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您起床了嗎?該用早膳了。」敲了兩下門,他恭敬地立在門外等候少爺差遣。
「馬車準備妥當了沒?」醇厚的嗓音從廂房裡傳出來,接著門打開了,秦鷹烈換上一襲銀白如雪的錦袍,看起來少了幾分冷酷,挺拔好看的身形更添幾分卓爾不凡。
「車伕在外頭候著了。」
「把行李放到馬車去,我用完早膳即刻啟程。」秦鷹烈交代完轉身下樓,手上捧著一隻精緻雕花的木盒,這木盒子約略有他兩個巴掌大。
「秦公子,您這次可有找到中意的石頭呢?」他一下樓來,迎頭便遇上了蘇鳳娘,她親自替秦鷹烈布好早膳,還熱絡地上前攀談。
昨兒晚被那蠢丫頭擺了一個烏龍,錯失了大好的「委身」機會,蘇鳳娘心裡極是不甘,這會兒心裡正醞醴著另一個計策。
秦鷹烈向來少言,頷頷首算是給蘇鳳娘回應。很冷淡,表明不想多談。
「不知秦公子除了瑪瑙石之外,對玉石可有收藏?」這樣淡然的反應卻打不退蘇鳳娘。她懂得投其所好這個道理,只要找對了話題,她不信秦鷹烈不會開口。
「除非是上等而稀有的。」這次是很簡短的一句話。
有回應代表已成功地引起秦鷹烈的興趣,蘇鳳娘接下了話。
「我這兒就有一塊保證絕對上等而且罕有的玉石,不知秦公子有否興趣瞧一瞧?」
「當然有興趣!」他即刻毫不猶豫地回道。「玉石在你的手上嗎?」旋即又追問。
蘇鳳娘從衣袖裡小心掏出一隻很平常的繡花小布包,將其放在秦鷹烈面前,小心翼翼地打開繡包,把玉石拿出來。
這塊玉石的形狀是飽滿的圓形,體積很小,約略只有女人手掌的五等分大小,容易盈握在掌中。
從蘇鳳娘手中接過玉石,奏鷹烈看得如癡如醉--
「這玉石可是蘇老闆所收藏的?」
「是的。秦公子您可以估得這塊玉石的價值嗎?」
翠綠色剔透晶亮的色澤,似乎可一眼看透,玉石表面還包裡著一層讓人無法逼視的炫目光環。這是一塊上等而且非常罕見的青玉石,秦鷹烈暗黑的眸瞳乍然綻放異樣光彩,神情是如獲至寶般的驚詫狂喜。
「這的確是一塊極為珍貴,可說是絕無僅有罕見的青玉石,其價值絕對不菲,難以估計……不知蘇老闆是從何處取得的?」
「玉石乃是一位老友相贈的。」
這是「天象上人」贈與綠柳的見面信物,原本只是一塊平凡無奇的暗黑色石頭,誰知卻在這幾年間,緩緩褪去其暗沉色澤,圓潤美麗的光芒逐漸綻現,其變化讓人驚歎不已。
蘇鳳娘一直以來都認為這塊玉石絕對不是粗俗貨色,它一定有其價值。可秦鷹烈這番話卻讓蘇鳳娘驚愕不已,她震驚的是其價值真有如他所說,稀有珍貴到難以估其價嗎?
「不知蘇老闆可願割愛……」他對這塊青玉石愛不釋手。
成功地引君入甕了!
「當然願意。」蘇鳳娘毫不假思索地點頭答應。
「多少價碼,蘇老闆開個口吧!」黑眸爍爍發亮,珠潤的青玉石清晰地倒映在他黑沉的瞳中,堅決的眸光綻現了勢必將此石得手的決心。
「我不要銀兩,就以一盤棋來決定誰能有緣分得到這塊玉石。」
「一盤棋?」劍眉微揚,眸底的光芒更炙。
「你若贏了棋,這塊玉石我不收分文送給秦公子您;可秦公子若輸了,便是和這塊玉石無緣,即使秦公子砸盡家產,我絕不會變賣掉這塊玉石,除非您肯答應我一件事……」
「成。把棋盤準備好,我候著了。」口氣是自負而篤定的。這盤棋他贏定了,秦鷹烈將玉石小心盈握在掌中,他驚然發現這塊本該是冰冷的玉石,竟然溫熱了他的掌。
☆ ☆ ☆
「綠柳酒棧」今日掛上了「休息」的牌子。
蘇鳳娘把大門關上,返身回房張羅了一隻老舊棋盤,放在桌子中央,秦鷹烈和蘇綠柳則各據兩邊,兩人將在稍後展開一場「廝殺」。
秦鷹烈隨手把玩著眼前的白棋子,挑起一邊眉,目光饒是輕蔑地瞧著對坐的小黑臉。
「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小兄弟你還真是不簡單,竟然懂得棋藝……」
嘴角微揚起一抹氣死人的狂佞,這番話裡有著三分訝異、七分諷刺。真是令人想不透,精明的蘇鳳娘竟然會叫這個蠢蛋來和他賽棋,這簡直是侮辱了他。
蘇綠柳原本就黑得徹底的小臉蛋更黑了。
「敢問秦公子,您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揚起下巴,她不甘示弱地回嘴。
「我以為『摔跤』是小兄弟最大的本事了,沒想到竟然還懂得下棋?!」這句話更讓人氣結,秦鷹烈筆直望進那雙靈動的黑色星眸中,有一瞬間的失神,這雙眼老是讓他想起昨晚那絕色女子。
蘇綠柳的臉這會兒刷成綠色的了。
「待會兒我絕不會手下留情,定把你『殺』個片甲不留。」蘇綠柳氣得咬牙,上揚的口吻是狂妄的。
和師父習了六年的棋藝,領悟力極高的她,棋藝頗為精湛。
「好狂妄的口氣啊!我倒要看看你有幾分能耐?」輕蔑地嗤哼一聲,秦鷹烈右手支頤,一派輕鬆閒適地換以左手來取棋子。「我以左手和你下這場棋,另以十疋交織花軟緞和一隻珠寶花鐲作為籌碼,你若『有幸』能贏得了這盤棋,這些『籌碼』全歸你所有。小兄弟可滿意我下的注?」眼角餘光督向蘇綠柳那黑不隆咚的小臉,看得出來她氣炸了。
「成!」蘇綠柳用力一拍案,給自己壯大氣勢。「倘若我輸了這盤棋,我就任你差遣一年,絕不會有半句怨言地跟在你身邊伺候你。」輸人不輸陣,她也下了注,」時衝動地把自己當成籌碼。
「你來伺候我?」給這蠢蛋伺候,他就算有九條命也會被活活給氣死。「就免了吧!我可不想自找麻煩。」秦鷹烈完全不留顏面地斷然拒絕。
「--」
看看他那樣子,分明沒把她放在眼裡。蘇綠柳氣鼓了兩腮,她真想把面前這堆黑子棋朝他砸過去,把他那張俊容砸滿黑豆仁,看他還敢不敢瞧不起人。
「別氣,氣死自己多划不來啊,露兩手給他瞧瞧不就得了。」
立在蘇綠柳身後的蘇鳳娘,拍拍她的肩輕聲安撫道。只要贏得了這盤棋,就贏得了有利的籌碼,秦鷹烈想要這塊珍貴玉石,就得以納綠柳為妾之條件來做交換--以秦鷹烈深受這塊玉石吸引的癡迷表情來看,蘇鳳娘有七、八成把握,他會接受這個交換條件。
「請問小兄弟,比賽可以開始了嗎?」嘴角噙著狂佞的笑,他拾起一隻棋子在手指間繞著把玩,蘇綠柳根本只是一個愚蠢的小角色,他完完全全不把她放在眼裡。
「來吧,你等著--」從木碗裡取出一隻黑棋,氣勢薄弱的蘇綠柳著著實實被激怒了。
☆ ☆ ☆
天色漸暮,九個時辰過去了,對面而坐的兩人仍然神情貫注地盯著棋盤看。蘇綠柳屏息沉思著下一步棋,秦鷹烈雖略居優勢,可俊容卻是緊繃而冷肅的。
他太輕敵了!著實未料及這蠢蛋竟然非常之有能耐,一盤棋竟然花了九個時辰,而這幾個時辰廝殺下來,彼此幾度難分軒輊、僵持不下。
眉心緊蹙,蘇綠柳不得不承認,秦鷹烈的棋藝的確是比她高明許多,他太聰明,不管是佈局和攻防的手段,都高明得讓人自歎弗如。
「怎麼著?不過是一步棋,需要考慮這麼久嗎?」蘇鳳娘可急了,一顆心志怎不安地猛跳,蘇綠柳若輸這盤棋,那計劃豈不全毀了?
就算再苦思一輩子,也想不出路子走,因為這盤棋至此,她已經注定是敗北的那一方。
蘇綠柳雙肩一垮,放下了抓在手指問的黑棋。
「我--輸了!」鮮少吃敗仗的她,終於不敵強敵棄械投降了,無顏面對她珖Q親,自責的小臉垂得低低的。
「輸了?!」蘇鳳娘無法接受如此打擊,險些暈了過去,這下可賠慘了,得白白塚膚滼o瑰玉石雙手奉送給人,連分毫都拿不到。「這到底怎麼著?你是昨晚沒睡好、頭腦不靈光了,怎麼會輸呢?」猛搖著頭,蘇鳳娘語氣是激動而不甘的。
「這盤棋我是嬴家,依咱們所立的約定,這塊玉石歸我所有。至於你,也得依約跟在我身邊服侍我一年。」一雙沉黑的眸子,若有所思地凝睨著蘇綠柳低垂的臉,那目光不再是鄙夷輕蔑,此刻的他,對蘇綠柳完全是另眼相看了。
「什麼?!你方才不是嫌我麻煩嗎,怎地這會兒卻又改變主意了?」迅速將螓首抬起,蘇綠柳的神情十分錯愕。剛才那賭注只是一時衝動脫口而出,沒想到秦鷹烈真的當真了。
「我是嫌你麻煩沒錯,可多一個人手在身邊打打雜、端端洗腳水也不錯,拷惕睋椄O決定留下你。」口氣不改氣死人的狂傲無禮。
把玉石小心翼翼地收進他隨身帶著的木盒子裡,心裡盤算著該連夜坐馬車趕路回杭州,還是等明兒一早走水路。
「你先前明明已經拒絕了,怎能出爾反爾!」蘇綠柳垮著一張臉,想到真要被
他使喚一年,替他端洗腳水,她就心有不甘。
「我是贏家,所有籌碼歸我所有,我說了算。」起身離了席,他交代羅齊同車伕打個招呼,決定連夜趕路。「給你一刻鐘快去整理一些簡單的衣物,還有準備一些水和乾糧,稍後便上路了。」揮揮袖,他吩咐著,真拿她當小廝使喚。
蘇綠柳氣結,轉身用眼神向蘇鳳娘求救。
「輸了就得認帳,你看我也沒用。」她以為娘會是第一個跳出來反對,誰知蘇鳳娘卻一臉樂見其成,心裡還打著另一個鬼主意。
「啊?」蘇綠柳當場傻眼,她不敢相信娘竟然忍心眼睜睜地看著她去當僕人,被人差遺、供人使喚。
「還愣在那裡做什麼?」秦鷹烈一聲厲喝,看不慣蘇綠柳那溫吞魯鈍的手腳。
「我才不--」雙手插腰,她決定自力救濟,說什麼也不願服侍這自大、傲慢又無禮的臭男人。
「當然要!咱們輸了就該認帳,否則豈不教人笑話了。」蘇鳳娘尖銳的聲嗓蓋過蘇綠柳。蘇綠柳震驚地瞪向娘親,蘇鳳娘乘機打暗號把她叫到身邊來。
「娘啊,你到底又在打什麼主意了呀?」蘇綠柳收到暗示,迅速挪至蘇鳳娘的身邊小聲問道。
「這裡不方便,有話回房再說啦!」
蘇鳳娘趕忙拉著蘇綠柳上樓,讓蘇綠柳跟在秦鷹烈身邊不失為一件好事,也許事情將有如她所期望般,有個令人驚喜的好結果。
☆ ☆ ☆
馬車馳駛過酒肆旗幟飄揚的秦淮河畔,出了城,便是一片荒野。
連夜趕路很累人的,蘇綠柳坐在羅齊旁邊,昨兒一整夜、心驚膽跳沒睡好的她,在上路不久後便打起盹來。
「小兄弟,你小心點兒睡,別摔著了。」
羅齊坐在中央,蘇綠柳勉強同他和車伕擠了小位子坐,她很驚險地坐在邊緣,若一不小心,很容易摔下車去的。
「呵--呵、呵……我、我會注意的……」掩嘴打個困盹的呵欠,她意識迷糊地直點著頭,算是回應羅齊。
「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來著,以後咱們要共事了,知道個名字比較方便稱呼。」看著她斜靠在包袱上睏倦的小黑臉,羅齊開口和她閒聊起來。
「我叫綠……」迷迷糊糊間,蘇綠柳險些把自己的名字洩漏出來。幸好及時打住了,否則要被秦鷹烈知道了她的名,那她的身份及昨晚胡鬧的事出且不被拆穿。「你就叫我『阿律』好了,很順口的。」
「阿律,這名字真的挺順口的。看你的人老老實實的,一定常遭人欺負哦!」拍拍蘇綠柳薄削的肩,塊頭不小的羅齊儼然一副老大哥的樣子。
她可是被捧在手心呵護的寶,哪有人像他那沒人性的主子那般頤指氣使地使喚她。
「羅大哥,你小力點兒。」她的肩重重垮下,羅齊這兩下拍得她差點吐血。
「這點兒力就承受不了,以後要怎麼做活兒啊?!」羅齊訝然地看向蘇綠柳過於瘦弱的身子骨。
「只要不是太粗重的活兒,我還做得來。」秦鷹烈不是說了,她得負責替他端洗腳水,這活兒她還能做,只不過心裡會不太爽快而已。
「阿律,這你大可放心啦!少爺他外表雖然看起來很冷酷無情,其實他的心地不錯,只要我們好好做事,他不會為難咱們下人的,像我跟在少爺身邊快十年了,還沒沒做過太粗重的活,頂多是替少爺跑跑腿、辦辦事情而已。」
「是哦,我還以為你是專門替他扛貨物的。」睨了羅齊這大塊頭一眼,在他身邊的蘇綠柳簡直像個小蝦米。
「沒的事!」羅齊爽朗地說。「不過阿律你別太擔心,要是少爺真派了粗重的活兒給你,衝著你叫我一聲『羅大哥』,我一定幫你到底。」他是個憨厚好相處的老客人。
「這真是太謝謝羅大哥了,羅大哥肯幫忙,我這一年應該不會太難熬才對,謝謝羅大哥,謝謝……」蘇綠柳像找到救星般,一連迭聲地直向他致謝。
「阿律,你就別這麼客氣了。」羅齊臉上浮現赧色,不太好意思地重重拍了一下蘇綠柳瘦弱的肩膀。
「羅大哥,你輕點兒--」這一掌拍下去,力道實在太大,蘇綠柳原本就坐不太穩當的身子,突然往右前方傾去……
「阿律,小心!」
「--」
羅齊情況不對,忙要拉住蘇綠柳直往馬車右側墜落的身子。可是已經來不及了,蘇綠柳放聲慘叫的同時,她蜷成蝦米狀的身子直往下落。
砰!劇響傳來,奔馳中的馬車戛然而止。
☆ ☆ ☆
馬車驟停,秦鷹烈緊閉的雙眼倏然張開。不耐地掀開簾幔,往下一瞧,便看見蘇綠柳縮成烏龜的樣子趴蜷在地上。
這蠢蛋是天生生來「摔跤」的嗎?
用力將車門打開,他大步跨下馬車,筆直而一臉慍色地瞪著趴跪在地上迭聲哀懷的人。
「阿律,快起來!」見少爺臉色不對,羅齊趕忙將蘇綠柳從地上扶起。幸好她的包袱一直緊抱在懷,落地時才免去讓她的臉直接著地,要不現在的地可能已經面目全非了。
「唉唷,疼死我了。」這一摔,好像把她全身骨頭都摔散了。蘇綠柳忍著膝蓋的疼痛,困難地站起身來。
「真不好意思,我害你摔下來……」歉然地搔著後腦勺,羅齊膽戰、心驚地瞥了一眼站在蘇綠柳後面的秦鷹烈,趕緊向蘇綠柳道歉。
「羅大哥,沒關係啦,是位子太擠了,我沒坐好才會掉下來的。」空出一手揉著膝蓋骨,膝蓋可能摔傷了,好痛哦。這要怪得怪坐在馬車裡那個人才對,自個兒占那麼大又舒適的位置,也不會體諒咱們這些下人,天黑夜涼地,竟然教人硬擠在前頭。」蘇綠柳心有不快地怒斥秦鷹烈。
羅齊一聽,臉色刷地慘白,至於秦鷹烈,則挑高一雙英宇的濃眉,臉色黑沉冷然地讓人發顫。
「阿律,你別這麼說……」羅齊向蘇綠柳使眼色,卻被秦鷹烈抬手給制止了。
「那你認為我該如何安排你的位置呢?」雙手環胸,他等著這蠢蛋的回答。
「我的腳受了傷,又愛困得要命,當然該讓我坐在裡頭嘍。」傷口讓她痛得齜牙咧嘴的。
羅齊聞言,倒抽一口氣。「阿律,別說了。」他猛搖頭,眼睛朝地猛眨。
「羅大哥,你的眼睛怎麼了,閃到了嗎?」蘇綠柳一臉莫名其妙口
「不、不是啦!」羅齊直搖晃著手。「阿律,我們做下人不要太得寸進尺,少爺他的身份和咱們不同,咱們不能坐進車子裡的。」他緊張地說,秦鷹烈的臉色緊凝的嚇死人。
「得寸進尺的是他,我不過是輸他一盤棋嘛,他何苦強人所難地要人家伺候他一年,他不是很有錢嗎?花個幾十兩銀再請個人就好了,為何要為難我。」蘇綠柳劈頭就直不甘心地數落著,遇上秦鷹烈,她真是倒楣到家了。
「阿律,不要再說了!」羅齊快暈了,忙摀住她的嘴。
「讓他說下去,我倒要聽聽看,我有多為難他。」立在蘇綠柳身後的秦鷹烈,俊冷的臉凝得死緊。
扒開羅齊的手,蘇綠柳身子一僵,頭皮頓時發麻。「呃……」她慘了。
「說啊!」秦鷹烈示意羅齊離開,那雙如鷹集般的眼直盯著她的背。
芒刺在背,蘇綠柳緊張地猛吞口水。
「少、少爺……我剛才的話都是在說笑的,你……可別當真啊!」半轉身不敢迎視他的眼,蘇綠柳忍著膝蓋的吃痛,吃力地往馬車上爬。
說笑?!秦鷹烈嘴角冷揚。
「你不是想和我坐在裡頭嗎?」冷哼著,沉目看著她吃力的攀爬動作,秦鷹烈把目光射向她略微彎曲的腳。
「我……說笑的。」她尷尬地回兩聲笑。她哪敢啊,坐那裡頭不被他的目光殺死才怪。
使不上力爬上馬車,蘇綠柳向羅齊猛打暗示,要他拉自己一把。可是秦鷹烈射來凶狠的眼神,讓羅齊的手根本一動也不敢動。
「給我滾去裡面坐好。」長臂一探,拎住她的衣服,將她往車門一帶。
「這……」僵在車門外,蘇綠柳沒那個膽跨進裡頭。只能用眼角偷瞟了一眼他的神情。
老天!臉色陰沉得嚇死人。
「立刻進去,否則就把你丟在荒郊野外。」看著她僵直的身子,他沉聲一喝,語出威脅。
蘇綠柳聞言,咻地跳進車裡頭,找了個最角落的位置端坐好,不敢輕舉妄動,更遑論是抬眸看他那張冷冷的酷臉。
☆ ☆ ☆
又長又密的睫毛顫動著,她雖然緊閉著雙眼,可根本沒有睡著。
秦鷹烈瞥了一眼她那瓜子形狀的小黑臉,目光往下移,停駐在她小手所按住的位置--右腿膝蓋。
「摔傷了?」他問,低沉的嗓音有著十足的威嚴。
「小傷而已,不足掛齒。」蘇綠柳猛地將眼瞪大,快速敷衍而過。
嘴角噙起冷笑,果然是蠢蛋一個。「你不是睡了嗎?」
「呃……是小睡了一會兒。」對哦,她方才是在裝睡。她吐吐小舌,那美麗的粉色小舌映入秦鷹烈的眼簾,心驀然一悸。
他瘋了不成!一個乳臭未乾小伙子的舌頭竟然引起他如此怪異的反應。
「把褲管捲起來讓我看看傷勢。」他沉聲命令,突然在她面前蹲下,抓住她的腳踝,打算看她膝蓋的傷口。
「這怎成?」蘇綠柳倒抽一口氣,拚命地甩動右腿,甩開緊握住她腳踝的那只巨掌。
「為何不成?!你以為你是黃花大閨女,一載小腿都不能讓人看著。」他冷笑著,語帶嘲諷。在他眼中,他真是蠢極了。
「我說不行就不行,請你把你的髒手拿開。」把褲管捲起來,一切偽裝就會被拆穿了--因為包裹在衣衫下的身體,並沒有塗上黑色顏料,那肌膚是白皙嬌嫩的。
「你--竟、敢、說、我、的、手、是、髒、手?!」暗黑的眸竄起兩把熊熊怒火。大掌一使力,她纖細的腳踝傳來一陣疼痛。
「痛死人了!」不敵疼痛,她本能反應地弓起膝,抬腳往前用力一踹。
砰!髒污的鞋跟猛地踹上他緊繃的下顎。
秦鷹烈往後跌去,狼狽地跌坐在地氈上,下顎被踢出一處青紫色。
「啊!」她又闖禍了。蘇綠柳小嘴張得大大的,身子發抖地看著秦鷹烈。
看得出來他很生氣、很生氣--
「少、少爺……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驚恐萬分地瞪著秦鷹烈那張陰沉可怕的冷峻怒顏,蘇綠柳緊抓包袱,俏臀一寸一寸地往車門移動。
「讓你選擇,你要自己跳下去,還是我來……」秦鷹烈倏地從地氈上起身,在她剛好移到門旁時,用力將門打開,對她咬牙切齒地吼道。
「我自己跳啦!」扁著小嘴,她認命地往外跳去。
唉唷!她在地上滾了兩圈後,又跌了一個狗吃屎。
好痛哦!她揉著發疼的小屁屁,心裡非常明白,往後的日子恐怕不太好過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