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飛燕之馬」真是太神奇了!
她睜著大眼,看著眼前的景物一幕幕自她眼前「唰」地飛過。
風掃過她的臉頰,有些隱隱作痛,但她卻毫不在意。這輩子,她從未感受過這樣神奇的速度,一股莫名的興奮讓她幾乎忘了一切。
但只是幾乎。
他的雙臂環繞著她,將她整個兒圍在懷裡。他堅實的胸膛成為她安全的倚靠,而他強勁的雙腿緊貼著她的,她幾乎可以感受到自他腿上傳來的律動和結實的肌理。
她忍不住瞇起雙眼,享受風的速度和他男性的溫暖。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一靠近他,她總會心跳加速,但同時卻又感受到無比的安全和溫暖。
她應該有這樣的感覺嗎?她有些擔心。
那種全然被保護的感受,和與辰哥在一起時截然不同。
縱然他的脾氣壞得可以,也可能是個大壞蛋,但就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她就是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
她毫無防備地偎向他,他整個人在瞬間變得緊繃。
軟玉溫香。
他的呼吸變得濁重起來。
她的身形是那麼地柔軟,似乎原就是屬於他的。她偎在他懷裡,他環抱著她,一切都再自然不過。 她屬於他?
他不自覺地皺眉。
為什麼他會有這樣的想法?類似的荒誕念頭,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難道,她對他的影響,比他所想的還要多得多?
「停下來!」疾馳中,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同過頭對著他大叫。
「什麼?」他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麼。
只知道,「玄夜」的腿真的完全痊癒了。它疾馳的速度,就如同往常,甚至他懷疑,更勝過以往。
而她溫潤的嬌軀半偎在他懷中,他幾度心猿意馬。
她的一雙翦水秋瞳,寫滿了純真。
在風中飄散著的秀髮不經意地拂過他的臉頰,幾乎要勾去他的心神。
她倚靠著他,半側過身,一雙小手貼住他的胸膛。她的小嘴開合著,像是在對他說些什麼,他聽不清,也覺得不重要。此刻在他眼中,除了她陽光般的容顏外,再也容不下其它。
「跟你說停下!你沒聽見嗎?!」她再次大喊,擔心著他的傷勢。
讓「玄夜」載著奔馳了這麼久,她才突然想起他的腿傷,是不是能禁得起這樣的疾馳。還有,她的馬兒被他留在後頭,她擔心馬兒會不會走失了。
他似是聽見了她的聲音,卻只是將劍眉微挑了挑,未作任何反應。
他這一生,從未與人有過這樣的親密。即便沒有開口,他仍可以感受到她的溫暖和信賴。
令他驚異的是,甚至與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都未能讓他有這樣的感受,而她卻輕易做到了。
他被撼動了。
一個小村莊裡的女人,竟足以如此影響他。
但……他不禁懷疑 她在所有男人面前都是這樣嗎?如此地不設防,還是只對他?
想到這裡,他的眉不悅地揚起。
還有,那個她喚作辰哥的男人是誰?是她的親兄弟,抑或是--情人?
思及那樣的可能性,他生起一股莫名的醋意。
從頭到尾,她沒叫過他的名字。甚至,她根本不相信他就是「追風神捕」。似乎在她眼中,他始終只是個作惡多端的罪犯。
這讓他十分不快。
既然如此,她又為何堅持要救他,甚至毫未考慮到自身的安全?
對一個陌生人都可以如此,他能想見,她會如何對待那個她稱作辰哥的人。他還記得當她提到那個男人時,眼底的崇拜和興奮。
這讓他露出明顯的不悅,策馬加快了速度。
「喂!我說停下來!」她回頭,朝著他大喊。「你的腿!這樣跑不行的!我要自己騎馬,讓我回去找我的馬兒。」
他終於聽見了她的話,但卻未勒馬停下,只是放慢了速度。
「我的腿,我自己清楚。」他望著前方,口氣生硬。「你騎的那匹馬速度太慢了。我怕等你跟上我,我早已毒發身亡。但如果你擔心的是那匹馬,那我可以告訴你,馬兒懂得回家的路。除非--它的主人太壞。」
雖然傷口的確有些隱隱作痛,但更大的傷他都受過,這點小傷並不構成任何威脅。事實上,和她那個辰哥比起來,他對後者還感興趣些。
「什麼嘛。」她對他的暗示相當不滿。馬兒會回家她當然知道,她只是擔心罷了。「我是大夫,還是你是大夫?」她緊捉住他的手臂。回頭惡狠狠地瞪他一眼。
這人真是太冥頑不靈了!
竟還找機會諷刺她!
浸過劇毒的傷口,本來就好得比一般傷口慢得多。「玄夜」的傷和他可不一樣,雖然折斷了腿骨,但經過她的醫治,早已經完全恢復。要不,剛才也不可能那樣疾馳。
事實證明,傷了腿骨的馬兒,只要好好醫治,一樣可以生龍活虎,她還沒拿這事罵他呢!
「大夫是你--」他同意。「但腿是我的。」
她輕哼。「是啊!要是全聽你的,現在可能咱們還在忙著替『玄夜』上香呢!」
被毒箭射中的傷口哪能跟馬腿骨折相提並論。
男人!真是愚蠢又固執!
他哪知道,雖然只是小小一個箭孔,毒性卻滲入肌裡,一個不小心,很容易惡化。
當然,在她的治療下,傷口已經好了泰半,可她卻擔心,這樣奔馳的速度,會讓他的傷勢再度惡化。
好心沒好報,她忍不住嘟嚷著。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低沉著嗓音。
揚起的劍眉,頗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
她竟敢譏刺他!
「沒什麼。」她暗暗得意。「說說實話罷了。」
要面子,就該知道要自我反省。
「葉鈴。我猜,你從沒怕過任何人,對不?」他瞇起眼,湊近她耳後,吸攝著她的髮香。
她整個人渾身一顫。
不是為他充滿威脅的口吻,而是他緊挨著她耳背時,溫熱濕潤的男性氣息。她陡地直起身子。
「你……那又怎麼樣。」她強自鎮定。
「沒什麼,我也只是說說罷了。」見到令他滿意的響應後,他停止了威脅。
「哼。」
「辰哥是誰?」不理會她的不滿,他逕自開口。
「嗯?」她驚異地抬眼,全然忘了方纔的爭執。「你也知道辰哥?」
她不記得曾對他提過啊!
「你是提過。」他肯定地提醒她。「你說--辰哥說得沒錯,我是個作惡多端的歹人;你還說,早知道就不該救我。」他揚起眉,一字不漏地覆述她的話,希望,她會為自己所說過的這些話感到內疚。
「喔--」她嘟起嘴,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可,她也無法證明他不是壞人啊!「那--你是嗎?」她小心地探問。
「你覺得我是?」他反問。
她到現在仍有這樣的想法?他不禁感到生氣。
「這……很難說……」她誠實以對。
他抿起薄唇,語帶威脅。「若我真是個歹人,難道--你不怕我對你不利?」圈住她纖腰的雙臂不自覺地微微加重了力道。
「不利?」不會吧?他是這樣的人嗎?「我……我會武功,還會使毒!」她就不信他真敢對她怎麼樣。「更何況,你的命還掌握在我手裡。別忘了,需要解藥的人,是你不是我。」她越講越放心。
對嘛。她也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出門的。怎麼從他口裡說來,好像她是個傻瓜似的。
「嗯哼。」他自鼻孔哼出聲。
這話她倒沒說錯。
不過話自她口中說出,全然不具威脅性。
這女人,難道不知道她多麼不具殺傷力?
「你問這些做什麼?」
她有些疑惑,他為什麼會對這些感興趣。
「不能問嗎?」他挑眉。
「也不是,只是覺得奇怪罷了。」不過提起辰哥,她臉上卻露出了笑容。「辰哥呢,他是我的恩人、父兄和好友,是最疼愛我的人。」
恩人、父兄和好友?
最疼愛她的人?
這是什麼關係?她背對著他,他看不見她的臉,但他卻想知道她在說這話時,臉上是什麼樣的神情?
「打小,我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誰。自有記憶以來,就一直過著流浪的日子。可在十歲那年的一個雨夜,我遇見了辰哥,他救了我,把我帶回家,當作自己的女兒、妹妹一樣照顧我。幾年前,我們搬到了這個小村莊,就一直住在這兒了。」
「嗯。」
原來,她也有這樣的一段過往。
那麼,在她那充滿陽光的笑留下,不僅有顆純真的心,也有經歷過風霜苦難後的溫柔,他不禁動容。
只是他懷疑而且擔心,那個她稱作辰哥的人,真有可能只拿她當妹妹看待?
同樣身為男人,他不認為有這樣的可能。
「那麼,你的醫術是從哪兒學來的?」
「是辰哥特地找來大夫教我的呢!」說起習醫,她更是眉飛色舞。「而且,他還四處替我尋找失傳的醫書,我可是每一本都仔細研讀了喔。」
「哦?」他揚眉。
如此精湛的醫術,自不可能由自修得來。但極為矛盾的是,她對自己的醫術似乎極有信心,卻又極端地缺乏自信。
是什麼原因讓她有這樣的反應?
「如果要習醫,到城裡不是會方便得多?」為何特地搬來這座小村莊?
「這我也不清楚,不過辰哥希望我住在這兒,我當然跟著搬來啊!仔細想想,若不是他,你今日也不可能在這兒跟我說話了。」她突然覺得有些慶幸。這一切,說不定是冥冥中注定的呢!
果然!唐冷澤心中有了底。
她的辰哥確實疼愛她,卻與她所認知的「疼愛」有所不同。
如果那個什麼辰的當真如此疼愛她,就該知道以她的才能,不可能一輩子埋沒在這種荒涼的小村莊裡。
除非--他刻意要這麼做。
一個男人,會想盡辦法找來所有女人喜愛的事物,卻不願她與外界有所接觸,除了佔有,不可能再有其它的原因。
「照你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他?」他瞇起眼。
她那樣的說法令他相當不快。
「當然……嘍……呃……」她突然憶起他毒發時,辰哥捉著他要往外拖的情景,然後,她改了口。「我是說……一部分啦。」
她總不能告訴他,辰哥想對他見死不放吧?
「他平日,都住在你那兒?」他皺著眉問。
「當然不是!」她反射性地回答,卻驚覺自己的太過激動,緩了口氣道:「呃……我是說,辰哥平日都出外做生意,幾個月才回來一次,就住在馬廊邊的小屋裡。」
她察覺到,自己似乎不希望他誤會她和辰哥之間……的關係。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她自己都有些困惑。
「生意?什麼樣的生意?」
「這……這我就不大清楚了。」她偏過頭想。「總之,就是做生意嘛。你問這麼多幹什麼?」她突然覺得有些惱。
真不懂,一個大男人,對另一個男人這麼有興趣做什麼?
他為什麼不問問她平日都在忙些什麼。
「沒什麼。」他不再答話。
只是讓「玄夜」維持一定的速度,向前奔馳。
沉默了好一會兒,她也覺得有些悶,卻不知該找什麼話題聊,只好東張張、西望望,排遣無聊。
然而,她這樣的舉動,卻引起了他的「不適」。
事實上,也不能算是「不適」。
只是當她忙著張望,不自覺地扭動時,都恰好無可避免地會碰觸到他的重要部位,而她卻全然沒有意識到這令人尷尬的情況。
「我們走很久了喔。」她終於忍不住,開口打破沉默。
他沒有開口。
「你不覺得累嗎?」她回頭看了看他。「『玄夜』跑是跑得快,可你不覺得坐起來不大舒服嗎?」
為什麼她老覺得怪怪的。
他皺眉,直視前方。
「你不覺得嗎?」她偏過頭。「算了,它是你的馬,你自然不會這麼覺得了。可是……」她把手伸向臀部。「這兒像是有個……」
「葉鈴!」他陡地爆吼。「放開你的手!」
她嚇得縮回手。
「怎……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她整個人跟著緊張起來,難道,是他身上的毒性發作了?「你還好吧?」
怎麼可能!她給他的藥應該可以暫時壓下他身上的毒啊!
他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這該死的女人!
她--她竟然握住了他的……
他險些墜馬。
「快!」不待他反應,她條地伸手扯住疆繩,自他懷中滑下馬背。「快下來,讓我看看你的傷勢。」
他留在馬上,一動也不動。
「你看看你的臉色都變了,快聽我的話下馬來!」她幾乎快生氣了。
事關他的安危,為什麼他就是不肯聽她的話!
他寒著臉不發一語,勒住馬續繞過她的身子。就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前,他捉住她的腰身,再次將她帶上馬背。
只是這回,他將她改放在自己身後。
「喂!你--」有了上回的經驗,她沒被嚇著,只是不明白他究竟是怎麼了?
大夫在這兒,要是疼了、病了,也該說一聲啊!何必發這麼大脾氣?
「閉嘴!」他制止她,一把捉住她的手腕,讓她環抱在自己腰間。
「唔。」她被他的力道拉得貼緊他的背。
馬兒的速度再次加快。
在那樣的疾馳下,她只能緊緊摟住他,避免摔下馬背。
「唐冷澤!」她在背後喚他。
他震了一震。
這是她頭一回喚他的名字。
「喂!你是毒發還是腿傷疼啊?總得停下來讓我替你看看吧!」她大聲地在他耳邊喊著。
毒發?!他皺眉。
沒錯,他是毒發,而且發的還是該死的情花之毒。
她難道不知道她那樣的舉動,足以讓一個男人失去理智嗎?
「閉上你的嘴!」他吼回去。
「哼!狗咬呂洞賓。」她無可奈何。
但才沉默了一會兒,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又開始大聲喊著。「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既然不肯她說話,那她唸唸經總可以吧!
別生氣,葉鈴。她這樣告訴自己。如果自己不能以身作則,她又要怎麼教化他?瞧他脾氣壞的。
不過沒關係,她有得是時間。
哼!
她緊緊摟住他的腰身,趴在他厚實的背上,享受暖暖的春陽,好舒服。
呵--她禁不住打了個呵欠,臉頰摩挲著他暖暖的背心。
還是……先睡個覺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