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我還是在這裡等你們回來好了。」紗紗轉身就想往回走,卻忘記腳上有長長的雪橇而差點跌倒。
江忍扶住她,帶著溫柔笑意。「信不過我嗎?不必擔心,我會好好教你,不會讓你摔傷。」
「小公主,你就相信忍吧!」伍惡拍去滑雪板上的雪,對紗紗眨眨眼睛。「忍素有滑雪王子的封號,你不知道嗎?」
「不……不知道。」紗紗困難地吞了口口水,直覺得伍惡是在耍她。
「那你現在知道啦!」他笑嘻嘻地拍她肩膀一記。「妹妹!你大膽地往前滑吧!」
「試試看,你會愛上滑雪。」殷邪很善解人意的鼓勵她。
在伍惡三寸不爛之舌的鼓吹下,紗紗終於同意試試看,江忍微笑地帶著她走向滑雪吊車。
走了一對,又來一對,章狂拖著莫謙雅進場,他肩上扛著滑雪板,莫謙雅卻是一臉要揍人的樣子。
「幹麼?小夫妻一大早就鬧彆扭呀?」伍惡唯恐天下不亂地貼近他們。
莫謙雅皺皺眉,瞪他一眼。「少惹我,我可是……」
「天地會的總舵主嘛!」伍惡笑咪咪地截掉她的話自己接口。「莫總舵主名號響亮,我怎麼敢惹你呢?對不對,狂哥?哦,不打擾兩位吵架了,在下先走一步,失陪!」
說完,他戴上雪鏡,握著滑雪杖,瀟灑地飛進滑雪場,那俐落有力的滑降英姿十分順暢,許多眼尖的日本少女立即發現了,她們著迷的目光追隨著在雪地上飛馳的伍惡,眸中閃著獵狩的光芒。
忽略掉那些美少女的崇拜,伍惡卻獨獨注意到前方那一個人在滑雪的人兒。那個男人沒陪她來滑雪嗎?是昨晚做得太累了還是……媽的!他想拿雪塊砸人,砸昨晚陪著她的那個男人!
這算什麼?顏曉冽竟使得他無法心無旁騖地快速滑行?不會吧,她哪有那麼大的吸引力……可是說實在的,她穿起滑雪裝來還真的滿好看的,不過她滑雪的姿勢就倒是讓人不敢恭維,看了不禁要為她捏把冷汗。
怪了,籃球打得那麼好的一個人,她的運動神經應該很發達,誰知道她對滑雪卻一點概念都沒有,平衡感差極了。他摘下滑雪鏡瞇起了眼睛,不好的預感隱隱浮上來,完了,他打賭她會在五秒之內撞上滑雪道的障礙物。
碰!果不其然,她跌倒了,不是撞上障礙物,而是撞上雪堆,結結實實栽了個大跟頭,看樣子還跌得不輕,慘的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竟又開始下起雪來了。
伍惡迅速朝曉冽滑進,迎面拂來的冷風更加快了他的速度,但是在他到達之前,幾名就在曉冽附近的登徒子卻搶先他一步,慇勤地圍繞在曉冽身邊當志願軍。
「小姐,你是從台灣來的吧!你要不要緊?我背你吧!」志願軍之一著迷地望著清秀脫俗的小佳人。「你別怕,我們也是從台灣來的,我們住士林,你呢?你住哪裡?」
曉冽吁出一口氣,氣息凝成一道白霧。「我……」
「不必問了,你老兄住哪裡,她就不住那裡,懂嗎?」伍惡滑雪杖一伸,把那幾名登徒子格開,逕自擋在曉冽身前。
「你是誰呀?小姐,你認識這個人嗎?」志願軍不爽了,好不容易釣到的美人兒就這麼飛了豈不可惜。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你只要滾就可以了。」他雖不像怒那麼捺不住性子,但也沒多大耐心跟這票人磨,如果能以暴力解決那是最好的了,他不喜歡太多廢話,話多了通常沒什麼用處。
「開什麼玩笑?」志願軍不屑地哼了哼。「你叫我們滾就滾呀?這是日本耶!你以為是你家後之門嗎?有種打我們呀!打贏了我們就走。」幾個人紛紛擺出一副欠扁的嘴臉來。
伍惡很壞地笑了起來,正中下懷,還有什麼比打架更有趣的呢?尤其是在預見了勝利之後,那打起來更夠味兒了。
「我不要你幫我。」曉冽終於出聲了。她不要他的援助,這曾經羞辱過她的男人……
「誰說我想幫你?」伍惡嘻皮笑臉地蹲下身,對跌在雪地裡的她揮揮拳頭。
「我這裡癢不行嗎?」
她實在無法反駁他的否認,反正她也沒機會反駁,因為他已經跟那夥人打起來了,男人打架跟野獸發狂沒有兩樣。
這是她第二次看到伍惡與人打架,卻如出一轍的狠,准,那些人就像跟他有什麼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似的,他打得專心,也打得賣力,那種狂惡的氣勢駭人得很,絕不是隨便打打了事。
沒幾分鐘,他結實,俐落的拳頭很快地把那群登徒子給全嚇跑了,他們腿都軟了,還以為沒燒香碰上了台灣拳王哩!
他一把抱起她小小的身軀。
「你那位溫床使者呢?」伍惡盯著懷裡的她,眼眸充滿調侃意味地問。
不,不能看她,一看就會不知不覺地上癮,可是……,她眼睫毛還沾著雪花,那模樣實在動人……算了!算了!看就看,有什麼大不了?怕她呀?
「回去了。」她可不喜歡他為顧湛庭下的定位,她從未與他同床過,連這次旅行也是,他們分別訂了兩間單人房。
他挑了挑眉,對她的答案不置可否。
* * *
泡過溫泉後舒服多了,曉冽穿著旅舍提供的和服便裝到餐廳去用餐,她準備好好吃點道地的壽喜燒和天婦羅,聽旅舍的歐巴桑說,這裡最有名的就是味面,當然,她也想嘗嘗著。
幸好早上只是跌跤而已,並沒有扭傷,否則她勢必得收拾行李走人。她是該去向伍惡道謝的,起碼是他送她回到旅舍,那麼長的一段路,而且他還為她打了一架。
「一個人坐嗎?」
她抬眼,殷邪正帶著微笑站在她桌前。
「一個人。」她眼光轉向他。「你也是一個人?」他那些同伴呢?他們不是都一起行動的嗎。
「介不介意我坐下?」殷邪詢問的聲音客氣極了,這麼賞心悅耳的聲音是全天下女生都無法拒絕的聲音。
「當然不介意。」她微笑。
「你的味拉麵看起來似乎很好吃。」他眼裡有著對拉麵的讚許。
她點頭,同意他的看法。「味道是不錯。」
「不知道這樣的拉麵可不可以外帶呢?」他不疾不徐地詢問完後,露出一個惋惜的表情。「惡正臥病在床,他說想吃點溫熱的麵食,當然,除了速食麵之外。」
她眉心皺了起來。「臥病在床?」難道是雪地裡的打鬥令他生病了?
「哦,只是小病而已,發燒三十九度,已經吃了退燒藥,請勿掛心。」殷邪笑了笑,逐步解說道,「惡的感冒是被怒傳染的,與你一點關係也沒有,當然也跟那場毆鬥無關。」
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嗎?她怎麼覺得殷邪分明在說反話。
「他還好吧?」她該去看看他。
「很好。」殷邪的表情一貫的閒適。「為了避免他們兩個再互相傳染而加重病情,已經把他們分房了,怒住在五三三,惡住在五二一。」
曉冽看了殷邪一眼,他何必把房號講得那麼清楚?他根本是故意來這裡遇到她的,而他也不是在暗示,而是在明示,明白地告訴她,她該去看伍惡。
「是嗎?」她喝了口湯,淡淡地應道。
「這裡沒有特別護士,晚上也沒有任何人會去看顧他。」殷邪不動聲色地繼續說,「如果他踢被子,也只能讓他踢了,可能明天會燒到四十度而已。」
曉冽終於被他激得放下筷子,並且知道殷邪的封號不是浪得虛名了。
* * *
打架受傷不算,他真的有百年之久都沒病過了,更何況是感冒這種笑死人的小病,生起來簡直可恥。
他咳幾聲就喝幾口紗紗準備的那一大壺苦茶,倒也有用,起碼咳的沒那麼厲害了,只是他弄不明白,那些個傢伙為什麼去撞球也不讓他跟去,還硬把怒給換到另一間房去,莫名其妙嘛!他現在得的是感冒,又不是霍亂,他們怕什麼怕?
見鬼!他嘀咕著,一邊扭開電視又關掉,無聊死了,他又聽不懂日文,看了也是白搭……
叩門聲響起時,他欣喜地差點沒膜拜上帝。
「快進來!」總算有個人可以讓他解解悶了。
曉冽一推開房門就看到伍惡他一臉期待地躺在床上,被子只蓋了一半,開了盞昏暗的小壁燈。
「你怎麼會來?」他瞇起眼睛,開始懷疑是那些傢伙搞的鬼。
「這是你要的拉麵,快點吃吧。」曉冽把外帶的拉麵放在小茶几上,昏暗的燈光下,他的臉色微紅,大概還在發燒吧!至少殷邪這一點沒騙她。
什麼拉麵?他現在只想吃海陸牛排大餐,他們到底怎麼辦到的,居然可以讓顏曉冽親自把面帶來他房中。
「我沒力氣。」伍惡望著她,露出一抹耍賴的笑意,促狹起來,把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我的手很痛,早上打的,但是我現在也很餓,如果不吃東西的話,可能挨不過這個晚上。」他唇畔有笑意,優閒地等著看她反應。
哦!老天,別譴責他,他大概是燒昏了頭才會去挑逗她,感冒藥似乎發揮作用了,他有點俄,有點想睡,也有點……有點想擁抱她……見鬼!狂給他吃的該不會是春藥吧!
曉冽喉頭一窒,抿著嘴盯著他。伍惡,他吻過她,這是她與男子最親密的行為,但是縱然如此,有過吻,有過擁抱,她卻不瞭解他。
他玩世不恭,他仰慕者眾多,他花心,他隨便,他有一個性情火爆的親暱女友,他拒絕過她,他不自覺地刺傷過她,他也令她掉下生平第一滴為愛而落的眼淚。
「通常我吻女孩子都不需要理由,可是你除外,知道為什麼嗎?那是因為你太正經了,正經的我只好來特別解釋一番,以免你這位品學兼優以為我愛上了你,那誤會就大了。」
她憶起了當日聽完他的話之後,她的身子像焚燒似的火熱,對於她那麼重要的初吻,他竟然只是一時玩玩罷了。而現在呢?有點令人不能理解,他明明是在勾引她。
對於這種情況,她只能說伍惡是個天生的壞胚子,他不要她,不要她粘上他,但是當她站在他面前時,他卻又劣性發作地想戲弄她。不,不會,她不會再被他給戲耍,餵他吃就當早上他幫了她的人情,只此一次,反正他們日後也不會再有交集了。
如此說服自己之後,曉冽往床沿坐下,打開碗蓋,先把面用筷於剪斷,接著端起碗來。
沉溺在她動人的容顏裡,此刻的親密似乎在他腦海已渴求了許久,他不敢碰的她,就近在咫尺。
「謝謝,我正需要有人這麼做……」
他說著,她手中的碗卻被他給捧走了,順手擱回一旁的茶几上,他扣住了她的腰,毫無困難地尋到她的嘴唇,眷戀地吻住了她。
只吻一吹似乎不夠,他反覆地在她唇齒之間挑逗熱情,由深而淺,汲取著她的香甜,壓抑的感情一下子甦醒,他不許別人佔有她美好的唇,他要她,他要顏曉冽,她是屬於他的!
她又在他臂彎裡了。這混亂的感覺擰了她的心,她不得不承認自己適才的發誓都是紙上談兵,膠著熾熱的嘴唇傳遞著他的愛意,他刻意偽裝的不溫柔全溜走了,糾纏著她的唇瓣是那麼溫柔,這是危險的誘惑,是她幾個月來的相思……
什麼都掩蓋不了一個事實,媽的!他根本就在乎她!她柔軟的身子抵著他的胸膛,熱力蔓延在體內,他不想考驗自己的自制力,瞬間,他把她壓倒了,勁瘦的身軀下是她微帶顫抖的表情。
他像一塊磁鐵,她突兀地被他牢牢吸住了,更糟的是,不需理性的掙扎,她竟渴望他能對她有所求。
鉅細靡遺地吻過她的耳垂和眉心後,伍惡的唇來到她的鎖骨處,他解開她第一顆鈕扣,在她細緻的頸部深吻著,他沒問她答應與否,也不想問她答應與否,她的上衣在他的主導下褪去,在他往下滑落一路印上他的唇印時,她陷進了鐵一般的擁抱之中。
窗外是皚皚白雪,滑雪場的煙火大會開始了,漆黑夜空中,絢爛的煙火更美了。
* * *
醒來時的疼痛令她有些微的不舒服,她枕在伍惡的臂膀上,他睡得正熟,但在睡夢之中卻還執意摟著她共眠,他並不是個粗心的人啊!
雪地的清晨陽光似乎特別明亮,今天應該不會下雪吧!曉冽想。
她溫柔的凝視他沉睡中的俊挺臉龐,臉頰不由得湧一股燥熱,昨夜一幕幕的激情閃過腦海,與他共有的肌膚之親令她無法不去回想,那是犯罪的,是不應該發生的,但是她卻……卻沒半點後悔。
她被他弄得迷亂了嗎?還是她已經不想再繼續掩飾自己的心情?就算想掩飾也不行,他們的關係開始變得複雜,從昨夜開始……
「曉冽……」他吃語一聲。
她笑了,夢到她了嗎?幸好他沒叫錯名字,否則她一定會很難接受,雖然明知道自己不是第一個與他這麼親密共枕的女人,但是女人心呀,總是很小的。
突然之間,擁住她的那條手臂動了,他緩緩地,緩緩地以拇指描繪著她的唇型,一個使勁,她跌進了他懷中。他睜開眼,笑了。
「你在偷看我。」他摟住她的纖腰,享受從她身上傳來的溫熱體溫,並很不客氣地摩挲著她的肌膚。
原來他早就醒了。「我該回我的房間去了。」她淡淡地說,顧湛庭一定沒想到他的離開會造成她的走私吧!她的身體已經背叛了他,這是難以抹滅的。
「回房?」伍惡挑挑眉,眼中有笑意,抱緊她裸露的雙肩。「不,我不讓你走,你要陪我,還要餵我吃藥,別忘了,我是病人。」
曉冽搖搖頭。「你完全不像個病人。」
「告訴我,感覺好嗎?」他貼過去,輕輕撫摸著她滑膩白皙的頸子,湧現一份柔情的悸動,他還記得昨夜吻她這裡時,她顫動不知所措的反應是那麼清純可愛,她是屬於他的,她那見鬼的未婚夫想都別想再碰她。
她因他的問話而升起一陣嫣紅心跳,老天,他問得這麼直接!
「我開玩笑的,你可以不必回答我。」
伍惡執起她的手貼在心臟處,再把自己的手指與她的相互交纏,然後注意到了,她頸上還戴著他給她的項鏈。
他把彼此交纏著的雙手帶到墜子處,撫過,露出一個笑容。「你沒把這個扔了嗎?」
他以為在他說了那些自大無比的話之後,她鐵定會氣得把這條鏈子給扔掉,但是項鏈卻還完好如初地戴在她頸子上。
「我該扔了它嗎?」曉冽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這鏈子代表著當時他對她一時玩弄的心態。
「不,不許。」他抬起上半身,吻吻她濕潤柔軟的唇:「你是我的人,要戴我的信物。」
「應該說,我是你不要的人吧!」她自嘲地淡笑,並訝異於親密關係會讓他改變這麼多。
她以為他醒了之後會對她吼叫,並且告訴她,昨夜的事只是他一時喪失理智,他發燒燒得昏了頭,教她最好忘了有這回事。
看來他先前的態度真的給了她很壞的印象。「小姐,你在記仇嗎?」他有趣地看著她,才發現自己早就想這麼與她同床而眠了。
「不是記仇,我是……」
伍惡堵住了她的唇,不給她說話的餘地,轉瞬間給她一個激情狂野的擁吻,延續著狂潮,在她動人肩頭灑下一些吻痕。
「曉冽,我向你認錯,好嗎?」他把頭埋在她胸前,聲音悶悶地傳出來。「我承認我早就喜歡上你,我在乎你,我要你,但是我怕自己要不起,所以我該死的傷了你,也把你給逼走,這是我最大的錯誤,但是現在,我不想再逃避自己的心意了,我希望你留在我身邊,永遠地留在我身邊,可以嗎?」
這是那個惡名昭彰的伍惡嗎?他竟會因為真情的告白而不敢看著她說話?羞澀的態度一如個小男孩,卻教她心動不已。在這一刻,她感到好滿足,好滿足,還有什麼比坦白彼此的心意更讓人動容。
「你不會原諒我,對嗎?」伍惡害怕她已不想將機會留給他了,畢竟他曾對她那麼無情過。
「我想再要一個吻,我想,那是你將功贖罪的好方法。」曉冽柔柔地說。
他飛快地抬起頭,對上她微帶霧水的眸子,那裡有無盡的包容與深情,正定定地瞅著他笑。
* * *
回台灣後的一整個寒假,伍惡幾乎都與曉冽在一起,他粘她粘得很緊,若沒將她帶在身邊,就一定電話一通通地打給她,務必要時時聽見她那對他來說,具有穩定作用的聲音不可。
他們的發展還是個秘密,尚未在彼此的家庭公開,因此更誇張的是,有一回他半夜想她想的幾乎要瘋了,非見她一面不可,居然就像個小偷似地爬到她家二樓去,敲她的窗,直接進到她臥房去傾訴相思,隔天一大早才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
基於非要討她做老婆的理由,他在這天約會結束之後,找盡了借口把她給騙回家了。其實這是一項非常嚴厲也非常殘酷的考驗,他很明白。
帶她回家有可能是他在自掘墳墓,看到他的環境之後,或許她會怯步,或許不會,如果她無法接受他的生活方式,她就必須離開他的世界,他們從此不會再有牽連。相反的,如果她能接受他的一切,能接受他出身黑道這個事實,那麼他們的感情將更加穩固,前景指日可待。
因此他不願再拖下去,也不願再蒙騙她,曉冽有選擇的權利,她可能深愛他,但卻無法接受跟了他的後果,如果是這樣,他可以理解,也可以放她走,反正,她已不是第一個如此棄他而去的人了……
「在想什麼?」曉冽轉頭對他笑了笑,窗外的風景不停倒退,他們正往伍惡位於天母的家飛馳而去。
「我在想我帶你回家,我爸媽一定會很吃驚。」伍惡可以想見他們吃驚的程度,不是因為他帶女孩子回家,而是因為……
「會嗎?」曉冽嫣然一笑。「不要告訴我,這是你第一次帶女孩子回家。」知道自己不是伍惡的第一個女朋友,但希望是他的最後一個。
用拇指撫過她柔嫩的頰,他笑得很壞。「雖然不是第一次把女生帶回家,但你是最漂亮的一個,他們一定會想,你是怎麼被我給拐上手的,並且為你感到遺憾。」
說說笑笑間,佔地上千坪的別墅到了,鐵黑色大門開後,是令人眼睛一亮的兩排綠油油的南洋杉,花園裡詩情畫意,什麼花都有,樹枝上映著燈光閃爍,美得令人屏息。
伍惡把車子直接開進去,還沒熄火呢,就立即一窩蜂地跑出一大堆人來迎接。「少幫主!」有人幫他們將車門打開。
伍惡牽起曉冽的手,在眾手下詫異的眼光目送中,筆直地進入宅邸大門。
* * *
「坐,坐,不要客氣,你叫曉冽是吧?」 何雪絹驚喜地執著兒子女朋友的手心,掩蓋住那初打照面的無比訝異,對曉冽親切地左瞧右瞧。
「伯母您好。」曉冽露齒一笑。「不好意思,匆匆忙忙來,什麼也沒買。」
「你肯來我們就很高興了,什麼都不必買。」何雪絹笑盈盈地道,「晚上就留下來吃個便飯吧。」
「麻煩伯母了。」
伍惡的大弟伍靖突然一個爆笑。「曉冽姊姊,你別說什麼麻不麻煩,反正煮飯的也不是我媽,如果不是去隔壁借點菜回來,就是叫外賣,一點都不麻煩。」
「小靖,你幹什麼講出來……」何雪絹彆扭地推推二兒子,怪他洩了自己的底。
可想而知,伍靖的腦袋當然得到一記爆栗子,敲他的不是別人,正是這宅子的男主人伍奕,他在幫嬌妻出氣。
「曉冽,小孩子多話,你別介意。」伍奕微微一笑,不露痕跡地研判著這位突然到來的訪客。這麼相似的兩個人,這太危險了,潛伏的隱憂隱約可見,惡怎麼又陷下去了?難道他還沒受夠教訓嗎?
「不會的,伯父。」曉冽笑容可掬地道,「我是獨生女,沒有兄弟姊妹,早就想要一個像小靖這樣的弟弟了。」
伍靖古靈精怪地撞撞兄長的肩膀,猛眨眼睛,眉飛色舞地:「老大,聽到了吧!曉冽姊姊在暗示你快娶她吧!」
伍惡連忙擁住紅了臉的曉冽,對伍靖亮亮拳頭,惡聲惡氣地說:「別欺負我老婆!」
一屋子的人全笑了,笑語中,傭人重新添了熱茶,咖啡,送來精緻點心,何雪絹一直拉著曉冽的手問東問西的,一副早把她當準兒媳婦看的樣子。
「你的父母都是音樂家?」何雪絹似乎對這個職業很感興趣。
何雪絹自少女時代結識伍奕以來,一直過著打打殺殺的日子,雖然現在生活過得安逸又富裕,但上流社會與她是八竿子打不著,她還是第一次認識有人以音樂當職業的。
「是的,家父顏晉緹。」曉冽微笑回答。
「顏晉緹?!」伍奕挑了挑兩道濃眉。「你是說JT集團的下一任主席顏晉緹。」
曉冽不覺有任何不妥地點頭。「是的。」
伍奕深思了起來。這女孩,適合兒子嗎?若她知道她現在就在黑道上令人聞風喪膽的黑虎幫總壇裡,不知她會有何反應?她會嚇得遁逃吧!「令尊對你的期望想必很高。」伍奕咬著煙斗,很含蓄地說,顏晉緹是企業名流,又是一代旺族,想必不會允許女兒與黑道中人交往。
這是個頗為棘手的問題,惡今天會帶著曉冽回來,也是想早點解決這個問題吧!坦白地說,這女孩雖然外表柔弱,眉宇間卻隱隱透著堅持剛毅,又敏銳又聰明,絕不是那種嬌貴的千金小姐,她有思想,有深度,讓人會不由自主地發自內心去喜歡她,他相當欣賞。
另一方面,她出身世家,知書達禮,進退得宜又和善可親,這種氣度和氣質是那些道上老大的女兒遠遠比不上的,聖穎和她一比,就變得幼稚極了,難怪惡會選擇她而捨聖穎。
「家父對我在各方面的期望確實很高。」曉冽溫溫雅雅地一笑,低柔而清晰地回答。「可是,我認為自己的意願也相當重要,在未來,我會尊重父母的意見,不過相同的,我也不會背棄自己的意願。」
「這也包括終身伴侶嗎?」伍奕一面敲掉煙斗裡的煙灰,微微而笑,問得不動聲色。
她是個有主見的女孩,但是太年輕了,以後極有可能無法招架來自家庭的壓力,而選擇離開這份感情。「是的。」曉冽揚著睫毛,目光坦白的,黑白分明的眸看著伍奕。「伯父,我喜歡伍惡,也打算一直喜歡下去,不會因任何事而有所變遷。」
伍惡的手動容地覆上了她的手背,兩人的手緊緊地交握在一起。
看著這一幕,一切都盡在不言中。伍奕寬心地想,看來他那曾經滄海難為水的兒子是找到個好女孩了,他真的禁不住要開始想像曉冽當黑虎幫少幫主夫人的樣子了,那一定很能服眾……
* * *
開學後的生活是一逕的忙碌,雖然七月份就要參加大學聯考了,但伍惡卻一點也不放在心上,每天仍舊氣定神閒地與曉冽在一起,走到哪裡都成雙成對的,羨慕死一干學生會的成員。
當然,他們的配對也跌破許多人的眼鏡,聖柏亞最有名的惡棍以及聖柏亞有始以來最優秀的才女,這樣組合的結果是令許多人都心碎了,追逐伍惡的狂蜂浪蝶暗自飲泣,愛慕著曉冽的才子書生則獨自扼腕,恨自己沒早點下手,否則佳人就是他們的了。
「喂,顏小姐,知不知道跟你在一起之後,我的收信量驟減,你可要賠償我的損失。」他以手背輕輕地撫摸她的臉頰,笑嘻嘻地說。
夕陽西下,三月黃昏的風非常舒服,充滿暮色的街頭,點點燈光已迫不及待地亮起,點綴得城市更加華麗。
「是嗎?」曉冽挽著他的手臂,露出一絲甜笑。「想不到你都有了我,她們還敢寫信給你,難道她們以為可以打敗我嗎。」
他一笑,捏捏她微翹的漂亮鼻頭。「這位小姐,你可真有自信啊!好啦,到了,記住,我九點來接你,看不到我,不准你走……」
曉冽好笑地望著他。「知不知道你每天都講一樣的話,講不煩嗎?」
「我緊張你呀!」他理直氣壯地回答,一下子把她帶進懷裡,低下頭去,偷了一記香。
這幾乎已經變成他們約會的模式了,每天,他去教室接她,送她來上鋼琴課,九點再來接她下課,兩人去吃個消夜,然後送她回家。很平淡,但她已經覺得很幸福了。
「這個給你,吃光它,不然你要胃疼了。」
在他的粗聲命令中,塞到她手裡來的是一個香噴噴的燒肉粽。
一陣暖流通過,他雖然不夠細心也不夠體貼,但還是記掛著她的,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兩個小時的鋼琴課過去,她幾乎都在想著他,音符全沒記住,倒是他的每一個笑容和每一個動作都深植她腦海……她對他有著深深的依戀。
下課後,她在門口等沒幾分鐘就看到伍惡由一部黑色大房車裡走出來,那穩健的步伐,挺帥的標悍姿態,她微微一笑迎著他,相信這個男人會保護她一輩子。
「等很久了?」他一到就擁住她,像怕一不小心她就會消失似的。
「沒有。」曉冽在他懷裡笑了笑,突然敏銳的察覺到他擁住她的手勁有點怪。「你的手怎麼了?你受傷了?」「小傷而已。」他滿不在乎地動了動結實的手臂給她看,「不必擔心。」「你又去打架了?」她抬眼間,她不想干涉他太多,但是她不要看到他受傷,她知道黑幫的火並都是極可怕的,很多人都因此而喪命,她不要她的
伍惡有那種命運。
伍惡深深地望著她。「曉冽,你早已知道我是什麼身份,這永遠是無可避免的事情。」
「很痛吧?」她心疼地執起他的手:「看了醫生沒?我陪你去。」
他阻止了她要走的步履,重新把她擁在懷中,眼裡滿是複雜神色。「告訴我,你會因此而離開我嗎?」他已過慣了有她陪伴的日子,如果失去她,那麼,他將懷疑自己能不能成為一個完整的人。」
不知不覺中,曉冽在他心中竟已有了那麼重的份量,重要的連他自己都感到吃驚。
他的恐懼都落入她眼底了,為著這樣的珍惜,她死也瞑目了。」
「喂,你知不知道我已經買了一件很氣派的衣服?而且很昂貴。」曉冽偎在他懷中,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
「不知道。」伍惡僵硬地搖頭,這和他之前的問題有關嗎?還是她故意岔開話題。這麼說,她會離開他……
「那你現在知道了。」曉冽踮起腳尖,勾住了他的頸子,柔柔地貼近他耳畔,輕輕地說:「那是我準備當黑虎幫少幫主夫人那天穿的,所以了,你可別隨便打亂我的計劃,我是無論如何都要當少幫主夫人的!」
她的聲音就像天籟一般的傳進他耳中,他身子一震,伸手環住了她的腰,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