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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翼天堂鳥 第七章 作者:季薔(季可薔)

  愈是體貼的男人,愈容易令女人傷心。

   是這樣嗎?

   徐清曉不知道。但當她置身金碧輝煌的大廳,眸光穿過一個又一個時尚高雅的紳士淑女,尋著他的蹤影時,確實愈來愈感到莫名的心痛。

   尤其每一次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扶著齊晚兒,那細心呵護的模樣總令她忍不住呼吸一梗,只想迅速別開視線。

   她真的厭惡這樣不自覺地找他,又立即躲避他。

   她也厭惡當自己與齊晚兒同樣成為廳內所有人矚目的焦點時,她一心一意渴求的只有他能偶爾注意到她,能偶爾朝她這裡看來一眼。

   但他看也不看她。

   從他帶著她和齊晚兒來到這裡,將她交給身著黑色西裝,俊逸挺拔的黎之鵬後,便再也沒來跟她說上一句話,甚至偶爾看她一眼。、他真的——一點也不擔心她?一點也不在意她?

   「你從剛剛就一直沒說話,在想些什麼?」

   她仰起頭——黎之鵬微微漾著嘲諷笑意的臉龐映人她的眼簾。

   「我只是好奇。」她迅速在腦海搜尋著借口,「今晚不是令尊的壽宴嗎?為什麼主角遲遲未現身?」

   「只是這樣?」他劍眉斜飛,似笑非笑,「如果你期待的真是我父親,那他已經來了。」

   徐清曉一驚,隨著他移轉眸光,果見一名氣勢軒昂的老人從容自樓梯步下,跨進廳內。

   那就是黎宇。

   她靜靜地看著老人掃視四周,對賓客們報以的掌聲微微笑著,在眸光觸及黎之鵬時,忽地亮起一道銳芒。

   黎之鵬回望著他,嘴角的嘲諷比平時更濃上幾分。

   徐清曉恍然發現這對父子似乎處得不是很融治。

   她看著黎宇周旋於賓客之間,端著酒一一寒暄致意,最後,才緩緩朝他們走來。

   「之鶴呢?他沒來?」老人連招呼也不打,直接問起長子的行蹤。

   「爸爸的壽宴他哪敢不來?」黎之鵬淡淡地應道,「大概是帶著晚兒到花園裡透氣了。」

   「晚兒來了?」黎宇似乎頂震驚,一直沉穩的臉色微變。

   「好像是齊伯伯的要求吧,他要之鶴帶晚兒亮相。」

   「他終於肯讓晚兒公開露面了。」黎宇沉吟著,半晌,目光忽然瞥向徐清曉,「這位是誰?」

   她心一凜,迅速自嘴角勾起淡然笑意,「黎伯伯你好,敝姓徐,徐清曉。」

   他只是淡然領首,甚至不理會她禮貌伸出的手,只是盯著黎之鵬,「又一個女人?」

   黎之鵬只是聳聳肩。

   「你也該停止了吧?老是這樣浪蕩人間!忘了上次我對你說的話嗎?」

   「我沒忘。」

   「沒忘?這麼說你是有意忽視噦?把我的話當耳邊風,整日盡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

   徐清曉決定自己再也無法忍受了,這老人憑什麼當她不存在似的就在她面前大放厥詞?

   「對不起,黎伯伯,我想你誤會了。」她靜定開口,清朗的嗓音堅定昂揚,「我不是黎之鵬的女人,更不是你所謂的不三不四的女人。」

   老人似乎吃了一驚,凌銳眸光射向她,「那你是誰?」

   「我是徐清曉。」她一字一句,眼眸不閃不避,「是應令郎之邀,前來參加壽宴的貴賓。」

   老人微一揚眉,眸光一閃,不覺仔細打量起她來,「這麼說,你不承認與之鵬的關係噦?」

   「我是他今晚壽宴的女伴。」

   「只是壽宴?不是漫漫長夜?」他有意隱射。

   徐清曉咬牙,「只是這場晚宴。」

   他瞪了她好一會兒,眸光轉向兒子,「這也是你的想法嗎?」

   「不。」他微微一笑,忽然伸出右手,半強迫地扣住徐清曉的纖腰,「我要清曉成為我的女人。」

   什麼?!徐清曉驀地轉頭,眸光不可思議地射向他。

   「我要清曉。」他再度強調。

   她震驚莫名,開始想掙脫他的掌握,他卻不容她輕易脫離。

   她咬住下唇,無奈地看著父子倆沉默對望,似乎對彼此下著戰書。「你的意思是——你想娶她?」

   「不錯。」

   「不過我看她——」老人銳利的眼眸調向她,嘲諷地拉拉嘴角,「不見得願意。」

   「她會答應的。」黎之鵬堅定應道,甚至不看徐清曉一眼。

   他以為他是誰?他說要她,她就得欣然接受嗎?他當她是哪種女人?她徐清曉可不再是那個什麼也不懂、臨事慌然失措的女孩!「兩位可以容我發表意見吧?」她分別瞪了兩人一眼,「我不認為——」

   「你拒絕我的求婚?」黎之鵬打斷她。

   求婚?

   徐清曉呼吸一梗,有兩秒的時間腦海一片空白,只能怔怔瞪著黎之鵬俊朗的面孔。「我......」她正欲開口,黎之鵬忽然閃過銳芒的眸子阻止了她,她不自覺地隨著他調轉眸光。

   是黎之鶴!他正站在不遠處,兩手各端著一杯飲料。

   他神情封閉,眼眸深不見底,在迅速瞥過她一眼後,轉向自己的父親。

   「爸爸,生日快樂。」

   老人一揮手,似乎頗不願聽見這些恭賀的無聊話。

   「哥哥,你來得正好。」黎之鵬嗓音低沉,望向黎之鶴的眼眸若有深意,「我剛剛向清曉求婚了。」

   徐清曉注意到他手中的飲料微微搖晃,彷彿雙手忽然一陣顫抖,但當她抬眼凝望他的臉龐時,只見一張無表情的面孔。

   「你是認真的?」他問著黎之鵬。

   「十足認真。」

   他默默凝視弟弟好一會兒,終於自嘴角牽起一絲微笑,「那麼恭喜你了,之鵬。」

   恭喜?徐清曉面色驀地刷白。

   她還沒答應呢,他恭喜什麼?

   她輕啟芳唇,有股強烈的衝動就要當場反駁他,但他朝她瞥來的漠然眸光令她一窒。

   他為什麼那樣看她?就好像他不認識她,就好像這一切不干:他的事!她咬住下唇,默然凝眸注視著他。

   「爸爸,晚兒今天也來了。」黎之鶴迅速將眼眸別開,轉向父親,「她在花園裡,我帶她采見你。」語音方落,他便向主人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徐清曉瞪著他筆直的背影好一會兒,一陣陌生的哀痛忽然襲來;她拚命穩住亂了節奏的呼吸,隨口找了個借口便翩然旋身,往與黎之鶴相反的方向匆忙逸去。

   她必須立刻躲起來。

   現在、立刻!否則所有人都會由她臉上沱然欲泣的表情發現她情緒不穩。

   她真的再也無法掩飾了。

   徐清曉慌然四顧,躲過一個又一個有意攔住她說話的男人,拚命朝人群最少的地方擠去,心跳愈來愈快,怦怦的聲響不停震擊她的腦海。

   誰來救救她?誰......

   「清曉!」

   一個低啞的嗓音驀地揚起,定住她不安的身子。

   那嗓音——如此低沉熟悉,即便在充滿各式聲響的廳內,仍是輕易地悠悠蕩人她的心魂。

   她緩緩回身,迎上一雙若有所思的眸子。

   仍舊那般平靜溫和,仍舊那樣深不見底,恰恰與她的慌亂不安形成了強烈對比。

   她恨!恨他竟然靜定依舊。

   「你不是該去找齊晚兒嗎?」她語音微微尖銳,「為什麼在這裡?」

   他微微蹙眉,「你的表情不太對勁。」

   「啊!你居然還有空關心我,還有空注意我的表情?」她嚴苛地打斷他,射向他的眸光無比冷冽,「我還以為你已經完全把我交給令弟了。」

   黎之鶴凝望她數秒,尋了個侍者將手中還全滿的飲料交給他,伸出手悄悄將她拉出大廳,來到庭院一處隱密的角落。

   「清曉,你冷靜一點。」

   她用力甩開他的手,「我很冷靜。」

   「但你看起來像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他靜靜地指出。

   「是嗎?或許是因為我太過興奮了吧!畢竟剛剛才有一位號稱是台北最後單身貴族的年輕企業家向我求婚,難免有些得意。」

   他靜默數秒,「你不高興嗎?」

   「我哪有資格不高興?」她誇張地揮揮手,「這可是我一介黃毛丫頭飛上枝頭做鳳凰的良機呢,我偷笑都來不及了。」

   「之鵬年輕有為,確實是結婚的好對象。」

   她倏地揚起眼簾瞪他,「你這麼認為?」

   「是的。」他別過眼眸,似乎有意躲避她凌厲逼人的眼神。

   她握緊雙拳,全身發顫,「你曾經說過,只要我與之鵬相遇,他一定會愛上我,而我,也一定會愛上他。」

   他倏地回轉眸光。

   她深深地望著他,像要望進他靈魂深處似的,「你現在還是那麼想嗎?」

   「不錯。」他語音低微而暗啞,「你與之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你真的那麼認為?」

   「不是嗎?」

   「如果,如果我告訴你......」她深深吸氣,語音顫抖,「我到現在對他仍是一點感覺也沒有——」

   「你會愛上他的,清曉。」黎之鶴立即打斷她,「之鵬是個好男人。你——」他別過頭,「會喜歡他的。」

   她倒抽一口氣,怔怔地凝視他俊逸的臉龐。

   這張有如雕刻般迷人的面孔,總是微微透著憂鬱氣息,讓人不自覺想要伸手替他撫平微微蹙著的濃眉。

   曾幾何時,她的眸光總離不開這張臉,只是靜靜追逐著他、跟隨著他。

   而這張臉的主人卻要她愛上另外一個男人!「我明白,這是我們當初的協議。」她喃喃道,陷入一陣迷惘。

   驀地,她回過神,眸中點燃某種讓人窒息的火苗,「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話,我會辦到的!」

   留下一句鏗鏘有力的話語後,她毅然轉身,離開黎之鶴。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故意的嗎?

   黎之鶴目光炯炯,眼神穿過熱鬧的大廳,緊緊鎖住遠在另一端的女人。

   從在花園負氣離去後,她再出現時,已經不是原先的那個女人。

   她不再是笑容粲然的高貴幽蘭,反而成為眼眸迷濛、蕩人心魂的艷麗玫瑰。

   她跟每一個男人共舞,敬仰的臉龐彷彿暗藏著柔情蜜意,昂起的下頷卻又不容對方輕易靠近。

   她總是微微笑著,深色菱唇勾著惑人的弧度,刷著濃濃眼影的深邃黑眸欲語還休。

   他愕然發現她重新化過妝了,現在覆在她妍麗容顏上的粉比之前厚上幾倍,唇色更加鮮艷,眼影更加明顯,長長的眼睫隨時透著誘人嫵媚。

   她大膽地用迷濛的眼神逗引每一個男人,卻又用忽然冷冽的眼神阻止他們逾越雷池。

   她在玩火。

   像一隻翩然飛舞的蝶兒,她周旋於所有男人之間,卻迅速地令他們無法掌握。

   她以為這是一場好玩的遊戲嗎?這些男人隨便一個都可以將她打人萬劫不復之地!她以為他們會容許她如此玩弄他們?

   黎之鶴緊聚眉峰,多年來第一次感到怒火在心中緩緩燃起。

   他一甩衣袖,就要走向徐清曉。

   但另一個男人先他一步。

   是之鵬,他用一個冰冷的微笑逼走那個正與她共舞的男人,一把將她拖人懷裡。

   他看著她微微踉蹌,但微仰起的臉龐卻是漾著嫵媚笑意的。

   他看著之鵬抬起一隻手,佔有性地撫過她柔嫩的臉龐,另一隻手則用力圈住她的纖腰。

   她投有反抗,芳唇輕啟,像是逸出一陣幽幽歎息,接著螓首一低,貼住他的頸項。

   黎之鶴倒抽一口氣,彷彿這才聽清迴旋於廳內的正是一首纏綿悱惻的情歌,所有人都是輕柔地攀住對方,搖擺著性感的舞步......

   所有的人都是——尤其那對搖擺於正中央、旁若無人的俊男美女。他別過頭,呼吸霎時亂了頻率。

   本來就該這樣的,不是嗎?這本來就是一首慢歌,本來就適合這樣緊緊貼著的舞步。

   但是,有必要貼得那麼緊嗎?

   瞧之鵬下頷緊緊抵住她秀髮的模樣,彷彿在對全世界宣告清曉是他的,是他的......

   一隻冰涼的小手忽然輕輕握住了他。

   黎之鶴驀地轉身,「晚兒。」他低低一喚,心底對這個他承諾過要好好照顧的女人升上幾絲歉意。

   他今晚該好好照顧她的,但不知怎地,他今晚總陷於失神狀態,幾乎不曾注意過她。

   「我們走了好嗎?」她柔柔要求著。

   「為什麼?」他微微皺眉,仔細審視她的臉色,「玩得不愉快嗎?」

   「不,我很高興。」她淺淺笑著,「只是有些累了。」

   望著她微微疲倦的神情,黎之鶴禁不住要責備自己。

   他早該注意到的。晚兒的眼睛看不見,要她在這樣的社交場合留這麼久確實難為她了。

   「對不起,我送你回家吧。」他溫柔地道。愛憐地替她拂去一綹落於鬢前的髮絲。

   他扶著她離去,不曾注意到兩道緊盯著他背影的灼熱視線。

   「看著我!」黎之鵬轉過徐清曉微偏的臉龐,霸道地命令。

   她順勢轉過臉龐,卻默然不語,嘴角倔強地抿著。

   他短暫失神,有幾秒的時間,她秀麗的容顏彷彿和另一張逝去的重疊。

   「真像......」他喃喃地說。

   「像什麼?」

   「像她......」

   「那個你曾深愛過的女人嗎?」

   「你說什麼?」黎之鵬驀地凝神,眉峰緊緊糾結,語氣不善。

   「你曾愛過一個女人,是吧?」她挑戰似地問道,眸子正對著他。

   「之鶴告訴你的?」

   「不錯。」

   「他還告訴你什麼?」

   「他還告訴我,我有幾分像那個女人,只要經過他的調教訓練,絕對能吸引你的目光。」

   他只是輕輕佻眉,「你做到了。」

   「他說你會愛上我。」

   「哦?」

   「而我也會愛上你。」

   「你是嗎?」

   「什麼?」

   「你是否愛上了我?」他抬起她的下頷,眸光緊緊圈住她。

   她默然半晌,「不。」

   他似乎並不訝異聽到這樣的答案,喉間低低滾出一陣半帶嘲弄的笑聲。

   她輕咬下唇,「你方纔的求婚是開玩笑的吧?」

   「你希望是開玩笑?」

   她屏住氣息,「難道不是?」

   他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盯了她好一會兒。

   「我是認真的。」他故意以一種平淡的語氣說道,彷彿知道這樣會激起她的怒氣。

   她果然無法抑制激動的情緒,「別開玩笑!你明知道我不愛你。」

   「你不愛找?」他凝視著她,語氣輕柔卻危險,「莫非你愛的是我那偉大的哥哥?」

   她心跳倏地加速,撇過頭去。

   黎之鵬只是瞪著她,好半晌,才迸出一陣渾厚清朗的大笑。

   「你笑什麼?」她立即轉頭瞪他,眼眸燃著熊熊火焰。

   他沒有理會她,好一會兒才收住笑聲。

   「知道嗎?清曉。」他再度輕柔地抬起她的下頷,深邃的黑眸若有深意,令她呼吸一窒。

   「你會愛上我的。」他淡淡笑著,眸光卻是堅定霸氣的。

   她幾乎說不出話來,「我會......」

   「愛上我。」他低低接口,自信滿滿。

   徐清曉驀地深吸一口氣,「你這只傲慢又自以為是的沙豬!」

   她臉上掛著冰冷的微笑,「我絕不會愛上你的!」

   她絕不會愛上他的。

   午夜兩點,當徐清曉終於踏著微亂的步伐回到她與黎之鶴共居的寓所時,她還在心裡暗暗念著。

   他們兄弟倆,都是自以為是的沙豬!她重重一甩秀髮,伸手在皮包裡搜索著鑰匙,或許是醉眼朦朧吧,她怎麼也尋不著那串應該乖乖躺在皮包裡的門匙。

   「該死的!」

   她剛剛迸出一聲詛咒,大門便應聲而啟。

   「你終於回來了。」

   她眨眨眼,瞪著映人她眼簾那神色陰沉的臉孔,或者......還有一點點擔憂?

   怎麼可能?她驀地甩頭,一股突如其來的怒氣讓她伸手推開他的身子,越過他來到客廳,搖搖晃晃的倒向沙發。

   「你喝醉了。」他嚴厲的語音像在指控。

   「沒有。」

   他甩上大門,迅速來到她面前,「之鵬說你不肯讓他送你回來。」

   「是又怎樣?」她打了個酒嗝。

   「誰送你回來的?」

   她斜睨他一眼,「關你什麼事?」

   「究竟是誰?」

   「擔心什麼?反正是男人。」她淺笑嫣然,「你也看見了在晚宴裡我多受歡迎。只要我一句話,多得是男人願意送我回來......」

   他忽地抓住她的手腕,「你知不知道這樣多危險?你一個女孩子家,又喝醉了酒,胡亂跟一個男人上車......」

   「讓黎之鵬送我就不危險了嗎?」她笑容可掬地問。

   「他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她臉色一凝,用力甩開他的手,眸中點亮火焰,「他跟那些男人一樣覬覦我的身體......」

   「他向你求了婚!」他大聲吼道。

   「我可沒答應!」她以更高的頻率回應。

   他一愣,「你沒答應?為什麼?」

   「為什麼?」徐清曉聳聳眉,高高昂起的頭忽然又垂落,「或許是因為我故意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吧!人家不是說過嗎?男人對輕易到手的東西是不會珍惜的......」她將頭靠在沙發椅背上,眼簾低掩,唇邊漾著奇異的笑意,「何況今晚有這許多男人受我吸引,我要釣金龜婿,也不一定非黎之鵬不可——」

   黎之鶴驀地打斷她,「你曉不曉得你正在玩火?他們那些人都不是好惹的,你以為他們會任你這樣挑逗卻毫無反應嗎?」他用力搖晃她的肩膀,語氣激動異常,「下次別再嘗試做這種勾引男人、賣弄風情的事!你一個小丫頭應付不來的!」

   「是!我是小丫頭!」她忽地狂怒起來,藕臂一抬用力推開他,「在你面前我永遠長不大!就算穿上再怎麼漂亮高貴的禮服,就算外表裝得再怎麼成熟嫵媚,我在你眼中永遠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

   「清曉......」

   「啊,對了,我不該這樣發脾氣對不對?」徐清曉瞪著他半晌,忽而誇張地拍拍額頭,語氣極端諷刺,「這樣只會讓我看來更沒教養對不對?我應該冷靜,最好還能露出笑容。」她扯開唇角,強迫自己漾開甜甜微笑,「像這樣,對不對?一個高貴的淑女可不會輕易洩了自己的情緒......」

   「清曉!」他拔高嗓音喝止她。

   「有何指教?」她故意對他淺淺一笑。

   他瞪視她好一會兒,忽地拖起她的身子。

   「你做什麼?」她擰眉問。

   他不語,一路將她從客廳拖到浴室,接著旋開水龍頭。

   她驀地一驚,自鏡中望見他寫著狂怒的俊容,微微打了個顫。

   「你......想做什麼?」她顫抖著嗓音,這才察覺到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如此憤怒的一面。

   「洗乾淨你這一張臉!」

   「我的臉有什麼不對?」她倔強地問。

   「看看你這張臉!濃妝艷抹,塗的粉比舞台演員還厚,活像個不知廉恥的蕩婦!」

   「蕩婦?」她倒抽一口氣。

   「洗乾淨!」他命令著。

   「我不要!」她一口拒絕。

   他劍眉一挑,「真不要?」

   「對。」

   「那我替你洗!」語音未落,他已利用身體將她困在洗面台,一面將冷水潑上她臉龐。

   「放開我!」她掙扎著,試圖掙脫他的掌握。

   然而他卻不容她輕易掙脫,扯下毛巾沾濕就覆上她的臉,用力抹拭。

   她轉動著頭頸躲著他粗魯的動作,一面失聲叫道,「我自己洗就是了,放開我!」

   他這才鬆開她,退開兩步。

   徐清曉怔怔望著鏡中的女人——原先整齊的髮絲凌亂不堪,妝點精緻的臉龐更是花花綠綠,慘不忍睹。

   她怔忡數秒,終於低下頭,將冰涼水流一次次潑向自己。

   委屈、羞辱、難堪一波波如浪潮般毫不容情地襲向她,愈捲愈高。

   當她依照黎之鶴的命令洗淨整張臉龐,還原本來清妍秀美的容顏時,強忍住的心酸終於也達到臨界點,淚水如瀑布般洩落。

   「這才是你,清曉。」他在她身後低沉沙啞地開了口,「這才像你。」

   她不敢轉身面對他,甚至不敢開口,怕不穩的嗓音洩漏了自己的情緒。

   他卻從她微微顫抖的肩膀發現了不對勁,忽地轉過她的身子。

   在看清楚掛在她清麗面容上的不只是水珠,還有串串悄悄滑落的眼淚時,他驀地慌了。

   「怎麼了?清曉,你哭了?」

   她搖頭,搶過他還拿在乎中的毛巾覆在臉上,悶悶的嗓音透過毛巾傳出。,「沒有,我沒有哭。」

   她拭乾臉,接著深吸一口氣,「我累了,想去睡了。」她木然說道,越過他走出浴室。

   「清曉,是因為我方才粗魯的動作嗎?」他在客廳攔住她,凝望她的眸中混合著心疼與不忍,「我向你道歉,我並非有意——」

   「停止!」徐清曉銳聲截斷他,「停止對我那樣溫柔!」她冷冷看他一眼,「在你剛剛才罵過我蕩婦後,別再假惺惺她用這種溫柔的口氣對我說話。」

   「我並非有意羞辱你,清曉。」他語氣黯然,尋求她的原諒。

   「走開!」她尖聲一句,伸出雙手,推開他,不料卻重心不穩,腳步踉蹌。

   他伸手想拉住她,卻反而被她拉落,兩人同時摔倒在地。

   「放開我!」徐清曉瞪著壓在她身上的男人,嗓音含恨。

   黎之鶴絲毫不動,凝視她數秒,忽地長長歎息。

   「清曉,我剛才的確是衝動了點,但是,......」他語音溫柔和煦,「你知道嗎?你該是清麗淡雅的,根本不適合那樣的濃妝,更不適合像只花蝴蝶似地周旋於男人之間......」

   「為什麼?因為我只是個小丫頭嗎?」

   「因為你還太單純,不懂得保護自己,不懂得他們看你的眼神代表什麼意義,不懂得他們可以用許多手段來傷害你......我只是不願見你受傷。」

   她默默凝視他良久,「你——關心我?」

   她奇特的眼神令他一陣心驚,不覺別過頭去,「當然。」

   「為什麼?」

   「因為你是我的學生。」

   「只是因為這樣?」

   「清曉......」他回轉眸光,卻在接觸到她充滿濃郁情感的眼神時呼吸一窒。

   她忽地抬起手,沿著他面部線條輕輕撫摸,「告訴我,你——

   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

   「清曉!」

   「告訴我!」她執拗地要求,眼眸一瞬也不瞬,堅定的目光不容許他逃避,「你敢說嗎?說你一點也不喜歡我!」

   「清曉,別逼我。」他轉過頭,語氣黯然。

   「你喜歡我。」他的反應似乎加深了她的信心,她唇角微微一揚,用手勾住他的頸項,柔軟的櫻唇吻上他的鼻尖。

   他全身一僵,像是忽然被雷擊中一動也不動,氣息卻相反地愈來愈急促不穩。

   她亦輕輕喘息,灼燙的唇瓣由鼻尖來到他有稜有角的下巴,接著再輕啄他的頸......

   他終於有了反應,「清曉,你在做什麼?」聲音是連他自己都不敢置信的沙啞。

   「教我親吻,老師。你不是要調教我成為顛倒眾生的女人嗎?

   至少教我怎樣親吻......」她柔柔說道,美眸蒙上一層朦朦煙霧,吐氣如蘭。

   黎之鶴只覺一股奇異幽香直撲鼻間,侵略他的感官,同時也奪去他的理智。

   他低下頭,不知不覺找尋著那兩瓣柔軟櫻唇,汲取其間濃香蜜汁。

   他移動著滾燙的唇,在她柔滑香膩的肌膚一處處烙上記號,熱火沿著她珍珠耳垂一路燒向潔白胸前。

   她熱情地迎合著,絲毫不曾反抗,只在他右手不安分她拉下她的禮服,露出渾圓的肩頭與半邊胸脯時,微微驚喘一聲。

   然而他熱切的動作卻因這聲微弱的驚喘一凝,在怔怔地凝望她半晌後,他氤氯著情慾煙霧的黑眸逐漸清明。

   待那片迷濛全部散盡後,他似乎終於發現自己身在何處。

   「天!」他立即退離,撐起身子一躍而起,「我做了什麼?我做了什麼?!」

   「老師?」她低喚一聲,神智仍是迷惘。

   「別叫我老師!」他激動異常,語音高亢,「瞧我做了什麼?我沒資格當你的老師!」

   「老師......」

   「我說了別那樣叫我!」他反應更加激烈。

   她茫然凝望他好一會兒,終於,揚起柔柔嗓音,「之鶴。」

   黎之鶴悚然一驚,驀地轉向她,眼眸圓睜。

   徐清曉似乎沒注意到他震驚莫名的表情,雙手撐起身體,站定在他面前,「之鶴......」她嗓音柔美,像輕吐歎息,「我這樣叫你可以嗎?」

   黎之鶴心臟狂跳,不敢置信她竟那樣呼喚他的名字,更不敢相信自己在聽見她柔聲呼喚的剎那間,竟有種強烈的衝動想再度吻住她,緊緊擁住她,將她整個人揉人自己體內。

   該死的!他還算是個人嗎?竟對自己的學生有非分之想!更何況她該是屬於之鵬的!「之鶴。」她再度柔柔喚著,目光深情款款地凝定他。

   他別過頭不敢看她。

   「我愛你。」

   他倒抽一口氣,她終於還是說出這句他最怕聽到的話了。

   「不,你不愛我。清曉,你怎麼可能愛我?」他拚命搖頭,「我是個比你足足大上十歲的老頭啊。」

   「你不是個老頭!」

   「我是,清曉,我是!」他焦急莫名,拚命想說服她,「你不可能會喜歡年紀大的男人......」

   她瞪視著他,心底開始緩緩燃起火苗,「如果年齡真是問題的話,你弟弟不過比你小一歲,為什麼你認為我應該愛上他?」

   「那不一樣。我是你的老師,之鵬不是......」

   她打斷他,「等我畢業,你就不再是我的老師了。」

   「清曉,別這樣,你喝醉了,不曉得自己在說些什麼。」他誘哄著她,「去睡吧,明天起來你就會對自己曾說過這些話而感到不可思議......」

   「即使明天醒來我也還是會這麼說!」她銳聲反駁,燃著火光的眼眸亮得幾乎讓人窒息,「我愛你,黎之鶴,而我知道你對我也不是毫無感覺。你為什麼不敢承認?」

   他默然不語,只是靜靜的望著她,眸光極深沉、極哀傷,幾乎讓人透不過氣來。

   她不禁倒退數步,「為什麼......這樣看我?」

   他只是閉了閉眼,「睡吧,清曉,今晚我們都累了......」

   「可是......」她忽地咬牙,滿腔言浯皆因他深沉灰暗的眼神梗在喉嚨,一顆酸楚的心,不聽話地逐漸揪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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