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紫廣志抱起躺在床上的籐堂千尋,籐堂千尋的身體軟綿綿地任他抱起,似乎沒有任何反抗。
只作懷中的籐堂千尋昏迷不醒、全身發紅。築紫廣志以手背測試她的額際……
「千尋!」她在發高燒。「你給我醒醒!別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避我,你這一生都要和我在一塊兒了。千尋——」此時此刻,築紫廣志的神志已不清醒。
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嚇到了他,一個鬆手,籐堂千尋便呈無重力狀態,結實的跌進床榻之中。
築紫廣志考慮著要不要接電話,他一直在電話面前來回不停地走動,極度不安、焦躁。
「不要!不要再響了、不要再響了!」他對著電話大吼,雙手不停地抓扯髮絲,「停!叫你停下來。別響了!我不會接的、我不會接的——」他拿起電話朝話筒大吼:「我不會接的!」然後用力將電話掛上,隨即又暴怒的將電話線連根拔起,將整具電話朝牆壁甩丟,頓時完整的電話變得支離破碎。
「你醒來!醒來啊——」
他轉而將怒氣發洩在籐堂千尋身上,抓住她的衣領,賞了她幾個耳光,試圖打醒她,可惜她已陷入深度昏迷狀態,聽不見也感受不到他的憤怒和失常。
由於她的不醒,激怒了他,一個使勁,人已被他推下床,扔在地上。他喘著氣,下一秒又像在心疼不小心丟在地上的心愛玩具,輕柔的將她抱往床上。
「好痛對不對……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築紫廣志摸著她柔順的髮絲,他跌坐在床邊,頭趴在床墊上,認真地看著她的睡容。
「你好漂亮,好美、好美喔……你睡覺的樣子好像洋娃娃,可惜我從來就不喜歡洋娃娃,不過為了你,我可以試著去喜歡它,我要把你做成洋娃娃,永遠留在我身邊……你說好不好?」
他又想到了壁,瞬間暴怒的因子又出現,對著她大吼大鬧:「為什麼!?為什麼你不喜歡我?為什麼對我不理不睬?我們從小就認識,是青梅竹馬,難道你不知道一直喜歡你嗎?為什麼要利用我!?」他生氣的雙手握拳猛槌床墊。「為什麼再利用我!?為什麼?」他猛力打著她,以拳頭槌她的身體,不稍幾下,她已遍體鱗傷,全身佈滿青紫,如果築紫廣志清醒點,或許他會發現,床單上正染著斑斑血跡,而血跡來源正是籐堂千尋的後腦。
☆ ☆ ☆
「找到了!」井興奮的敲著螢幕,指著那點隱約可以辨視面孔的影像大叫,眾人聞言馬上湊了過來。「終於找到築紫廣志的下落了。」他暗自吁了口氣。還好找到了,否則壁不知又要投射幾道冷光過來。
壁是第一個跑到井身畔的人,他頭一句話便是說:「地址給我!」
井反射性的將地址揚起,壁不等他反應,馬上搶過紙條,倏地消失在眾人面前。
警視廳長見狀,便道:「可以告訴我築紫廣志的藏匿處嗎?」他很有禮貌的問,不像某人……
「當然可以。」井又抄了一張紙,遞給警視廳長。
「謝謝。」警視廳長轉頭向屬下宣佈:「聯絡總部,我們出發了。」
「我們最好跟著壁,否則難保他不會徒手宰了築紫廣志那傢伙。」星暗自竊笑。可以想像當壁找到築紫廣志時那失控的情景,必定是先賞築紫廣志一個饅頭吃吃,然後再附送一些小饅頭,這可能是他唯一一次見壁失控動手揍人的機會,怎麼可以不到場。
井心裡想的和星一樣,所以也會心一笑,連忙附和:「沒錯,我們最好快跟上壁,否則警視廳長到達時可能要準備收屍了。」說到最後,他和星對看了一眼,連忙呵笑不止。
而在知道籐堂千尋下落後,籐堂永月也放鬆地癱在椅背上,籐堂千尋的父母更是相擁安慰。
☆ ☆ ☆
兩方打鬥,勝利女神始終倒向黑衣男子這方,局面一路倒,另一方被打得落花流水,傷痕纍纍。
壁很懷疑自己會有停手的一刻,當他看見滿身傷痕,手臂甚至呈奇異狀態地垂在身側的千尋時,可以說將他的憤怒推至最高點,二話不說地立即賞了築紫廣志重重的一拳,將他擊倒在地。
而築紫廣志在狼狽的爬起身後,趁著壁審視千尋的傷勢時,朝他身上撲去,以軟虛的手腳踢他、踹他、打他;但築紫廣志的一切踢打都對壁沒啥作用,他是不痛不癢,甚至還以輕輕的一拳打得築紫廣志鼻血直流,牙齦滲血。
壁一直不說話,只是攻勢不斷,不給築紫廣志任何反擊的機會,在警視廳的人員趕到之時,築紫廣志已經被打得狼狽無力地趴在地上,血流如注。
「壁,別再打了,他已經不行了!」
星和井衝到壁身邊,合力攔住憤怒的壁。他真的失控了,而且還挺嚴重的。
「別拉著我!」若不是他的雙手被星和井一人拉一邊限制住,他一定會再揍那傢伙幾拳。
「別再打了,趕快看看千尋的傷勢要緊。」搭乘籐堂高野的轎車來到目的地,室一下車便提出強烈阻止,朝著三人大吼。
壁一馬當先地再度奔進屋內,抱起失去知覺的千尋。現在他才曉得她有多嬌小、多惹人憐愛,為何先前會覺得她是個麻煩?
適巧,警視廳的相關人員到達,築紫廣志依綁架重嫌押上警車,而壁則抱著籐堂千尋坐上救護車直奔鄰近醫院……
緊急將籐堂千尋送進急診室,在醫生和壁的會診下,她因為被注射大量鎮定劑必須立刻進行手術,情況一度危急,而她頭顱失血、且手臂上的封閉性骨折、身上多處瘀青和兩頰臉側的腫脹,也讓她至今仍昏迷不醒,情況非常嚴重,弄不好會變成重度昏迷,就算醒來也可能是植物人一個。
在壁強烈的要求下,醫院同意壁跟進手術室,但只能旁觀外科醫師操刀,不能插手。這對同是醫生,而手術台上又是心愛女人的他來說無疑是種折磨。
他願意贖罪,為自己對她的殘酷而贖罪,只求上蒼別對他太過苛求,讓他從此孑然一身。
換上手術無菌袍,他站在手術房的最角落,靜靜地觀察著醫生的操刀技術和千尋的反應,每當一旁的儀器出現奇怪信息,他就開始緊張,恨不得搶下醫生手上的手術刀,自己披掛上陣。
看見了因手術而身無著物的千尋,在躺在冷冰冰的手術台上,他的心就好痛,他這才想到,千尋被築紫廣志綁架可能是在她帶著他回籐堂家,在眾人面前宣告婚約交往之時,為何那時他沒想到,她只是在測試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是否真對她毫無感覺,甚至以築紫廣志來刺激他隱藏的醋意?
他該死!他早該想到的!她會受這些折磨全是因他而起,若不是他,如今她就不會躺在冷冰冰的手術台上,也不會全身傷痕纍纍,頭部甚至受到重創。
醫生在手術之前曾告訴過他,她的脊髓曾受到重擊,有可能會變形。若真是如此,她可能從此以後不能行走,甚至連坐都有問題。
不!她不會變成這樣的,若她從此不能行走,她會恨他一輩子,他不要以這種方式失去她。
他眼眶泛紅,雙掌緊緊握住,他壓抑自己的情緒,避免一時失控,打斷了醫生拯救的時機。
他不該那麼對她的,為何他會這般無情,在她主動獻身之後仍憤怒地吆喝她走,將她的自尊踩在地上踐踏?
當她醒來後,他該怎麼面對她?她會恨他嗎?會不想見他嗎?還是……逃離他的生命遠遠的?
不,他不敢再多想,不敢想像她冷漠的神色,以不屑的眼神睨視他,他會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他抓緊髮絲、身子靠向身後的牆壁。「千尋……」
☆ ☆ ☆
幸而,籐堂千尋的脊髓雖有受到撞擊,但卻幸運沒變形,所以對行走、坐立不成問題,但真正問題來了。
由於籐堂千尋的頭顱曾受過重創,而且傷在腦後,流出的血跡沒即時送醫開刀取出,如今已在腦中凝結成血塊,壓迫到視覺神經,若硬要取出血塊,她可能從此與外面的花花世界隔絕,僅有的天地只剩黑暗一片。
執握著她的柔荑,上面佈滿了傷痕;還有她原本該白皙漂亮的臉頰,如今已泛成青紫,腫了一塊;整個人也瘦了一圈,讓原本就不胖的她更加荏弱,也讓他感到不安,對於她的虛弱,他不敢期望她能在短時間內復元。
一旦當她醒來,發現自己無法看見任何東西,必定會歇斯底里地狂亂砸東西、咆哮、哭鬧……
她不該受這種折磨的!
越看著她,心中越是難受,當他發覺時,臉頰上的淚水已滴上她冰涼的手背,這才驚覺自己竟哭了,為了她滿身的傷痕而哭泣。
他是真愛她如此深而不自覺,竟然是在這般極端的情況下挖掘出潛藏心中最隱密、細弱的感情。
麻藥漸漸退去,籐堂千尋的眼睫毛微微動了動即將醒來,而真正促使她真正醒過來的是壁下顎處的鬍渣,刺痛了她的手。
怎麼暗暗的……那是誰的手?
「誰?孟哥哥嗎?」她……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為什麼什麼都看不見!?「我的眼睛!」她摸著自己的雙眼,一點影像都沒有,連手伸放在眼前了,她仍然看不見任何東西!她著急坐起身,但剛退的麻藥仍讓她無法做如此大的動作,況且,她身上還有其他的傷口呢。
「為什麼!為什麼我的眼睛……」她說不出「看不見」這三個字,可以說是在規避這三個字的存在。
「千尋……」他痛苦,但她看不見他的痛苦。
「孟哥哥!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她伸出雙手胡亂地在眼前晃動,想抓住任何一樣東西,但入掌的始終是冰涼的空氣。「不……不要……我不要……」
「千尋,別這樣……」他該怎麼安慰才能撫慰她幼小的心靈去接受雙目失明的事實?他抓住她的手,她馬上靠近他懷裡,在他懷中抽噎。
「我看不見……我什麼都看不見……」這樣的她根本得不到他的心,她是否該放棄了?
「不!你看得見,你一定看得見!」
「孟哥哥……」
「千尋……」
當籐堂千尋宣洩完情緒後,她做了生平最痛苦的一個決定。
「請你離開我的病房,我不想見到你。」
「不,我不會離開,在我還未說完我的話之前,我不離開。」
她沉默了一會兒。「你想說什麼,請快點說,我累了,想休息。」
「我愛你,你知道嗎?」他勉強扯出的笑容是這般令人心疼。
她全身像通過電流,顫動了下,臉色僵硬。「你在開玩笑。」
「我不是在開玩笑,我確定我是認真的。」
她笑得好難看,眼角還噙著淚珠。「認真的……當我認真時,你的言語是冷酷的,當我不認真,你倒反而認真了……是因為我的眼睛嗎?這是同情對不對?」她僵住笑臉,「我不需要。」
「這不會是同情!」該死!一切只能怪他,怪他先前對她太過無情,才會促使她的不信任。「我只是在壓抑自己的情感,我是個孤兒,從小不曾享受過什麼是感情這種東西,當你一次次地對我表白時,我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去處理不曾涉獵的領域,我很抱歉傷害了你,但請你相信我一次好嗎?」
「在以前,我多麼希望聽見你說的這番話,有好幾次我都夢見你向我表白,但我從沒想過真正聽到時,竟是在這種時候,在我身體有殘缺的時候。」她笑了,但帶著哀愁。「我一輩子都得和黑暗為伍,所以……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我已經決定從此以後一個人,不再為誰動心,不再為誰動情。」
「你不會!你不會一輩子和黑暗為伍!我打算帶你到台灣去,到我習醫時的醫學院去,請我的指導教授執刀,他有能力治好你的眼睛。」
「治好了又怎樣,若沒有呢?又怎樣?」
「治好了,就請你接受我的感情,若沒有,還是接受我的感情。」
她失笑。「你又騙我了。」
「不,我在拐你。」壁見她放鬆了立場似乎願意接受他的感情,緊繃的神經暗中放鬆了不少。
「你說的是真的嗎?對我?」那包括情感的部分。
「對你的所有一切都是真的,包括愛你也是真的。我只能一再道歉,先前對你的一切,請你原諒我的冷漠、無情,我只是怕你以同樣的方式去勾引別的男人。」
她笑得更大聲,但卻多了曖昧的成分。「那麼,你會主動抱我囉?」她伸出雙手。
聞言,壁抱緊她。「這不就是。」
「是這樣的嗎?我怎麼覺得不是。」她開始在他耳畔吹氣,惹得他腹中搔癢了起來。
☆ ☆ ☆
門外聚著一群人,其中一個拿著攝影機,依著門縫偷拍裡頭的情景,身旁的另一人則羞紅了臉頰和脖子,不好意思地自動將門關上。
「喂,你做什麼!」星很不高興。
室羞怯地開口:「不要拍了啦!」
「為什麼不要拍!他先前那麼對待我和路綺,這下正好可以報仇,為什麼不拍?!」
「哎喲,要看別人的還不如看自己的對不對?」井朝星眨眨眼。
「你在說什麼?!欠揍是不是!」星真的作勢要K人。
井不怕死的攬住星肩頭,將他帶離開。
「別那麼沖嘛!走走走,請你去喝杯酒,順便回籐堂家等路綺。」星就這麼被他帶離開了。
「千尋能和壁在一起真好,對了,高野,你還有沒有什麼姐妹啊、表妹堂妹什麼的?」
籐堂高野俊美的臉龐扯出難看的笑容。「喔!別再來了,千尋這次我已經筋疲力竭,我不想再玩這種遊戲了。」他猛搖頭。
「別這樣嘛。」室開始運用本身最大的利器,她貼在他身上撒嬌道:「很好玩吶。」
「好玩?我都快累死了,別鬧了。」嘴裡這麼說,他的手仍自然地摟住她。
此刻有護士要進去籐堂千尋的病房,兩人馬上嚴正喝止。「不行!」
可憐的護士擠出莫名其妙的笑容問:「為……為什麼不行……」
「裡面正在討論國家大事,你不會不知道裡頭的病人,祖父是保守黨的黨國大老吧?談得可都是機密喔。」室若有其事的騙著護士,而護士還被她騙得一愣一愣的。
「那……那我……那我等會兒再來……替病人量體溫……」眼前的美女好像有點凶悍,還是趕緊離開好。
「好好好。」室勾住護士的手。「小姐,你好漂亮喔!有沒有男朋友?家住哪裡?家裡有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