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著那兩串紅燈籠,還有那些站在大門階梯邊袒胸露臂、搔首弄姿的女子,容素素怎麼樣都覺得彆扭。
「啐,喊我朱公子!你是怕人家不知道我是女的呀?」朱廷兒啐了聲,「不過是家妓院,你怕什麼,怕人家把你生吞下肚嗎?」
「那朱公子自己去就好啦,幹嗎還要我作陪?」她就知道小姐把她扮成男裝沒安好心眼。
果然,把她拉到妓院來了。
「我要是一個人敢進去的話,何必要你幫忙壯膽?」怎麼說她也是個黃花大閨女,雖然一直想來妓院開開眼界,可是真要她一個人來實在也沒那個膽。
看著容素素在武館裡穿梭,熟悉得像在走自家廚房,她嫌著無聊,乾脆把她抓到房裡扮成男的,一起到妓院來尋樂子。
可惜素素生得太過秀氣,扮起男人不怎麼像,還一副怯生生的模樣,真是沒用到了極點。
「朱公子,你找錯人壯膽了啦,我比你還怕。」武館裡那麼多貨真價實的男人,小姐隨便找個人都好,幹嗎一定要她呀?
「不用怕,兩個人在一起就啥都不怕了。」
很多事情一個人時都不敢做,可是一旦有人做伴,那可就不同了。
她拉住容素素的手說:「快快快,免得姑娘們都給人家搶去了,咱們就白來了。」
「朱公子!」她苦著一張臉,「我真的不行啦!」
女人上妓院尋花問柳,這太荒唐了吧!
「容公子,你就別客氣啦,今兒個算我請客。」朱廷兒哈哈大笑,拉著跌跌撞撞的容素素,大搖大擺的上妓院尋歡作樂了。
「哎唷,公子呀!」
一個高八度的聲音在容素素的耳邊響起,伴隨著的是一陣濃郁得令人頭昏的香氣,讓人忍不住想打噴嚏,接著一團紅影撲了過來,她懷裡已經多了一攤爛泥……不對,是多了一個人,差點沒把她給撞倒。
「你好久沒來了,人家好想你喔!」
「你別開玩笑啦!」她七手八腳的把她推開,連忙躲到朱廷兒後面。
她才第一次上門,好久沒來這四個字從何說起呀?
「デ,這位阿姨今年貴庚了?」朱廷兒笑著調侃,「孩子生過幾個啦?」這種貨色也敢出來賣?
「公子真是愛說笑,人家今年才剛滿十六,哪裡生過孩子來著?」
「是你在說笑吧!你看起來比我娘還老,我看了就倒胃口,讓開讓開,別擋著大爺我進去花錢。」
那花娘一跺腳,一副不依的神態。「你欺負人家,好討厭喔。」
反正她的任務就是拉客,既然這兩個俊俏小生本來就是要進來花錢的,她當然不會阻攔,只是意思意思的撒個嬌而已。
「公子。」容素素低聲說道,「真的要進去呀?這裡的女人看到人就撲上來,好、好不要臉埃」
「她抱過來,你不會抱回去嗎?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好不敢的?咱們就來比比誰會抱,抱輸的是龜孫子。」朱廷兒豪氣萬千的撂話,還真以為自己是堂堂男子漢。
她們穿過種滿了各式香花的院子,人都還沒踏進大廳,就聽見絲竹之聲、喧嘩的猜拳和鶯鶯燕燕嬌嗔的討好聲。
朱廷兒興奮的抓著容素素就跑上階梯,進入了大廳。
只見四處都點著巨燭,將大廳照耀得有如白晝般的明亮,廳裡有醉醺醺的酒客,有衣著暴露的花娘,還有穿梭著上酒、上菜的下人。
總之裡面是熱鬧到了極點,生意也相當的好,似乎沒有她們可以落坐的地方了。
容素素高興的找到借口可以離開,「公子客滿了,咱們走吧!」
一旁的花娘早看到衣飾華麗、長相俊俏的她們,一個大步的圍了上來,「兩位小公子別忙著走!我們樓上的雅閣可還空著呢。」
「那就最好啦!」朱廷兒將一錠銀子往空中一拋,那花娘笑嘻嘻的接住,「公子真是大方,我今晚一定要使出渾身解數來伺候你。」
「不用,你帶我們上去就好,你這副首容會害我少吃好幾碗飯。」她搖搖頭,「真是怪了,這裡的妓女怎麼一個比一個還醜?」
那花娘聽她這麼一說有些不高興,但有錢的是老大,她當然不能翻臉,只好陪笑,「公子你有所不知,我們這裡今晚這兒來了貴客,一些紅牌姐妹們都叫人給包了下來。」
她朝上面的閣樓一指,只見一間關著門的華房傳來一陣嬉鬧之聲,紙窗上映出幢幢人影,看得出來裡面非常的熱鬧。
「貴客?我們也是貴客呀!」朱廷兒不高興的跟在她後面上樓,一邊跟容素素說道:「咱們難得上妓院來玩,要是第一次就嫖到老母豬,那多觸霉頭呀!一定得找幾個國色天香的紅牌花魁來作陪,那才有面子。」
容素素臉一紅,「朱公子,你講話太放肆了!」女孩子家說嫖,好難聽呀!
「不如你去換了女裝來陪我。」她笑瞇瞇的提議,「一個素素,可抵得過十個妓女。」
「小姐!」她語氣裡有些不高興,「你不要鬧了啦,否則我可要回去了。」
說完,她真的回身就要走,朱廷兒連忙笑著把她拉回來。
「好啦,鬧著玩的,你別當真呀。」
她們一邊說話的同時,領路的花娘已經打開了雅閣的房門,含笑問:「不知道兩位小公子要什麼樣等級的酒菜?」
「當然是最好的,這還需要問嗎?快點把紅牌花魁通通找來最重要。」朱廷兒忙著催促她趕緊找姑娘來作陪,「酒菜倒是不急。」
容素素環視著雅閣的擺設,雖然裝飾華麗,但總令人感覺有些俗氣,到處都是刺眼的紅,讓她覺得眼睛很吃力。
「坐下來啦!站著多辛苦?」朱廷兒把她按到椅子上坐下,順手斟了杯茶給她,「容公子請用茶。」
容素素看她那副怪裡怪氣的模樣,直發笑,「那怎麼好意思,讓朱公子給我斟茶?」
「有什麼好客氣的?」
兩人就這麼一來一往的扮起酒容,不一會酒菜很快就送來了。
兩個人都吃了一些,朱廷兒不住的抱怨,「這群人搞什麼鬼?這麼慢!」
「不來就算了,反正咱們來過了,也算開了眼界,這樣就夠了吧?」
「那怎麼行!嫖妓就要嫖了才算,咱們可還沒嫖到。」她用力的拍拍桌子,大叫幾聲,「小二、小二!店小二!」她喊一會兒,才慢吞吞的來了一個矮小的男人。「公子,我們這裡不是客棧,沒有店小二啦!」
容素素噗哧一笑。「不好意思,我們第一次來,很多規矩還不懂,請別見怪。」
那人看了她一眼,連忙說:「不要緊、不要緊。」這麼有禮貌又標緻得像個漂亮姑娘的客人倒是少見呀。
「不叫店小二要叫啥?」朱廷兒好奇的問。
「叫伴當呀!」那人回答,「這是窯子裡的規矩。」
她揮揮手,不耐煩的說:「真麻煩!喂,這妓女怎麼一個都沒來?我們等很久啦。」
「公子……」那伴當有些尷尬的糾正,「要叫姑娘,說妓女……這個、這個不大好聽啦!」
行有行規嘛!這稱呼不能弄錯的。
她眼睛一瞪,「你們這怎麼這麼麻煩呀!那就快幫我把姑娘都叫來啊!」
「馬上來。」
「素素,沒想到嫖妓還挺有學問的,這叫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你當初還不來呢,瞧這會兒長了見識了吧?」
「嗯。」容素素點頭,「不過這種見識倒也不值得提出來說。」
她們又說了一會兒話,這才進來四位穿著紅紅綠綠的姑娘,不是老就是醜,不是壯得像牛就是壞得像猴子似的。
這群女人一進門,看見兩個生嫩嫩的俊俏小伙子,立刻發動了攻擊,纏得兩人差點沒法呼吸,東閃西躲的逃命。
好不容易從八爪章魚底下逃出生天,兩個人不約而同的跳上太師椅避難。
只見四個女人虎視眈眈的包圍過來,朱廷兒大叫一聲,「站住!我們是來嫖妓的,不是被嫖的。」
容素素在一旁拚命的點頭,「四位千萬、千萬不要弄錯了。」
她們看她的樣子好恐怖喔,好像餓了很久,突然看到新鮮的包子似的,只差沒朝她流口水。
一個暴牙的花娘笑道:「那有啥分別?今天能遇上兩位公子,真是我艷紅三生修來的福氣。」
說完,她又抱了上來,朱廷兒一腳把她踹開,一旁容素素卻已經被個鬥雞眼的姑娘抱住了腳,她忍不住急道:「快放開我呀!」
她微一掙扎,踢中了她的臉,那花娘叫了一聲,跌坐在地上。「公子,你把人家弄痛了啦!」
她的聲音粗得很,活像一隻被捏住了脖子的公雞。
「真是對不住,你不要緊吧?」踢到人家,她很是不好意思,連忙道歉,可也沒那個膽子下去扶她。
那花娘大拋媚眼,噴著嬌滴滴的聲音說著,「你親我幾下我就好了。」
「喂!」朱廷兒怒道:「姑娘都死去哪啦!只剩你們四隻女鬼嗎?」
「怎麼這麼說嘛!人家只是年紀大了點,模樣可不差。」看上去最老的妓女嬌聲抗議著。
「大了一點?我看你比我祖母還老,才大一點而已?說謊會遭天打雷劈的,老婆婆!」
只能說容素素和朱廷兒今兒個倒霉,妓院大容滿,稍微還能看的都在別人懷裡了,老鴨打發來的都是臨時湊的。
這些老的、醜的姑娘幾百年沒接客了,都被分去廚房做工,心裡雖老大不願意,可沒客人要也是沒辦法的事。
沒想到今天時來運轉,居然有生意上門,而且還是兩個俊俏的小生,害得她們心癢難耐,有志一同的想扒光他們的衣服,來個霸王硬上弓。
朱廷兒這才知道,原來這世上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否則怎麼這四個妓女她奈何不了啊?
「你做什麼?!」容素素尖叫一聲,她的靴子差點被那個鬥雞眼妓女扯掉,害她差點跌得四腳朝天。
「大事不妙,快走!」朱廷兒跳下椅子,抓起桌巾一抖,滿桌的酒菜都向她們飛去。
姑娘們連忙閃開,她拉著容素素奪門而出,誰知手腳利落的艷紅攔住了門,同時發動攻擊,只聽見尖叫聲四起。
朱廷兒的帽子被扯掉了,容素素的外衣叫她們給抓住了。
「啊!黃金!地上有好多黃金呀!」容素素生怕不能脫身,四人又纏得緊,急中生智的大叫。
果然她們同時低頭去找,兩人連忙趁機奪門而出。
「公子別走呀!」
老妓女呼喊著,抓著容素素的背心不放,這時候朱廷兒已經一腳跨過門檻,左手拉著容素素往外急奔。
容素素叫老妓女給拉住了,忍不住驚呼道:「快放開我、放開我!」
其他人得知受騙趕緊也纏了上來,朱廷兒連忙要溜,另一隻腳卻在要踏出門檻時一絆,往前摔了出去,門外就是樓梯,她咚咚咚的往下滾去,被她拉著的容素素受她所累一起往下滾,老妓女手裡抓著一件容素素被撕破的外衣一角,看著兩個人滾到了樓梯下。
原本喧嘩的大廳安靜下來,大伙目不轉睛的睇著驚天動地滾下來的兩個人。
只見她們驚魂未定的坐在地上,面面相覷。
一個杏眼桃頰、長髮垂肩,褲子被勾破了好大一個洞,露出了潔白勻稱的長腿,另一個雖然還戴著帽子,卻是雪膚櫻唇、素衣單保兩個都是眉目如畫、極其動人的女子,就這麼突然的從樓梯上滾了下來,難怪眾人要吃驚得忘了說話了。
「是醫館的悍姑娘嘛!她怎麼會在這裡!」
眼尖的嫖客認出容素素來,吃驚的說著。
在一堆心有不甘的有心人士渲染之下,容素素早已變成了張牙舞爪的惡婆娘。
突然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而且大部分又都是男人,兩個人同時注意到對方的醜態,大叫一聲,站起來就往外跑去。
「哈哈哈!」一個張狂的聲響起,「原來是個女的!我就說嘛,我是不能打女人的!原來我的拳腳早就知道臭小子是個女的,所以才打不出去。」
這張狂的笑聲是出自常祿之口,他想到自己還是天下無敵,就很高興的快活的大笑。
原來自己真是未卜先知呢!
要不是他有先見之明,帶張其昀上這桂院,又怎會陰錯陽差的知道那殺千刀的臭小子是個女的?
他們就是將紅牌妓女包下,害得兩人被醜女圍攻的罪魁禍首。
張其昀雖然來到了這煙花之地,但怎麼樣都不自在,總覺得是自找罪受,不明白常祿為何能樂在其中。
他想走,卻一直覺得聽見容素素的聲音,常祿笑他胡思亂想,說是錯覺罷了,要他別緊張。
可是後來那幾聲又著急、又害怕的叫喊,卻讓他確定是素素的聲音。
他根本沒想到她會在這裡,正要打開門去看時,只見到她和那小子已經滾到樓下去了。
張其昀一現身,大家立刻又驚呼了起來,沒想到平時正經八百的張大夫原來也是同道中人。
這麼說起來的話,醫館裡的悍姑娘會出現在這裡,也不是奇怪的事了。
人人心中都在猜想,英俊瀟灑的張大夫迷住了窮凶極惡的悍姑娘,因此他來妓院尋歡,自然惹惱了她,大吃飛醋之下,上演了一出大鬧妓院的好戲。
「素素!」在常祿大笑的同時,他已經追了上去。
容素素原本往外跑,可是一聽見熟悉的聲音急喊自己,自然而然的回過頭。
其昀哥哥?!
他、他來嫖妓?他跟這些壞女人調笑、玩樂?他……他果然一點都沒把她放在心上!
她微微一頓,這時候他也追上來抓住了她的右臂,才說了一個你字,啪的一聲,他迎面挨了一個熱辣辣的耳光。
「下流!」她臉一紅,將他的手甩開,又羞又怒的跑開。
「素素!」他正想追上,卻被隨後跟來的常祿拉祝「嘿嘿,打是情、罵是愛,這個耳光打得可真好哪!這下素素一定大吃飛醋,吃得酸溜得很呢!」
好極了,親眼讓她看到張其昀逛窯子,效果更大。否則要是他去說,她鐵定不相信。
張其昀一臉後悔,大歎,「我真是豬腦袋,怎麼會聽你的話呢!」
常祿正樂得大笑,突然有人伸手點了點他的肩膀,「常少爺,那兩位姑娘的賬,還有樓上砸壞的東西,是不是都你付呀?」嗜錢如命的老鴇皮笑肉不笑的說。
「啊?!」這下常祿可笑不出來了。
張其昀急忙的回到家中,直接奔到容素素暫住的小屋去敲門。
敲了老半天也沒人有回應,他這才注意到屋內一片漆黑,他敲敲自己的頭,「真是笨蛋,她根本不在這裡。」
那她會去哪裡呢?
那個跟她很親熱的少年原來是個女的,搞半天自己醋都白吃了,當時幹嗎不乾脆直接問問她就好了?
他轉身又跑出去,這次是去敲武館的門,說要找一個女扮男裝的姑娘,武館的人給他問得一頭霧水,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少爺,這麼晚了,你還要出去嗎?」守門的僕人看他跑來跑去,於是問道。
「對喔,我怎麼這麼笨?」與其四處亂找,還不如問問守門的僕人,「素素姑娘回來了沒?」
「回來啦!」他點點頭,「比少爺你早了一會進來的。」
「真的嗎?」這麼說她是在府裡嘍?可她不在房子裡,這麼晚了她會去哪裡?
他想了一會,又往花園假山的山洞找去,還是沒有。
這下他可急了,慌亂之中又想到了一個人,於是滿頭的汗也沒擦,又跑到總管的屋子去敲門。
「柳叔、柳叔!」他也不管人家睡了沒,叩叩叩的就敲門。
柳叔驚訝的拉開門,「姑爺,發生什麼事了嗎?」
「瞧見素素沒有?」
「素素?!」他奇怪的看著姑爺,不大明白這麼晚了,他為什麼急著找素素?而且還一副著急到了極點的掛心模樣。「剛剛我聽張管家說,夫人找她過去說話,也不知道人是不是還在夫人房裡。」
一聽見人在他娘那裡,張其昀的表情明顯的放鬆,柳叔幾乎都能聽見他鬆了一口氣的聲音了。
他有些擔心的想著,素素是個很動人的女孩,姑爺該不會……不過張其昀可不管柳叔怎麼想,立刻就往他娘的房裡跑去。
他才剛進院子,就看見屋子裡燈火通明,隱約能聽見裡頭傳出來的說話聲。
屋外的丫環們一看見他,揚聲喊了聲,「少爺,夫人還沒睡,在吃夜宵呢。」
「嗯,我肚子也餓了,吃一些再睡吧。」他邊說邊推門進去。
果然他一進去,就看見容素素坐在他娘旁邊,面前的桌上放了一盅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她一看到他,立刻把頭低了下去,有點不安的玩弄著自己的手指頭。
她和朱廷兒在妓院被嚇得一塌糊塗,匆匆忙忙的跑回來,就在大門口分手,她根本還沒有時間難過張其昀去尋花問柳,就被請到了劉善柔的房裡來了。
這時候看到他,她不知道自己該拿出什麼態度面對他。
生氣嗎?似乎沒那個資格,當做沒事嘛,又做不到。
最後她是心亂如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劉善柔看到兒子溫柔的笑道:「你這只饞貓,鼻子這麼靈?知道娘這裡有好吃的就來了。」
她叫素素來是為了問她下午跟老爺有所衝突之事,誰知道她什麼都不說,一口咬定沒這回事。
她正想慢慢套問時,兒子就來了。
張其昀在娘親的對面坐了下來,微微一笑,「是呀,我特地來的。」
他在桌下悄悄的拉了容素素的手,眼光卻沒看向她。
容素素一驚,連忙把他甩開,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害羞,小臉悄悄的紅了,她心裡想,他為什麼來拉她的手?
「素素,太熱了嗎?」看她突然小臉飛紅,劉善柔吩咐丫頭把窗子打開來通風,一面笑著說:「今年夏天特別熱,真是不好受。」
「嗯。」張其昀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母親說天氣,突然又將話題一轉,「娘,今天常祿帶我上妓院去了。」
「啊?!」劉善柔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妓院?她的兒子上妓院,莫非是天要下紅雨了?「發生了什麼事了嗎?你從來不去那種地方的呀。」
況且素素也在這裡,他怎麼就這樣大剌剌的說了出來,也不怕人家笑話,要是素素跟她家小姐說了,那該怎麼辦?
她可不知道他是故意要說給容素素聽的。
「我沒事,我只是太傻了,以為去那種地方,就能激發一些被掩蓋的事實。」
劉善柔聽得莫名其妙,就連容素素也聽不懂。
「夫人、姑爺。」容素素突然站起身,不想再聽這個話題,「容我先告退了。」
「素素,吃些東西吧,你一口都沒動,是府裡的東西不合胃口嗎?」
「沒有、沒有,怎麼會呢?」她連忙坐下來,一口又一口的把夜宵吃到肚子裡。
劉善柔一笑,「那就吃完再走,我們母子倆有得是時間說話。瞧,其昀,你隨口胡說,可把素素嚇壞了。」
真希望素素會以為兒子是在開玩笑,否則要是她回去稟告,未來的媳婦可是會大大的不高興呢。
張其昀看了容素素一眼,又笑著說:「娘,你不覺得素素這名字耳熟嗎?」
容素素聽他這麼一說,嚇得差點嗆到。
「是呀,娘剛剛也跟素素這麼說,咱們從前隔壁有個丫頭也叫素素。」她一臉的可惜,「丫頭也真是的,枉費我這麼疼她,居然連一封信也不寫來,唉。」
容素素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她怎麼寫呢?說自己家破人亡,淪為奴僕嗎?
「她以前跟你這麼好,要搬走的時候還跟你躲到廢園去,把她爹給急壞了。」她想到從前,忍不住微笑,「當年你還很喜歡那丫頭,青梅竹馬真是不錯。」
「娘,我到現在還是喜歡丫頭的。」他迅速的看了容素素一眼,「我是說真的。」
「我也喜歡呀,那丫頭就是可愛得叫人捨不得不疼她。」
「娘,我對她的心意十二年來都沒變過,不管她變成怎麼樣,我這輩子心裡就只有她一個人,這是千真萬確、永永遠遠也不會改變的事實。」
劉善柔生怕容素素把這話帶回朱家去,連忙圓話,「其昀,你是因為沒有妹妹,才這麼疼那丫頭。」她轉頭對容素素又說:「素素,你可別跟你家小姐提這事,隔壁的小姑娘已經搬走很久了。」
她很怕這樁婚事生變,那多對不起一向交好的朱家呀。
容素素點點頭,一顆心跳得亂七八糟的,她根本沒聽清楚劉善柔說了些什麼,自她聽見張其昀的那番話後,就無法思考了。
「娘,我是認真的。」張其昀嚴肅的表明,「我不會娶丫頭以外的人了,與朱家的這樁婚事我從來沒說過一個好字。」
「其昀,不許再說了。」劉善柔這會是真後悔剛剛把素素留下來了,讓她聽見這番話還得了,她連忙轉向她,「素素,你忙了一天也累了,還是早點休息吧。」
容素素恍恍惚惚的點點頭,看都不敢看張其昀一眼,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其昀,你是怎麼回事呀?素素畢竟是朱家的丫環,你怎麼能當著她的面,說自己喜歡的是別人?」
「那她正好可以把我的話帶回朱家,讓他們知道我的心裡早已有人。」他固執的說。
劉善柔歎了口氣,她知道兒子從小個性就硬,雖然乖巧聽話,但只要是他想要的,就一定會堅持到底。
「其昀,娘不是不知道你對丫頭的一片心意,可是十二年了,她無消無息,說不定早就嫁人了,你又何苦等著她?」
「說不定她沒有。」他神色恢復溫柔,「娘,你不支持我學醫,我不怪你,可是,如果連你也反對我等她,我真的會很失望、很失望的。」
「其昀,你怎麼這麼固執?好女孩多得是,你為何獨獨對丫頭這麼死心塌地?」她實在不解。
「我知道別人都很好,可我就是只愛她一個。」沒有任何遲疑,張其昀道出他心中最真摯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