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綾床爬到一半,正要越過厲戒宜時停了下來,「還會是做什麼?睡覺啊!」清綾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不然他以為她要幹什麼,她可沒有發情到飢不擇食,想去強迫他跟她生孩子。
厲戒宜不知道一副聰明樣的清綾,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
薛清綾在五歲時就被她的師父帶到青海深地收養,況且對清綾而言,厲戒宜是她救的,清綾對他一點戒心也沒有。
「不——行。」冷汗從厲戒宜的額頭上滑下。他從沒想過說話會是一件如此辛苦的事。
「為什麼?」清綾神情激動,為了照顧他,她已經三天沒睡好覺了,現在竟然還不讓她上床睡覺,太過分了。
清綾不滿的激烈動作,不小心的碰到厲戒宜的傷口,讓他痛得悶哼一聲,他的身體滲出了薄汗。
看見他的痛苦,清綾不甘願的遠離厲戒宜,在床的一角坐下來,她雙手環胸,瞪著厲戒宜看,心裡還惡毒的咒罵他。
活該!痛死好了!他要是犯了她要睡覺的大忌,管他還是不是病人,她一樣讓他不好過。
厲戒宜搖頭,不能就是不能。
清綾的圓臉霎時從慈眉善目的菩薩,變成無情案命的修羅。
犯她大忌者,死!
厲戒宜疑惑的看著清綾下床,還很「不小心」的踢了他一腳讓他痛徹心肺,差點沒掉下男兒淚。
這女人!厲戒宜咬緊牙關,不呼叫出口。
清綾對他嘿嘿笑,平常她是很好欺負沒錯,但她已經三天沒睡覺了,那是她的最愛。為了他,她犧牲了她的最愛,他竟然還敢恩將仇報,讓她的火氣一直往上冒個不停,她不會讓他好過的。
厲戒宜滿臉戒備的看著清綾下床,她要幹什麼?看得出來她一臉不懷好意。
清綾去了一趟外面,手上握著一團黑黑的東西回來,她又爬上床。
「你……」厲戒宜又青筋浮現,這女人怎麼說不聽。
清綾動手把手中的黑布團硬塞進厲戒宜的口中。
「嗚……」厲戒宜想妄動,卻被眼明的清綾在他耳邊哈氣兼威脅。厲戒宜整個人僵直,溫熱的氣息直撩起他沒有受傷的男性慾望。
他傲人的自制力竟然對她沒有用。
這該千刀萬剮的女人,她到底想做什麼?要不是他動不了,他也不會落到這種任她欺凌的處境。
清綾一臉的惡行惡狀,「不認識的,請你乖乖睡!」她完全生氣的沉下聲,但兇惡的語氣卻被無法制止的呵欠破壞掉。
她乾涸的眼有了濕潤的水氣,愛困的語調有了一絲柔軟,「我不想點你的穴讓你的氣血淤塞,那對你現在虛弱不堪的身體一點好處也沒有,而我又不想聽你嘮叨,現在我只想好好的睡覺,拜託,請你讓我好好睡覺,好嗎?」清綾原本威脅的話竟然變成可憐兮兮。
不對,她不是要讓他難過嗎?怎麼變成她在哀求他?
厲戒宜冰冷的眼神正燃燒著熊熊怒火,他粗獷銳利的臉上有著風雨欲來的殺氣!
她竟敢這樣對他,他要殺了她!
清綾一臉疲憊的對上厲戒宜的凶狠,奇怪,不怕他,就是不怕他,想痛宰她,請等他身體好了再說,那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不認識的,拜託,我好累,你也很累。」清綾試著想再放低音量,甜甜的讓人覺得好舒服。「真的很累,很累。晚風清涼,棉被暖和,讓人想閉上眼休息,她好的睡上一個舒服的覺。」清綾溫柔的輕哄著他,讓原本有點高昂的嗓音轉換成令人啞然的眷寵,溫柔得像在對自己的寶貝輕聲細語。
厲戒宜眨眨眼,面對清綾的轉變,他竟有點無法反應過來,但是他卻發現隨著她的轉變,他的眼皮越發沉重,他的眼睛閉了又勉強的張開,眼中的殺氣不見,只剩下濃濃的睡意徘徊不去。
清綾看著厲戒宜做最後的掙扎,她輕手輕腳的拿掉塞住他嘴裡的布團,哄著他的聲音依舊柔媚得讓人心蕩神馳。
厲戒宜終於完全的合上眼,清綾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滿心的疑惑,奇怪,為什麼呢?為什麼她可以對這個犯了她大忌的人還如此溫柔呢?
在清綾睡著之前,她還是想不通為什麼?只知道她沒辦法對「不認識的」生很久、很久的氣。
***
厲戒宜又從沉睡中清醒過來。他的體力正一點點的恢復,但還不足以讓他下床。他微微的轉頭又看到那個女人在弄東西,一雙小手正弄出一張木椅來?
厲戒宜很驚訝的發現,就像清綾隨時隨地知道他何時會清醒那樣的轉過頭對他一笑。
動人的笑容融化了清綾專注嚴肅的臉龐,讓她整個人亮了起來,甜蜜的感覺從心底跑出來,厲戒宜突兀的發現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天殺的,他昨晚的怒氣都跑到哪裡去了?
「不認識的,你醒了。」清綾睡了一場好覺起來,就把昨晚的不愉快和不解的疑問全忘光,她笑容洋溢的放下刀子,「你這次睡了整整一天,一定很舒服!我看你的氣色逐漸紅潤起來,原本發白的臉已看得見生氣。死亡的氣息離你越來越遠。你肚子餓了嗎?我煮了好吃的東西等你醒過來,你等等。」她跑出茅屋外去端了一鍋煮得濃郁芳香的食物進來誘惑厲戒宜。
厲戒宜驚訝的看著清綾,這女人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睡了一覺就完全變天,可是他自己不也一樣。厲戒宜完全沒有立場去責怪薜清綾。
「粥?」厲戒宜勉強的發現他已經能夠清楚的說話,只是依舊中氣不足,也太過吵啞,不是他想要的那種,也不像原本的樣子。
厲戒宜試著撐起自己,卻發現他還做不到,只是愚蠢的去撕裂他開始痊癒的傷口,他不得不放棄這樣的妄動。
「跟你上次吃的不一樣,不過都很好吃。」清綾盛起飯又準備餵他。
「我……自己來。」厲戒宜不悅中有著說不出來的彆扭。
「別跟我爭,不認識的,不是我愛餵你,而是你現在的情況還不到自己吃飯的地步。」清綾搖頭,拒絕讓他動手。
厲戒宜知道清綾說的是實話,但那種無力感讓他痛恨。尤其道女人愛看他沒用的時候,好像他越沒用,她就越高興似的。
「好吧!好吧!不認識的,我們折衷一下,如果你自己吃飯的時候扯動傷口,就換我餵你吃,怎樣?」面對厲戒宜的五官帶著勃發的殺氣,清綾以退為進的說。
「廢……話!」他不可能不扯動他的傷口吃飯。
「這麼說,不認識的,你只好再委屈幾天。」清綾扶著他又躺上棉被,愉快的再餵他吃飯。
厲戒宜最初依舊閉口,看到清綾那麼快樂,他的心情就好不起來,但生理的需要強過他對清綾的怒意,再怎麼心不甘情不願,他也無法拒絕清綾對他像個小孩一樣的餵食,他需要食物來恢復體力。
「好了。接下來,我要幫你換藥、擦澡。」清綾從外面拿了一鍋煮沸過的水進來,還有那些已經搗碎的外傷藥,和那些從厲戒宜破掉的衣服上割下來比較乾淨,而且她也洗過、曬過的布來當臨時繃帶用。
「換藥,擦澡?」厲戒宜劇烈的動作不小心扯動他的傷口,讓他表情為之扭曲,他只能緊閉嘴巴,不讓呻吟逸出喉嚨。
清綾回頭又笑,「別擔心,不認識的,這次不會連你的褲子也脫了。」
她又來了,厲戒宜吐出一連串不可聽聞的髒話。
清綾淺笑的搖頭,「不認識的,我知道要你一個人躺在那裡動也不動很難為你,但沒有辦法,你已經這樣了,所以沒得選擇,只好請你自己將就一點。」
厲戒宜怒火又重燃,一張病容也有了精神。
清綾咧嘴而笑,再度無視厲戒宜的怒意,幫他把所有的傷口又敷上搗好的外傷藥和她自己的金創藥,再重新包紮好,沾濕擰乾的布輕拭過他沒有傷口的地方,然後像發現秘密似的笑開來。
「不認識的,對不起,我忘了你的臉。」清綾拿起放在腰邊的小刀,蹲在他旁邊,難得細心又仔細的幫厲戒宜刮掉長得茂密又粗硬的鬍子,讓病人保持清爽心情才愉快,傷也才好得快,只要能讓他快點好,她不介意忍受他想要殺人的眼神。
厲戒宜的眼就對著清綾那雙專注於工作的眼,她近到他還可以聞到她身上那股清新的藥草香。只要他垂下眼就可以看到她那包裹在衣服下均勻起伏的豐滿雙峰,厲戒宜吃驚的發現他又蠢蠢欲動。
他到底是不是個受傷的男人啊!竟然還有力氣去遐想這個女人的身體,而且是個讓他痛恨的女人!
厲戒宜受不了自己對這有一張圓滾滾臉蛋的女人有「興趣」,他開口問:「你是誰?」他還記得喪失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印象是她的臉,一張圓臉上有雙晶亮而且帶點野性的大眼睛,她不是驚人的美,卻有一種獨特的氣質,笑起來那兩個酒窩更是甜得讓人心情舒暢。
「我叫薛清綾,叫我清綾就可以了,叫阿綾我也是可以接受。」回答厲戒宜問話的同時,清綾沒有停下手邊的工作。
「你到底是誰?」這不是他要的回答,厲戒宜執著的問。
一個不留神,清綾的刀子劃傷厲戒宜的下顎,血絲摻了出來,清綾趕快拿布按住,「不認識的,我在工作,不要打擾我,要是不小心劃過你的脖子,別怪我沒提醒你。」清綾瞪了他一眼。
厲戒宜忍住沒有再發出聲音,等著清綾刮好鬍子,他相信要是再說一句話,她一定會割到他的脖子,就像那個「不小心」被她刺穿的湯匙一樣。
但為什麼他就得對她那麼容忍?
清綾將厲戒宜的鬍子刮乾淨,滿意的點點頭,「不錯,不錯,第一次就有這樣的成果,其是讓人愉快。」
她當然愉快,有一個現成的人隨她玩弄,不愉快都不行。厲戒宜的目光已經凌遲清綾千萬通,卻還是動不了她半根汗毛。
清綾拍拍厲戒宜已經光潔的臉頰,有稜有角的臉上摸起來沒有她想家中的粗糙,反倒溫熱得讓她有點不想放開,「不認識的,我知道你恨不得將我宰來吃,但誰教你現在不能動,所以乖乖的,別惹我生氣。」她就愛逗他,喜歡看他生氣的樣子。誰教他有一張死人臉,讓她看都心驚,怕他就這樣翹掉,害她這四、五天來的心血白白浪費。
厲戒宜被清綾的話氣得暫時失去理智,不顧傷口裂開的痛,他舉高他的手。
清綾被厲戒宜的手壓倒在他身上,她錯愕了一下隨即笑開了,但眼睛裡卻是嚴厲得不能再嚴厲,「不認識的,要是你再來一次,我保證會讓你悔不當初。」清綾看著那又泛出血跡的傷口說。
她最受不了那種去催毀別人精心傑作的人,一點都不知道人家付出了多大的心力。
厲戒宜不停的喘著氣,試著平復自己心中的怒火和傷口錐心刺骨的痛,他只有眼睛可以讓他去殺那個膽敢威脅他的女人,這多令一向高高在上的他怒不可遏。
清綾從厲戒宜身上爬起來,收好小刀,再扶他躺好,對他一笑後就出去,管他會不會氣死!
厲戒宜,一個堂堂春籐堡的堡主,竟窩囊到被一個身高不及他下巴的女人威脅。
他發誓絕對要以最快的速度復原。
***
厲戒宜試著移動自己的身軀,去穿上那女人為他準備的衣服,僅管身體依舊痛楚到讓他想皺眉,但他還是不肯屈服。
衣服的確小了點,穿在他身上簡直不倫不類,褲子縮到他的小腿肚,袖子也只有七分長,但勉強還穿得進去。
清綾走進門就看到這讓她冷笑的一幕,她當然也不客氣的笑出來,進教「不認識的」老是欺壓她,「不認識的,我想這一輩子你永遠都不適合當農夫。」
厲戒宜不理會清綾的嘲笑,慢慢的移動自己的身體到清綾親手做出的木椅,而這樣的舉動已經讓他冷汗直流。
清綾沒有大費周章的去制止厲戒宜那可以說是愚蠢的動作。這個目空一切、自視傲人、急於想拿回所有主控權的男人,是不會有雅量採納她這個「弱」女子的小小意見的,即使是她這弱女子救了那一條小命。
厲戒宜看著小茅屋從破敗到逐漸成形,他真的從沒有見過哪個女人對木工如此在行。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薛清綾就已經變出一張完整無缺的木桌,兩張可供他們兩人坐的椅子,就連最普通的鍋碗瓢盆,能木頭做的,她絕不會去買,甚至那扇搖搖欲墜的大門,也讓她修理到完好,看不出曾經破敗過,他甚至懷疑如果她需要一間木屋,是否也會自己造出來。
「不認識的,怎樣?你的傷口癒合得比我想像中快。唉啊!不得了,想不到我那半仙師父的草藥那麼有效,不到半個月就讓你從一個廢人變成可以活動無礙。」清綾修飾著木椅,又忍不住笑他。
她就是不想看見他酷著一張臉,活像這世界欠了他很多東西一樣。
厲戒宜握緊拳頭,青筋在他的手背上跳動,這個女人從一開始就不停的以言語挑釁他。
對於厲戒宜的怒火,清綾視而不見的本事越來越好,也越來越滿意她的精心傑作,厲戒宜紅潤的臉色再也沒有蒼白的氣息,這個「不認識的」讓她越來越有當蒙古大夫的信心。
「我竟然把你養胖了耶!」清綾像發現寶藏一樣興奮。
厲戒宜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不顧可能撕裂的傷口,堅定的走到門口,他靠在木門上喘息。
「不認識的,你真是太沒有笑話肚量了。」清綾跟在他身後,盯著他的動作看。
厲戒宜看向那整片綠油油的稻田,目光幽遠深邃不知道在想什麼,一張嚴峻的五官更是冷得讓人不想靠近。
清綾不想靠近,讓厲戒宜一個人獨處,不管他是誰,從他被人追殺就知道一走有大麻煩。
但清綾還是忍不住跟他說了一句話,「待會兒,我們要吃飯了。」
「野菜藥草粥!」他背著她說,語氣是嫌惡的。
清綾悶笑的聳聳肩,又拿起小刀開始做她打算裝水果的盤子,她預計他們還得再待上半個月,是該換口味了。但她才不會告訴他,誰教他對她這個救命恩人總是不給好臉色看。然後,清綾滿意的聽到「不認識的」嗤之以鼻。
野菜藥草粥吃個一、兩天絕對是人間美味,但連續吃個十來天會食之不咽,連她自己也是。
***
「殺死他了嗎?黑幫殺手團的人到底是怎麼說的?」一個身材中等、兩片薄唇顯得極為無情的男人,正對著一個柔弱無依的女子低咆,他已經被等待的煎熬折磨得不成人形。
那個外表柔弱的女人卻淡淡的笑著,嘴角也輕鬆的勾起,但卻感覺不到她身上有任何的笑意存在。
女人被男人逼急了,口氣不好的說:「沒有。」
「天啊,如果他回來之後發現我們私自挪用他的財產,他會殺了我們。」男子懊惱極了,他不該被她說動的。
女人冷哼一聲,瞧不起眼前這個男子,「別那麼沒用,這次殺不死他,我們還有其他的機會。」
「下次的機會我們還得等多久?為了這一次的機會,我們已經策劃了半年,況且兩年一次的總會報不到三個月就要舉行,堡外的船主們也陸續回報道兩年的成果,我們私吞二十萬兩白銀的事件就快爆發了。」
女子並未因男子的著急而不安,「等他回堡。」
「等他回來?你瘋了嗎?」
「你說呢?」瘋不瘋她自己會不知道嗎?女子的眼中閃爍著毒蛇般的光芒。整個人竟奇異的顯得非常艷麗。
男子驚懼得不再言語,只是看著這個讓他迷戀不已的女人,心中慢慢有了一絲悲哀。
他知道他永遠也弄不懂她的心在想什麼?八年了,她的心還是不屬於他,明知如此,他為什麼還是不後悔?
他會聽她的話,因為在愛上地之後,他再也沒有後嘔可以退。
***
厲戒宜在涼意和微微刺痛的催告下清醒過來,看到一顆黑色的頭顱在他身上晃啊晃的。「擦澡的時間到了。」這女人每兩天就會幫他擦拭身體一次,讓他保持在最舒適的狀態,而他也得忍受她的手在他身上所帶來的折磨。
清綾抬起頭來,藏起小刀,「不是。」
「那麼你在做什麼?」拿著一塊布在他身上,她還可以幹什麼?
「你真的想知道?」清綾不願意跟厲戒宜講。
這個男人身體一天比一天好,她就一天比一天要難以度日。
「不認識的」根本不把她當恩人看,也不想想她已經夠鞠躬盡瘁,花光她僅有的積蓄不說,還差點死而後已的幫他殺仇人,也不曉得讓她過過當恩人被人侍奉的乾癮,總是拿眼神殺她,用不良態度對待她,她就那麼惹他厭?
厲戒宜一雙眼看著她動也不動,這女人一定忘了這是他的身體。
「好吧!不認識的,我說,我說,算我怕了你。」厲戒宜的氣勢終於壓過了清綾。清綾把布拿離他的身體,讓他自己看。
厲戒宜的眼睛閉了又張,臉又氣得脹紅了,起身模上自己的小腹,「你刻東西刻到我身上來了?」他壓低怒意的表現讓清綾膽戰心驚。
她不好意思的笑著說:「你是我第一個救的人嘛。我總得做個記號,免得到時候我去幫你收屍時,認錯了人,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你……」厲戒宜頭一次明白為什麼有人會做下分屍、鞭屍這些極端殘忍又變態的行為,因為他現在就想殺了她這麼做。
「不認識的,別氣了,這又沒有什麼?我是你的恩人,你的命是我給的,做一下記號又不會少掉你一塊肉。」她也是這樣對待那些被她救活的動物們,她就沒聽見它們抱怨過。
厲戒宜抓住清綾的手腕,「要是你膽敢再碰我一次,我會讓你後悔救了我。」要不是還看在她是他的恩人的份上,她能夠安然無恙的欺壓他嗎?
清綾感受到厲戒宜用力卻無法讓她痛得嚇到的力道,實在不知道該對他這個病人說什麼。
她只是想防範於未然嘛,總覺得她救了他,就對他的死活有點責任,但他總是把她的好意當作毒蛇、猛獸一樣,讓她心情不好。
她心情不好,他也別想好過。
清綾嘟著一張嘴甩開厲戒宜的手,轉頭走出門,臨出門前還不忘跟他說:「野菜藥草粥煮好了。」
厲戒宜勉力的下床,他想吐又噁心的說:「我不吃。」表情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孩。
清綾則在門外又轉回頭,「如果你不吃,我會用最讓你難堪的手段讓你吃下去,你怎麼說。」清綾叉腰又成了「茶壺」。
厲戒宜狠著臉沒有說話。他的武功尚未復原,如果在他失去意識前,他沒有看錯的話,這個女子的武藝並不在他之下,只要她想要,絕對說到做到,不會絲毫顧及他是誰,而這更郁卒到讓他要殺人的地步。
「這才乖!」
厲戒宜氣得額頭上多了道皺紋。
清綾朗笑,看到他那麼委屈,先前的不高興就消失了。
「不認識的」就要能夠活蹦亂跳了,再過個幾天這種苦情的日子快結束了,她也能夠離開。清綾愉快的把野菜藥草粥端進屋。
厲戒宜完全沒有食慾,看見清綾的愉快更讓他根得牙癢癢的,他是落難龍王遭蝦兵魚將戲!
清綾端了碗粥到他面前,「你要我喂,還是要自己吃?」
厲戒宜接過清綾手中的粥,仰起頭一口氣喝光它,那表情難看到極點。
清綾聳聳肩,只要「不認識的」乖乖把傷養好讓她早日離開,她也不是那麼介意他討厭她。
厲戒宜將空碗遞給她,清綾賢慧的幫他再添上遞回給他。
「不吃。」他說不吃就是不吃,沒有人能夠勉強他,連娠都不行,她這個救命恩人算什麼!
清綾笑笑,「不吃粥,那麼吃藥吧!」清綾又跑出屋外,把熬好的補藥端給他,「喝吧!」她一臉的慇勤。
厲戒宜蹙著眉,瞪著眼前這碗烏黑的鬼東西,為什麼他只有想砸了它的衝動?是因為那女人的態度吧!
清綾看著厲戒宜動也不動,「我沒加其他不應該加的東西,但如果你不喝,我就把它倒了,這藥冷了就傷身了。」
厲戒宜接過它又一口氣喝光。
清綾覺得成就感非凡,「不認識的」雖然態度不太好,但絕對是個能屈能伸的大丈夫,知道怎麼做對自己最好,他絕不會有任何遲疑。
「你滿意了?」他就這樣被薛清綾耍著玩。
「應該說你滿意了嗎?」這個討人厭的男人!他到底以為她為什麼要忍受他陰陽怪氣、不懂感恩的表現,要不是她有要做就要做到好的原則,她早就走人了!
清綾可不允許厲戒宜那不值幾兩錢的壞脾氣壞了她的做人原則。既然她不顧師命的壞了師父的教訓,她就不允許自已被厲戒宜的不識好歹給氣跑。
厲戒宜躺下來閉上眼,穩住他一直在吞吐的氣。這段需要被人照顧的日子,他該死的失了應有的冷靜。
到底是誰想要殺他,又為何殺他?生意上的競爭者?以前的仇人?還是他不知在何時得罪或妨礙了某人的利益?
沒有明顯的理由、動機、證據,背後的主使者很難捉得出來。處於挨打的地位,讓他更加的煩躁。
厲戒宜的身上又有了冷涼的感覺,「你在做什麼?」清綾的笑聲傳進厲戒宜的耳朵裡。
「沒有。」清綾收起小刀,「不認識的」越來越厲害,在他身上做記號的願望落空了。
***
小茅屋外,清綾拿著厲戒宜的劍在烈陽下劈柴,汗水濕透了她的衣服,她不滿的一邊工作一邊偷看厲戒宜。
厲戒宜正兩腳慵懶的伸直,坐在茅屋的屋簷下躲著大太陽,也享受著陽光對他的間接洗禮。
他的表情是難得的恬適和滿足。
「給你。」最後,清綾還是忍不住把長劍遞給一旁正在納涼的厲戒宜。
厲戒宜不答腔。
「喂!不認識的,劈柴。」這男人有了體力也不幫她做事,就只會在那裡乘涼喝荼,看了就礙眼。
厲戒宜重重冷哼,不理她。
清綾一張圓潤的小臉蛋霎時又成了索命無常。她用上三分力道,白銀的劍光直劈向還不知死活的厲戒宜。
「你在做什麼?」厲戒宜閃身站起,躲過清綾傷人的劍勢。
「劈柴。」清綾說,沒有理會厲戒宜重傷未癒的身體,經不經得起她的攻擊。
她手中的長劍像條靈活的白蛇,隨著厲戒宜略帶遲滯的身影移動,她的身形也優美得有如翩然起舞的彩蝶,緊追著厲戒宜不放。
厲戒宜一張嚴肅的臉更形冰冷,赤手空拳檔下清綾的劍影。
清綾看「不認識的」竟在她的三分力道下還游刃有餘,開心的再加上兩成功力,綿密的劍法速度加快,厲戒宜的額頭已經逐漸冒出冷汗,臉色由原本的帶紅變為青白。
「劈柴是吧!」厲戒宜一個回轉,腳勾拿起地上大塊的木頭,丟向清綾手中凌厲的劍鋒。
清綾俐落的砍掉大木頭,讓它分成四塊後,一腳就把它們踢到旁邊的木柴堆上。她的動作一氣呵成,沒有拖泥帶水。
厲戒宜在清綾顧不到他時,坐了下來休息。
「再來啊!」清綾看厲戒宜停下來,不滿的叫道。「木柴今天不劈完,明天就沒得用了!」
厲戒宜不理地,閉上眼輕輕的靠在門板上假寐,額頭上的汗水滑下他的臉,到頸項時被衣領吸收不見,他的唇又見蒼白。
清綾張著嘴瞪著他看。
真是……真是太過分,她這樣勞心勞力又在大太陽底下工作,這個「不認識的」竟……抓到她的弱點。
他竟然開始懂得裝出一張病人臉,讓她不能夠勞動病人,如果還要跟他在這裡住上半個月,她會受不了的。
嗚!清綾一臉的哭喪,她拿著劍踢起木柴又自己劈了起來。
聽到清綾繼續劈柴的聲音,厲戒宜眼皮稍稍的翻動,嘴角似有若無的往上翹了一點,有如石頭般的五官瞬間柔和起來,但勞碌命的清綾只顧著劈柴、擦汗,兼抱怨老天爺的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