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巧兒一早便收拾好包袱想走。既然學不到商芝肉,還是回女人國吧!遲了只怕連心都給丟了。
誰知一到門口就被侍衛攔下,盧總管又說,公主今天就會抵達王府,廚房裡正缺人手。她心想,既然走不了,也沒辦法,卻不願意承認——其實有幾分捨不得離開他。
「噯!你這丫頭怎麼說走就走呢?」王廚子哇哇叫著。
寧巧兒不好意思地低著頭。
何大嬸幫她緩頰,說:「哎喲,我說您就別嚷嚷了,人留下來就好。」
「今晚的曲江宴得準備百來道菜,快點來幫忙吧!」王廚子一吼,整個廚房又火起來了。
* * *
夜裡,驪王府中間的紫雩樓人聲鼎沸,婉蜒的人造流杯渠旁已經佈置好座位,盞盞的燈火亮在渠邊渠裡,妝點出璀璨的光輝。
香香公主見了很是高興,她對斜坐首位的萬俟傲說:「看這樣子你為了本宮到來,還費了一番工夫呢!」
萬俟傲睨了她一眼,「是盧總管全權負責,與本王無關。」
香香公主咬著牙說:「幾年不見,你還是這副死樣子!」
萬侯傲不痛不癢的回道:「幾年不見,公主還是一樣刁蠻。」
「你!」
「上菜!」眼看情況又要脫序,一旁的盧總管趕緊指示上菜。「公主,今晚有您喜歡吃的駝峰炙、素麟膾,您嘗嘗合不合胃口。」
「哼!」香香公主努努鼻子,示意身旁的貼身侍衛,「我要吃駝峰炙!」因老王爺善品美食,驪王府裡廚子做的駝峰炙,比宮裡御廚做的還好吃呢!
萬侯傲瞄了瞄專心為公主切出肉絲的侍衛,俯身從渠裡木盤上拿起酒杯,有意無意地說:「這麼多年了,徐離兄還沒被公主刁鑽的性子嚇跑,真是可喜可賀!」
徐離化沒有吭聲,倒是香香公主心慌的望他一眼,見他沒有反應,才轉頭瞪著萬俟傲,「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萬俟傲不以為忤,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推渠裡流下的木盤,「這是府裡珍藏的佳釀,請公主嘗嘗。」
香香公主伸手想從水渠裡拿起杯子,可木盤經過她座前時,卻突然加速流走——
電光石火問,徐離化一臂挽住重心不穩、險險落入渠裡的公主,一手俐落地撈起酒杯,遞到公主手中。
驚魂甫定的香香公主,氣急敗壞的說:「萬俟傲,你用內力使詐!」
萬俟傲舉起杯子,瀟灑一笑,「公主別太高興。」
順著他意有所指的視線,徐離化迅速放開香香公主,低喃:「屬下冒犯了。」
香香公主若有所失的模樣,落入萬俟傲眼裡,他邪邪地笑了。
* * *
寧巧兒站在遠處角落,偷偷往紫雩樓方向張望著。
「很豪華吧!」何大嬸笑嘻嘻的說。
「嗯。」
「曲江宴是皇家宴席,一般都是皇帝賜宴進士用的,驪王爺深得聖上寵信,所以王府裡也鑿了流杯渠。」何大嬸仔細的解釋,「你瞧,菜由入口上,順渠而流,讓坐在渠旁的人循序取用,兜了一圈之後,流往出口由丫鬟收回。這水流快慢、渠徑大小都是學問哪!」
「嗯。」寧巧兒漫應著。她眼裡只有明艷照人的香香公主,「公主好美呀!」
「那可不!香香公主可是聖上最疼寵的長公主,香香是公主的名,封號是建國公主。」
「公主常來府裡?」
「不常來,前陣子聽說聖上有意將香香公主賜婚給杜相爺,誰知這婚事不了了之,杜相爺也成親了,現在大家都猜測應該會賜給咱們王爺。」
「王爺跟公主郎才女貌,真是天賜良緣。」不想這麼說的!嘴裡卻違背心意地說出矯揉的話,心裡好澀哪!
沒看出她臉上異樣,何大嬸說:「對呀!咱們王爺一表人才,配國色天香的公主再好不過了!咦?好像要收拾了,咱們過去幫忙吧!」
寧巧兒默默跟在何大嬸身後來到紫雩樓,王爺跟公主都已經不在了,她悶著心收拾杯碗,心裡有股說不出的沉重。
「巧兒,你跟我來。」水秀拉起她,「王爺交代要你到香雲榭伺候。」
「我?」寧巧兒很驚訝。
「嗯!」水秀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往房裡走,「要伺候王爺、公主,可得先打扮打扮才成!」
* * *
香雲榭裡爐香裊裊,香香公主望了望案頭的古箏,對閒坐在對面的萬俟傲說:「好久沒聽到你彈古箏了,為本宮彈奏一曲吧!」小時候她最喜歡纏著他彈琴了,俊美的他彈起琴來,風韻更甚女子。
誰知後來他變得陰陽怪氣,聽紫夫人說,他不知怎地還砸了父皇賜的那把上古名琴,多虧父皇不予降罪。從那之後,他便不再輕易彈琴了!
萬侯傲斜睨著她,似笑非笑的說:「想聽琴?」
「嗯!」香香公主忙不迭地點頭。
「自己彈。」
香香公主鼓著臉頰,「本宮如果自己會彈琴,還需要求你?」一雙眼嬌羞地瞄向身後的徐離化。死萬俟傲,故意讓她在他面前丟臉!
徐離化面無表情。公主跟驪王爺之間果然情誼深重。
萬俟傲傾身向前,奸邪一笑,「本王多年前便立下心願,今後只為心儀女子彈琴,公主,還要聽嗎?」
跟著水秀走入花榭裡的寧巧兒,恰好聽到這段話,腳下一頓,咬了咬下唇,低著頭跟著走到他身後。
「王爺,巧兒來伺候您了。」
「嗯。」萬侯傲連正眼都沒瞧她們一下,只點頭揮手。
「機靈點!」水秀低聲叮嚀寧巧兒之後,就行禮退下。
果然是粉雕玉琢的美人兒!近距離見到公主,寧巧兒心裡酸酸楚楚地,抓著手站立在王爺身後。
香香公主讓他方纔的話給嚇呆了好一會兒,呵呵傻笑,「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專情了?」
人人都知道萬俟王爺看似多情,其實最無情,多年以來,始終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抓住他的心。只彈琴給心儀的女人聽?要她呀!想到這裡,她的心也就定下來了。
萬俟傲還是那抹邪笑。
他臉上的笑容礙眼極了!臭萬俟,一定故意唬弄她的!香香公主故作羞怯的說:「王爺既然願意彈奏,本宮自然洗耳恭聽。」
萬俟傲挑眉,旋即坐正,修長的手指宛如撫摸愛人般地拂過黑檀木做的古箏,低沉的嗓音滿是魅惑,「琴啊琴,今朝有幸奏給本王的心上人聆聽,你可得好生努力。」話聲一落,只見他手指輕捻慢挑,悠揚的樂音立刻迴盪在整個香雲榭裡。
寧巧兒癡看他的指尖在弦上熟練地輕佻慢捻。俊美無儔的他跟悅耳輕柔的琴聲,交織出好美好美的一幅畫面。
她好羨慕香香公主!倘若他也能如此深情地為她彈奏,她甚至可以為他生、為他死!
女人哪,求的就是一份深刻的感情。
香香公主可不這樣想,她雖然不懂音律,可在宮裡總也聽過嬪妃們彈琴,不至於聽不出他的琴聲裡沒有太多的感情。
突然,琴聲一轉,緩緩加快的節奏,隱隱透露出他不欲示人的內心世界。
想起了盤旋不去的夢魘,想起了無能救下的那隻小貓,悲憤的情緒從他的指尖化為音樂,詳實地傳達出來。
好無奈的樂音哪!無形的樂音伴著有形的爐煙,縹縹緲緲、虛虛無無間充斥著沉重氛圍,寧巧兒不自覺地揪著衣襟,巨大的痛苦讓她喘不過氣來,發出壓抑的喘息聲。
輕微的喘氣聲傳入他耳中,悲昂的琴聲戛然而止。
啪啪啪!香香公主鼓掌,「王爺好琴藝!連你的隨侍婢女都感動得流淚了呢!」
她哭了?萬俟傲強抑轉身的衝動。
他自己仍然深陷在巨大的震撼中,對於自己居然掩藏不了夢魘的震撼。如果她沒有出聲中斷了他的彈奏,那他或許會走火入魔!
萬俟傲畢竟是萬俟傲,很快地就恢復平靜,若無其事地說:「本王的琴藝進步到可以感動人心的程度了?」
寧巧兒羞得無地自容。事實上,她也不願意繼續看著他們談情說愛,顧不得禮儀,匆匆斂禮,「王爺、公主,請容奴婢告退。」
她聲音裡濃濃的鼻音令人不捨,萬俟傲望著小跑步離開的她,心裡泛出一陣憐惜。
香香公主像抓到把柄似地,「啊哈!敢情你的琴是彈給她聽的?」臭萬俟,害她提心吊膽了一下!
萬俟傲冷冷瞟她,「公主還是管好自己的終生大事要緊吧!」
說不出心裡的憐惜從何而來,昨晚,他以為自己留下她,是因為戀著她迷人的身子,或者,想要征服她的倔強,但,這些都無法解釋他為什麼會願意彈琴,從紫夫人嫁禍他打斷御賜名琴之後,他已經許久不曾碰古箏了。
被踩到痛腳,香香公主不服氣地說:「你管我!小心我請父皇賜婚!」嚇死你!
萬俟傲不以為意地舉杯一飲而盡,尋釁地說:「這婚事杜御莆推得,難道本王就推不得?」
呵!香香公主很是生氣!雙手撐在桌面上,惡狠狠的說:「那是我父皇自作主張先跟杜御莆提的,就算他肯,本宮還不願意呢!我警告你,不准再拿這檔事笑我!」
「哦?」萬侯傲挑了挑眉,故意激她,「那公主處心積慮來到驪王府,難道不是有意求婚?」
她只是尋個名義出宮,好爭取跟徐離化私下相處的時間。這點,他們心照不宣。
香香公主氣得漲紅了粉臉,忽然想到他剛剛的脫序,以及哭著跑定的那名丫鬟,她露出賊笑。
「萬俟傲,別再惹本宮唷,當心本宮假戲真作,當真請父皇賜婚,那你就頭痛了喔!」
萬俟傲不以為意地聳肩,「隨你。」橫豎聖上久居離宮,有意禪讓皇位。就算她去吵去鬧,聖上也未必會理她。
香香公主看出他打的主意,嘿嘿直笑,「就算父皇不管事,你可別忘了,我建國公主乃是皇兄最疼愛、同母所生的親妹子,皇兄登基後第一樁賜婚,你總不敢不從吧!」
萬俟傲蠻不在意,輕睇,「不從又如何?撤銷驪王爺的封誥?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萬侯伯父會在乎吧!」見萬俟傲臉色一變,香香公主伸手拍拍他,「對不起,我玩笑開過頭了。」
萬俟傲臉上閃過一抹被看透的狼狽,起身瞪著她,「你以為你懂什麼!」
望著他拂袖而去的背影,香香公主喃喃自語:「看來他仍然沒能從她的傷害中復原。徐離化,你知道嗎?他小時候很開朗、很活潑的,還常捉些青蛇、蟲子來嚇我,沒想到紫夫人竟然會害他變成現在這麼不可親近的模樣,唉!」
徐離化沒有答腔,雙手在身側悄悄握拳卻又放開。
他還在癡心妄想些什麼?尊貴的她,當然只有英挺貴氣的驪王爺匹配得上,而他,只是回紇藩將罷了。
* * *
水秀站在廚房門前,吞吞吐吐的說:「巧兒,你能不能幫我送溫酒去伺候王爺?」
寧巧兒動作停頓了一下,接著若無其事的繼續收拾食材,「我是廚房裡的丫鬟,伺候王爺不是我的工作。」
水秀為難地絞著手,「王爺從香雲榭離開後就到了靜心齋。好巧兒,你幫幫忙好不?」
寧巧兒回過頭疑惑的問:「靜心齋?」
「嗯。靜心齋是老王爺侍妾、也是養大王爺的紫夫人生前住的別苑。王爺心情不好時,總會到靜心齋喝酒。」
心情不好?是公主給他氣受了嗎?寧巧兒壓下心裡泛出的酸苦,扯出笑臉說:「那你就過去伺候呀!王爺沒有傳喚,我幫不上這個忙。」
水秀見她拒絕,急得快哭了!「巧兒!求求你幫忙送酒過去好不好?」
寧巧兒挑起麗眉,水秀幹嘛如此驚慌?
水秀瞄瞄四下無人,只好硬著頭皮、悄聲地解釋,「靜心齋鬧鬼,我不敢進去。」
寧巧兒張大水眸,「不可能吧!」堂堂驪王府會鬧鬼?怎麼可能!
「真的啦!府裡大家都知道,靜心齋夜裡總會傳來紫夫人的哭泣聲,尤其到了秋冬,哭聲越是淒涼,那裡白天都沒人敢靠近了,更何況這會兒都入夜了!」水秀拉著她的手,「巧兒,拜託啦!其他丫鬟都不肯幫忙,我只能求你了!」
寧巧兒本就不信鬼神之說,加上水秀苦苦哀求,「好吧!」
「謝謝你!」水秀如釋重負,端起酒菜,「來,我帶你過去。」
兩人來到驪王府後院,水秀將托盤交給寧巧兒,遙指著說:「那就是靜心齋了,你可不可以自己走過去?我真的好怕!」
寧巧兒看了看嚇得臉色蒼白的水秀,唉!「好吧,我自己過去。」
「謝謝!謝謝你!」水秀連聲道謝後便溜了。
靜心齋前後臨水,院裡種了許多芭蕉及竹子,風吹葉動,確實有幾分像是女子哀泣聲。寧巧兒問心無愧,倒也坦然。她越過曲橋,穿過迴廊,便看到了坐在軒前的他。
暈黃的燭光下,他的身影透著幾分蕭索,看得她好是不捨!
他看來神色自若,可由他僵硬的身體看得出來,他不像表面上的輕鬆愜意。寧巧兒壓下心裡的疑問,慢慢地走上前。
越是心情低落,他越會到靜心齋,縱有鬼魅,他也要看看她如何近身。報應?哼!他問心無愧!
聽見足音,見是她,萬俟傲挑起濃眉。
「水秀人不舒服,我幫她送酒菜來給王爺……」怕他怪罪水秀,寧巧兒支支吾吾地解釋。
見萬侯傲沒有說些什麼,寧巧兒在他炯炯的目光下布好酒菜,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
「坐下。」
嗄?
萬俟傲輕啟薄唇,「陪本王喝酒。」
寧巧兒搖頭,「奴婢不——」
他打斷她的話,「你不是奴婢!」
嗄?寧巧兒張著嘴,不知道如何回應。
萬俟傲笑了,「坐下。」
她愣愣的坐下。
萬侯傲斟了兩杯酒,遞給她一杯,她傻傻的接下,他舉杯,她也跟著舉杯。
「本王的酒是不加藥的。」驀地,他突然開口。
咳咳咳!他的話讓她一驚,入喉的酒液猛地嗆出!
還來不及反應,他健臂一伸,她已經落入他的懷裡,大掌在她纖瘦的背後輕輕拍著,「瞧你,連喝口酒都會嗆到。」
他的話裡可是憐惜?他的手勁好輕柔,他的眼神好醉人,寧巧兒想起他剛剛說的話,正襟危坐。
「奴婢,」他不悅的輕哼,她趕緊改口,「我不懂王爺的意思。」
萬俟傲支起她小巧的下顎,笑著說:「裝傻!」
他的眼神好專注好專注,她望著他瞳眸裡的自己,幾乎要醉了。
她芳唇輕啟,燦亮的眸子變得迷離,美得如夢似幻,他笑了,緩緩低下頭,吻住等候了一天的唇瓣。
他的舌輕而易舉地進入,帶著酒味與柔情,攻佔了她的理智。
她甜美的唇為他而啟,任他輕吮慢挑……只等候了一天嗎?他彷彿等了幾輩子時間呢!
在他的唇舌及愛撫下,她什麼都聽不見、什麼也顧不了,只知道自己想他想得難受!
當他再度佔領她時,她已經不再感覺微疼,少了疼痛的干預,這次她更放、更媚、更激出他的狂!
軒旁廊下有滾水壩,水聲淙淙,又急又快,她的呻吟也又急又快,再一次的,她讓他毫無保留地釋放一切……
萬俟傲抱著她起身,她虛軟地趴在他肩上,他走入滾水壩,水從兩人頭上兜淋而下,「啊!」她輕呼。
水溫沒有想像中的涼沁,水流也不會太強勁。
洗淨了兩人的身子,他抱著她往靜心齋裡走。
看著滿地四散的衣物,清脆的笑聲由寧巧兒嘴裡逸出,「我們瘋了!」
輕輕地將她放在楊上,萬侯傲取來錦巾拭乾彼此,她臉上的滿足讓他願意做這些不合身份的工作。在她面前,他不是尊貴的王爺,只是愛她的男人。
愛?
他想到的真是愛嗎!?
他的動作停了下來,髮梢的水滴落在寧巧兒臉上,她勉強張開疲憊的眼。
從昨晚就沒好奸睡過呢!接過他手中的錦巾,她咕噥著:「你的頭髮得擦乾,不然會著涼的……」
萬俟傲感動地抱緊了她,在意識迷離之際,她還在惦著他的發。
她半夢半醒的樣子煞是可愛!萬俟傲輕輕吻著她的唇,「睡吧!安心的睡。」他拉來錦被蓋住彼此,擁著她進入夢鄉。
夢裡,橫眉鬼目的紫夫人站在床畔,惡意地想驚擾他,見到他懷裡的她,竟露出震驚駭怕之色,旋即慢慢變淡……
萬俟傲透過紗帳,無懼地迎向紫夫人的眼神,下意識擁緊了懷中的人兒,沉睡的寧巧兒不安地動動身子,他沒有鬆開懷抱。
在紫夫人身形完全消失之後,他認知到糾纏多年的夢魘總算消失了——雖然他不明白為了什麼。
萬俟傲輕輕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謝謝你,我的守護女神。
* * *
當曙光從窗格裡劃入室內,寧巧兒就醒了。
她想伸伸腰,卻因他緊密的懷抱而動彈不得。被褥下兩人赤裸的身軀緊緊相依,昨夜的回憶通通湧來。
「啊!」寧巧兒搗著嘴怕吵醒了他。他、他、他居然還記得她!?怎麼可能?他明明服下失憶散了呀!
「怎麼辦?」寧巧兒自言自語地,「嗯!趁他還沒醒,我得趕快走。」無奈鎖在她腰間的手臂撼動不了。
她正低頭尋求解套時,忽然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你又要溜了嗎?」
啊!寧巧兒掹地抬頭,望入他冷冷的眼裡,她不知所措地迴避他的注視。
萬俟傲卻不讓她逃!揪著她的下巴,「回答本王,你『又要』逃了嗎?」
「我……我……」
萬俟傲狠狠吻住她吞吐的唇,狠狠地掠奪走她所有想逃離他身邊的心思。
他的憤怒讓她紅了眼,晶瑩的淚珠滴在萬侯傲臉上,他輕歎:「本王該拿你怎麼辦!」
想也不想地,昨晚冒滿心頭的酸又嗆了出來,寧巧兒捶他,「你去跟公主好啦!」
萬俟傲擁著她,笑了,「我今天就攆走她。」望著寧巧兒訝異的眼裡,他說:「從今天起,你就跟著本王。」
「不!」她的拒絕讓背後的大掌停了下來,寧巧兒勇敢地迎向他驀然半瞇的眼,「我不要當你的侍妾。」
「那你要當什麼?驪王妃?」萬俟傲想想,有何不可?出身在他眼中從來不是問題。「行,本王依你。」
寧巧兒還是搖頭,「我也不要當什麼王妃,我們不適合的。」即使他眼裡透著不悅,她依舊無畏地說:「我總有一天會離開的。」
「為什麼?」萬俟傲捺著性子,「本王明明是你唯一的男人!」
他果然都記得!寧巧兒紅著臉,「那不重要——」
他恨恨地吻斷她的話,直到她氣喘吁吁地,才放開她,冷著聲說:「你的身子需要本王,你的心也在本王身上,為什麼還要離開?」
如果她沒有一心要走,或許他不會這麼惦著她。他連娶她為妃都願意了,這小妮子居然還是要走!?
寧巧兒顧左右而言他,「你不是服下了失憶散?」
「第一次確實服下了。或許是意志力強,也或許是武功修為夠,總之我在第二次便想起了一切,因此沒喝下第二杯摻了藥的水。」萬俟傲牢牢盯著她,沉聲說:「為什麼執意要走?走去哪裡?」
唉!寧巧兒望著執拗的他,「我們不適合。」
「適不適合由本王決定。」她絕對適合!普天之下,只有她能驅定他的惡夢。
她不得不承認,除了他的堅持之外,自己心裡也確實搖擺著想留下來。唉!她歎氣,「我留下,但你不許再追問下去。」
萬侯傲瞇起眼,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不許」這兩個字!
「倘若你要以高高在上的王爺之尊來壓我,那巧兒會留下,卻不是心悅誠服的留下。」寧巧兒無所畏怯地直視入他的瞳裡,「我留下,是因為你是你,而不是因為你是王爺。」
萬俟傲抿著嘴不說話,她知道他忍下來了。她好感動,這對王爺之尊的他來說,是何等的不容易!
「另外,我可以留下來,但我還是繼續留在廚房裡工作。」在他眼中冒出火花之際,她急急補充,「拜託!這是我的興趣。只要你召喚,我隨傳隨到,但請不要剝奪我的興趣。」
莫名地,萬俟傲還是讓步了。連他自己都猜不透,為什麼獨獨對她百般容讓。
「隨傳隨到?」
「嗯!」她點頭。
「以後每天夜裡都到本王房裡。」
「嗯。」她紅著臉輕輕答應。
他一個翻身,將她鎖在兩臂之間,邪氣的笑,「本王退讓了這麼多,現在,讓本王瞧瞧你的心意。」
帳裡春情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