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秦小霜桌前的電話響起,她沈聲接了起來。「您好!」
「小霜。」
電話那頭聲音含笑,是那個不知死活的顏仲南打來的。
她心裡一震,眼睛覷轉,偷瞄著其他同事的動靜——還好,沒人注意到她。她壓低聲音問:「你打來做什麼?」
「約你吃中飯啊。」他說得理所當然。
她瞪著話筒,嘴角無意識地輕揚。得細細察覺,才會看出深藏的笑意。
她和顏仲南雖然說好要當朋友,不過畢竟他們在工作上是上司下屬的關係,再加上「合興」目前不斷進行著人事精簡,為了避免造成困擾,兩人說好了,絕對不公開他們之間的朋友關係。
「中午?!」她眉頭輕皺。「你要不要駕著直升機來接我,以免別人不知道。」
真搞不懂他在想什麼,中飯只能在附近吃,這樣不就很容易讓人、看到了。
「可是我好久、好久沒有跟你吃飯了。」他說得好哀怨。
聽他說話的語氣,好像是個被拋棄的小孩。她笑了出來。「哪有很久?」
誰也不曉得呵,他在她面前竟然常常流露出孩子似的神態。連她自己也很難想像,他總是一這樣放肆而親暱地用一種孩子的眼神看著她,用一種孩子的語態和她說話,好像他們已經認識很久,所以在她面前,他這麼表現既不丟瞼,也很自然。
她知道,在別人面前,他雖然總是帶著笑,卻不是這樣的。
他有禮而斂收,觀察著錯綜複雜的人際網絡,小心翼翼地處理隱浮在「合興」底層的人事糾紛,同時推動改革與人事精簡。
幾個月下來,他真的成了辦公室裡的核心,不只是因為他手中所握有的權勢讓人害怕,他所付出的努力也贏得了敬意。
除了敬佩之外,女職員們對他有更多的愛慕。為了他,甘心自願留下來加班的女職員不在少數。
「那改約晚上好了。」顏仲南提議。
「晚上……」秦小霜沉吟。
「等等。」顏仲南的手機響了。「我接個手機。」
「喔。」秦小霜點頭,聽到顏仲南大喊的聲音。「Linda?!」
秦小霜眉目一凝。她不知道Linda是誰,能讓他這樣忘情喊出,她猜想,那人和他的交情應該很深吧。
透過電話,秦小霜可以聽到顏仲南說了一串話。她來不及仔細聽清楚他說的話,卻可以感覺到他的興奮。
顏仲南接起電話。「小霜,晚一點我再跟你說好了。」
「好啊。」她下意識地牽動嘴角,像是一抹笑,這樣才不會與他飛揚的語調不相稱。
電話掛斷後,她的神思有一瞬頓逸。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從恍惚中轉醒。「怎麼了?」她回過頭,坐在她後方的女職員,對她努努嘴,擠擠眉,使著眼色。
她順著女職員的指示,轉動視線。
一個打扮入時的大美女,拿著手機,一邊說話,一邊走進他們的辦公室。
她穿了件削肩、緊身,露肚臍眼的黑色上衣,配上短裙、皮靴,曲線凹凸有致,身材修長窈窕,勾得所有人眼睛一亮。
「那是誰啊?」後面女職員低聲地問。
秦小霜聳肩,表示不知道。
「小姐,找哪位?」有人出面來問。一個男同事,感覺上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像詢問,倒更像是搭訕。
「顏仲南,我已經被你們公司的人擋住了,你還不出來?」大美女暫且放下手機。「我找你們總經理。」
她笑笑地說,雖然穿得很辣,身材很好,不過她的笑容清純甜美,氣質甚至是不錯的,」點也不像是狐媚的「野女人」。
辦公室內所有女性亮起警戒訊號,頭號敵人入侵一級戰區。
雖然還不曉得大美女的名字、來歷,不過憑著女性敏銳的嗅覺,她們都可以感覺到大美女的威脅性有多*局。
火辣如魔鬼的身材,清純如天使的臉孔,這對男人來說是極口「啊,對其他女性來說則是永遠的天敵!
「我出來了,你沒看到嗎?」顏仲南噙笑,走出辦公室。
雖然看到他了,大美女還是拿著手機。「看到了。」她一看,一笑,果然不愧是美女,明眸善睞,巧笑嫣然。
明明就只差幾步路還用手機對講,以為這樣很浪漫嗎?有人輕蔑地轉過頭,表示不屑一顧。不過,這種人通常眼角還是會掃回來偷覷的。
就是用眼角,也可以清楚看到顏仲南熱情地張開手臂。
大美女抱住了他,臉頰親暱地與他靠在一起。「好久不見。」雖然不是激烈的擁吻,不過在眾目睽睽之下,這樣的動作也算大膽了。
「Linda歡迎回台灣。」顏仲南誠摯地說,放開了大美女Linda。
「因為你回來,我才回來的。」Linda笑著,說的似真似假。
顏仲南看著她,一笑。「中午吃飯時間也快到了,我請你吃飯。這麼多年的老朋友,這一頓飯,我是不會小氣的。」
他像個哥兒們」樣地搭起Linda的肩,對其他人微微一笑,眼神卻是瞟向秦小霜的座位。
秦小霜沒有看他,其他人的目光或許有所躲藏,不過他們對他和Linda的好奇都是無法隱藏的。
只有她看都不看,逕自翻動著桌上的公文。
她是漠不關心,還是有其他原因?
顏仲南猜不出來,微微有些失落。他會加上那句「多年老友」,就是說給秦小霜聽的。他希望她能清楚他和Linda的關係,不會因為這樣而誤會。可是她看起來似乎不是很在意,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她太過在意,所以……
「帶我去哪吃啊?」Linda半轉過頭,?眸看著他。她微皺起眉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她覺得顏仲南似乎有點閃神。
「去了就知道。」顏仲南很快回神,重新掛上笑容,帶著她離開。
秦小霜一直不敢?頭,直到後面那個女職員踢著她的椅子。「小霜啊,你都不好奇那女人和總經理的關係啊?」
秦小霜看著她,心跳有點快,不知怎麼了,她覺得有些心神不寧。她原就不擅長和人交際,這問題對她而言,好像不是很好回答,最後她只好輕描淡寫地說:「他們不是說是老朋友嗎?」
女職員皺起眉頭。「他們說了,你就相信啊,我看他們是老情人。你沒看他們兩個,男的帥、女的美,多登對啊,更別說他們兩個眉來眼去的那個樣子。」
「喔。」秦小霜虛軟地應了一聲。眉來眼去?是這樣嗎?她沒?頭看,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別人的事情她一向都不大干涉的嘛,知道這麼多做什麼呢……
有人插進話來。「我倒是覺得他們應該真的是老朋友耶。」
這個話題,引發了所有人的興趣,七嘴八舌,大家討論得凶,每個人爭著說話,辦公室裡嗶嗶剝剝地,像是滾沸的一鍋水。
秦小霜照例,在所有的話題之外。
女人相信她們願意相信的事情,討論經常與真理真相無關,有關的,通常是她們心中」廂情願所編的故事。
她的手撐著額頭,第一次,辦公室裡頭的吵雜一讓她覺得煩躁而雞以忍受。
大家為什麼這麼關心他們兩個呢?她都……她都……不關心了……
她只是在想顏仲南今天晚上應該沒空吧,那好,她跟他一樣,晚上也是有事情的。
秦小霜拿出手機,她本來想跟顏仲南取消掉晚上的約,後來卻遲疑了。
他們晚上本來就沒約好,再說,現在打過去的話,好像……好像是吃醋了,還是什麼的。
這麼想的時候,秦小霜的臉微微地泛紅。
那還是……秦小霜的眼睛盯著螢幕,最後關機。反正她晚上要到醫院去,開著手機也不適合。不如就這樣吧,聯絡不到,約會自然取消。
工作了!秦小霜掛起笑,翻動桌上的文件。
她深吸了一口氣,不知怎地,就是覺得胸口悶悶的。
也許是天氣太熱了吧?!秦小霜的手指滑過光潔的頸子,她的頭髮和往常一樣盤得整整齊齊的。
她向來不容易受到悶熱天氣影響的,那她到底是為著什麼而感到窒悶,情感上膽小而保守的她,不願去想。
★★★
晚上,秦小霜去醫院看洪麗欣。從發現病情以來,這是洪麗欣第三度入院做化學治療。
雖然才七點多,但是病房內聲音悄寂,她放輕了腳步。一堵熟悉的背影出現在她視線內,她低聲地叫喚:「峻毅。」
羅峻毅回過頭來,對她露出笑容。「你來了。」
「嗯。」她點頭。
羅峻毅躡手躡腳地離開床邊,可能是因為疲憊吧,洪麗欣已經入睡。他拉開給看護或家屬睡的躺椅,招呼秦小霜坐下。
「吃過了沒?」他一瞼溫和的笑,打開湯麵的盒蓋。
她的視線往下遞移,看著湯麵中氤氳的熱氣,她喜歡那種暖和的感覺,讓人感覺接近幸福。
他以為她餓了,笑著說道:「先給你吃,我再去買。」
「不用了。」她?眸,急著說:「我不是很餓。」
他看著她,猜想她是不好意思。「一人一半吧。」
他蹲下身,從床邊的櫃子拿出塑膠碗和免洗筷子,例落地把湯麵倒出一半來。
她在他旁邊坐下,小聲地說:「謝謝。」
「不客氣。」他的笑臉在暖人的熱氣底浮現。
看著他的笑臉,秦小霜想到了顏仲南,他們都是細心而體貼的人,只是羅峻毅像個大哥,而顏仲南則像是個小孩子。
羅峻毅或許沒有顏仲南那樣的帥氣,可是沈篤的氣質,更讓她心動吧。秦小霜是這樣以為。
她和羅峻毅吃著同樣的一碗麵,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為了怕吵到洪麗欣,他們壓低了聲音。
這樣的交談,對秦小霜而言,不但不會不盡興,反而有種奇異的親暱感在心中擴大。
因為小聲,他們必須靠得很近,而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雖然小是秘密,卻是只有對方才聽得見。
這是他們之間最近的距離。她心中很清楚,他將是她永遠的暗戀與單戀,偷渡來的親密感,不能見天日,只能在心頭浪浮載沉。
面吃完後,羅峻毅把東西收了,兩人並坐著。晚上有點涼意,他們兩個自然而然地靠近。
她的目光本來還盯著洪麗欣滴滴答答的點滴,後來卻在不知小覺中,打了個盹,睡著了。
恍惚間,她不知怎麼醒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對上來,卻是洪一麗欣一雙淒惶的大眼睛,沒來由地,她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冷顫。
病房內蒼白的日光燈打在洪麗欣的臉上,更吞掩了她本來就單薄的血色。好好一個大美女,豐腴的樣子被折磨得形容枯槁,一向明艷的笑容,現在也成了死灰。
嘔吐、發燒、不斷地輸血、打寒顫、不斷地掉頭髮,所有化療的副作用都折騰著她。她眼中的神采不再,太大的眼睛,常常暴露的是無措而神經質的樣子。她直勾勾地望著秦小霜,沒有笑意,好像是在深思什麼,茫一忙的眼神中,有一種哀傷閃過。
她醒來之後,就一直看著,看著秦小霜側頭親密地抵靠羅峻毅寬闊的肩膀,兩個人看起來都睡得酣熟。
「麗欣!」秦小霜費了好大的勁,才從喉嚨裡吐出她的名字。「你醒了啊。」
她試著拉開笑容。
洪麗欣點頭,揮手招秦小霜過來。
秦小霜繞過羅峻毅走過去,心臟鼕鼕地撞著胸口,洪麗欣的眼神讓她心慌。
洪麗欣示意她在床邊坐下,驀地握住了秦小霜的手。
她的手有些冷涼,秦小霜兩手覆住了她。
「小霜。」洪麗欣淺淺地一笑,喚住了她,她抬眸,兩人對望,洪一麗欣的眼底一昊名翻出了水光。「你喜歡峻毅嗎?」
秦小霜的心臟差點麻痺,像是個現行犯一樣,她的臉狼狽地辣熱起來。「你在說什麼?」她心虛地說。
「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啊。」洪麗欣綻了朵悠悠的笑。「幫我照顧他好嗎?這世上……」她的聲音一梗,眼鼻都酸了。「我最捨不得的就是他了。」那朵笑沾了淚,看了讓人心疼。
秦小霜心頭惻惻地痛著。「不要胡思亂想了……」
洪麗欣還要說什麼的時候,羅峻毅咳了兩聲,翻身起來。
「你們都醒了啊?」他定了定焦距,展開溫和的笑容。
「是啊。」秦小霜站了起來,換上沒事的笑臉。「我去換掉熱水瓶的水。」隨便找了個藉口抽身。
方才洪麗欣這樣說的時候,她心底便清楚,現在,該是她和羅峻毅拉開距離的時候了。為了不想讓洪麗欣以為她在躲避什麼,她可能再寒暄個幾句,就要告辭離開了。
「熱水瓶這麼重。」洪麗欣笑笑地說。「峻毅,你去幫小霜提吧。」
「不用了。」秦小霜一口回絕。
洪麗欣看著她,悠悠地拈了笑。「小霜,你這樣看顧我,我心裡一直有很多過意不去的地方,這點小事,就讓峻毅代替我來幫你吧。」
秦小霜不說話,女人之間是很細膩的。
很多話,不明說,那意思彼此也就瞭然了。洪麗欣是有意要成全她和羅峻毅的。
羅峻毅覺得有些怪,但是很快地不以為意了。「我來拿吧。」他笑著從秦小霜手中拿起熱水瓶。
秦小霜沒說什麼話,只扯了抹笑,就走了出去,羅峻毅跟在後頭。「剛好。」
到了病房外,他一臉的笑。「小霜,有件事情,我正好單獨和你商量。」
「什麼事?」因為「單獨」那樣的字眼,讓她神經一繃。
她看著羅峻毅,他沒說話,臉上泛著紅,竟有幾分赧然。
這樣的表情她很熟悉,以一刖他為了追洪麗欣而找她商量的時候,都是這樣的神態。
又是為了洪麗欣。秦小霜看得出來,羅峻毅並沒有別的意思,雖然有抹極輕的失落感掠過,但她倒是放心了。
她沒繼續問他,兩個人走進茶水室,她的水都換好了。他還沒把話說出口,她把熱水瓶再度交到他手上,看著他,他紅著臉,好像很緊張。
「等你準備好再說了。」她微笑,步出茶水間。
外頭是間半開放式,給家屬聊天或是打電話的休息室,繞過這裡,就是走道了。洪麗欣的病房在走道的中間。
「等等,」羅峻毅急著叫住她。「我們到那裡去。」他指著窗戶口。
她狐疑地望了一眼。
「那邊好說話。」他說。面對著窗戶,就可以背對著人群,不會有人看到他的瞼。
「好吧。」她一笑,跟他並肩往窗戶走。
病房位在七樓,俯瞰下去,可以收納這一帶的夜景。靛青的夜色,雖然看不到星光,但是綴連的燈火閃爍,遠遠近近的車燈,有點像似夏夜裡的螢火蟲。
羅峻毅說:「我學了一首歌……想唱給麗欣聽。」
「啊?」她愣愣地瞅他。他追洪麗欣的時候,她一路看著,可從沒聽他想過這種方法。出乎意料啊!
他的臉脹得紅了。這樣沈篤的男人紅著臉的時候,竟特別一讓人受他牽動。
秦小霜收了視線,笑著。「想唱歌就唱歌啊,這種事情為什麼要說給我聽?」
「真覺得我唱得很差,就阻止我。」他清了清喉嚨,很認真地說。
她逸出了笑。「就算唱得差也無所謂,麗欣不會計較的,她一定會很感動。」
她保證。他對洪麗欣的心意,一直是讓她感動的。「我怎麼也沒想到你會想唱歌給她聽。」
「是啊,她以前要我唱給她聽的時候,我都不好意思。」其實,他一直是個沉靜甚至靦腆的人。
「怎麼想通的?」她一笑。
他的眸光眺向窗外。「我不知道以後是不是還有機會唱給她聽。」他的聲音低啞黯然,這樣說的時候,胸口就疼了。
她低頭,碎聲地說:「對不起。」
「沒關係。」他勾動嘴角。「我看資料說,化療的話,存活三年以上的機率大概是三成。自體骨髓移植的,五年存活率為三成半至四成。異體的骨髓移植,五年以上的存活率才能拉高到五成多。麗欣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其他人作骨髓移植,如果不能的話……總是要抱著一線生機,努力地和病魔對抗,我們不能放棄未來的可能,但是一定要珍惜著現在。」
這些話,他反反覆覆地告訴自己很多次了。說是不放棄未來,又說要珍惜現在其實暴露出的是他的恐慌,恐慌他們會沒有未來。
他對她的心意是很真誠的。能讓人這樣愛過,不管是不是能活下去,這輩子也沒有遺憾了!秦小霜是這麼想的。
「你想唱什麼歌?」她輕輕地問。
「與你到永久。」他的臉上又掠過了一抹暗紅,如果不是和秦小霜這麼熟,他大概沒有勇氣把這樣的心事說出來。
「聽過。」她低聲地說,腦子裡已經有了旋律。「你唱得不好的話,我抓得出來的。」
他咳了一咳,清了清嗓子。雖然反覆練習了很多次,但是沒唱給人聽過,他現在緊張得很。
「對著窗口,要不要閉上眼睛唱歌隨你。」她的聲音異樣溫柔,跟夜色融在一起。
「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聽她的話,閉上眼睛,緊抱著手中的熱水瓶,低聲唱著。「風兒輕輕的吹,雨也綿綿下個不停。望著走過的腳印,有崎嶇有平靜。看著你的眼睛,我最熟悉的表情……」
他走音了,聲音甚至還顫動著。她嘴角輕漾,心弦仍然為此撥動。他唱得這樣認真,讓她第一次為這首歌曲而感動。
在他的歌聲中,她想起她看到的點點滴滴。好多幕,她都暗自感動。
她曾以為這首歌太過俗濫,可是放入他的真心,放入他們兩人的回憶後,這首歌出奇地令人心酸。
她輕輕哼唱著,導引他的旋律音調。
「一路上有你,因為有了你,人生旅程不再冷清。」
意外地,他們兩個人的聲音是這樣地搭配,共鳴,使得胸臆震動。
「迎著風,迎向遠方的天空。路上也有艱難,也有那解脫,都走得從容。因為你是我生命的所有,將我的心放在你手中,陪你到永久……」
他越唱越好,好到讓她的眼眶微微地酸熱。
在他生命中的女人並不是她,她只是他演練情歌的對象。在一首情歌中,她永遠只是合音。
這首歌不論再怎麼感動,她只能用耳朵聽過,不能留在心底的。留久了,她怕自己模糊了,那原是要唱給別人的歌,不是給她的。
「可以嗎?」他問她,眼眸興奮而發亮,顯然,他覺得自己唱得很好。
「當然可以了。」她笑起,拍了拍他的肩膀。「還不去唱給她聽。」
「喔。」他的笑容靦腆泛紅。
他離去的時候,手裡仍然緊緊抱著熱水瓶。
望著他的背影,她的眼淚啪地掉下,胸臆微疼,溫燙的眼淚,有著感動,也混雜若暗戀中忍吞的酸楚。
「是這裡嗎?」電梯的門開了,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她很自然地回頭,含淚的眼睛睜大,在電梯口,她看到顏仲南錯愕的表情。
「不是這裡吧?」Linda親暱地拉著他的手。
看到兩個人,她心一慌,急匆匆地走開。
「小霜!」顏仲南在後面叫她。
她沒有地方可以逃,只好往窄小的廁所躲去。
顏仲南追了上來,Linda拉住他。「喂喂,你這是做什麼啊,進去是廁所耶,這樣很變態。」
秦小霜聽到兩個人交談的聲音,她的心跳得好快,她的眼眶裡還蓄著淚,她不知道怎麼去面對顏仲南。
雖然顏仲南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她卻心虛地覺得讓他看到了她的秘密。
「那是什麼人啊?」
秦小霜聽到Linda在問,心臟緊張得好似要迸出胸口。
顏仲南沉默了半晌,沒有回答。
他在想,秦小霜是為了什麼哭了,又是為了什麼要逃?如果她要逃的話,他怎麼能帶著Linda去追呢?
「沒事。」顏仲南擠了一個笑。「可能是我眼花了,我們走吧。」
聽到他走,她鬆了一口氣,只是心口仍然悶著。
也許除了洪麗欣及羅峻毅,顏仲南是她現在唯一的朋友了。但是她的心事,仍然不能跟他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