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平,你在看什麼?」查理將車朝路旁的停車位停進去。
杜平神色緊張得不待查理停好車,立刻推開車門跳下車。他想衝過街去但是川流不息的車潮阻止了他的路,等他終於在,輛緊急煞車的出租車司機惡聲咒罵後,匆匆安抵對街時,那輛車早已絕塵而去。
「杜平,你怎麼了?剛才真是太危險啦!你怎麼看也不看清楚就往馬上衝?」莫愁抱著一大袋的食物,搖魂未定的對著走回來的杜平大叫。
「是啊,杜大爺,你最近真是越來越奇怪了。」查理尾隨莫愁身後,喋喋不休地說道。
杜平恍若未聞的佇立在門口的紅磚道上,是她嗎?是他日夜思慕的那個人嗎?
查理詫異的推推他。「杜平,你是撞壞了腦袋瓜子啦?怎麼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杜平轉身面對查理夫婦,他緊張的吞吞口水。「查理,你知不知道剛才離開的那輛車是誰的?」
查理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吳旭文。」
「吳旭文?他是誰?」杜平皺起眉問,黎瑾真的在那輛車上嗎?或者,那只是他一時眼花?
「利泰集團的少東,他今天帶了個很漂亮的女人到我店裡來,搞得季雲心情相當惡劣。」查理忙著將店門口堆著的大理石浮雕往旁邊挪一點,以空出較大的空間留給行人通行。
「季雲?這跟季雲又有什麼關係?」杜平跟著走進店裡,漫不經心的問。
查理眨眨眼。「你忘啦,他就是那個害季雲差點出家當尼姑的有錢渾小子!」
杜平低低的湊到查理耳畔問:「你是說她那個學長?」
「還有誰?」查理撕開一罐洋芋片的封口,開始一片接一片的吃著,另外又打開一罐可樂,用力的吸一大口。「你問這些幹什麼?」
杜平一時語塞的看著他,腦袋中頓時全部空白。過了很久,他才想到自己想說的話,「他帶來的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
查理允允手指的鹽粒。「誰管他呢!我們只負責把他們帶來的女人裝扮好。至於她們的姓名跟職業,那不在我們的範圍之內。」
「你是說……」杜平聞言心為之一沉,雞道黎瑾是……不可能的,她不可能這樣!他一再告訴自己。
身處複雜的演藝圈,這種情況他看多了。在金錢的誘惑之下,人性尊嚴是最不值錢的玩意兒,在這個圈子內,許許多多抵擋不住名利誘惑的男男女女,或自願或自動的為自己定下標價。
而這個圈子外的世界也未必好到哪裡去,物慾橫流之下,整個社會演變成笑貧不笑娼的畸型發展。
可是,黎瑾會是那種人嗎?她會任由他人在她身上貼下標價的卷標嗎?
不,不可能的。那麼她是他的情人嗎?她是在他之前或是在與他分離之後才跟吳旭文在一起的?她也用跟他在山中時的溫柔去慰藉吳旭文嗎?
.想到這裡,杜平只覺得有股怒氣正冉冉上升。那種像失去心愛玩具的情緒令他陌生,但是天可憐見,她是他的妻子啊!他又怎麼能容忍她與別的男人談笑,甚至……
「杜平,你到底在想什麼?」莫愁倒了杯水給他,關切的看著他變幻莫測的神色。「查理,我們還沒到KTV你就開始吃了,你是不是該減肥了?要知道腰圍多一吋,壽命就少一年喔!」
「是啊,況且年度服飾展就要到了,到時候我看你怎麼上台接受獻花?伸展台會被你走出個大洞的。」季雲拎著她的公文包,笑咪咪的打趣查理。
查理痛苦的翻翻白眼。「拜託,我現在正在構思新裝,沒東西吃我根本就沒有力氣工作嘛!」
「你可以吃水果啊!」季雲自袋中摸出一粒紅灩灩的蘋果扔給查理。「嗨,杜平,你怎麼啦?」
「季雲,杜平想知道剛才吳旭文帶來的那位小姐是誰?我沒看清楚,你不是說她長得挺不錯的?」查理呻吟的來著蘋果說道:「唉,一天到晚要我吃蘋果,你真是個虐待狂!」
季雲原先的笑臉收斂了不少。「我只知道她姓黎。」
「黎?」杜平的表情活像是被雷擊到似的震駕。「她是不是叫黎瑾?」
季雲訝異的看著他。「你認識她?」
杜平聞言仰頭大笑道:「我當然認識她,她是我老婆!我怎麼會不認識她。」
「你老婆?」這下子不只是季雲、查理,連莫愁都瞪大眼睛的望著杜平。
查理放下啃到一半的蘋果。「杜大爺,你確定她就是你那個失蹤了的老婆?」
杜平一言不發的掏出皮夾,遞給享雲。「她是不是你所說的那位黎小姐?」
「嗯,就是她。你怎麼……」季宴訝然的將照片交給一旁伸長脖子等著看的查理跟莫愁。
「果然,真是個絕色美女。杜平,你總算找到你老婆啦,幹嘛還是一臉不開心的德行?」查理推推呆若木雞的杜平。
莫愁將照片遞還給杜平。「杜平,我怎麼都沒聽你談過你結婚了的事?」
杜平的反應是長長的歎口氣。「唉,說來話長。」
季雲慧黠的眼珠子轉了縛。「咦,她是你的老婆,那她怎麼會跟我學長在一起?」
杜平苦笑了半晌,然後才望向眾人。「這不只是你好奇,連我也想不透。不過,我會想辦法弄清楚的。」
* * *
吳旭文奇怪的看著眼前這個冷淡又有禮貌的男人,他伸手按下內線,交代秘書不要讓外線進來後,這才好整以暇的等著對面的男人開口。
「吳先生,或者我該稱呼你吳特別助理?」杜平指指他桌上那塊標著「總經理特別助理」的黑色長條牌子。
「都可以。杜先生,我想不出你今天來找我有何貴事。我們以前並沒有見過面,對吧?」吳旭文看看杜平剛放到他面前的名片,淡淡的說道。
杜平謝過端咖啡給他的秘書,很奇怪吳旭文用的秘書竟是男的,從剛才一路進來,他的辦公室內內外外清一色全都是男人,沒有女的。
「特助還有事情交代嗎?」秘書拿著托盤恭恭敬敬的朝吳旭文發問。
「沒事。你先下去,有事我會cALL你的。」
秘書朝杜平點點頭,隨即走出去,並且輕手輕腳的關上門。
杜平冷靜的看著辦公桌對面的那個男人,一邊在心裡思索著自己將要說出口的話。
「杜先生?」吳旭文再次啟口,等著杜平的下文。
杜平深深的吸口氣。「我是為了黎瑾而來的。」
「黎瑾?」吳旭文意外的有著他。黎瑾,那個水靈憂鬱的女孩跟眼前這個英挺的男人會有何瓜葛呢?
「我想知道為什麼黎理會跟你在一起?畢竟,你跟她之間的距離有如天與地,不是嗎?」杜平指指裝潢豪華得有些懾人的辦公室。
手裡抓著一方田黃印章,吳旭文不斯用手指輕輕的來回撫弄著那方印章。他抿著唇,兩眼射出凌厲的日光。
「杜先生,對我而言黎瑾就是黎瑾,這跟我的家世和名位沒有關係的。她是我的一位朋友,一位相當特別的朋友。」
「哦?有多特別?」杜平的火氣漸漸往上冒,你跟我老婆會有什麼交情?
吳旭文斂整面貌,他整個人傾身向前的瞪著杜平。
「杜先生,我看不出這跟你有任何關係?」
杜平霍然站起來,兩隻手撐在吳旭文的桌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跟我非常有關係。因為,她是我的妻子。」杜平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來。
杜平所說的話不啻是平地一聲雷似的在室內投下一顆炸彈。吳旭文馬上自椅於上跳了起來,滿臉的不相信。
「不可能,黎瑾她從沒說過曾總結婚的事。」吳旭文努力的回想自己前前後後跟黎瑾見面或聊天的情景。
「是嗎?那也改變不了她是我妻子的事實。」杜平淡淡的說著,但是雙手卻握得死緊。
吳旭文坐下來,用右手撐住自己的下顎,左手仍是不停的把玩著那方田黃。「那你想怎麼樣呢?」
疑竇開始在吳旭文的心裡醞釀著,這個男人想幹什麼?敲詐遮羞費?不可能,他跟黎瑾之間根本什麼事也沒發生。尋仇?沒那個必要吧!
杜平深深的吸口氣。「我想請你告訴我——黎瑾現在在哪裡?」
吳旭文張大嘴巴的瞪著他。「你……你是說,你……等等,我得弄清楚。你剛才說黎瑾是你的妻子,而你並不知道她人在哪裡?」
杜平滿臉挫敗的看著他。「這說起來會是很長的故事,但是我現在只想知道她人在哪裡?」
吳旭文眨眨眼,端起涼掉的咖啡啜了一口。「我想你最好把事情都說清楚,否則我不確定是否能把她的行蹤告訴你。起碼,我沒那個義務。」
杜平冷冷的看著他。「我是她的丈夫,我有權利知道任何有關她的一切。」
「如果你是她的丈夫,為什麼你不知道她的下落?」吳旭文面無表情的回答。
「你……」杜平沒轍的瞪著他,然後搔搔頭,歎口氣的坐下來。「好吧!黎瑾跟我結婚半個月之後,我們就分手了。」
好奇鋪滿吳旭文的臉上。「半個月?!」
「是的,半個月。」杜平肯定的點點頭。
吳旭文吹了聲長長的口哨。「半個月,還真是拍案驚奇。那麼,既然她跟你已經分手了,還會有什麼關係呢?起碼,她有跟我交往的自由吧!」
「沒有,她不能跟任何人交往。」杜平慢吞吞的說。
「為什麼?她已經跟你分手了啊!」
杜平嘴角漾出個不懷好意的笑容。「恐怕當初我們都太心急了,忘了做些事。所以,黎瑾現在仍是我的妻子,而且,我也很樂意接受這個事實。」
吳旭文挑起眉頭。「啊哈,那麼,現在的重點是你想跟她復合?你憑什麼以為我會告訴你?」
「因為季雲認為你會幫忙的。」杜平平視吳旭文的眼睛說。
「季雲?你認識她?」吳旭文一說到季雲,整個聲調都變了,連表情都不似先前的冷硬。
杜平微微一笑。「我認識她夠久了,事實上,我就住在她家,連查理跟莫愁都一樣住在她家中。」
「她……她還好嗎?」吳旭文覺得自己一瞬間彷彿又回到那段大學時光,整個人的思緒都只能繞著她轉。
「黎瑾在哪裡呢?」杜平避開他的問題,直接反問。
吳旭文將那方田黃印輕輕的放回錦盒中,整個人向後靠在高高厚厚的大椅背上。「杜先生,你是個不簡單的人物。我想,我可以考慮跟你交換一些情報,是吧?」
杜平輕輕的撫掌而笑。「沒錯,吳先生你也是個聰明人,成交了嗎?」他伸出手去。
吳旭文站起來伸出手跟杜平互握。「是啊,成交了。我想,再也沒有比這更令我滿意的交易了。你說是吧!」
杜平沒有說話,他漾滿笑容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 * *
黎瑾將所有的麵包及夾子都擺好,今天的生意不錯,門口的風鈴又響了,她邊收拾櫃檯,邊往前頭大聲招呼著。
「歡迎光臨!」她低著頭用抹布擦著桌面,任脫韁的思緒四處游移。
每天都是這樣,從早忙到晚。雖然是這麼的忙碌,但是她還是沒法子把杜平從她的思緒中驅離,似乎是中了他的毒,總是在不知不覺間會想到他。
有時走在路上,看到某個相似的背影或側影,都會使黎瑾想起他而急急超前去偷偷瞄一眼,卻總是令她失望。想見他的慾望教她無法靜下心來過日子,但是卻又沒辦法要自己就這樣去找他。
黎瑾無法弄清楚自己心裡要的是什麼。她知道自己渴望安定下來,但是,她更害怕把自己一輩子綁在一個人身畔的想法。因為她受不了被圈住自由,更害怕沒有自我的生活,那會令她無法呼吸的。
天啊,她到底該怎麼辦呢?難道她要這樣過一輩子?
客人將托盤放在櫃檯上,黎瑾機械性的拿起夾子及透明塑料袋,將麵包一個個的裝進小塑料袋,再放進大塑料袋中,按著收款機,接過客人遞過來的百元大鈔。
「一共七十八元,謝謝你。」黎瑾將找的零錢及發票,隨同麵包交給客人。那她該怎麼辦呢?回去找他?還是……
不,不可能的。黎瑾失笑的搖搖頭,當初他們匆匆忙忙的分手,她並沒留任何聯絡電話或地址給他,他怎麼可熊會找得到她呢?除非是奇跡!
風鈴響了,黎瑾看也不看一眼的就報上一句,「歡迎光臨!」
她該去找他嗎?去弄清楚自己的心到底在想些什麼。只是,他的心裡又在想些什麼呢?萬一他並不想再跟她見面了呢?那她……
客人來到面前,她伸手拿起夾子跟透明塑料袋,詫異的望著眼前那個空空如也的木質托盤。
「請……」她才說個請字,隨即激動的用兩隻手掩自己的雙頰。「你……你……」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微微一笑伸出手。「好久不見了,已經快半年了吧?」
「已經五個月又二十七天了。」黎瑾伸出手去握著他的手,顫抖著聲音說。
「你瘦多了。」杜平舉起她的手放在唇畔吻了一下。
黎瑾只能嘈著淚看著他。「你也瘦了。」
「你好嗎?我是說……我是說……」杜平揮揮空著的那隻手。老天爺,他有千言萬語想要告訴她,但是一見到她,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黎瑾咬著唇,拚命的想制止滑下頰邊的淚珠。天啊,她終於見到他了,為什麼卻滿心激動的只想哭?為什麼?這是所謂的喜極而泣嗎?
「你怎麼找到我的?」黎瑾深深的吸口氣,慢慢的問出心中的疑惑。
杜平苦笑的搖著頭。「你沒有留下任何綠素,所以找只好每天開著車子在街上晃,希望能在街上遇到你。但我從沒有碰到過你。」
黎瑾默然的低下頭。是啊,她沒留下任何通訊地址、電話給他,又怎能奢望他能找到自己呢?那他……
陸陸續續又有幾個客人到櫃檯來結帳,所以黎瑾只好中斷和杜平的談話。
杜平坐在一旁的高腳椅上,默默不語的看著她快速而又清楚的為客人結帳,包裝著麵包。
她憔悼多了。這是第一個跳進他腦海的想法。但是他卻不明白她為何消瘦,為誰憔粹?如今他總算找到她了,接下來,又該怎麼做呢?
黎瑾翻翻白眼,又算錯了。她捺著性子從頭算起,再歉然的交給久候的顧客。他就在她身旁,這教她怎麼靜得下心來算帳呢?
「黎……杜先生,好久不見了。」端著兩盤剛出爐的起酥麵包和起士蛋糕的李美玉,滿頭大汗的將麵包放在抬架上,訝異的看著杜平。
「園長?」杜平意外的看著美玉。「你現在不開幼兒園啦?」
李美玉揉揉酸痛的肩頭。「不,我跟我兩個弟弟合夥開了這家麵包店。幸好有黎瑾幫忙,要不然我一個人顧外場邊真忙不過來。」
一時之間,沉默籠罩在三人之間,杜平和黎瑾各自盯著面前的地板,美玉則是來回的看著他們兩個人。
「黎瑾,店裡有我就夠了,你如果有什麼事的話,可以走了。」李美玉善體人意的說。
「ㄜ,我……」黎瑾一時之間沒有了主意的看著杜平,他們還會有什麼事嗎?
杜平微微頜首的朝美玉點點頭。「那就謝謝你。」他朝黎瑾伸出手。
「可是,待會兒就是學校放學的時間了,你一個人會忙不過來的……」黎瑾無法解釋自己的動機,只是想避開他。
「去去去,我可以的。」美玉不由分說地將黎瑾推出門去,含笑的揮手。「好好玩!」
黎理志忑不安的坐在杜平身旁,有著路旁的景色不斷向後掠過。沉悶的氣氛在車內持續著,兩個人都竭盡所能的想找出個話題。
車子沿著蜿蜒的山路往上爬升。杜平將車窗搖下,讓撲面而來的山風猛烈吹襲著他們。
他該跟她說些什麼呢?離開近半年,其實在半年前又知道她多少?在山中的那半個月,是他生命中最美的半個月,雖然失去摯愛的祖父,卻有黎瑾溫柔的待在身旁安慰他。
他該請求她回到身旁嗎?或者,她願意再回到他身邊嗎?除了吳旭文,還有別人嗎?杜平在心裡考慮著該如何開口。
他為什麼都不說話?為什麼不有她一眼?他們難道就這樣沉默而無止境的走下去?她該告訴他,她有多想念他嗎?他能接受?或者,他會對她的奢想感到好笑?
多希望這條路就此一直走下去,沒有止境。那麼,她就可以一直坐在他的身旁,如此靜靜的看著他。天啊,日日夜夜所思念的人,現在正坐在她身旁,黎瑾感到如此的滿足。
只是,為什麼還有濃濃的悲哀存在她心中的某個角落?或許是害怕,害怕與他分離的時刻。才剛見面她就預見他們分開後的空虛,黎瑾為這樣的心情感到迷惑。
* * *
山風朝他們迎來,將兩人身上的薄夾克吹得鼓脹。黎瑾靠在車頭,向下看著遠處如火柴盒般大小的房子及如螞蟻般忙碌奔走的人。
「你在想些什麼?」杜平幫黎瑾攏攏被風吹亂的頭髮,將長長的頭髮束成一把塞進她的夾克內。
黎瑾抬起眼眸,綻出淺淺的笑意。「我在想,世事真是難預料,那天離開你的時候,並沒有想到會再見到你。」
杜平同意的點點頭。「是啊,世事雞預料。」
「杜平,未來我們會變成什麼樣子呢?」黎瑾將頭靠在他胸前感傷的說:「我想念你,但是我不能確定自己的心到底在想些什麼。已經太久了,我一個人過日子,面對所有大大小小的事……」
「讓我陪著你,我可以為你抵擋那些令你不愉快的事,我可以的,你明白嗎?」杜平急切的說道。是啊,他可以守著她過一生,他以前為什麼沒有想通這一點。
黎瑾看了他一眼,又飛快的移開自己的視線。他在說些什麼?他提議的是不是就是她所想的……
「好啊,杜平。你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黎瑾握住他的手,垂下眼瞼說。
「不,黎瑾,」杜平困惑的看著她宛如戴上一層面具的臉。「我要的不只是當你最好的朋友,尤其在我們……」他激動的漲紅了臉。
「不要說了,杜平。那已經過去了。」黎瑾慌慌張張的摀住自己的嘴巴,驚惶的看著杜平。
「黎瑾,你究竟是在害怕些什麼呢?我並不會傷害你,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啊!」杜平捺著性子的低聲哄她。「記得嗎?我們已經結婚了。」
黎瑾摀住自己的耳朵。「不,我不要結婚。那是假的,你知道那是假的。杜平,我可以跟你在一起,我可以跟你住在一起……但是,我不想結婚。」
杜平的表情就像是解不開數學習題的小學生般的茫然。「黎瑾,你叫不明白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
「我知道,杜平,我只知道我不能沒有你,我每天行屍走肉般的生活著,把所有的精神都用來想你。我知道我離不開你……」黎瑾說著說著,淚水似斷了線的珍珠般滾落衣襟上。
杜平寬慰的將她摟在愫裹。「黎瑾,黎瑾,既然如此,難道你不認為為我們應該一生一世的守在一起,就像別的夫妻一般的安定下來?」
「我想跟你在一起,可是,杜平,我真的不要結婚。求求你,我真的不要婚姻。」黎瑾像個向父親要求買洋娃娃般的小女孩似的央求著他。
「為什麼?黎瑾,你為什麼會這麼懼怕婚姻?」杜平不解的托起她的下巴。「告訴我。」
「沒有啊,我沒有害怕任何事。我只是不要婚姻而已。」黎瑾低著頭,躲避他的目光。
杜平歎口氣的望向遠處山嶺,這又有什麼差別呢?她願與他相守一生,有沒有結婚又有什麼關係?況且,她已經跟他結過婚了。他莞爾的想起前陣子定叔打來的電話,充滿鄉音的定叔,來明的訴說著他認為杜平該去辦的事……
「孫少爺,律師已經把大宅子過戶到孫少奶奶名下。你說要註銷婚姻關係的事……律師說除非你跟孫少奶奶辦妥離婚,而且到戶政事務所辦登記,要不然你們在法律上還是夫妻的。」定叔說著說著,聲音中充滿了興奮。
「什麼?」杜平伸手抹抹臉。定叔三更半夜的打電話來就是為了這檔子事?離婚?登記?他還不太清醒的想著。
「老太爺剛過世時,我想反正要辦就一起辦,所以順便幫你跟孫少奶奶辦好結婚登記了。」杜平聞言閉上眼睛,他可以想像出走叔那得意又沾沾自喜的表情。
「天哪!」當時的杜平只想到一件事:這下可好了,他運黎瑾現在人在哪裡都不知道,彼此卻被婚姻束縛著。
「所以,你得趕緊去找回孫少奶奶,要不然老太爺在天之靈也一定不會開心的!」
真是冥冥之中必有定數,可能他與黎瑾之間還未結束。而且看樣子,似乎還會持續下去,那麼,他倒也不急於在這一時半刻去強迫她接受這個事實。畢竟,來日方來長嘛,總有一天他會想出法子去解開她的心結。
想到這裡,杜平放鬆心情的低下頭。「那麼,依你之見,我該怎麼做呢?」
訝然於他態度的轉變,黎瑾只能怔怔的看著他。「我也不知道。」
杜平拍拍她凍得有些紅紅的雙頰。「進列車子裡去吧,天氣越來越冷了。」
「杜平……」黎瑾感動的拉緊杜平為她披上的夾克。
「嗯,那麼,我們現在就一件一件的把我們之間的事攤開來談。首先,你不要婚姻。」杜平徵詢著她的意見。
黎瑾張大眼睛點點頭。「但是我想跟你在一起。」她非常理直氣壯的說。
「那麼,你要搬到我那裡,還是我另外買間房子?」杜平扭開音響,音樂馬上充斥在隱密的車廂內。
黎瑾噘起嘴唇看著他。哦,這麼快他就去出問題給她了。但是,這對她而言,有沒有差別呢?與其跟他分開而飽受思念之苦,她寧可不顧一切的跟隨他,也不要再嘗到那種椎心之痛。
「都可以。隨你安排,杜平,我從沒有跟別人一起住過,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別人相處。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黎瑾擔憂的說。
杜平寵愛的捏捏她的鼻尖。「我懂,我們回去吧!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呢!」
「很多什麼事?」
「我們的事。」杜平說完發動引擎。「你不會反悔吧?我是說……畢竟這是這麼重要的事。」
黎瑾將頭靠在他肩上。「我不後悔。杜平,半年前我就說過我不會後悔的。即使明知你是那一盆火,我還是要如飛蛾般的撲向你。或許,把自己燃燒殆儘是救我離開你的唯一方法,我認了。」
杜平感動得幾乎要落下淚來,他將車子朝山下繁華的市鎮駛去。對於這麼一個特殊的女人,除了用滿心的感動,以一生努力去愛她之外,他還能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