧巧兒甜笑,「珠兒,這次恐怕不行,明兒個就輪我找伴兒了。」
女孩們都圍過來七嘴八舌的問:「巧兒,你不回來了嗎?」
「你想找什麼樣的伴兒?」
珠兒無限遺憾的說:「以後就吃不到好吃的菜了!」
寧巧兒還來不及回答,村子裡又傳來巧兒娘的大吼,「寧巧兒——你給老娘滾回來!」
寧巧兒抱著書站起來,拍拍裙子上的草屑,「我只是出去闖闖,會再回來的。」
「什麼時候?」圓敦敦的珠兒擔心的問。
「很快,等我嘗到商芝肉、學會了它的作法,就會回來了。」
當代最大的傳奇,便是有位三度死後還魂的周道長,自稱是秦漢時期賢士「商山四皓」其中一人的後輩子孫。周道長的傳說光揚了商山四皓的高風亮節,連遠在中土之外的女人國,都知道八百多年前,有四位老先生忒有骨氣,寧可粗布草食,就是不甩拿竿子造反的劉家皇帝。
寧巧兒思維異於旁人,她敏銳的相信,商山四皓不肯待在宮裡做官,最大的癥結在於與他們齊名的「商芝肉」上!
想想,這幾位活到八十好幾的老隱士何等美食沒嘗過?卻獨鍾商山芝煮出的商芝肉,甚至用來推卻漢高祖的延邀,以「寧食商芝肉、不做朝中臣」響應,這商芝肉肯定是天下第一美食!
女人國裡有許多的食經、食材,寧巧兒還曾依著「商山四皓養生藥酒」的方譜,成功釀出商山四皓酒,但翻遍所有食經,卻獨獨找不著商芝肉的作法!
沒有留下食譜,並不表示真的失傳。寧巧兒相信,商山當地肯定有人會煮這道菜,她一定要學到這流傳近千年的傳奇美食!
珠兒吞吞唾沫,拉著寧巧兒的手,「你一定要趕緊學會,好回來煮給我嘗嘗喔!」
「嗯!」
「寧——巧——兒——」巧兒娘聲嘶力竭的喊著。
「我娘肚子餓了,我得回家燒飯。先走囉!」
珠兒望著寧巧兒的背影,「巧兒她娘命好好喔!我以後也要生一個很會煮菜的女兒,天天煮好吃的東西孝敬我。」
※ ※ ※
「寧——」巧兒娘正要放聲大吼,突然被門邊的人影嚇了一大跳,猛拍胸口,「嚇!無聲無息的出現,要嚇死老娘啊?」
寧巧兒慢慢走進來,巧兒娘亦步亦趨的跟著,「我餓了。」
「娘!」寧巧兒睇她娘一眼,「你就不能先忍忍,非得喊到全島上都知道你肚子餓了嗎?」
巧兒娘拉把椅子挨著女兒坐。「我餓了嘛!」她瞄一眼女兒手上的食經,吞吞口水,「咱們今晚吃什麼?」
「炒飯。」
「炒飯!?」巧兒娘高八度的聲音響起,「今兒個不成,你明日就要去找伴兒了,咱們今晚得吃好一點來慶祝。」所以她才早早喊女兒回家煮飯嘛!她老實不客氣的點菜,「我要青精飯、炙鵝、燴花姑魚,還要百蔬羹!」女兒炒的飯粒粒晶瑩,也是很好吃的,不過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加菜,當然得卯起來點菜囉!
「娘!」巧兒哭笑不得,「好歹你也裝裝捨不得我離開的樣子嘛!」
「喔!」巧兒娘從善如流,吸吸鼻子,假意哽咽兩聲,「可以了嗎?」
「娘!」
「哎喲!你不是要趁找伴兒的機會離開女人國,學做商芝肉嗎?我一想到等你回來就有好吃的商芝肉可以吃,便傷心不起來了。」
唉!在娘眼裡,「吃」永遠是一等一的大事。寧巧兒歎氣,認命起身。
「我去煮飯。」
「要不要我幫忙?」巧兒娘跟在身後每日一問。
「不要了,你只會越幫越忙。」寧巧兒關上廚房門之前,突然問道:「娘,你這個廚房白癡怎麼會生下善廚的我?」
巧兒娘聳聳肩,「哪知?說不定是遺傳你爹的。」
「跟我說說爹的事。」女人國的女孩兒都沒有爹爹陪在身邊,她們也很習慣了,然而在找伴兒的前夕,寧巧兒忽然好奇起那個贈與血精的男人。「他是什麼樣的人?」
巧兒娘皺著眉努力回想,「你爹啊,想不起來耶!」可憐兮兮的望著女兒,「我餓了,腦袋也不管用了。」
寧巧兒歎息,「那你當初是憑哪一點來選伴兒的?」
巧兒娘又想了許久,好半晌才說:「他很會吃喔,在悅來樓時點的都是招牌菜。」
寧巧兒正要歎氣,巧兒娘突然「啊」的一聲,「我想起來了!他覺得悅來樓的廚子蒸不好菱角,還讓隨行的廚子借廚房親自蒸呢!」她雙掌合十放在頰畔,「那菱角好鮮甜、好松、好——好吃喔!」眼裡散發出熱切的光芒,「巧兒,咱們今晚點心吃菱角,好不好?」
寧巧兒用力歎氣,砰地關上廚房門。
巧兒娘乖乖準備碗筷,自從巧兒發現,只要她一進廚房,不是打翻湯就是加錯調味料,就再也不許她進廚房了。
沒關係,有得吃就好了。啦啦啦——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娘!
※ ※ ※
巧兒娘滿意的拍拍肚子,順道附贈飽嗝幾聲,「呃!好飽好飽!」
寧巧兒搖搖頭,開始交代,「我做了些包子、饅頭,你肚子餓了就拿去請隔壁月姨幫忙蒸,可以頂個十天半個月不成問題。」
「好。」巧兒娘乖乖聽話。
「還有,」寧巧兒俯身叮嚀,「不准進去廚房!」
「連一下下也不准?」巧兒娘討價還價。
「不准!」寧巧兒沉下臉,讓她娘知道嚴重性,「不准碰我的鬲鼎鉶釜,也不准碰我的油鹽醋糖!」素手一比牆旁櫥櫃,「碗筷都在那兒,沒理由進廚房,你記住了?」娘之於廚房是災難、是禍殃,她很早就體認到這個事實。
巧兒娘有些委屈,「幹嘛呀,防娘跟防賊似的!」
寧巧兒睨了她一眼,「娘呀,你客套了,遭賊頂多就是少些廚具,而你卻擁有破壞整間廚房的功力,區區小賊哪比得過你呀!」
巧兒娘假意抽噎,「沒良心的丫頭!老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拔長大,卻為了幾隻破鍋懷恨在心……我命苦哪!」
她撲倒在桌上哭泣,咦?怎麼全無反應?偷偷張開眼睛一瞄,「死丫頭!這魚頭是我的!」
寧巧兒奸笑,夾起燴魚頭招搖,「女兒是想說娘哭得正開心,不好妨礙你老人家,再說你已經連連打嗝了,這顆魚頭還是女兒犧牲點,吃了吧!」
巧兒娘舉筷,一夾一挑,魚頭已經安安穩穩的落在自己碗裡了,「哼!想搶我的魚頭?還得看老娘的筷子肯不肯哪!」
寧巧兒不以為意,起身斟來兩杯桂花釀,「娘,女兒敬你。」秋天的桂花,釀出離別的滋味。
巧兒娘輕嗅,「終於又聞到桂花釀的滋味了。」在女人國裡,每個女孩找伴兒前夕都要喝桂花釀哪!
「你想找什麼樣的伴兒?」見女兒蹙起秀眉,巧兒娘哇哇叫著,「不會吧,你還沒個底嗎?」
寧巧兒聳聳肩,「都好。」她心裡向來擱不下跟烹飪無關的事,「到悅來樓再瞧瞧吧!」
巧兒娘搖頭,「真是個怪胎!」
寧巧兒沒好氣的覷她,「娘呀,這怪胎也是你生的!」
巧兒娘啐道:「肯定是像你爹!」
「我爹除了善於品嚐美食,自己也善廚嗎?」
巧兒娘迴避她的眼神,「應……應該吧!我哪知?」
寧巧兒沒注意到她娘心虛的模樣,陷入思緒中。
是怎樣的男人精血,讓娘孕育出自己的呢?
巧兒娘起身,走到房間裡翻翻找找——
奇怪!當初明明有從那兩個男人身上摸下東西的呀!擱哪裡去了呢?
啊!有了!
她從衣堆裡掏出一條明珠綴飾,左看右看——
糟!這是巧兒她爹的,還是那不會下蛋的傢伙的?
管他的!女兒從小到大第一次對她爹有興趣,隨便找個東西交差好了!
巧兒娘從房裡走出,「喏,這是你爹當初留下來的紀念品。」
好精緻的明珠綴飾!結環裡嵌著顆晶瑩剔透的明珠,巧兒愛不釋手,「娘,我爹看來非富即貴呢。」
「那可不!」巧兒娘翹起鼻尖,「你別以為你娘呆呆的,成天只顧著吃,你娘每次找的伴兒都是一時之選呢!那人品、那樣貌,嘖嘖嘖——」
寧巧兒打斷她的話,「娘,什麼叫做『每次找的伴兒』?」女人國的女人一生只找一次伴兒呀!
「嘿嘿,那你就有所不知了。」巧兒娘把手放在桌上,興致高昂的話從前了,「話說我及笄那年,也跟我娘,就是你外婆,喝了這盅清郁香醇的桂花釀,第二天到了悅來樓,我左挑右揀、非人間之龍不選,終於!讓我瞧見了一個偉岸男子……」吃了好多美食哪!
寧巧兒拍拍沉入回憶的娘,「然後呢?」
「然後?」巧兒娘雙手一攤,「然後就沒啦!」
「沒啦?」啥意思?
「對呀!回到女人國之後給班姑娘——就是現在這個班姑娘的娘一把脈,才發現那男人根本不會下蛋,害我白疼了!」
不會下蛋?是無精吧!她記得襲姊在課堂上說過,有些男人天生不孕。「這種例子很少,居然讓你給碰上了。」
「那可不!」
「後來呢?那我是怎麼來的?」
「再找一次伴兒囉!」巧兒娘解釋,「班姑娘問我想不想生個女兒,我說想,後來就又重新找次伴兒啦!虧得有重新找伴兒,不然現在哪有巧手的女兒煮東西給我吃,你說對不?」
寧巧兒頗受震撼,「娘,你從來沒說找過兩次伴兒!」
巧兒娘聳肩,「這又不是光彩的事,幹嘛沒事掛在嘴邊說?」
這倒也是。寧巧兒狐疑望著向來迷糊的娘,「那你說喜歡吃菱角的,是我親爹嗎?」
是嗎?好像不是。可就是對另一個男人沒啥印象,算了!
「當、當然是你爹啦!」挺胸迎向女兒不信任的眼神,「怎麼?你以為老娘連這麼重要的事都會忘了?」沒想到女兒真的點頭,她氣極,哇哇嚷著,「那你一身的好廚藝是哪裡來的?難道遺傳我嗎?呿!」
寧巧兒想想也對,「好啦,別氣了。多喝杯桂花釀消消火。」
「我還要喝茉莉酒!」巧兒娘乘勝追擊。巧兒釀的茉莉酒最好喝了!啦啦啦——
寧巧兒望著心滿意足的娘,嘴角掀出微笑。像娘這樣過日子多好!只要吃飽喝足,就沒有任何煩憂了。
※ ※ ※
「風姨好。」
風寡婦拉著娉婷秀氣的寧巧兒,笑彎了眉眼,「咱們女人國的姑娘一個比一個出落得美貌動人哪!」
「風姨誇獎了。」寧巧兒環顧悅來樓,「今天沒有太多客倌?」
悅來樓座落於長江出海口的揚府,船運便捷,是女人國在中土重要的據點,也是女孩們找伴兒的地方。風寡婦在收到班姑娘傳來屆齡姑娘的訊息時,便會根據附近州府的節令活動,選出悅來樓客倌最多的時候,通知她們來選伴兒。
「別急,明兒個就是重陽,每年揚府舉辦的重九糕節總會引來大批的人,無論是地方仕紳,還是朝廷官員,多的是人才讓你選擇呢!」
「那些人都一定會住進悅來樓?」揚府自古便是熱鬧重城,街頭上客棧林立、驛館處處,達官貴人們怎會淨選悅來樓住進呢?
「呵呵,這你就不知道了!一來得跟地方關係打得好,二來悅來樓有附近州府最頂級的膳食,最重要的是——」風寡婦勾著寧巧兒,手指著上頭那塊由當今宰相親筆題上的「天下第一客棧」匾額,「瞧!連堂堂相國都替悅來樓背書了,那些達官貴人還不爭相住進我這悅來樓嗎?呵呵呵——」
寧巧兒唇畔漾出微笑,「好久沒見到紗凌了。」
「如果你沒回女人國,總有機會見到那丫頭的。」
寧巧兒吃了一驚,「風姨知道我有意不回女人國?」
「我吃的鹽比你吃的飯多多啦,你這小丫頭有幾分心思,我還看不出來?」
「是!」寧巧兒笑道:「風姨,吃得太鹹有礙腎子健康唷!」
「你喔!」風寡婦假啐,「去去去,快準備上工啦,等天一晚客人就會陸續上門啦!」
「遵命!」
※ ※ ※
「王爺,天黑了,要不要回行館?」驪王府侍衛長李全說。
被喚做王爺的正是驪王爺萬俟傲,他巡視屬地到附近,聽說揚府重九糕節素來有名,遂與隨從轉往揚府。
萬俟傲輕掀眼簾,「甭趕回行館了。這附近可有像樣的客棧?」
「屬下去探探。」李全問了街上行人,答覆說:「稟王爺,聽說前面不遠有家悅來樓,是揚府最大的客棧,據說還有杜相國親筆題上的匾額。」
廉正不阿的杜相也會替人題匾?這事倒新鮮。「就到悅來樓歇歇。」
※ ※ ※
小二氣喘吁吁的衝下樓,「風姨,糟糕啦!」
風寡婦賞他一記,「我財源廣進、貴客臨門,有什麼好糟糕的?」
小二吃痛,委屈地癟癟嘴,「樓上貴字號房裡的客倌點了好些名菜——」
風寡婦打斷他的話,「那就上呀!悅來樓什麼山珍海味沒有?」
「可那客倌要的是糕餅,他說揚府的糕餅不過爾爾,要我們送上與眾不同的糕餅讓他嘗嘗。」
「唔——」風寡婦沉吟,「揚府糕餅節請來的都是天下聞名的糕餅師傅,他居然說不過爾爾?廚房裡哪能做得出來更勝於它的糕餅呢?這下子該怎麼辦?」
「風姨,我來。」寧巧兒笑吟吟地說。她在廚房裡試吃了些糕餅,發現有些地方還能酌以改善。
「你?」風寡婦遲疑的望著她,過了會兒,壯士斷腕地拍拍她的肩,「就你了。記住,別砸了我天下第一客棧的招牌!」
「巧兒知道。」
※ ※ ※
叩叩。
李全輕聲說:「王爺,您要的糕餅送來了。」
「送進來。」
李全推開門,小二打扮的寧巧兒捧了盤剛做好的糕餅進房,放在桌上。眼睛偷偷瞄向坐在桌前的男子。
順著鑲邊黑皮靴往上,是繡銀袍褂,好個昂藏男子!她的視線慢慢上移,從他微抿的薄唇往上,看見了尖挺的俊鼻,以及深邃的眼睛。
她從來不曾見過泛著波光似的明眸,這雙眼睛生在男人身上真是可惜了!不!寧巧兒立刻推翻自己的想法,他長得好——美!星眸如秋水瀲灩,素臉共桃花爭輝,腦子裡不由得竄出這兩句詞。
而且深潭似的瞳仁裡堆著濃濃的——什麼呢?是郁、是狂、還是……傲?
沒錯,就是傲氣!這男人渾身上下淨是顯貴氣息,寧巧兒嗅到危險,直覺就想逃。微微行禮,不著痕跡的往門邊退去。
「慢著。」萬俟傲懶洋洋的開口。見過太多讚歎他容貌的人,但還是頭一遭有人敢大不諱地盯著他不放。這女人,夠膽識。
李全擋在門口。
寧巧兒轉身,怯怯的壓低聲音說:「大爺還有吩咐?」
「抬起頭來。」
他的聲音很是好聽,只是命令的口吻令人不悅。寧巧兒抑住不滿,略略抬頭。
「抬高一點。」
寧巧兒垂放在兩側的雙手揪著衣擺,緩慢的抬頭與他平視。
終於又見到她亮得像小羊的純黑眸子。萬俟傲露出滿意的微笑,「這是你做的?」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蜂蜜味道。
「是的。」寧巧兒謹慎的回答。
萬俟傲瞥眼恭敬立在門邊的她,以兩指夾起形如曼陀羅果般、裂成四瓣的糕點,他輕啟薄唇,咬了一口,入口即化,只剩玉蘭花香縈在喉間。
蜂蜜味道呢?他又嘗了另一瓣,帶著韌勁的口感,嗯!有蜂蜜的味道!
他又試了另外兩瓣,一鬆一脆,裡頭則包著梅花及菊花餡。好個伶俐的廚子!竟能蘊藏四種不同口味、口感迥異的糕點於一體!
他望著男裝打扮、看來只有十來歲模樣的她,懶懶的開口:「你,及笄了嗎?」
原來他還是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女兒身!寧巧兒小心翼翼的答;「回大爺的話,剛及笄。」
萬俟傲點頭,右手輕揮一下。「下去吧!」
李全聞言便讓過一旁。
寧巧兒吁了口氣,點頭行禮之後,便匆匆退下。
萬俟傲望著她宛如逃命的背影,輕掀嘴角,露出別有意味的笑。
他其實不喜甜食,點糕餅只是想探探悅來樓是不是真的如外傳,堪稱天下第一客棧。他瞄了盤子裡造型生動的曼陀羅糕——悅來樓不愧是悅來樓!
李全見他若有所思,探問:「王爺?」
剛剛有一瞬間,他以為王爺惱火廚娘不敬的直視,沒想到王爺像無事人般地讓她離開,即使跟著王爺十幾年了,他依然猜不透王爺複雜的心思。
「晚膳就由她來做吧!」萬俟傲起身,「我先歇會兒。」
「是!」李全心裡有了主意——王爺難得對廚子如此滿意,不如跟掌櫃的商量商量,讓那姑娘跟著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