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在想什麼?
坐在唐逸揚身旁,偷偷瞄著他的側臉,蘇玉兒的心不禁怦怦亂跳。可實在猜不透他臉上那神情,究竟是在想些什麼?
她以為,他是在乎她的,否則他大可以不理會她;他應該是關心她的,所以會要親自送她到廣州。但她不明白的是,如果他真在乎她,又怎麼會讓她到廣州,嫁給那個她杜撰出采的未婚夫呢?還是,他只是順道送她,至於她要嫁給誰,他根本不在乎?
他到底是喜歡她,還是不喜歡她?
噢--頭好痛。
好想把包包裡的「幫夫秘笈」拿出來,看看有沒有哪—章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的。但現在他就坐在她身旁,她根本動彈不得。
「那個藍色包包裡有些什麼?」他問。
「啊?」她愣住。
「要不,你為什麼一直回頭看那藍色小包?」
他——直在注意她嗎!她還以為他只是一個勁兒地趕路,什麼也沒看見。那麼他也看到了她在偷看他?瞬間,她的雙頰燒得通紅。
「沒、沒什麼!不過是些衣物和銀兩罷了。」她回答,卻發覺他的態度和以前有些不同,似乎變得更……親暱了!
這讓她的呼吸跟著急促起來,馬車的空間彷彿在一瞬間變得極小。
「哦?是這樣的嗎?」他揚眉。
這小女人,不知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打出發起,她的視線就沒離開過他。這讓他感到滿意。事實證明,他對她仍是有影響力的。無論她想裝作有多不在意他、無論她是不是真想嫁給那個在廣州的男人,他都會讓她知道,她唯一選擇就只有他。
「當然。」她答。是她看錯了嗎?他眼底閃著的是笑意?
他沉默半晌,才又開口。「你爹娘替你指腹為婚的那個男人,叫什麼名字?」
「啊?名……名字?」玉兒傻眼。「你……你問這個做什麼?」慘了,她根本還沒想到那個男人應該叫什麼名字。
「你不知道嗎?」唐逸揚挑起一道濃眉。對他來說,既然要解決這事,越清楚對方的情況,對他越有利。
他要她!不願放走她!
這點再清楚不過。然而除此之外,他仍無法確定自己該拿她怎麼辦?他該如何處理兩人之間的關係?他能告訴她,他只想要她,卻不想給她任何承諾?
看來,他得先留住她。包括她的人和……她的心。
至於之後的事……就以後再說吧!向來,好運總是站在他們唐家男人這邊的,不是嗎?這樣想著,他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我、我當然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他姓陳,陳大郎!」
「陳大郎?」這是什麼名字?唐逸揚皺眉。「你爹娘有沒有告訴過你,他是什麼來歷?家中以什麼營生?住在廣州的哪裡你們兩家有交換信物嗎?」
「我……他……」她問住了,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她乾脆撒潑。「啊!煩死了!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問題這麼多?囉囉唆唆像個女人似的!告訴你,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問再多我也不知道!煩死人了!」她大聲抱怨,然後轉身躲進馬車裡,放下簾子不想理他。
事實上,她是怕他再問下去,她就要露餡兒了,所以乾脆來個先發制人。
「什麼都不知道,你就想嫁給那男人?」他咬牙。而且她竟敢說他像個女人?!
「你管我!」她自車廂裡吼回去。「反正不會嫁給你就對了!」她賭氣。每次她一說謊,就被他逼得要現出原形。氣死她了!
她要嫁給那個陳大,卻不願嫁給他?!一股妒火猛地上湧。該死的她如果一定要成親的話,他不會讓她嫁給別人!
他勒馬。
「啊!」在車廂裡的蘇玉兒整個兒往後倒。「唐逸揚!你駕車小心點成不成?要是摔傷了我,看你怎麼賠!」她在裡頭喊。
猛地,簾子整個被掀起。
「你、你突然跑進來做什麼?」她被他的神情嚇住了。她是說錯了什麼話嗎?要不他幹麼那副樣子,好像要一口吞了她似的?
他高大的身軀佔住整個出口,將她逼得只得貼近車廂後壁。雖然不服氣,可她卻仍忍不住嚥了口口水,堆上一個幾乎要抽搐的微笑道:「那個……你累了喔?如果你想進來休息的話,那我……」她挪動身子。「我出去好了。」天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怕他,可只要他一露出那種表情,她就……不由自主。
她低下頭,縮著身子,企圖繞過他。
「慢著!」他一伸手,輕易就將她攔腰扣下。
當他那堅實的臂膀環住她腰身的同時,一股熱流竄過她全身,她整個人幾乎跳起來。「晃開……」她開始口齒不清。「咳!我是說……放開我。」
她不喜歡當他靠近她時,他所帶給她的影響和震顫。不,應該說,她太喜歡了,以至於害怕她無法控制自己。
他當然不可能聽從她的話。「你說……我囉唆得像個女人!」他瞇起眼,伸手一勾,將她再次帶回車廂內。
啊?他是……在記恨這個?她搖頭如博浪鼓。「不,你……你一定是聽錯了。像你這麼雄壯威武、高大英俊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會像個女人……聽錯、 肯定是聽錯了……」她越說越小聲。
被困在他的胸膛和車壁之間,她要怎麼能大聲說 話?
小人!小器鬼!專會欺負弱小!她腹誹他。 ;
他幾乎大笑出聲。所有的怒氣在片刻內全部消散。原來,逗弄她是這麼有趣的一件事,怎麼他到現在 才發覺?「你覺得我高大英俊、雄壯威武?」他挑起濃 眉。
事實上,直到這一刻,他才發覺自己的個性裡竟有 著很惡劣的、喜歡惡作劇的成分。然而,他卻更意外地 以為他會真對她怎麼樣,但她卻完全沒膽子挑戰他。
「既然如此……」他一伸手,勾起她精巧的下巴。「你為什麼沒有被我迷住?嗯?」他揚眉,眼底儘是強掩的笑意。
「砰!」
「噢!」
前—聲,是因為她猛地後退,後腦恰恰撞上身後的車壁;後一聲,是她撞上車壁後,很難不喊出來的痛呼。「我有、我真的有!」她還記得要點頭回答。
「是嗎?」他湊近,觀察她眼神的真偽,一手卻護佐她的後腦,不讓她再撞上。
「嗯!嗯!」她倒抽一口氣,屏住呼吸。
他的臉離她就只有……不到一隻指頭的距離。她所呼吸的空氣中,瀰漫著他全然男性的氣味。
天!她半瞇起眼,快昏過去了。
「玉兒。」瞧她憋得脹紅了臉,他忍不住心疼,卻又忍不住想笑。「你再這樣憋著不吸氣,馬上就會昏過去的。」他提醒她。
雖然,他滿意於他對她所造成的影響,然而他並不希望她真的昏過去,因為那麼一來,就一點樂趣也沒有了。
「嚇--」她深吸口氣。
然而,卻在同時,他的唇覆上了她。
「嚇!」她胸口充滿的,全是他男性的氣味和香甜。她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他竟然這麼做?!他吻她?!在經過那麼多的爭吵之後引
她真的要昏過去了!因為承受不住這許多的激切和柔情……
柔情?天!是的。他的唇,是那麼熱切卻溫柔地舔吮著她,彷彿他一直是那麼珍愛、渴望著她。而他的手則緊緊地環住她,幾乎要將她整個兒揉進他的懷裡。
「唔—-」她呻吟出聲,不由自主地。她勾住他的頸項,整個人像是被他的吻化成一攤水似的,融化在他的懷裡。
天!他低吼出聲。她甚至比他記憶中還要甜美!他吸攝著她口中的幽香,逗弄著她丁香般的小舌,幾欲發狂。
他要她!
不只要她的人,還要她的心!他從未如此渴望完全地擁有一個女人!他清楚地知道,他的身、他的心、他的靈魂所想要的,只有她!
老天!而他竟一度將她逼走,險些永遠地失去她!
這念頭讓他更擁緊她,不願再放開她。
「啊—-」她不由自主地勾緊他的頸項,讓自己更貼近他。她不知道,原來心裡愛著一個人,身體也會像是有自己的意志般,本能地、渴望地、吶喊地貼近她所愛著的人。
當他的手滑過她的腰身,撫觸著她的胸脯時,她幾乎要尖叫出聲。不只是情慾,而是全然的身與心的滿足。天!她狂亂地搖著頭,索求著他更多的撫觸。他的每一個擁抱、每一個親吻,都像自肌膚透進她的靈魂深處,她從未感到如此地空虛和狂喜。
空虛,是因為她還要更多。但更多什麼?她卻不明白。
「該死!」他低吼出聲。因著漸漲的情慾和無法控制的喜悅。像是個初經人事的少年般,他迫切地渴望她。
他讓她躺在他身下,一手環住她的後腰,一手覆住她小巧渾圓的胸脯,褪開她的衣襟……
「嗯--」她難耐的呻吟在他的深吻中逸去。
隨著他褪下衣物的手,他的吻跟著在她身上游移。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弓起,承受著他密密的細吻,
她雪白的胴體呈現在他眼前,因激情而泛著誘人的粉色。天!他幾近狂吼,無法再承受更多。如果這一刻不能與她結合,他或許會因為過度的渴望而死去。
「玉兒——」他低喚,徵求著她的同意。縱然他是如此地渴望她,但這一切,他要她是全然地出於自願,他不要她有絲毫的勉強。
「唔?」她睜開雙眼,迷離地望著他。她看見,他深遣幽暗的黑眸就在她眼前,那裡頭寫著驚人的情慾,也寫著滿滿的愛戀。她知道他停下,只為了徵求她的同意,更知道如果她有一絲不願意,他也會立刻停止。
但,她愛他,她要他。
她伸手,撫上他的頰。
「玉兒!」他低吼。她的撫觸等於釋放了他所有的渴望,他再也毫無顧慮,覆上了她嬌嫩的身子,以最溫柔、卻也最瘋狂的方式——
讓她……成為他的女人。
※ ※ ※
馬車車廂內香艷旖旎。
兩具交纏的身軀在盡享歡愉後,滿足地擁在一起。
唐逸揚讓蘇玉兒枕在他的手臂,將她緊緊地擁在他懷裡,無比珍愛的。她的背緊貼著他堅實溫暖的胸膛帶著滿足的微笑,蜷縮在他懷裡。他的另一隻大手,充滿佔有性地橫放在她的腰間,將她緊緊鎖住。
她從沒想過,她會這麼幸福,被一個自己所愛的男人擁在懷裡。雖然,這樣的事是發生在馬車裡……噢,天!她不禁羞紅了臉。她竟然和他……在馬車裡……
「還喜歡嗎?」他附在她耳邊低語。
「你——」她渾身一震,當然不可能是生氣,而是他在她耳邊的低語,竟再次地……勾起了她的情慾。
天!她忍不住摀住臉。她竟成了個不知羞的女人了!
「我喜歡……你。」他開口,嗓音低沉而沙嗄。這是他所能說的,最近乎感情的表達了,她應該明白他真正的心意。
她的身子整個兒—僵。
他喜歡她?!在她將自己的身與心完全地交給了他,而他竟只是「喜歡」她?! 察覺到她的僵硬,他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難道……這不是她想要的?
「放開我。」她的聲音透著冰冷。
「玉兒?」他緊圈住她。他好不容易才捉住她,怎麼;可能放開她?「你是怎麼了?」這該死的是怎麼回事?
方纔,他們共同經歷過那懾人的歡愉。不僅只是肉體上的,他和她都知道,而她怎麼可能在那樣之後反悔?
她掙扎,幾乎想哭。「你放開我!」她是那麼地愛他,而他卻只是喜歡她?!
「玉兒!」他咬牙。為著她反覆的情緒,也為著她的掙扎再次勾起的慾念。老天,無論是在哪種情況下,她總是能輕易勾起他的渴望。
就連現在……
「嚇!」察覺到他身上的變化,她立刻停止了掙扎。羞於啟齒的是,縱然她是在生氣傷心中,她竟也本能地……想要他。
嗚——她變成了一個色女了!
「玉兒。」他緊摟住她,不讓她離開。「你怎麼了?是我……說錯了什麼嗎?」他已經是在道歉了,雖然他從不曾對任何人道歉過。
「你——」她氣極,氣得想哭,卻倔強地忍住。「你只要喜歡一個女人,就可以這樣跟她在一起嗎?」
他—愣。「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的表情明顯地轉為不悅。
「什麼意思?」她拉過自己的衣物,起身穿上。「就是我說的那個意思!」無視於他的驚訝,她爬向車廂外,然而,方才激烈的歡愛卻讓她酸疼得皺起了眉頭。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唐逸揚一把捉住她,將她鎖回自己懷裡。「該死的!除了你之外,我沒有其他的女人!」她這是在胡鬧些什麼?
「那又怎麼樣?你根本就……不愛我……」她別過臉,垂下了眼睫,一句話變成了如泣如訴。
他望著她,滿眼的不敢置信!她突然生氣就是為了這個?「你——我不愛你?!我——那你以為我該死地應該愛誰?外面那匹馬嗎?」
女人!簡直不可理喻,而他甚至已經決定要娶這個女人!天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對了?但,是的!他要她,也要她成為他的妻。
被婚姻束縛或是失去她?他當然不可能選擇後者。事實上,他開始有些享受被愛束縛的幸福。
除了她,沒有人會讓他有這樣的念頭o
「嗯?」她瞪大了眼。
他這話的意思是……
他……愛她?!她幾乎整個人跳起來。「你……愛我?你真的愛我?」她緊緊捉住他。
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然而,他擁住了她,算是給她一個明確安心的回答。
她笑。瞇著眼,合不攏嘴,整個人膩在他的懷裡。「討厭!你為什麼不早說嘛……」她撒著嬌。
「是、是!都怪我沒早點說。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我計較了。」這下,他終於開始學會該怎麼應付她的問題了。
她滿足地窩在他的懷裡。
「嗯?」突然,她仰起頭,眨著大眼。「那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我的?」
他深吸口氣。
「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這樣的答案,應該不會再有問題了吧!
「你胡說!」她立即抗議。
嗯?這樣也不對?
「當初你見到我的,不但嫌我髒、嫌我醜,還不告而別!」想起那時侯,她氣得牙癢癢的。
「是這樣的嗎?那你一定是誤會了。」他不動聲色。「我不是嫌你髒,只是想看清楚你原來的漂亮模樣;我當然不可能嫌你醜,只不過是怕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故意說反話;至於不告而別……呃……那更是天大的誤會。我有急事必須趕到太原,所以不得已才會留下你。你不知道,我後來甚至因為放心不下你,還耽擱了要事,回頭先去找你。只是那時你已經走了。」一串話說完,他臉不紅、氣不喘。原來,人的潛力無窮,被逼急了,總有方法的。「你……有回去找我?」玉兒忍不住動容。「當然。這一點,那旅店的店小二可以作證。」幸好那個藍色小包。
包袱裡的那本「幫夫秘笈」,她現在已經用不著了。她微笑。
真是太厲害了,不過是兩個小小章節,就讓她找回了自己的幸福!等回村子去的時候,經過太原,她一定要再回「齊家書苑」當面謝謝齊小小,還要把那本秘笈給傳印出去,讓所有的女人都可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至於他——爹娘要是見了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啊!」她突然驚叫出聲。
唐逸揚一愣,輕輕推開她。「怎麼了?」該不會又有什麼問題了?
「不!沒、沒什麼!」她笑,笑得有些勉強。「我只是……只是太開心了!開心得想大叫!」她解釋。事實上,她是想到了她說的那些謊——
天!
那她該怎麼帶他回南仁村?還有,那個她在廣州的未婚夫的事……完了!她抱住頭。她真是自掘墳墓啊!
唐逸揚望著她。「沒事就好。接下來,我們得盡快趕往廣州去,解決你和你那件指腹為婚的婚事。」
「啊?」
「啊什麼?難道你還想嫁給那個陳大郎?」他的眉不悅地揚起。
「當然……不是……」
他這才滿意地點頭。「等解決了陳大郎的事,找到我大哥和三哥後,或許……咱們可以在廣州成婚,再跟大哥、三哥一塊兒遊山玩水去。」他微笑。
玉兒整個人傻在當場。「成……婚?!」
「怎麼,難不成你不想嫁我嗎?」他故作沉思狀。「那……我就不娶了。」
「你敢!」她緊捉住他。好不容易盼到這天,她怎麼可能不讓他娶她?!天!她快被幸福淹死了!
他看著自己所愛的女人,薄薄的唇角,揚起一個幸福的弧度。「當然不敢!我的小妻子。」說著,他吻上了她的發。
「這還差不多。」玉兒紅了臉。
她真的好幸福!她忍不住要想,既然他這麼愛她,那想必、應該、或許……他也不會太計較她那些小小的、善意的謊言吧?
不過……她還是有些擔心。
還是等她先翻過「幫夫秘笈」,找著最好的處理辦法,再告訴他實話好了。
嗯,就這麼辦!
朗朗晴天下,一匹白馬,一輛馬車,還有許多的歡笑聲,一路,往幸福的道路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