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碧煙渚燈火通明,大爺未死的消息如野火燎原般傳了開來,當碧素問抱著沉香步回主屋時,不少僕役丫鬟們竟捨得離開溫暖的被窩,忍著天寒地凍地躲在門後偷瞧,而碧家二少也爬起來湊熱鬧--這齣戲他等著結果等得頭髮鬍鬚都快白了,好不容易熬到今時今日,若錯過了,豈不扼腕!
碧素問抱著沉香回房,兩個人都衣衫濕透,三娘見狀,立刻拿來了乾淨的衣物要照顧沉香。 將沉香胸前的扣結解去大半,三娘停下手,回頭瞧了瞧呆立在床邊的大哥,好氣又好笑地說:「你打算從頭看到尾嗎?三娘是沒立場反對啦,反正你看的是你媳婦兒。不過我還是勸你先把那身濕衣換下,地上都讓你滴出一片水窪了。」
說完,三娘不理大哥的反應,啪地扯開沉香的衣襟,露出紅色的小兜兒和一大片雪白肌膚。她聽見身後傳來沉濁的抽氣聲,偷偷笑著,繼續動手,準備把沉香扒個精光。
「我……先去……換、換掉衣服。」 碧素問艱難地說著,覺得口乾舌燥,他急急衝了出去,快速地掩好門扉。 「原來大哥也會臉紅。」三娘暗自蝻語,咬緊唇,怕自己笑得太猖狂。唉,到底是自家兄弟,總要給點面子。 過沒多久,碧素問再度返回,在自個兒房前遲疑了一會兒,才舉收叩門。 「進來。」 聽見三娘應聲,他緩慢地推門步進。屋內,三娘點燃一小壇藥材,那香味飄散在空氣中,令人心神舒安。沉香靜靜地躺著,她的衣服和浸濕的床單全讓三娘換下,只除長髮微濕,披滿整個枕頭。
三娘正凝神為她把脈,怕她舊疾未除又受風寒。仔細地在沉香腕上摸索,三娘一會兒擰眉,一會兒皺鼻,一下子搖頭,一下子又歎氣,瞧得碧素問一顆心緊張得快跳出喉頭,忍不住緊緊追問: 「她好不好?!」 三娘故意吊人胃口,略帶哀愁地瞧著兄長,無可奈何地歎口長氣。 碧素問臉色陡變,他用盡心血,好不容易等到這一日,要見她平平安安,將久纏的病痛全部驅除,他不允許任何意外,絕不能容忍一絲變故!他猛地跌坐在床沿,死死地看著枕上的雅致容顏,似是強忍著極大的苦;接著,他用雙手蒙住了臉,那種痛楚,已不勝負荷。
三娘心虛地吐吐舌頭,決定不再捉弄人了。輕咳了咳,她拍拍大哥的臂膀,柔聲地說,「該做的,三娘都做了,該吃的藥,沉香全吃了,她能不好嗎?只要往後你別動不動出手點暈她,別將她騙得這般淒慘,而沉香也別動不動站在渚邊吹冷風,別時時心悶鬱抑,我想……不止沉香,所有人都會很好的。」
碧素問放下雙手,眼神一沉,臉上仍存質疑,鬱鬱地瞧著沉香。 天啊,他別變癡呆了才好!三娘又是歎息,乾脆抓來沉香的手直接塞進大哥掌裡,叫他自個兒去感覺。 握著一隻柔若無骨的小手,碧素問怔怔地低語:「她好熱。」 「這是再正常不過的體溫,你體質偏寒,異於常人,還說人家太熱了!那赤松脂引出了各味藥性,壓制沉香體內的陰寒,調和陰陽氣息,少了冷熱交煎的痛楚,她不必再受心疾之苦了。」她得意地笑,「三妹縱使不才,也決計不敢壞了碧煙渚世代的招牌。」
「嘿嘿,終於大功告成,現下,全瞧大哥了。你本事大得很,要沉香生、抑或是死,全憑你的意思。」她站起來,伸伸小腰,「不同你們攬和了,我要回去好好睡上一覺陋。」
碧素問還沒回過神來,手裡抓著沉香初初散發的溫暖,方寸間如同注入一股暖流。稍稍收緊掌心,他眷戀著她小手的柔軟,一份認知更為深刻的烙進心房--去他的門當戶對、去他的練家大小姐身份、去他的欣然本性,那些似是似非的理由和顧忌,全部下地獄去吧!
他,要了她了。這次,他將依心而為,自私地為自己著想。 他流露出的感情那麼明顯,三娘雖不知大哥心中所想,但目睹了這樣的神情,她會心一笑,悄悄地步向門正要退出,誰知她才將門拉開,一群人全跌了進來,在門檻處摔得狗吃屎;可憐的碧靈樞讓僕役丫環們壓在底下,只露出兩隻手和兩隻腿,在那兒奮力掙扎。
那些下人平時慣於勞動,手腳挺是俐落,見事跡敗露,三兩下便爬了起來。不等主子責罵,一溜煙作鳥獸散,跑得不見人影兒,唯獨碧家二少還成個大字形,五體投地地趴在地板上。
三娘哀歎一聲,扯著雙生二哥的臂膀,「快走啊,別來殺風景。」 碧靈樞皺著俊臉,三娘拖動他的力道好大,他不住地哀號,被人「蹂躪」過的身子不得不跟著她去,邊齜牙咧嘴地吸氣。 「你走快些,」三娘催促他,反手將門掩緊,又拖住他的手往廊外去。 碧靈樞再也受不了了,用那快哭的音調喊著:「三妹,你慢些,別拉我的手啊……喲喲喲,我的臂膀脫臼了啦!別拉別拉!疼啊……」 三娘緩下步伐,才要停下察看他的傷處,卻瞥見一個身影躲在大哥的窗下偷窺。 「阿爹!」三娘喊著,覺得頭很疼。 「還躲?!出來!」三娘過去一把拉住他,兩隻手各拉一人。 「丫頭,阿爹再瞧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了,我保證。」 「不行!」 「唉唉,三妹,你輕點兒、輕點兒,疼啊……」 折騰許久,房外終於回復寧靜。月兒在天幕上更清更亮,展現加倍璀璨的光華,星斗滿天,它們印證著一位女子的癡情,如此美麗,動人萬分。
☆ ☆ ☆ 原來,摟著一具柔軟香的的軀體睡覺,真是天大的享受。 碧素問從不曾睡得這般香熟;夜裡,他在沉香身邊守著,望著她的臉,憶及兩人過往的點點滴滴,覺得自己何德何能,竟值得一個女子為他用情至深。
褪下外衣和鞋襪,放下床帷,碧素問躺在沉香身旁,想起她嫁給他靈位的那一個晚上,心中不覺一緊。接近她綿軟的身子,聽著細緩的呼吸聲,他幽幽歎息,低頭親了親她的芳頰,那長髮的香氣依舊,他將她摟得更緊些,任自己放輕神智,跌入一片溫暖裡不能自拔。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滿足的囈語逸出喉間,下意識地,碧素問伸手摸索著那溫暖的來源,卻發覺懷中空虛,他猛地睜開雙眼,直直望進沉香怯怯的一對眸中。她退得遠遠的,可憐兮兮地縮在床角,美麗的臉龐上,那感情熱烈難掩,微喘著氣,她不敢說出一字一語,怕任何聲響震動了一抹靈魂,怕他又會離她遠去。
碧素問與她對視,安心地吁出一口氣;他張著嘴有許多話要說,卻不知由何啟口,薄唇動了動,他低啞地喚著:「沉香……」 這一定是幻覺,是虛無縹緲的!沉香咬緊唇不敢哭出聲音,睜大的眼裡,淚水早淹沒了一切,她抬起手,急急地抹去,不讓淚霧模糊視線。 她的手突然被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握住了,她一驚,倉皇地看向他,她知道,她不能碰他的,一碰,他就不見了。 「莫怕,我不是魂魄,是真真實實的人。」 沉香一時反應不過來,他的手不同於她的,那掌心的溫度冰涼如水、她的心全擰了起來,哽咽地說;「您已死……人死,怎會復生?」 接著,她一動也不動地由他握著,眨著淚眼,笑得十分淒苦.「您莫要走,沉香不碰您……沉香靜靜地看著便好了、大爺……別走啊……」 碧素問臉色蒼白,心疼不已,他低吼一聲,跳起來緊緊將她抱住,聲音裡盛滿了祈諒和憐惜,在沉香耳邊低喊,「我騙了你……我沒有死,那蛇毒早已痊癒,我讓人瞞你一個,逼你做出承諾,要你斬斷對我的情分,從此不再執意於我,回江南練家去,從此將我徹底忘懷。可誰知你恁地固執、後悔傻氣呵!」
他的臉埋在她的香發裡,臉頰蹭著她的肌膚,堅定地嚷著:「我不願躲避了,一輩子不再離你而去……即便要走,我帶著你一同走。」 半晌,四週一片靜默,那種靜沉悶得嚇人。 「沉香.你說話,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他懊悔得真想殺死自己。 然後,沉香終於有所動靜,她推開他的胸膛,小臉有些恍惚,有些想不明白。她怔怔瞧著大爺俊逸的面容,接觸到他漂亮眼中的憂慮和哀愁,下一瞬,她將手送到嘴邊。朝著手背狠狠地、不留情地張口咬下,她幾乎是使出渾身氣力,那一口咬得極深極重,血珠登時溢了出來。
「你做什麼?!」 碧素問心痛得快要死掉了,又急又氣、又是不捨又是懊惱。他迅速扣住她的下顛迫她鬆口,救下她的手,瞧著手背上一個明顯鮮紅的牙印,真正痛徹心扉了。
是真的,切切實實的,她感覺到疼痛,這不是夢境,他與她皆在一個真實的空間裡……她心中,有些明白了。 忽地,她撲進碧素問的懷中,雙手掄成拳頭,拚命拚命地捶打著他的胸膛,眼淚成串兒成串兒地掉落。她低喊著,那聲音夾雜著多少痛苦,由靈魂最深處爆發,「你怎麼可以騙人?怎麼可以?!我恨你,恨死你了,我從未恨一個人像恨你這樣!我恨你、我恨你、恨你……」
碧素問讓她在他身上發洩,任著她捶打,在聽見那一連串憤怒的「表白」,他無法承受她的恨意,俯下身去,用自己的唇堵住了沉香的嘴,密密地吻著她。沉香還要說些什麼,他的舌卻捷足先登地挽入她的檀口裡,截斷一切話語。
沉香嗚咽著、沉淪著,清亮亮的淚垂在兩頰,她感覺大爺的手滑過頰邊,棒住她的小臉蛋,拇指溫柔地替她拭去淚痕。他的手溫仍然冰涼,但唇瓣卻這麼熱烈,伙佛一把火,燒透了她的四肢百骸,她忘了一切一切,身子飄浮不定,而他是汪洋中唯一的安全,她雙拳不知不覺地軟化,小手緊密地貼在他的寬胸上,她還是哭,淚珠兒滾進交纏兩唇裡,添上些許苦澀滋味。
然後,他離開她的唇,將她梨花帶淚的臉壓進自己胸懷,沉痛地說:「千錯萬錯,都是我的罪過。」 「我恨死你了……」沉香重申一次,夾著濃濃的鼻音。 「我知道。」騰出手,他緩緩撫摸她背上的柔軟黑絲,低頭吻了吻她的髮梢。 「我恨死你了……」 碧素問輕輕地歎氣,「我知道。」 沉香咬著唇,短短時間內,情緒百轉千折,驚怯、痛苦、委屈、憤恨,然後當所有激動靜寂下來,她心中僅剩狂喜,偎著大爺,她一句話也不說了。
今天,她要做個愛哭的沉香……合著眼,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喜極的淚水無聲無息地墜落,濕透了碧素問一片衣襟。她縱使氣他,可心中卻有千萬分喜樂。
碧素問把她方才咬傷的手送至嘴邊,唇在上頭輕壓了壓,然後帶領著她的小手探進自己的衣襟內。裡頭,沉香碰觸到一個小包,下意識地抓著,將它取了出來。
「打開它。」碧素問柔聲地命令。 沉香仍不說話,內心略感好奇,垂下紅匝匝的雙眼,她緩緩打開布包上的結,一瞧,兩眼又成了淚泉,她邊哭邊瞧向碧素問,唇邊抿著一個笑。
布包裡,是她埋在墓碑下的碧玉環,和一朵小小的紅色珠花,那是她與他冥婚那日,全身縞素中唯一的紅顏色。 「那一晚,原不是夢,你真的來了。」沉香捧著那布包,巧肩輕輕顫抖,又哭又笑,又愛又恨。「你多麼狠心,默不作聲看我痛苦掙扎,又不許我隨你而去,好可惡、好霸道,又好可恨。」 「我有我的苦衷……對你,我若能少點兒憐惜,少點兒在意,能一如往常的淡然心境,誰折磨得了我?唉……你別要掉淚了,你今天怎麼這麼多眼淚?」他啞啞地說,抬起她沒淚的臉蛋。
「你多壞,我不要聽你說!你這般欺負我,我再也不聽你、不理你了。」 「好好……」碧素問安撫著她,「別聽我也別理我。」 她的臉晶瑩剔透。向來雪白的頰兒染著兩朵嫣紅,眼睛既清又亮,雅致的眉山,沾著水澤的睫毛,唇瓣是紅艷的玫瑰……當年在他懷中怯生生的女娃兒,已長成了進駐他心房的美麗女子。
碧素問長聲歎息,一思及她的心意纏在他的身上,自始至終,堅如磐石,那感動的心緒瀰漫而起,忍不住,他又傾向前,親密地在那張可人的臉上游移。
「我不要聽你……也不理你……」沉香被他的吻弄得迷迷糊糊的。 「好。」男性的熱氣噴在她頰上,他的聲音帶著蠱惑和縱容,更低更沉了,「你別理我,換我來理你,可好?」 沉香說不出話來,大爺綿綿密密地吻遍她的臉龐,終於停在那張欲語還休的小嘴上,封住了她的呼吸。 意識飄得好遠,沉香記不得什麼了,只知道 她不要理他了啦…… 黃昏時分,江面上翠碧的煙色升起,江水煙渺中,一人孤舟獨釣。 男子身影看似孤單,實則不然。在他溫暖披風下,一名女子縮在他懷中,與他同裹著一起。 「這麼冷的天氣,你會凍著的。」碧索問低頭凝視著沉香,無奈地歎氣。 「不會,大爺好溫暖。」沉香只露出一個小臉蛋,她嬌軟的身子緊緊貼住大爺的,而大爺好熱,她一點兒也不覺得冷。 碧素問當然「好熱」,只要沉香一動,他心窩處彷彿受了千萬隻螞蟻啃蝕,握著釣竿的手微微發顫,他非但不冷,還冒了一額的汗。唉……誰教他經不起她軟言相求,帶著她一同黃昏游江,把自己陷入這種困境。
唉……他仍歎氣,還是拉攏了身上的披風,怕沉香受凍了。 「大爺……」沉香聲音軟軟地喚。她沒事,只不過想喚著他而已。 「還叫大爺?」碧素問老大不高興,挑起一邊俊眉。 沉香怔了怔,下意識咬著唇,靜了一會兒,可憐兮兮地說:「我不知道……您要不要我?」 碧素問心中一緊,丟開那根礙事的釣竿,雙臂攪緊懷裡的小人兒,一句話也不解釋.就是吻她,拚命地吻她,吻得那嬌軟的身子癱在他胸前,讓他抱得滿懷溫香。
兩人都氣喘吁吁,碧素問重新攪緊她,下巴輕靠在沉香的發上。 「你知我解我,不與我為伴,我將如何?」 沉香合上眼,體認著那股幸福,心中虔誠而感激。 倆倆相偎,碧素問微笑,淡然地問:「還恨我嗎?」 「恨。一輩了都恨。」沉香語調綿綿緲渺,幽幽繼語,「若你像我重視你一般地重視我,知道我對你的感情,體會了我內心萬分之一的痛楚,你便能瞭解,我有多恨。」
碧素問的掌安穩地撫摸她的背,聞著她發上的香氣。對她,他滿心的憐惜和歉疚。讓她受盡前熬,他已無話可辯,只求不再辜負了她純情心意。
「原諒我。」他低啞地祈求,聲音苦苦的,知道他的小丫頭捨不得他難過。果然,沉香的小腦袋瓜順從地在他胸前蹭了蹭,纖瘦的臂膀主動箍緊他的腰,吐氣如蘭地喚著:「大爺……」
猛地,她的唇又教碧素問給吃了,他抬起頭時,眼中閃爍著惡霸的光芒,「喊我的名字。」 「大……大……」沉香從沒見識過他這樣的面貌,臉登時紅得好看。 「大什麼?」他眉眼挑高,一臉的不懷好意,壞壞地誘拐著,「乖,喊我的名字。你一向聽我,再不喊,我就吻你。」說著,他頭又俯下。 「素問。」沉香見狀,那一聲叫喚終於喊出。 他的臉多麼英俊,朝著她笑得開心無比,眼神熱烈地在她臉上梭巡,「你得再拜一次天地,和我,真真實實的碧索問。」 「你信天地神靈?」沉香回望著他,溫柔明媚。 「信。它們將你帶到我的身邊。」 命裡乾坤。沉香伸手觸摸他的輪廓,想起許久許久的那些禪機。原來,這便是命中注定,她迢迢千里為他而來。 「在想什麼?」他問。 「想我如何愛你。」 這句話又輕又巧,卻把碧素問震得分不清楚東西南北。雖說早已明瞭她對他的愛意,但這般明明白白地說出口,竟是威力強大。他閉上眼低歎一聲,全身漲滿感動。
「那……你在想什麼?」沉香微彎嘴角,笑得好美。 碧素問睜開雙眼,直勾勾地盯住她,懶懶地回答:「三娘說你很喜歡孩子。我在想……我們要快快生個娃娃。」 毫無預警地,他將她撲倒在舟板上,健碩的身軀小心翼翼地壓制住她。沉香先是尖叫,在接觸到他眼中明顯易見的慾望時,那叫聲陡地煞住,臉紅得如天邊晚霞。
「你、你……」她不由得結巴,紅潮漫上全身,心跳得又快又響,囁嚅著:「有一對眼兒正瞧著我們呢。」 碧素問回頭一瞥,一隻鳥不知何時停駐在舟邊上,它摩了摩翅膀,可愛地歪著頭,圓圓地眼睛瞪著滾在一起的人兒。 重新調轉視線,碧素問瞧著身下的可人兒,臉更近幾分,好笑地說:「若它沒見過男女相愛,今天就教它大開眼界。」 「你、你……不正經。」沉香嬌斥一聲,心中卻甜甜蜜蜜的。男女相愛,他也愛她啊…… 「怎麼是不正經?」他的額抵著她的,鼻尖愛憐地與她磨蹭,聽見她緊緊的呼吸聲,他低緩地笑,「這是傳宗接代的大事,再正經不過了,你說是不?娘子……」
那寬鬆的披風被他拉起,緊緊地蓋住兩人,擋開寒冷空氣,也有效阻隔了第三者的偷窺。 披風裡頭如何春色,無人得知,只是風平浪靜的江面,小舟卻搖擺得十分劇烈;那隻鳥兒支持不住,被震得頭暈腦脹,它歪歪頭,拍了拍翅膀,另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歇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