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呸!Jeniffer快把昨天的文件給我,我要到中區去談新的合約了,快︰」他 朝垃圾桶的方向吐了口痰,但沒有對準而此在玉章面前的地板上。
「唉喲,你要死啦,好髒喔!清潔工,你還愣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點清乾淨:」 那個女人尖著嗓子,用全辦公室裡的人都聽得到的聲音叫道。「有本事結伙去搶劫,你 又何必來做清潔工,你們這種壞胚子啊……嘖嘖,真搞不懂公司為什麼要請這種有前科 的人,害我們生命財產都受到威脅,好可怕喲!」
阿紫才剛要衝上前去跟那女人理論之時,玉章拉住了她。「阿紫,這是我的工作, 你不要管!」
「哥,可是這又老又醜的女人欺人太甚了!」阿紫仍不時地想掙脫玉章的手,恨恨 地盯著那女人叫。
「她說她的,我們自己問心無愧就好了。」玉章說著拿張廢紙,將地上的痰清掉, 又用抹布擦乾余留的唾液。然後沉默地將這間辦公室裡的垃圾桶內的垃圾,全都倒入他 所帶來的大垃圾袋。
「我們這會計部裡放的可都是公司的機密文件,哪天要是掉了……大家可得小心提 防了!」在玉章剛踏出那間辦公室時,那尖銳的聲音又冷冷地傳了過來。
看著哥哥握緊了拳頭,不停深呼吸的樣子,阿紫再也忍耐不住地爆發了出來。
「哥,你不要再這樣的委屈你自己了。我可以養你,你只要安心讀書,考上律師執 照,完成你的心願就好了。哥,好不好?不要再做了……」
望著阿紫眼裹閃爍的淚光,玉章眨眨眼。「阿紫,連哥這樣拿著大學文憑的人都這 麼難被這個社會所接納,那其它那些有心悔改向善的人呢?現在哥所做的並不只是一件 工作,我在替那些同樣有心向善,卻總碰到跟我剛才所碰到的事一樣的人而做,你明白 嗎?」
「哥……」擦著眼淚,阿紫為他提起了水桶。
「我必須堅持下去,證明給所有的人看,走錯一步並不表示我這輩子就全完了,只 要有心,我也能做得比一般人更好。」帶著寬容的微笑,玉章小跑步地朝著另一個叫著 清潔工的辦公室走去。
阿紫垂頭喪氣地坐在走廊上四處陳設著的沙發上,看這樣子哥哥根本不想辭去這份 工作。
自玉章找到工作後,阿紫除了為他高興還是為他高興。因為開始工作了後的玉章, 言談之間不再充滿苦澀的灰暗思想,而且對未來,也有了比以往更明顯的期望。
但阿紫卻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因為哥哥的工作時間越拖越長,從一開始的朝九晚五 ,到後來甚至變成六、七點鐘即出門,回到家裡已八、九點,而且常常累得一回來,梳 洗過後倒頭就睡,似乎體力消耗得很嚴重。
雖然不太明白它的工作內容,但阿紫對一個助理的工作想當然耳,應該是坐在辦公 室做些文書處理方面的事,可是看哥哥的情況,在在令她起疑!
所以在今天一大早,她偷偷地埋伏在家附近的巷子裡。等哥哥一出現,她立即騎著 電單車跟跡搭巴士上下班的玉章。等確定看到玉章走進那棟標有「石氏與王氏大樓」的 帷幕大樓之後,她才鬆了口氣。
但另個念頭此刻又躍上她腦海:不知道哥哥的辦公室是什麼樣子的。看看手錶,七 點剛過五十分,她打定了主意,期待地走進車道。
但未走到門口,那個一身灰色連身褲打扮的人卻令她嚇了一大跳三三兩兩的灰衣人 ,拿著掃帚畚斗、噴水管、抹布,成群地灑掃著門口那片廣大的綠茵草地,而哥哥此刻 正拿著抹布,一片片地擦著落地玻璃門。
這個鏡頭大大地震撼著阿紫,她難以置信地走上前去,幾乎要硬咽地喊了出聲 「你為什麼要騙我?」
意外地看著她,玉章眼底閃過一絲的訝異。
「我沒有騙你什麼事啊!」他說著仍不停地擦著原已非常光潔晶亮的玻璃。
「你讓我以為你是在……我,我一直相信你是在做助理的工作!難怪你每天回到家 總是那麼累的樣子,我老是想不透,為什麼你會那麼疲勞……」
「剛做有些不習慣,等過了一陣子就會習慣了。」玉章擦完了玻璃,提起水桶走進 大樓。「你吃早餐了沒有?我們這襄的員工餐廳很便宜,我帶你去吃。」
「哥,你別岔開話題。」阿紫不依地抗議道。
「好,哥不岔開話題,可是哥有哥的工作要做,而且員工餐廳有時間限制的,我們 邊吃邊談好嗎?」不待阿紫有反對的機會,玉章拉著阿紫搭電梯來到位於地下二樓的員 工餐廳。
拿著托盤自長長的餐怡這頭走向那頭,阿紫並沒有什麼胃口,倒是玉章很強制地為 阿紫拿了大堆的食物。
「哥,我不餓!」阿紫的聲音在看到那些裝飾漂亮的荷包蛋和香腸、火腿時逐漸地 小費,而至聽不見。
來到餐檯最末端的結帳區,玉章先遞過一張淺粉色的餐券,然後掏出皮夾。在此時 ,突然自餐抬後面的門內衝出個臉上有道很長且粗疤痕的男人「小靳,你付什麼錢啊? 」他說著又舀了一大匙的炒蛋,一大塊的香腸放進玉章的餐盤內。
「老董,這是我妹妹阿紫。阿紫,他是我……我在裡面時認識的朋友,他姓董,大 家都城他老董。」玉章一面將錢遞給那個打著收款機的小姐,一面為他們相互介紹。
「去去去,小靳的妹妹那一份算我請客。阿紫啊,我常聽你哥哥提起你的事,可是 你哥哥從沒有說過你長得這麼漂亮啊!」老董說著又倒了一大杯的解橙汁給阿紫道。
「老董,我不只一次提過我妹妹很漂亮,只是你們都不相信!」玉章引著阿紫坐到 角落,老董也一屁股地生到他們身邊。
「放屁啊,對不起啊,阿紫,我老董講話粗慣了,你可別生氣。小靳你這小子,每 回總是說你妹子長得很像你,我們一聽那還了得,全身毛茸茸像頭熊的女人,說她長 得漂亮,鬼才相信!現在看起來,嗯,小靳,要不要回去問你老子:是不是抱來的?」
「老董,你別在這襄口甜舌滑了,前面有人找你。」玉章指了指前頭那個氣極敗壞 樣子的女人。
「又具她,我老董這輩子就是栽在女人手上。這女人實在有夠囉唆,得去看看她又 怎麼啦!」老董摸摸自己將近全禿的光頭,皺著眉頭地走過去。
默默地吃著炒蛋,阿紫睜大眼望著那個找麻煩的女人。
「我已經告訴你多少次,我的白煮蛋要糖心的,為什麼你每天都煮這麼老?」
那女人比手畫腳的指著手裡的白煮蛋,撈叨的念著。
「有沒有搞錯,你要老子我特地為你煮一隻蛋啊?媽的,年紀大了不要學人家什麼 外國人吃些半生不熟的東西,到時候消化不良痛個半死,你又要來為我的蛋沒煮熟。」 老董火氣也很大的去鍵子,扔湯匙。
「你……你這名禿頭!」那女人推推臉上厚厚的眼鏡,伸著食指直指著名董大「我 承認我是老禿頭,總比有人年紀大了還不認老,成天裝扮得像個十七、八歲的女娃兒似 的丟人現眼!」老董說著根本不理會那女人,搬著已經生了的餐盤揚長而進廚房去。
環顧全員工餐廳裡每個突然間變得很忙碌,或是大口大口地吃著食物的人們,那女 人重重地哼一聲,拿起個塑料袋,一連裝了十幾個白煮蛋,招搖地走了出去。
等地走遠了之後,餐廳裡突然爆出陣笑聲,連玉章也咧著嘴地喝他的奶茶。
「她是會計部的主管,聽說她年輕時的條件很好,所以眼高於頂,到現在已經五十 多歲了,還是單身。有人說她對老董挺有好感的,只是老董不吃她那套!」
「哦?他們的年齡應該是很合適的。」
「老董這輩子共栽在一個女人手上兩次,年輕時他老婆跟他最好的朋友,串通設計 他成了詐欺犯,在他坐牢時,他們拿走了他所有的財產。等他出獄後,他找到它的兒子 才知道他的女兒被那個跟他老婆通姦的朋友強暴後,自暴自棄食藥食死了,他一氣之下 ,拿把菜刀就要去找那對狗男女算帳。誰知道他前妻跟那個男人吵架後,刺了那男人一 刀,等老董正好怒氣沖沖的找上門去,她找了警察,全推到老董頭上,所以他又被捉進 去了。」
「法官相信嗎?」阿紫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火腿道。
「就像當初我之所以被捉進去一樣,你有沒有做已經不是重點:因為有人證,所 以我們成了階下囚。」放下杯,玉章苦澀地說。
「哥……」想到又勾起哥哥的傷痛,阿紫有些黯然。
「好了,別再想那些事,快趁熱吃了吧!」在玉章的催促下,阿紫很快地吃完那些 豐盛的食物,跟著玉章來到他放掃除工具的小小工具間。
在那僅容兩人並立的心空間裡,玉章放了張一隻腳已有些晃動的椅子,而靠牆放置 清潔劑的箱子上,擺滿了他的法律大全和刑法及民法的講義筆記。
「其實這個工作也不錯,因為它使我有更多的時間唸書。阿紫,別再為奇操心了, 你工作了一整個晚上,趕快回家睡覺吧,駕車小心點!」玉章話還沒說完,即被會計部 的那個老女人叫去,開始忙碌的工作之外,還要被她如此的侮辱。
看哥哥如此地委曲求全,阿紫的心情沉重了幾分,她自椅子上站起來,伸了伸懶腰 。看了看滿臉認真神色地擦著地板的哥哥,她重重地歎口氣。
還是先回家睡上一覺吧!等我的腦袋清楚了,再想辦法勸哥換個工作。她一面走向 自己的電單車,一面地告訴自己。
在石民和王氏大樓的頂樓,兩個男人四隻眼睛緊緊地盯著面前的電視屏幕。
「沒有道理,Nick,這是我親手交代下去,絕對沒有人會知道的。」老金望著電硯 屏幕上,那個漂亮的新一代計算機模型,太漂亮了,而且跟公司計算機部才剛研究出來的機 型太像了。
而這卻是他們的死對頭,雷氏於今天早上在紐約率先舉行記者會,發佈出去的新聞 稿。姑且不論它那符合人體工學原理的弧度設計,它甚至連顏色都是跟石氏同樣的灰黑 色列的!
「事實很明顯,是我們內部保安出了問題。這計算機的模子要重新開模大概需要上天 左右,這表示我們的機密是在一個禮拜前洩漏出去的。嗯,先不要有任何行動,你開始 暗中調查,我一定要撤出這個敗類。」Nick的臉色陰霾如暴風將至約灰沉,咬著才地交 代老金。
「一個星期……」老金沉吟地踱到門邊,拉開了用以隔絕內外視線的白色百葉窗。 跟隨著老金的眼神,Nick也緊揪著正在外頭走道上,用力地擦洗著磨石子地上污漬的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