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迎歡根本顧不了哭哭啼啼的雲日初,一手推開的跳到應嘲風的面前。
說跳並不為過,她的動作之快的確叫人傻眼,跟搶錢的速度相差不遠。
「不對不對,耗子頭的手臂乾癟得像竹竿,胸膛也沒這麼厚,硬邦邦得只剩下骨頭,哪像這塊石板肉敲得手疼。」
「喝!不仔細瞧我還看不出你挺高的,耗子頭可沒高成一座山,你想唬人還早得很,我莫迎歡可不是徒負盛名而已。」
小氣財神要是沒腦子,哪能使莫家成為揚州城首富,想要騙她得再回去修煉幾年。
「喂!你這個女人真不害臊,在男人身上摸來又截去的,到底要不要臉?」應批風見大哥被吃豆腐大喝出聲。
「批風,不得無禮,她真的會記恨。」這點和她嗜財如命的個性一樣,未曾改變。
「大哥,你怎麼替她說話,她的行為舉止太不合禮教了。」應批風有些氣悶。
「我合不合禮教還輪不到你來管。」莫迎歡眼神清澈的一轉。「你到底是從哪個老鼠洞鑽出來的?」
「蘭州。」耗子當然鑽老鼠洞,她真會用形容詞。
「蘭州?那不是快靠近關外的北地。」聽說滿熱鬧的,南北水貨相當多。
「嗯!」
莫迎歡抬頭瞄瞄他那張死人臉孔,怎麼都無法和耗子頭連在一起。
兩人唯一的共同點是冷漠、不多言。
「歡歡……嗚……你為什麼不理我?」雲日初覺得委屈,更加賣力地大哭。
啊!她差點忘了這尊淚菩薩。
「云云呀!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看丫丫嫁得多好,姓尉的把她疼入心坎裡嘍!」
「人家又不是丫丫……我……我不要嫁啦!」丫丫好幸福,嫁給她喜歡的人。
她不求富貴榮華,但求知心為伴,這不過份吧!
可是爹他……嗚嗚!她不要啦!
還哭,揚州要淹大水了。莫迎歡軟言誘哄,「好好好,我去替你探探口風,如果對方有才又有財你再嫁。」
「什麼才不才?」她聽得懵懵懂懂,不解其意。
「笨云云,是人才和錢財,莫大小姐的眼睛中可瞧不見你的幸福哦!」冷謙羽用膝蓋一扣便明瞭。
「書獃子,讀你的四書五經,少管人間閒事。」當你的書仙去。
「是,小氣財神。」銀子有入無出!
莫迎歡沒心思顧及應嘲風的身份,她要是再不把云云給擺平,耳膜早晚給云云哭破。
她從來不羨慕別人,此刻卻羨慕遠嫁到洛陽恨天堡的杜丫丫。
尉天栩雖然討人厭了些,但出手闊綽,隨她漫天亂喊價地拋出金山、銀山供她挖掘,眉毛頂多揚上兩下,絕不心疼那身外之物。
她之所以羨慕丫丫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丫丫終於脫離終日不散的雨雲,從此不用飽受云云不停歇的可怕哭法。
「云云,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再說丫丫嫁到洛陽,我不是每隔幾天就帶你去找她玩?我不會棄你於不顧的。」
她是去視察商務,順便收帳。有空才繞去恨天堡坐坐,陪丫丫閒磕牙,氣氣姓尉的傢伙。
「人家……人家就是會……捨不得你嘛!」雲日初試著淚,輕扯她的衣袖。
「有什麼好合不得,說不定明兒個換我嫁人,咱們還不是得分離。」又不是生離死別,終身不得見。
應嘲風唇角一勾。「原來你已做好出閣準備,我當你只記得銀子忘了承諾。」
「承諾?」她將雲日初交給避之唯恐不及的冷謙羽。「你在講什麼鬼話!」
她嫁不嫁人和承諾有何牽連?
「當年典當這隻銀袋,你許諾的話語可是明白地著寫在這當票上,容不得你反悔。」他將珍藏多年的當票拿至她眼前一晃。
莫氏當銷商譽卓越,即使是黃口小兒的戲語,年僅六、七歲的莫迎歡仍跑回當鋪眷了份收據,表示不欺他。
如今這份收據成了鐵證,賴都賴不掉。
「這是耗子頭的當票,怎麼會在你手中?你是不是把他給殺了?」
應嘲風輕歎一聲。「離別之際,耗子頭是否要你記住他的本名?」
她用力點點頭,「當然,他的名字是應……呃……應……」應什麼呢?她怎麼想不起呢?
「應嘲風。」
「對對對,就是應嘲……」莫迎歡突然一怔。「你剛說你的名字是……」
「應嘲風。」
「你是耗子頭!」她終於反應過來。
「我說過了。」
「怎麼可能?你一點都不像耗子頭。」
應嘲風笑了笑,「十三年不見,容貌總會有所改變,你就變漂亮了。」這是他的真心話。
所謂情人眼中出西施,即使平凡的容貌亦美若桃李。
好虛偽,她看了自己的瞼近二十年,哪裡漂亮了?「你真的是耗子頭?」
變化太多,叫她無法信服。
「四六分帳,我四你六,我負責捕魯獵物,你負責叫賣。」他還記得當時不合理的分帳法。
熟悉的場景浮現眼前,莫迎歡綻開如見銀子般的燦爛笑容,欣喜若狂地往上一跳,雙手勾住他的頸項,就像小孩子一樣。
她沒有久召別重逢的喜悅,而是想起他幫她賺錢時,那份數錢的快樂。
人可以沒志氣,銀子不可不賺。
「哇!太好了,死耗子頭,少了你幫我賺錢,日子好難過哦!害我少賺好些銀子,好在丫丫是神愉,可補你的缺。」
佳人在懷理該開心,可是應嘲風的臉色卻變得很難看。「你從沒想過我——」
「想你幹麼!賺錢都快沒時間了。」她只會想念她的銀子。
「你、很、好。」他咬牙切齒地環住她的腰,俯近她的耳低語。「你不會也忘了婚約一事吧!」
聞言,莫迎歡的笑臉頓時凍住,身子僵得直在的,勾住他頸項的雙手不自在地鬆開。
這時她才發現兩人是多麼地親近,幾乎整個人掛貼在他身上,無留一絲空隙,難免有些落人話柄。
「我們好像靠得太近,這樣太失禮了。」莫迎歡推推他胸膛未果,反而被他緊緊鉗制。
「是嗎?我覺得還不夠近,夫妻間可沒隔著這一層布料。」想推開他?她太天真了。
習武多年,他豈會輸她一名小小女子。
她臉微赧,氣得急中生智。「想娶我,總得先上門提親吧!」
「想嫁人了?」應嘲民心中的怒氣略微消滅地睨她嫣紅的桃腮。
「是呀!莫家人最信守承諾。」她輕巧地隔開兩人之間的空限。「你打算贖物還是娶親?」
莫迎歡左手往後一背,用手指頭作了個指示,何大、白二立即將竹筒內的銀子用布中一包塞入懷袋,準備配合主人的動作。
聽不見他們的交談,沉靜依美麗的花顏失去血色,用著受傷的目光瞅著應嘲風環繞她腰間的手臂,一顆心苦澀不已,痛如蟻噬。
他臉上的縱容和疼惜。是她渴求多年不得的癡念,她的心好痛好痛,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從來沒打算要收回銀裝,那本來就是要送你的禮物,它配你可說是相得益彰。」應嘲風打趣地捏捏莫迎歡不馴的鼻尖。
奸詐,騙她一個小女孩允婚.「你對我真好。」
「等我們成親後,我還會對你更好。」他完全鬆了戒心,以為她的心如他一般。
莫迎歡「激動」地握住他雙手。「趕了這麼久的路,喝杯莫氏奉茶消消渴。」
「沒想到你也有溫柔的一面,要付銀子買吧!」他可不敢指望她一夕間變得不貪錢。
「當然要……呃……不……不必。」銀子哪!她拗得心好痛。「儘管喝。」
強裝著笑,莫迎歡朝冷謙羽使使眼色,要他代為照顧雲日初一會兒。
手持廉價茶杯,她忍痛掀開奉茶頂蓋,用木勺輕舀一瓢清香黃茶,正欲倒入林子裡,手一彎,往應嘲風臉上潑去。
「白二擋駕,何大背我,閃人。」
應嘲風早在她把銀子看得淡漠那刻,即已心生警覺,知道她絕不會放棄賺錢的機會,可明知有詐,他仍中了她的美人計。
是他太輕忽,自認為可以制住她的小把戲,才叫茶汁濺了眼蒙成一片,迷茫而難以視物,讓她輕易閃過他驟然出手的掌控。
待他恢復清明雙目,何大高壯的身影早已背起女主子健步而逃。
白二身材矮小,奇貌不揚,但功夫卻高得出奇,他根本被困住,分不出身出茶寮追那個可惡的小女人。
兩人過了數十招,他才決定放棄無謂的爭鬥。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揚州城的名勝呵!
「前輩武藝過人,晚輩造次了。」
「你對敝主人不軌,我不喜歡你的前倨後恭。」白二是位忠心的下人。
「不,是你家主人先失信於晚輩,並非我躍矩。」這小妮子挺會收買人心。
「我不管誰是誰非,總之我的主人不會犯錯。」白二一心向主。
他和何大人稱祈山二怪,本是為非作歹的大惡人,殺人無數,淫人妻女,在江湖上惡名遠播。
但是與遇著救他倆性命的主人,他才知世間竟有人不嫌棄他們面醜而挺身相助,不僅親身照料他們一身惡臭還願收留他們。
他不知道她用了何種手段化解仇家來尋仇,只知跟了主人之後,江湖上再無人持劍相向。
何大與他並非刻意要挑起武林血腥,只因天生長相特異,四處遭人恥笑才惡向心中生,不惜殺戮人今建立威信,以回報他人的鄙視。
活在世間四十餘年,頭一回有被人重視的感動,叫他們兩人不計較為奴為僕,誓死踉隨主人左右。
是非對錯無所謂,他只遵從主人的命令。
「歡歡真有一套,能有前輩這般高人相識。」應嘲風不怒反生安慰。
「休說體面話,你若與我主人過不去,勿怪我手下不留情,告辭。」手一甩,白二掉頭離去。
應嘲風為他的警告而露齒微笑,她的確非平凡女子,竟有此高人願為她捨命為奴。
「大哥,你居然……笑了。」
莫怪應批風詫異得嘴都合不攏,連沉靜依落寞的神態都為之一震,幾乎要錯認眼前男子非她癡心所愛之人。
「你不覺得她很可愛嗎?」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夠辣!
「她?」應批風難以抑制的高呼。「你不會是指剛才那個狡猾的女人吧!」可愛?是可恨才是。
應嘲風不贊同的一瞪。「她叫莫迎歡,你的未來大嫂。」
「什……什麼,你瘋了!」
這是他大哥嗎?竟然要娶那種女人為妻。
光想他都全身發冷,家中有個冷面大哥已是叫人戰戰兢兢,不敢妄動。
若加個笑面狐大嫂,他的日子可想而知,必定活在水深火熱之下,一輩子抬不起頭來,而且她特別聲明過會記很,那……他還能活命嗎?
好險,好險,幸虧她逃得快。
莫迎歡撫撫心跳急促的胸口,拍拍何大的肩頭要他放下她。
「主人,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只是一時氣血不順,你不要擔心。」她是被意外懾了一下魂罷了。
她下意識地將手擱在銀袋上,回想起自己倉皇而逃的可笑舉動,忍不住嘲笑起自己的懦弱。
不過是個銀袋嘛!大不了還給他,用不著賠上一生的幸福來保住那不起眼的小東西,她若不想嫁人,誰能逼她嫁。
現在莫家是她當家主事,老爹和娘早已不管,整個揚州城已在她的掌握中。她何必怕個外來客,真是自己嚇自己,無趣得很。
她心一寬,笑容也就輕柔些。
「主人,餓了吧!何大下廚燒兩道好萊。」
是好久沒嘗嘗他的手藝。「好呀!麻煩你,我還真是餓了。」莫迎歡頑皮地摸摸小腹。
「咳!跟何大不用客氣,我這就去廚房準備,等會端進花廳是嗎?」受到禮遇,他反而有些侷促。
「嗯。」
何大一雙長腿一跨,很快地消失在她眼前。
莫迎歡有氣無力地推開房門,一道淡綠的紗市隔開花廳和內室,屏風後是一座手工精巧的花型裕地,四周雕刻著動人的海棠花,栩栩如生彷彿能聞到淡淡花香。
迎面而來的是水仙般嬌美的優雅丫環秋婉兒。
「婉兒,叫人燒兩桶熱水,我要沐浴。」
文靜的秋婉兒淡笑不語,轉身邁出門檻。
不一會兒,一名體壯的家丁持了兩桶熱水注入浴池,不久又踅出門外再取來一桶冷水和一桶備用熱水。
秋婉兒舀冷水調調水溫,待水溫適中,她從衣櫥中捧出換洗衣物擱在浴池旁一個造型討喜的置衣架上,而後灑了些花瓣在水面上浮沉。
「小姐,需要我為你寬衣嗎?」
莫迎歡橫瞪了秋婉地一眼。「你天生丫頭命呀!非要找罵人才甘心。」
「你脾氣暴躁。是誰意你生氣了?」她只是笑笑地接過一隻銀釵。
「還有誰,不就是你。」尚書千金做起丫環事,比真正丫環還稱職,她看了就一肚子火。
當初接受婉兒的典當並非少個丫環,而是看不慣呂家仗著有個女兒是親王的寵妾,以勢凌人意圖強佔她的清自身子才出手。
入府後,她當真換上丫環的簡便衣著,無怨無悔地做起丫環,把她伺候得像個「殘廢」,凡事都不需自個動手,只要張開兩片嘴皮。
起先她還費心解釋,這一切純粹救急不用放在心上,要婉兒安心地幫她整理帳目就好。
可是婉兒太有骨氣,非要典身為婢,以報她的急施援手之恩。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唉!是她命太好還是運氣佳,總是有便宜送上門讓她拾,而且還沒有拒絕的權利。
「你要穿著單衣沾水淋浴嗎?」可見小姐這會氣得不輕,但揚州城裡,應沒人惹得起她才是。
每回她只要受了些閒氣回來,一定先沐浴淨身,說是去霉氣,所以秋婉兒才會如此想。
莫迎歡臉一沉,氣呼呼地剝光衣物下浴池。「看我生氣你很得意是不是?」
「奴婢不逾越,只是善盡奴婢的本份,提醒小姐氣糊塗的小事。」秋婉兒屈著身子半跪在池旁為她順發。
「你是千金之軀,何必委屈自己來服侍我,搞得我氣得內傷。」她眼半閉,享受著秋婉兒的服侍。
莫迎歡就是這麼個心口不一的懶女人,嘴上說的和她此刻表現的態度完全不符,還不是攤開四肢任由秋婉兒洗掙一身疲憊。
她愛銀子,也懂得享受人生,絕不虧待自己。
人家既然拜託她當恩人,何樂而不為地順著人意,大家皆歡喜嘛!
「休提過去事,秋家早已沒落,若非小姐的善心,婉兒已是花殘之身,無顏見穿於世。」
「跟你說過多少回,是我看呂家的敗家子不順眼,故意找他晦氣,幹麼老掛在心口當碑石惦念著。」
「你的用詞叫人汗顏,什麼碑石都胡亂編之。」小姐是口噁心似水,可柔也可冷如冰。
跟在小姐身邊一年多,還會摸不透她的性子嗎?
她除了愛財些,喜歡耍點小聰明戲弄人,設計旁人為她生財,其實本性倒是不惡;有點小孩子的驕氣,但不致傷及無辜。
受她懲戒的人大半是些故作聖人的惡徒,而少數惡作劇的玩弄對象,也大抵是她的好友,但他們氣過、鬧過也就笑開了,不會心存芥蒂。
「看看你小我一歲卻老氣橫生,比守著貞節牌坊的寡婦還嚴謹,只有死書獃當你是寶,無聊!」
一提及心上人,秋婉兒嬌顏一郝。「是他惹你生氣嗎?我替他賠罪好了。」
「嘖!沒媒沒聘,你當自個是他未過門的娘子呀!真不害羞。」莫迎歡故意逗著臉紅的丫環玩。
「人家……人家是怕他生氣頂撞了你,你知道冷大哥心直口快……」
「心直口快」說得好聽,姑娘家一遇上感情事,心都偏斜了。
「呃……他是有些……偏激,口氣沖了些,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秋婉兒舀了一瓢熱水,臉上掛著溫柔多情的淺笑,冷大哥因為愛她,所以不忍她為人奴婢,老是無法控制理智找小姐鬥嘴。
他的出發點全是為了她,令她覺得好氣又窩心。
「哼!我看他是太憤世嫉俗,自以為清高,哪天真惹毛了我,叫他光著屁股滿街跑,看他神不神氣。」
她掩口輕笑。「別說賭氣話,到底是誰惹你發這麼大火?」
「怎麼,你不是才替窮酸鬼求過情。」
「他的本事我清楚,絕挑不起你的火氣。」她這話不是看輕地,而是事實。
嬉笑怒罵皆由人是小姐的淡然,若真功了氣,只有她侮人的份,鮮有人能給她排頭吃。
這回小姐八成是整不到人而生暗氣。
「噢!」
「小姐不想將今日受的氣告訴奴婢?」小姐大概氣得不輕才不願吐實。
「哎呀!一筆陳年老帳而已,沒什麼大不了。」她可不怕他來催討。
甩甩頭,莫迎歡從浴池中站起身,讓秋婉兒為她穿上一件件衣服,然後光著腳丫子走到梳妝台前坐定,任人擦乾那一頭濕髮。
看著鏡中倒影,她有自知之明,自己並無一張傾城傾國的絕美容顏,他為何一到非她莫娶的模樣?
雖是匆匆一瞥,他身側那位女子的姿色堪稱絕妍美女,而他卻有如此行徑,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女人總是多了顆嫉妒之心,說她不吃味是騙人的,除非她不是女人。
不過叫人猜不透的是,哪有人上門索討遲來的婚約還帶個美嬌娘,是他大自負想享齊太之福,還是來示威,表明他的身價搶手得緊。
看盡兒女情事,聰明如她豈會看不見那名女子眼中的癡情?
「主人,我燒了一桌好菜,你快趁熱嘗嘗鮮。」
「呵!何大,你的手腳真快,我正念著呢!」她是說謊不打草稿,哄得何大心花怒放。
收買人心不是光靠銀子了事,適時的讚美才留得住人心。
莫迎歡穿上緞花繡鞋,讓秋婉兒隨意地紮了束髮,神清氣爽地由內室走出來。
她的笑容在瞧見花廳圓桌邊坐的小人兒,立即換上一張後娘臉孔。
「死小鬼!你敢來搶我的東西吃。」
「大姐,你愈來愈美麗,銀子一定賺好多好多哦!」十歲大的小男孩十分諂媚地說道。
她不屑地冷哼一聲。「口蜜腹劍,少灌港米湯,我可不是娘。」
小男孩名喚莫笑癡,是她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莫迎歡的娘原本是名前來依親的寡婦,來自大漠。
三十歲左右的寡婦不失大漠兒女的豪放健美,因為盤纏用盡,突發奇想把自己給當了。
當時年僅二十歲的少老闆不知所措,他是頭一回聽聞有人以身當典當品,遲疑地不敢接受,只當同情她而收留在府內。
內向含蓄的少老闆碰上熱情洋溢的俏寡婦,日久竟生情意,無視年齡的差距而成就了好事,不久寡婦有喜才正式拜堂宴客成為夫妻。
少老闆非常迷戀年長的妻子,幾乎是愛不釋手夜夜春宵,拿她的話當懿旨百般依從。
也許兩人太恩愛了,獨生一女便不再傳出喜訊。
十年後,長女已九歲,快四十歲的莫夫人好想有個小娃兒來要玩,因為女兒太一精明了不肯讓她玩,因此提議要丈夫納妾,誰叫她生不出來。
深情不渝的丈夫自然不允,當她是開玩笑,試探他的情意是否有變,兩人纏綿了一整夜。
孰知一個月後,妻子從妓院買了個尚未開苞的伶妓回府,偷偷在丈夫茶水裡下春藥再將兩人關在房裡三天,三餐藥劑照放,非要逼他留下種。
三天內,受藥力控制的丈夫不得不和伶妓行房十數次,但累的是身體,痛的卻是心。
三天屆滿,氣憤難當的丈夫整整半年不曾和妻子說過話,也未曾再與新寵有過肌膚之親。
畢竟是多情丈夫,在妻子百般求恕的情況下,他還是原諒她,夫妻恩愛更勝往昔。
而伶妓因那三日之歡受了孕,不久產下一名男嬰,在莫夫人默許下,成了有名無實的二夫人。
只是小男孩從一出生就和親娘不親,老是喜歡賴在莫夫人懷中,因此所謂的二夫人更是沒有地位,比守活寡還叫人歉吁。
所幸她甘於平淡,不與人爭咱得其樂。
「大姐,你上次不是答應我要送匹小馬給我?」莫笑癡不怕她生氣,用手指挑起一塊肉塞入口中。
「上次的事我記不得。」好小子,搶菜又討馬,皮癢了。
他賴皮的搶白。「所以我來提醒你,不要忘了我的生日快到了。」
這對姐弟看似仇人,其實感情十分融洽,莫迎歡和她娘一樣,十分地寵溺他。
「好啦!囉唆。回頭我找乞丐頭幫你弄一匹。」
這時在另一方,正醉臥美人膝的連祈風莫名打了個噴嚏,不安地左顧右盼,不見食銀精身影才安了心,當自己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