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庸他喝赫,小蠻已乖乖跪坐地離他最遠的一塊軟墊上。因著他不願與他大眼瞪小眼,刻意將身子斜向窗簾,不經意地瞟見牆上一幅南宋朱敦儒的鷓鴣天: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與興疏狂。
曾批給風去雨敕,累上青支借月章。
詩萬首,酒千腸。幾曾著眼看侯王。
王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
如此放浪行遺跡的狂狷表態,和流川駿野的心性倒頗相符。
沒想到他也懂詩文,該不會附庸風雅吧?
小蠻斂眉抿唇,將所有委屈不滿全住肚子裡藏。
她的冷漠和淡然,大大惹惱流川駿野,他可以隨她哭,也可以隱忍她鬧,就是不要給他聽憑處置的態度。
可恨他一個叱吒沙場的武士,居然被她弄得無計可施。
「轉頭,看著我。」他沉聲喝道。
小蠻鳳目秀長,澄清無比,她再也不讓他看到她傷心的臉。
由少女蛻變為真正的女人後,她似乎在一夜之間長大了,大得足以明白癡心渴求一份得不到的情愛,最終只會摧肝斷腸。
「你知道北條宇治來接你了?」口氣中含著嗆人的酸味,他也會嫉妒?
小蠻點點頭。今晨天色微明,賴永大娘就送來宇治哥體貼為她備妥的衣物,要她換上。
「你預備跟他回去?」他的喘息開始顯得急促,黑眸也灼灼閃爍鷹一般的銳利光芒。
否則呢?她才十五歲,難不成要她一輩子待在「都銀台」當廚娘?就算她無異議,她爹娘也不會答應。
小蠻微怔,輕淺回眸,恰好迎上他的厲眼。
「是的,我跟宇治哥的婚事訂在端陽的前一日。」她說謊,宮崎彥教她說的。
流川駿野一顆心直墜谷底。女人!
該走的,他終將留不住。留住?他什麼時候興起這麼可笑、滑稽的念頭?
「何時決定的?」就他的調查,織田信玄和朱雩妮並沒有將她許配給任何人,北條宇治是一廂情願的癡心妄想而已。
「呃……」沒想到他會打破沙鍋問到底,小蠻差點不曉得如何圓謊。「今天凌晨,宇治哥剛到的時候。」
「你背著我去見他?」像逮到紅杏出牆的蕩婦,他在發雷霆揪住她。
「你不也背著我去見酒井弓子和瀧川霧雲?」小蠻尚未弄清他們之間的關係,然而,既然他質問得咄咄逼人,她自然也無須示弱。
有進步,她總算懂得頂撞他了。
流川駿野反倒一臉欣喜。
「你知道瀧川霧雲?」一定是宮崎彥那長舌男嚼的舌根,他太悶了,應該長几件驚險的工作消耗他過剩的精力。
小蠻冷漠地點點頭,不見一絲妒意。
「我還知道你對她情有獨鍾,你們兩個可算是情投意合。」她心中針刺的痛楚是怎麼回事?他流連藝院,愛上恬鬼的藝妓,她一點也管不著呀!
不是宮崎彥,他不會告訴她這些屁話。另有其人,某個居心不良的人,被他查出來,穩教他求生無門。
流川駿野凝視著她,渴望從她淡容之間,找到那些微因為醋意焚起的慢怒,但,她沒有。
昨夜,她曾在淚水中絕望地睡去,今晨,再度從淚水中驚醒,他那把冷酷絕決的無表情的箭穿了她的咽喉,使她悲不可抑,卻痛不能語。
他托起她滑潤的下巴,樣子真像只準備撲殺獵物的黑豹,雙眸發出狠狠獵狩的欣喜,而小蠻便是待宰的羔羊。
「放過我,你既有了瀧川霧雲和酒井弓子,何需來侵擾我這弱女子?我沒有她們堅強,隨不了你興之甩至的戲弄。」言盡於此,小蠻別過臉,緩緩起身。
在臨出房門的剎那,一團暗影自後頭籠住她全身,訝然之際,他已環臂擁了上來。
「你在怨我,怨我要了你?」他要過的女子只會心存感激,頂多是矯情造作地撒潑嗔鬧,沒有人像她這麼不知好歹。「不要想逃,你逃不了的。」
如果必要,他會協迫小蠻一輩子成為他的禁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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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能跟我回去?」北條宇治急得跳腳,他在大廳上等了一、兩個時辰,得到的竟是這樣的答案,教他如何接受?
「因為我還有一些事情沒處理好。」小蠻有氣無力地回答。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一意要留下來,那樣寡情的男人,值得她守候嗎?
「什麼事情我幫你處理。」他發覺小蠻變了,原本天真活潑、清純可人的她,居然愁容滿面,心事重重,陌生得讓他快不認識了。
「不用。」她慌亂地回絕,猶似深怕一不小心被他看穿心事。「這是我和北條叔之間的秘密,你不要插手,我保證半個月之內,一定回『立雪園』見你和靖弟。」那夜靖弟倉皇來到,曾將北條秀次的陰謀簡短告了她,美黛就是他派來臥底的,難怪她會叫小蠻連同流川駿野一起殺了,目的就是希望他們玉石俱焚,北條秀次方可坐收漁翁之利。現在她正好可以拿這個作藉口,名正言順地留在「都銀台」。
十五天的時間應該足夠她確定自己的心意,並且弄清楚流川駿野對她究竟是存的心腸。如果始終仍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將不顧一切趕往渡口,乘船橫渡重洋,到中士尋找她爹娘,再也不回這傷心地。
「我爹那是……那故意──誰!」北條宇治袖底翻出一把飛刀,擲向紙窗外偷窺的人影。
「啊!」女子驚叫隨同如注的鮮血,一同灑向窗簾,令人悚然大駭。
「美黛?」小蠻忙不迭將她扶回房內,取出那把插在左肩上的飛刀。「忍著點,我馬上幫你止血。」幸好美黛隨身攜帶有專治跌打刀傷的金創藥。小蠻很快地便為她包紮完畢。
美黛愧疚得低頭飲泣。「我是來害你的,你為什麼還要救我?」
「你不過是奉命行事,想害小蠻的是……是我爹。」北條宇治黯然望著小蠻,乞求她的諒解。「你不是流川駿野的對手,那傢伙武功蓋世,連織田伯父都未必打得贏他,跟我回去吧,我們一齊回去勸我爹,教他不要再和『都銀台』為敵,弄得生靈塗炭。」
「我……」沒有藉口了,怎麼辦?她不敢想像就此一輩子見不到流川駿野將會如何?他會想她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一輩子都忘不了他。
「小姐不能走。」美黛強撐著坐起來。「她必須協助流川君共同緝拿殺害流川健和的兇手,洗刷她的嫌疑,否則就算北條大人再興兵,『都銀台』這邊也不會善罷干休。」她雖然受制於北條秀次,不得不假傳聖旨隱害小蠻,但這段日子她對小蠻的照顧卻是無微不至,即使她極盡小心掩飾的情愁,亦瞞不了美黛犀利的雙眼。
「原來流川健和不是你殺的?那麼是誰?」他和織田靖還慶幸她的武功進步了呢,竟能毫髮未傷地做了那個人渣。
小蠻和美黛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搖搖頭。
「無所謂,憑流川駿野的絕頂聰明,想必很快就能夠讓兇嫌伏首認罪。」他對流川駿野的崇拜很令小蠻吃驚。
「那太好了,十五日之後奴婢就可以陪小姐回『立雪園』了。」美黛在一旁猛敲邊鼓。
「對,對……十五日之約,宇治哥別忘了。」小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逕把頭壓得低低的,雙手緊張地糾纏成團。
北條宇治一走,小蠻立刻趴在枕上哭得肝腸寸斷。
昨兒個美黛已經替她擔心一整夜了,怎麼現在又……
哭得梨花帶淚的小蠻,讓美黛也跟著心酸,她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她將如何向北條少爺交待?
「小姐,你別哭,有什麼委屈儘管跟美黛講,是誰欺負你了?」忍著刀傷的疼痛,到櫃子裡替她取來一方絲絹,為她抹去成串的淚珠兒。
埋在枕上的小蠻只是搖頭,一雙美目哀怨地瞟了美黛一眼,這一眼看得美黛心驚肉跳,不祥的預感暗示她大事不妙了。
柔腸百轉地,小蠻實在不知如何告訴美黛她失身了。
「是流川駿野,他欺負你了?」放眼「都銀台」也只有他有那個膽量和企圖。他喜歡小蠻,喜歡得人盡皆知,可,他從沒把小蠻放在眼裡,卻也是不爭的事實,賴永大娘就曾在背地裡為小蠻叫屈,連宮崎彥等人也覺得他真是無情得過分。
「他……」不能告訴美黛,萬一她口風不緊洩露出去,到時就算跳入濱江也洗不清這污濁之身。
美黛見她失神了老半天,越發焦急。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昨晚我聽你哭了一夜,若不是挺嚴重的事情,你怎會哭得那樣傷心?」
「沒事,我累了,想睡──」她閉起雙眸,表明終止這段談話。
沒事才有鬼!她的倦容明白寫著「事態嚴重」。美黛情急地扯著她的袖子:
「小姐,你是不是還在記恨美黛?所以不肯讓我為你分憂解難?」她不是壞人,只因家貧無著,才會貪圖北條秀次的錢財,專心替他賣命。但她本性是善良的,只可惜現在就算她說破嘴,也沒有人肯相信她,特別是身受其害的小蠻。
「不是,美黛,讓我休息一下,我真的好累。」眼皮有如千斤重,心情更是沉重得遠超過她所能負荷。「別這樣,我沒事,真的。」
她在自欺欺人,美黛理會得緊,她一定是悲傷過了頭,才會現出萬念俱灰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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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銀台」的「柳汀樓」內,流川吉都專注地對著桌上的珍瓏發愣,這盤棋他已經下了不下數十次,每次都破不了。
宮崎彥幾回忍不住想教他,但話到口邊又硬給塞回肚子裡去。流川吉都性子火爆,完全沒理性可言,尤其是在棋桌上,熟知他的人,誰也不敢陪他下棋,一旦贏了他,就要小心腦袋隨時搬家;有人或許會想既然不能贏,那乾脆認輸好了,可,輸得太明顯也不行,那會令他顏面無光,更加火大,除非深諳「放水」門道的人,否則同樣難逃成為他刀下亡魂的噩運。
解不了,仍硬撐。
宮崎彥在心裡邊已偷偷幫他到數計時五、四、三、二放棄!
「濫棋數!」流川吉都將棋子灑得滿桌亂跳。
哈!神算。
簡直太佩服自己了,宮崎彥暗中笑得好得意,這會兒,他們應該可以談點正事了吧。
「你說那女孩子是織田信玄的女兒?」流川吉都自從放棄一統天下之後,最大的興趣是幫他兒子作媒。
流川健和逝者已矣,好在還有一個流川駿野,可以讓他「重操舊業」。
回到「都銀台」短短幾天,他已物色十餘名富家千金,以及各方諸侯掌上明珠。都怪流川駿野固執得像條牛,否則他明年開春說不定就可以當爺爺了。
唉!想他也算雄霸一方的強權領袖,竟熬到花甲之年仍「高攀」不上爺爺這個平凡的頭衍。洩氣!
不知道流川健和娶這麼多老婆都是幹什麼用的,竟然連個鬼影子都生不出來。沒用!
現在就指望流川駿野了。但一想到他,他的頭更痛。
「立雪園」在東洋是五大強權之一,假使「都銀台」能結下這門姻親,那麼……
不用問,他又開始在描繪偉大光明的遠景了。
宮崎彥算是敗給他了,每次都是如此,八字猶缺一撇呢,他就樂不可支,等少主一口回絕時,他又怒火沖天,把侍衛、奴僕們罵得臭頭,就是不敢罵他兒子。
「沒錯,根據京極鴻調查,她確實是織田信玄的獨生女織田蠻子。」宮崎彥嗅出流川駿野心儀於小蠻時,立刻交待京極鴻展開調查,將小蠻的身世背景查得一清二楚。
流川吉都開心得點點頭。「你有把握駿野那混小子一定會中意她?」馬失前蹄太多次,使他學會步步為營。
「事實是,少主已經喜歡上她了。」他對自己的觀察力十分自信。
「嗄?」流川吉都似乎不以為然。小蠻他見過的,一個乾乾瘦瘦的女娃兒,靈秀有餘,風韻不足,他兒子的眼光確實出人意表,難怪他努力那麼久,全部功敗垂成。「既然喜歡,那還等什麼?我馬上準備厚禮,到『立雪園』提親去。」
「此事宜緩不宜急。」宮崎彥道:「為了讓少主心甘情願娶小蠻小姐為妻,還得從長計議,目前最重要的,是停止所有不必要的相親活動。」阻止流川吉都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才是他的主要目的。按照目前的情形推斷,少主和小蠻之間彷彿產生了些許誤會尚待澄清,這節骨眼切忌不相干的人士橫加干擾,例如他家老爺挖空心思安排的那些驕縱的富家千金。
「嗯!」他瞪宮崎彥一眼,很不高興用「不必要」這三個字來形容他精心安排的紅妝宴。「他都喜歡上人家了,還不肯心甘情願地把她娶進門?」活一大把年紀,還沒見過這麼狂的人。那是他兒子?
「呃……少主的脾氣老爺是知道的,他一向視娶妻為畏途,特別是……」
「夠了,我知道了……」特別是在他母親拋棄他,跟著那該死的男人跑了以後。流川吉都此刻回想起來,仍恨得牙癢癢。除了恨之外還有心虛,當年若非他淫佚於殺戮與酒色,並追逐泰皇城主佐佐木美麗的妻子秋雅,日復一日,冷落流川駿野的母親,讓她在淚水中一次又一次的絕望,綞卸怨無奈地離去。
他才會明白,一個女人要的是真心相守,再多的榮華富貴亦無法療愈破碎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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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駿野再度第某次光臨紅藝苑。
今晚的客人比平常更多,瀧川霧雲忙得分身乏術,但一瞥見流川駿野,她馬上拋下所有等候的客人,奔到他身旁。
「來啦?你很累?」他陰晦的眼瞼泛著憔悴,今晚,他會特別需要她。
瀧川霧雲貼在他身上,兩手不安分地愛撫他的胸膛,她從來不諱言為流川駿野癡迷。她比平常更浪蕩,蛇纏向他。
流川駿野只一逕斟酒、喝酒、攢緊的濃眉不曾稍舒緩。他有心事。
過往他會向她吐露心中愁苦,雖然僅是一點點,她還是開心極了。能當他的紅粉知己已是天大的榮幸。
可他今晚什麼都不說。酒入愁腸愁更愁,看來,他不僅需要酒,還要一個女人。
瀧川霧雲是很善解人意的藝妓,知道如何取悅並撩撥男人。瞧!流川駿野臉上的寒霜不是已經開始融化了嗎?思及他的炙熱狂愛,她便不自覺地渾身躁熱。輕咬他的耳垂,刻意沙啞地說:
「到我房裡,讓霧雲為你分憂解勞。」
流川駿野旆酒杯,準備成全她,卻瞟見廊下一句清麗女子,瘦削的身影像極了小蠻。
「小蠻!小蠻!」他奔出去,粗魯地扳過那女子的肩背。
不是?!
是他眼蒼看錯了。被錯認的女子紅著臉,羞怯地退了下去,他口中卻猶喃喃低回著旁人聽不懂的語句。
瀧川霧雲妒火中燒,衝過去摑了那無辜女孩一巴掌,怪她來得不是時候,破壞她的好事。
「流川君!」他怎麼要走了呢?瀧川霧雲追上去,卻被好管閒事,護主心切的宮崎彥擋住去路。「你走開!」今晚他應該是她的。
「我家少主累了,瀧川小姐請自重。」宮崎彥不肯稍讓。
「你──可惡!」目睹流川駿野坐入馬車,瀧川霧雲氣得頓足,恨不得把宮崎彥剁成肉醬。「小蠻是誰?」
「這是你該問的嗎?」宮崎彥不假辭色的反問她。
「我不管,我要知道那個叫小蠻的到底是誰?是城裡新來的藝妓?還是名媛閨秀?」後者可能性比較大,若是一名藝妓,他今晚就不會到紅榭來了。
宮崎彥給她一記冷眼,肅然走出紅榭藝苑。
瀧川霧雲憤怒地叫來藝苑的護衛賴信康。
「去查出那個叫小蠻的女子是什麼身份來歷,與流川駿野又是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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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蠻獲得流川吉都的「認可」之後,「都銀台」的僕眾便自動自發地以未來少夫人的身份禮遇她。
賴永大娘解除她在廚房的工作,只要求她偶爾過去指點一下。接著又派了四名侍女過去專門服侍她,從生活起居到逛街冶遊,統統有人一天十二個時辰奉陪到底。
「拜託!」她把美黛手中的衣裳搶回來自己穿好,連蹲下來準備幫她穿襪子的待子,都被她趕到一邊去。「這些事我自己會做,你們要是吃飽撐著,就去外頭繞幾圈,不然回房打個盹也可以。」
侍女不聽吩咐,圍成一圈虎視眈眈了,看她有沒有扭到、絆到或哪兒沒弄對,她們好立刻接手。
小蠻火大了,她可不要被當成小笨蛋似的伺候著。
「敢違抗我的命令?」不拿出一點威嚴,這些丫頭顯然不把她當回事。
「小姐別光火,大家是希望幫你更衣完畢,咱們好去逛大街。」美黛賊兮兮地眨著詭眼。
在「都銀台」沒受到允許是不准擅自出入的,她們好大有膽子。
小蠻的心被美黛挑起興頭,到這兒算算也好幾個月了,成天繞著幾處樓坊轉,既怕見到流川駿野,又癡心渴望見他一面,即使驚鴻一瞥也是好的。可,那無情男子,連著七、八天像是憑空消失一樣,害她思念得快發瘋。
眼看和宇治哥的約定就快到了,她卻一無所獲,如果這種情形持續下去,她就完了。
出去走走也好,轉換一下心情,也許可以把惱人的事情暫擱一旁。
「我們真的要去逛大街?」她還是有點擔心,萬一被流川駿野知道,他不曉得會作什麼狠招懲罰她。
「真的。是老太爺特別恩准的。」明明是老爺,她們偏喜歡加個「太」字,以彰顯他太凶、太狠、太毒……的種種「太」過分的行止。
銅鏡台上,放著鏡子。
小蠻素手暈開胭脂,均勻敷於她臉上。端地人面桃花相映紅,她的美,至此刻才跳脫出來。
一眉得用煙墨的技條,說是這樣才濃。兩頰眉間各貼上晶亮的花細,再以細簪子挑一點兒玫瑰膏子飾唇。
仔細端詳盛妝後的她,豈是一個美字了得?
美黛服侍她許久,從沒見過她妝扮,似一幅畫,畫中人款如雲軸出。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