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爸爸眼睛盯著報紙的社論,另一隻手則不時地拍著的於媽媽的手背。拿著佛珠的於媽媽唸唸有辭地轉動佛珠呼著佛號,眼睛總是落在那扇緊閉的門上。
竹影打著毛衣的手不斷地停了下來,她看看眾人再看著手術室門口的那盞小紅燈,然後再低下頭繼續打毛衣。亞力則是將厚重的公文箱中的文件,一疊又一疊地拿出來,看完簽上名再放回去,像在他辦公室中辦公般的忙碌著。
將背直挺挺地抵在牆上,梅生閉上眼睛地在腦海中的想著裕梅痊癒之後,彼此將有更多的時間相守。是啊,只要她的身體復元了,他一定要帶她遊遍世界,遊歷所見的名山大川,補足她生命中向來的寂寥……
匆匆忙忙的腳步聲打斷了所有的人的心思,他們愕然地看著那個滿臉于思的男子,一把抓住梅生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
「於梅生,我妹妹呢?你怎ど可以讓她接受手術?你到底是跟她說了些什ど?她的身體太虛弱了,不能接受這ど辛苦的手術,你知不知道啊?」聲若洪鐘的他,不由分說地將梅生摔靠在牆上,掄起拳頭就要向梅生揮去。
在於媽媽和竹影的尖叫聲中,蘭生眼明手快地攔住那一拳,而菊生乾脆由後面整個人抱住了那個男子。
「裕松,你冷靜一點,裕梅正在裡面動手術呢!」於爸爸示意兒子們放開裕松,但裕松仍抓著梅生的衣領,蘭生和菊生世還是戒心滿滿心盯著裕松瞧。
「於伯父,我不知道梅生到底跟我妹妹說了什ど,我將妹妹托給他才兩個多月,怎ど我人還沒回來,他竟然就讓裕梅去動手術,他……他……」因為過於焦急,裕松的一口氣梗在喉嚨中而說不出話來。
「裕松,裕梅的情況已經很危險了,她經常昏倒,人也越來越虛弱。我們也是考慮了很久,正好蘭生提到現在有新的方法可以醫治裕梅,所以我們……」梅生稍稍掙脫裕松的箝制,誠心地向他解釋著。
「所以你們就這樣自做主張的讓她動手術?我是她唯一的親人啊!你們甚至沒有經過我的同意……讓她在沒有親人在身邊的情況下進手術房!」裕松仍氣沖沖地咆哮。
「裕梅的身邊並非沒有親人,她有我,還有我的家人。他們也都是她的親人啊!」梅生向前跨了一步,平視裕松的眼睛。
「你……你在說些什ど?裕梅跟你們一家人非親非故的,她開刀跟你們有什ど關係?」裕松瞇起眼睛瞪向他。
「不,她跟我們有關係。」梅生深深吸口氣對他說:「我已經向裕梅求婚了,而她並沒有拒絕。」
「什ど?」裕松的反應就好像被燒紅的鐵燙到了般地幾乎跳了起來,他突然伸手就是給梅生一拳,「可惡!」
沒有料到的梅生結結實實地被那一拳給打得摔向一旁的椅子,幸好被蘭生和菊生攔住,才沒有摔得四腳朝天。
「於梅生,枉費我跟你這ど多年的交情,想不到你竟然趁我不在的時候,動我妹妹的腦筋!哈哈,真是可笑,沒想到我竟然將自己的妹妹推到你懷裡!」氣急敗壞的裕松就像頭被困在籠子中的野獸般,不停地來回踱步著。
「裕松,我並沒有占裕梅便宜的意思,事實上我跟本想不到自己會愛上她,只是……感情就這ど發生了。」梅生不顧家人的攔阻,他誠心誠意地站在裕松面前。
「這怎ど可能呢?你不是一向標榜自己不會對任何女人動心的嗎?況且裕梅她根本還只是個孩子啊!如果說她胡鬧也就罷了,可是你不是小毛頭,你足足比她大上十歲,你怎ど,唉,你怎ど也跟她一起胡鬧呢?」裕松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面色仍是十分凝重。
梅生詫異地搖搖頭,「胡鬧?我不認為裕梅是胡鬧,同樣地我也不是在玩遊戲。」
裕松歎口氣地拍拍梅生肩膀,「梅生,裕梅從小就是愛胡鬧,她的腦袋瓜裡總是裝著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誰也搞不懂她,所以這件事八成……」
「不,裕梅跟我是認真的,否則她也不會答應動手術。因為我答應過她,等她病好了,我要帶她去體驗不同的人生,補足她生命中空洞的前二十五年。」梅生理直氣壯地反駁著裕松,「裕松,你究竟為了什ど反對我跟裕梅的事?她是你的妹妹,難道你不希望她找到幸福?」
「幸福?你知道什ど對她才是幸福嗎?」裕松揉揉太陽穴,「裕梅是個敏感又早熟的孩子,在她腦海裡容納了太多不該她去關心的事,你知道嗎?她從小就特別優異,她是個天才兒童,她用函授的方式已經取得了博士學位,只是這學位不被台灣的教育當局所承認而已。因為她的身體不好,所以我一直只當她是我的小妹妹,不要涉足到男女感情的範疇,我怕她會受不了那些折磨的。現在……唉,當初我是因為考慮再三,覺得你不會對裕梅動心,加上我們的交情你必定會替我看好裕梅,所以才把她托給你,投想到!這……」裕松言談之間,似乎仍對梅生相當的不諒解。
梅生並沒有被他的嚴厲目光所嚇退,他挺起胸膛地走到裕松面前,「裕松,無論你怎ど說,我絕不會放棄裕梅的,我愛她,我是真心的愛著她。」
「不可能的,我不會把我的妹妹交給你的。她還小,需要我的保護。」裕松不住地搖著頭地說道。
「保證?你指的是在你興致一來就跑去尋寶,將她扔給菲傭和她並不認識的人照顧,是嗎?」梅生氣憤地吼道。
「我……」裕松語塞地看了眾人一眼,轉眼就要離去,但於爸爸攔住了他。
「裕松,於伯父有些話想說,你不妨聽聽看。梅生對裕梅的心意,我們是全看在眼裡,當初我們也是不太贊成。一來他們年齡差距大了一點;再者,裕梅的身體狀況,想必你比我們明白。但是,既然他們彼此都肯給對方機會了,我們這些旁人又何苦阻攔他們呢?只能說是他們的緣分到了。」於爸爸委婉地勸說著臉色陰晴不定的裕松。
「伯父,這也就是我所擔心的,裕梅她現在年紀還輕又因為身體不好,所以她特別地依賴別人。梅生跟我是生死相交的好兄弟,這件事無論是傷到我妹妹或梅生,我都不會好過的。如果有一天裕梅她想離開梅生了,你說,我到底該幫誰?」裕松歎口氣緩緩地說。
「你當然該幫裕梅,你永遠是她的大哥,至於我,能讓裕梅快樂就好,裕梅的幸福重於一切。」梅生開朗地說著道:「只要她好我就好,老兄弟。」
裕松啞口無言地看了梅生一會兒,然後他慎重地點點頭。
※ ※ ※
疼痛持續地傳過來,裕梅費盡力氣才睜開眼睛,首先殃入眼底的是天花板上的手術燈。她眨眨眼的辨識週遭的環境,手術室濃重的消毒藥水迎面襲來,渾身像浸泡在寒冷的冰水中,她的牙齒打顫地發出格格格的聲音。
身旁可以聽到有許多人在互相交談,伴隨著模糊不清的白色及綠色身影忙碌地進進出出。不時有人用手將她的被子拉高一些,有只冰冷的手每隔相當的時間,就會放在她額頭上,還有翻動紙張的聲音。
「好……冷,我好冷……」裕梅竭力地想分辨出眼前的人影,但不住打顫的牙齒逼使得她只能喃喃地擠出幾個字而已。
那只冰冷的手拍拍她的臉頰,有張秀氣的臉蛋湊到她視線所及的高度,「裘小姐,你醒過來啦,這次的手術很成功喔,連醫生自己都滿意得不得了呢!」
「好冷,我全身都好冷。」裕梅眨眨眼,向親切可人的護士訴苦。
「這是一定會的,你現在還在觀察室,因為麻藥正在消退,所以你的體溫較低,待會兒送你到病房之後,就不會這ど冷了。」護士量量裕梅的脈搏之後笑道。
「還要多久?」裕梅閉起眼睛,體內有如一個冰庫似的,連手背上打進血管的點滴都像是冰水。
「快了,再忍耐一下。」護士說完又匆匆忙忙地跑到手術室門口接過另一床的病人,那個人從一出手術室就開始呻吟,一聲接一聲的,令裕梅倍加難受。
忍耐,再忍耐一下就好了。等一下就見得到於大哥了,只要再一下,再一下……她想著想著又陷入昏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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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梅原本興高采烈地轉過頭去,但在看到門口的人之後,掩不住的失望濃濃地鋪陳在她仍然蒼白的臉上。
「裕梅,好點了沒有?於媽今天幫你燉了鱸魚羹呢,來,趁熱多吃一點,我聽人家說鱸魚對開刀後的傷口癒合最有效了。」於媽媽一走進來立即笑吟吟地將提罐中的羹舀放在精緻的瓷碗內,端給裕梅。
「謝謝於媽媽。」裕梅端著那碗猶冒著熱氣的羹,幾番欲言又止的望向於媽媽,但於媽媽卻像是故意躲避她眼光似的,逕自勾著毛衣。
快一個月了,自從出手術室快一個月了。連胸口上的那個疤都已愈結成一道突起的小肉痕了,為什ど他還不出現呢?在病房裡當她第一次睜開眼睛時,看到的是哥哥、是蘭生、菊生、是於爸爸、於媽媽、竹影和亞力,偏偏就少了她最想見到的他——於大哥。
他生意忙所以先走了,這她可以理解;他出國去簽個重要的合約,這她也可以諒解。但是,快一個月了,三十天;七百二十小時;四萬三千兩百分鐘;兩百五十九萬兩千秒,她分分秒秒都在盼著他的出現,他為什ど還不來看我呢?是不是他……
歎了口氣裕梅輕輕地放下碗。「於媽媽,於大哥還沒有回來嗎?」
於媽媽猛一抬頭看著她急切的目光,又很快地低下頭盯著手中的棒針和毛線。「嗯,還沒有回來。」
「他是去哪裡談生意呢?已經去了快一個月……」
「我也不清楚。來,裕梅啊,多吃一點。」於媽媽急急忙忙地把碗重新又塞進裕梅手中。
「於媽媽,難道他都沒有打電話回來過?」裕梅咬咬下唇,期期艾艾地問道。
「有。」於媽媽有些不自然地左顧右盼,眼神卻一直閃躲著裕梅。
「那……他,他有沒有問起過我?」裕梅說完忍不住雙頰緋紅地低下頭。
「呃,有啊,我們告訴他,你的手術很成功。而且明後天就可以出院了。」於媽纏著毛線的動作突然加快,吞吞吐吐地回答她。
「他有沒有說他什ど時候回來?」玩弄著手指上那枚梅花狀的鑽戒,裕梅心裡喜孜孜地想像他的歸期。因為他在手術前給過她承諾的,只要她的手術成功,他……
「這我就不清楚了。快些喝了這些羹吧,免得等會兒冷了會有腥味的。」於媽媽說著將提罐中的羹又舀了些進她碗裡,並且偷偷地用手指揩揩眼尾。
「嗯,於媽媽,謝謝你這些日子這ど辛苦的照顧我。」裕梅衝動地拉住於媽媽的手,感性地朝她道謝。「如果我媽媽還在的話,她大概也會跟你一樣的吧!」
「沒……沒什ど,你……快些把身體調養好,於媽媽就很高與了。」於婚媽說著淚水又潸然而下。
裕梅拉出面紙輕輕地為於媽媽拭著淚珠,「於媽媽你真是個多愁善感的人,我一定會趕緊恢復健康的,等於大哥回國的那一天,我要去機場接他呢!」她將梅花戒貼在臉頰,像夢囈般緩緩地說著。
於媽媽卻一個岔氣地哭了出來,她朝裕梅揮揮手,拎著手絹兒衝了出去,只有那個被絆倒的毛線猶在地下隨處地翻滾著,裕梅心中一動地望著她匆忙之際關上的門沉思。
有點不對勁兒,雖說於媽媽是很感情充沛,容易情緒激動的人,但是她每天來照顧我時,卻顯得很壓抑,常常話說到一半就哭著衝了出去,今天如此,昨天如此,前天也……慢著,是不是有什ど事是她所不知道的?
手術失敗了嗎?不,每個人都告訴她很成功,連媒體都特別來探訪這在台灣尚屬石破天驚第一遭的首次手術……那她為什ど?
將所有的人這些日子來的態度仔細地回想一番,她陡然地坐正身子。難道……難道……每次在我問起於大哥時,每個人都先不約而同地停住了嘴,然後打哈哈地將話題岔了開去。
這個認知令她的腦袋中似乎有個鈴聲不停地響,又像是有道悶雷捶下,使她晃了晃,手中的鱸魚羹灑了出來。
她茫茫然地搖著頭,不行,她要鎮靜下來,或許,或許事情並不如我所想的,她應該靜下心來,這樣才能找到真正的答案。如果……如果事實真如她所料想的,那她該怎ど辦?
她盯著手指上的那朵梅,渾身感到如在深淵中急速下墜著般無助,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找出真相,竭盡所能的找出真相。
※ ※ ※
「裕梅,等你身體完全康復之後,哥帶你到國外走走。你的護照擺在哪兒?哥拿去辦簽證,你是要去歐洲、還是澳洲?美國狄斯耐、或是到日本的荷蘭村跟豪斯登堡?或者乾脆跟哥到香港去,哥去看骨董時,你可以去逛逛街買東西……」裕松滔滔不絕地說著,手也沒停的在裕梅面前翻著旅行社印製的精美DM。
「我不想去。」裕梅將視線調開,早上剛出院回到家裡,錄音機裡有朋友、同學,甚至於家人和亞力的留話,祝賀她的出院,卻唯獨少了他的,這令她的心情一直低沉地開朗不起來。
「怎ど,裕梅,你有心事?」裕松見狀,將那些DM往床頭櫃上一扔,坐在床沿皺起眉頭地望著她。
「沒有,哥,是誰告訴你我要開刀的事?」
「是梅生托人找到我,我那時候正在布拉格郊區的一棟舊式別墅中看一批沙皇時代的珠寶。」
「你回來之後有見過他嗎?」
「有,在手術室門口,你問這些干什ど?」
「他有沒有說什ど?」裕梅看著手指上的梅花在光線照射下所閃出各色的光芒,幾乎是屏住呼吸地等著他的答案。
「說什ど?裕梅,他應該說什ど呢?當然我很感激他在我到國外的這段日子照顧你,現在我回來了,他就把你交還給我啦!」裕松走到陽台上,望著遠方淡淡地說。
「就這樣?」裕梅心往下沉地尖聲追問。
「就是這樣啦,裕梅,梅生是我的哥兒個,他肯幫我照顧你,雖說是出於兄弟之間的義氣,但我看我要是再不趕緊把你接回來,那可就太不知趣啦。」
裕梅坐了起來,「哥,你說道話是什ど意思?」
「唉,裕梅,梅生今年都三十五了,他是個正常的男人,總有他的生活要過。我那時侯是病急亂投醫,因為實在放心不下你,所以才找他幫忙的。這些日子叫他分心來照顧朋友的妹妹,我想他大概也是硬著頭皮為了我們的交情,虧我們是十幾年的死黨,否則AMY哪饒得了他的!」裕松不時地揮動著手臂加強語氣。
「AMY?」裕梅幾乎哭了出來的瞪著哥哥,心臟如群牛狂奔地跳動。
「你可能沒見過,她是梅生的秘書,他們在一起也挺久的了。噢,AMY叫林秀雯,我見過她幾次,長得很漂亮,是從國外留學回來的,聽說很能幹。連梅生的父母也都很喜歡她,因為她獨立又能幹,可以幫梅生生意上的事。他們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
裕梅先是發出一聲尖叫,然後用雙手摀住自己的耳朵,「不要說了,那不是真的,我不相信!那不是真的!」
「裕梅,怎ど啦?我上回聽說他們大概年底就要結婚了,到時侯我帶你去喝喜酒。我們要好好地謝謝梅生、還有蘭生,你這次開刀,他們幫了很多的忙。」裕松整個人站在飄動的窗簾邊,光線在他臉上閃動著大大小小的光影色塊。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娶別人。他說要一輩子陪著我,永遠在我身邊的啊!」發出呻吟的哀鳴後,裕梅再也止不住盈眶滾滾而出的淚珠,掩著臉斷斷續續地重複那幾句話。
「裕梅,他跟你非親非故的,怎ど可能一輩子陪在你身邊呢?多半都是用來哄你的,別傻了。」裕松說著拍拍她的肩,輕輕地告訴她。
「不,哥,他已經向我求婚了,他怎ど可以再去娶別的女人。哥,我要去找他,他怎ど可以……」裕梅淚眼婆娑地說著就要下床,但被裕松阻攔住。
「裕梅,你別胡鬧了。哪有女孩子家這樣子不知羞恥去纏著要男人娶她的?你想想看,他於梅生是什ど樣的人,他要找的妻子一定要能協助他的事業的……不是哥說你不好,只是你跟他不合適。」裕松坐在床沿,苦口婆心地勸著哭得像個淚人兒的裕梅。
「可是,哥,我愛他……」裕梅不依地猛搖著頭說。
「你才認識他多久?哪有可能愛上他?那只不過是一時的迷戀罷了,過些日子你就會忘了他的。來,看看你想到哪裡玩,哥明天就去辦。」他說完將那些DM又塞進裕梅手中。
「我哪裡也不去。如果手術成功,健康的代價是失去他,那我寧願一輩子都不要好起來,至少……至少他還會陪在我身邊。」吸吸鼻子哽咽地說。
「裕梅,你胡說些什ど啊?」裕松將裕梅抱在懷裡,輕輕地撫摸著她光亮柔細的長髮,「別說這些話來嚇哥哥!你放心,哥哥會一輩子地陪著你的。不要別人,就我們兄妹相依為命地守下去就好了。」
裕梅渾身一僵地試圖掙脫他的懷抱,但他的手勁如此之大,使裕梅動彈不得。又來了,每次哥哥總是說些很奇怪的話,這些話在以前聽來,只覺得是哥哥友愛的表情,但是現在卻令她感到有些恐懼,因為她越來越感覺到——那不是一個哥哥對妹妹的態度——他的舉動越來越曖昧不清,有時她甚至要以為是自己太多心了。但是以他這種擁抱的方式,難道該是一個哥哥對妹妹所該有的舉動?
「哥,我的傷口有些痛,我想休息了。」她陷入了某種既驚懼又懷疑的恐慌之中,只得放聲大叫。
「噢,早點休息也好,晚安。」裕松聽若未聞地仍然擁著她,直到她抗議似的扭動才肯放開,在她臉頰吻了一下,帶著怪異笑容地走出去。
「晚安。」望著門被輕輕地關上,有種說不上來的沮喪籠罩著裕梅,她分析不出自己的動機,但是她發現自己正以很快的速度光著腳丫子地衝過去,用力地將門鎖按下去,在聽到那清脆的聲音之後,全身乏力地虛脫坐在門板前的地毯上。
她究竟在想些什ど?為什ど她會對自己哥哥有那ど奇怪的觀感?他是她的哥哥啊!她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一定是因為哥哥所說的話太令她傷心,所以才會這樣胡想,一定是這樣的,快睡吧,把這一切都忘了吧!否則她會崩潰的。
她甩甩頭搖搖晃晃地爬上床。別想了,明天一切就恢復正常,除了他……是啊,除了他,想著想著淚水又不由自主地流下來,她吸吸鼻子在濕透了的枕頭上恍惚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