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子有著一張她從未見過的陌生臉孔,飛揚的眉、英挺的鼻、性感的薄唇皆是她陌生的,可不知為何,他卻用一種異常灼熱的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雪千靈的心當場沒來由的一震。
十六年來,從未有過的悸動感覺猛地撞擊她的心,雪千靈白皙的臉蛋迅速燙紅,有些狼狽的避開他過於灼熱的目光,後來她想想不對,便咬著輕顫的唇、忍著臉紅納悶的望向他。
「你剛才說啥?」雪千靈不悅地問道。
在她錯愕與發愣的同時,襲承飛早已將她羞怯的反應完全收入眼底,見她強忍著羞澀、鼓起勇氣地看著他,一絲笑意閃過他充滿掠奪的眸底,他的銳眸緊鎖住她藏不住任何心事的漂亮水眸。
「我說,我願意借你一百兩。」
雪千靈微愣,一回過神來,立刻驚呼:「你說,你要借我一百兩?」
「是。」襲承飛笑著欣賞她迷人的可愛反應。
愣了好一會兒,雪千靈終於反應過來。
她的年紀雖小,可一點也不蠢。「這位公子,你我非親非故,你一開口便說要借我一百兩,敢問你是腦袋有問題,還是銀子太多,無處可花啊?」
襲承飛眉一挑,發現這小妮子的脾氣還真夠嗆的!
「我腦袋很正常。」
「那就是你銀子太多,無處可花嘍?」從頭到腳將他打量一番,雪千靈立刻嗤之以鼻的瞪他一眼,「瞧你長得人模人樣的,沒想到居然是個敗家子,哎呀,也對啦!像你這般長得人模人樣的敗家子又不是沒有看過,我還真是太大驚小怪了。」
襲承飛揚揚眉,發現她罵起人來還真是半點不留情!
「姑娘,我只是好心想幫你。」
雪千靈看他一眼。「幫我?」
「你方才不是正喊著沒一百兩嗎?」
「所以?」
襲承飛覺得好笑。「所以,在下才好心的想借你一百兩,而且我看姑娘似乎對冠興賭坊這次推出『擲骰子闖五關』的活動極有興趣,正巧在下手上就有一百兩,所以才打算借予姑娘。」
雪千靈不語,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突地露出了一抹狡獪的笑。
「萍水相逢,我和你今日不過第一次見面,你為何要借我一百兩?」
「姑娘方才不是說在下是銀子太多,無處花用嗎?既然如此,那你就當我真是銀子太多,無處花用,所以才決定借你好了。」這小妮子防人之心倒是挺重的!
聰慧的雪千靈,用膝蓋想也知道他說的絕非事實。
「公子,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你是嗎?」襲承飛氣定神閒的雙手環胸,性感的唇角始終掛著一抹笑。
雪千靈的火氣當場冒了出來,她大聲的反駁:「我當然不是!我今年已經滿十六,我已經是個大人了,正因為我是個大人,所以我知道當一個陌生人突然說要借你一百兩的時候,那絕對有問題!而且絕對是個大陰謀!」
襲承飛突然得她生氣的模樣也挺迷人的。
「所以你認為我圖謀不軌?」
「難道不是嗎?」她臭著臉反問。
「當然不是。」襲承飛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著違心之論:「我只是見姑娘方才甚為煩惱,所以才決定幫姑娘解決煩惱,難道在下猜測錯誤,姑娘對冠興賭坊這次的比賽根本一點興趣也沒有!」
雪千靈被他堵得無法反駁,氣惱的大吼:「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姑娘何以惱羞成怒?」哀承飛噙著壞壞的笑欣賞她頰上迷人的紅暈。
被他說中心事,雪千靈的臉蛋當場變得更紅。
「我、我才沒有惱羞成怒!」簡直是要氣死她!「怪了,你這個人是存心來和我吵架的嗎?我要不要賭是我的事,有沒有一百兩也是我的事,跟你這個陌生人有啥關係?笑話!」
「當然有關係了。」
雪千靈沉下臉,「跟你有啥關係?」
襲承飛從容地欣賞她發怒的姿態,自在的道:「因為,我就是冠興賭坊的老闆,策動這次比賽的也是我。」他欣賞著她錯愕的可人表情,唇邊的笑意更濃了,「既然我是老闆,自然希望參加的人數愈多愈好,所以當然和我有關係。」
鬧了老半天,他居然就是賭坊老闆?雪千靈的眼珠子險些就被嚇得掉出來。
「你……」
「我怎麼樣?」
回過神後,雪千靈不敢置信,突然覺得好笑。
「鬧了好半天,原來你是賭坊的老闆!」
聽出她語氣裡明顯有不以為然的意思,襲承飛不怒反笑。
「姑娘,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剛才你似乎還挺熱中這次的賭錢比賽,怎麼我不過一表明身份,你便立刻表現出如此不以為然的態度?該不會是因為湊不齊一百兩,所以你才故意使出這種手段推拒吧?原來姑娘是這種人,想來是在下看錯人了。」
雪千靈傻眼完之後,當場氣得火冒三丈。
「你說我是這種人?這種人是哪種人?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襲承飛沒回答她,逕自轉移話題:「這也不能怪你,以你這種小女孩,要拿到一百兩的確不容易,無妨,反正參加的人相當踴躍,也不差你一個,畢竟以你這種年紀,賭坊這種地方還是不適合你來,還不如回去窩在爹娘懷裡!」
襲承飛一番意有所指的話,聽得雪千靈險些氣急攻心。
「你說我這種小女孩是什麼意思?」
襲承飛淡淡的瞟了她一眼,「你拿得出一百兩嗎?」
「你、你……」雪千靈的個性最禁不起人激,聽完他一番似褒、似貶的話,胸中早已滿是高張的怒氣。「誰說我拿不出一百兩?我雪千靈上賭坊賭錢的時候,你不曉得還在哪裡呢!你還真是把我雪千靈給看扁了,等著瞧,我明兒個就把一百兩捧到你眼前來,哼!」
一說完,她便氣呼呼的甩頭離開;襲承飛則是噙著得逞的詭笑望著她漸漸遠去的嬌小身影。
好戲,就要開嘍!
※ ※ ※
一回雪府,雪千靈便怒氣衝天的來到白珠珠的房門。
她只要一想起那個傢伙嘲笑的神情、挑釁的言語,理智便消失殆盡,氣得她只想找個人來抽一頓鞭,發洩怒氣。
粗魯的一腳踹開房門後,雪千靈立刻氣呼呼的走進白珠珠房裡。
「表姊,表姊。」
房內,白珠珠正埋首在手裡的「本草網目」中,連雪千靈來了也沒注意到。
一見白珠珠又在看那令她一個頭兩個大的醫書,雪千靈當場沉下臉,心中的火氣更是急速上升。
來到她面前,一把抽掉她手裡的本草綱目,雪千靈立刻劈哩啪啦的指著白珠珠的鼻子斥責了起來:「表姊,我拜託你好不好?你可是正值花樣年華耶,像你這個年紀,就該像我一樣,三不五時便出門去晃蕩一下;幸福都是在外面,不會在你房裡等著你,還有……」雪千靈不悅的揚揚手裡的本草綱目,「這種深奧難解的醫書都是七老八十的老神醫在看的,你今年不過一十七,可不可以拜託你別再看這種枯躁乏味的書?」
見她念了一大串,白珠珠終於抬起頭,認真的望著她。
「這種書不好嗎?」
雪千靈當場傻眼,差點反應不過來。
「呃……這種書當然不好,況且,你一個年輕姑娘家鎮日不是埋首書堆,便是在滿是刺鼻藥草味的藥鋪裡打滾,如此一來,你要何時才能覓得如意郎君呢?你不擔心,我都替你緊張了。」
白珠珠反問:「可我不是在開藥鋪嗎?」
雪千靈納悶的瞥了她一眼,「你當然是在開藥鋪啊!」
「既然如此,那我不看醫書,要看什麼?」
「這……」雪千靈一時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
「表姊,你很過分喔!我可是為你好耶!怕你再這麼沉悶下去,到頭來肯定是青燈長伴,你總不會想敲一輩子木魚吧?」
她一說完,她又突然懊惱的大叫:「臭雞蛋!被你一氣,我都忘記來這裡的目的了。」
白珠珠眨眨眼,好奇的望著她,「有事找我?」
「要事找你。」雪千靈刻意加重語氣,還伸手往她面前一攤。「給我一百兩。」
聞言,白珠珠仍是眨眨眼,神情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一百兩?」
「沒錯!」性急的雪千靈立刻張著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我臨時需要一百兩急用,所以才來向表姊周轉,我知道表姊向來最好了,您美人美心腸,快借我一百兩吧!」雪千說到最後還不忘油嘴滑舌一番,差點沒把白珠珠給捧上了天。
要不是方才在那可惡的傢伙面前牛皮吹破了,說啥她絕對有辦法在明兒個將一百兩捧至他眼前,她又何必偷偷摸摸的瞞著恐怖的二姊來向表姊借錢?
三位姊姊裡,就屬白珠珠最單純、最天真、最好蒙騙過去,所以在苦無對策之下,她才決定來找她借錢,一來可以瞞過二姊,二來又可以參加比賽,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
雪千靈愈想愈興奮,她忍不住叉著腰,得意的狂笑出聲。
「哇哈哈哈哈……」
「你怎麼了?」
好不容易止住笑,雪千靈這才看向今兒個有些不對勁的白珠珠。
「哎呀,表姊,你別這麼小氣嘛!平時我向你開口要錢,你總是很爽快的便應允,頂多小念幾句,怎地今兒個卻這般婆婆媽媽呀?快快快,快借我一百兩,我可是急著要用哪!」
白珠珠原本面無表情,突然語出驚人:「我有一百兩嗎?」
雪千靈才剛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茶,一聽見她的話,當場將才剛入口的茶全部噴了出來。
「你,咳咳咳,咳咳咳……天哪!嗆、嗆死我了!」
雪千靈咳得漲紅了一張臉,好不容易喘過氣來,她立刻火大地咆哮:「表姊,你是存心要嗆死我嗎?」
白珠珠只是靜靜的望著她,再次拋出一句令人震驚的話:「你說我是你表姊?你是誰?我又是誰?」
這次,雪千靈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 ※ ※
「大姊、大姊……」
半個時辰後,一道呼天搶地的叫喊聲從白珠珠居住的西秋閣一路響到雪千馡居住的南春閣裡。
「大姊、大姊……」雪千靈氣喘吁吁地叫著。
老遠就聽見她的呼叫,雪千馡將房門打開,雪千靈也正好在此時衝入雪千馡房裡。
「發生啥事了?瞧你喊成這樣!」雪千馡輕聲斥責。
「表姊、表姊她……」雪千靈靈頻頻喘著氣,「表姊她又發作了啦!」
雪千馡一聽,立刻蹙起了好看的柳眉。
「你說珠珠又失憶了?」
雪千靈拚命地點頭,「沒錯!我方才上表姊房裡去向。她周轉一百兩,誰知說著說著,表姊的老毛病就突然發作,一下問我她是誰、我是誰,又反問我她有沒有一百兩,我又不是她,怎麼可能知道她有沒有一百兩,險些氣死我了!」
白珠珠習慣性失憶的毛病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總有那麼「好幾天」會三不五時的突然發作一下,所以久而久之,整個雪府上下早已見怪不怪。
雪千馡倒是一聽到「一百兩」這三個字眼,立刻謹慎了起來。
「你剛才說一百兩如何?」
自責一時說話說得太快,雪千靈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啊?哪個?什麼一百兩啊?我才啥也沒說啊!」
「千靈?」雪干辭一臉嚴肅的蹙緊了眉。
雖然大姊不若二姊那般恐怖、難纏,但只要一對上她那雙哀怨的大眼,雪千靈就感自己好似做了什麼十惡不赦、萬分對不起她的事情來。
終於,雪千靈歎了口氣,認了。
「我方才是去向表姊周轉一百兩啦!」她老實的招了。
雪千馡一臉困惑,「你作啥去向你表姊周轉一百兩?」
「因為……」雪千靈心虛的嚥了口口水,沒勇氣把「事實」說出來。
支支吾吾了好半晌,雪千靈猛地靈機一動,她立刻臉不紅氣不喘的瞎掰:「前一陣子你們不是要我好好找一份正經事來做嗎?我左思右想,做生意這種事,我壓根兒就不是那塊料;要我學到像二姊那般對古董瞭若指掌,只怕我學一輩子也學不來;表姊就更不用說了,我光聞到那種刺鼻藥草味就頭暈,哪可能像她那般懸壺濟世啊?沒砸掉她的招牌就要偷笑了。
你們做的工作沒有一個是適合我的,所以這幾天我便很努力的想,反正我的興起一直是舞刀弄劍的,這你們也是知曉的,所以我就想啊,要不我乾脆開一間鏢局算了,一來可以收徒弟教他們學武,二來還可以保鏢攢銀子,這不是一舉二得嗎?」
臉不紅氣不喘的瞎掰完,雪千靈簡直要為自己的機智鼓掌喝采。
「你想幫人保鏢來攢銀子?」雪千馡訝異的瞠大雙眼。
雪千靈點頭如搗蒜,掰得愈來愈有心得:「是啊,難道大姊不贊成嗎?你們平日不是最惱我鎮日無所事事,只曉得四處閒晃嗎?如果我開了間鏢局,有了一份正當的工作,你們總不會再說我是不事生產的米蟲吧?」
雪千馡仍是一臉震驚,「你確定你真的要開鏢局?」
雪千馡的謊話愈說愈順口:「是是是,所以我方才就是去和表姊周轉個一百兩銀子嘛!只是誰知講沒幾句話,她老毛病就犯了,直纏著我問東問西的,險些被她問得無力招架。」
雪千群責備的望著她,「開鏢局是何等大事,你怎麼不同我和你二姊商量,便擅自去向你表姊要銀子?」
雪千靈皺了皺鼻子,「我怕你和二姊不答應啊!」這倒是極有可能的事。「而且,前一陣子我才輸了三萬兩,這會兒如果又開口向二姊要錢開鏢局,她肯定一腳把我踹進臭水溝裡去。」
雪千馡笑笑地搖頭,「那你怎地不來同我商量呢?」
聞言,雪千靈立刻像三歲娃兒般,倚進她懷裡撒嬌。
「人家這會兒不就來了嗎?」她的聲音甜得膩人:「大姊啊,我知道您最好、最溫柔、最善解人意了,您就資助我開鏢局可好?只要開了鏢局,我保證以後絕對會認真走鏢、教心練武,你和二姊也不用老是成天擔心我游手好閒、無事可做,這樣不正如了你們的心願嗎?」
老實說,開一間鏢局她也不是沒想過,只是她平日太過好賭,身邊所有的銀子早讓她拿去「貢獻」給了賭坊,所以她這次已下定決心,如果真能順利以一百兩贏得一萬兩,她絕對要拿那筆錢開一間全水城縣最大、最好、最具規模的鏢局。
想著想著,雪千靈不由自主的傻笑了起來。
見她突然傻笑起來,雪千馡是又好氣、又好笑。
「千靈,你怎麼了?」
雪千靈趕緊回過神,擦了擦不小心滴出口的口水,笑瞇瞇的拉著雪千馡的手臂搖晃著。
「大姊啊,你答不答應人家嘛?人家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找份正當的工作來做做,難道你忍心毀掉我的夢想嗎?還是,你希望我像以前那般繼續流連賭坊,終日無所事事?」
雪千馡一臉猶豫的說:「可是你二姊那……」
雪千靈趕緊拍胸脯保證:「大姊,你放一百二十個心!要是我真的成功了,二姊肯定是喜上眉梢,笑得合不攏嘴。看到我有如此大的改變,她一定感到最安慰了,畢竟我以前每次都只有讓她生氣的份,氣得她恨不得一把掐死我,如果這次我安安份份的找了個正當工作做,她絕對會比任何人還要開心的。」
雪千馡沉吟良久,撩不住她的撒嬌,終於還是應允。
「好好好,瞧你說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大姊要是再不答應,豈不枉為你的姊姊?」
雪千馡笑著拍了拍她因興奮而漲紅的小臉蛋。「大姊相信只要你有心,絕對能有一番大作為的,大姊就拭目以待了。」
雪千靈拚命的點頭,早已是眉開眼笑。
一萬兩,等著我!我就要來了,哇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