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萬萬沒想到,他這名震一時的「火焰」羽燎竟落得「和親出嫁」的窘境。看來月氏和匈奴的史冊上要記下他一筆了!更讓他氣憤的是,他竟遭到父親和兄弟的出賣! 想到鷹那小子,就恨不得狠狠揍他幾拳,打得他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你不該那樣惹姐姐生氣的。」耶律環的出現,打斷了他的思緒。
「是嗎?」他微微勒馬,讓自己的馬與她並騎。
這二公主似乎不像耶律晴那樣對他有著極大的反感。相反的,他倒覺得她對他有著相當大的興趣,不知是出於好奇,還是有著其他的因素?
「是啊,雖然你是月氏人,可憑我識人的眼光,我相信你不會是個壞人。」她笑。「所以,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在我們耶律家,你什麼人都能得罪,就是不能得罪我姐姐。」「這話怎麼說?」
他當然知道耶律晴不是一般男人惹得起的,但一個女人會被自己的妹妹這樣形容,只怕她的凶殘更在他的認知之上。
突然他感到一絲惋惜。
那樣美的女人,怎會生成那樣的性格?
「咱們耶律家雖說是爹爹為王,可父王和母后常年在外遊歷,實際上,咱們當家的卻是姐姐,將來爹爹的王位自然也是由姐姐繼承,所以,只要你是耶律家的一分子,就得聽姐姐的。」耶律環毫不懷疑地回答,聲音裡還有著對姐姐的崇敬。」
「哦?」他對她的聲明並未感到太大的興趣。
「當然,姐姐一向照顧大家,在國內代父王處理政事,還能帶兵上場場,再沒有人比她更適合當一位女王了。」耶律環驕傲地道。「不過奇怪的是,姐姐行事一向冷靜明理,就不知為什麼,她對你似乎特別反感。說真的,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姐姐發這麼大的脾氣。」
羽燎聳肩。「我倒認為自己一向挺討女人喜歡的,至於她喜不喜歡我——無所謂。」
耶律環嘖嘖搖頭。「瞧,你就是這樣才會讓姐姐生氣,不是跟你說了,將來,你想好好當咱們耶律家的駙馬,最好還是少惹姐姐為妙,喂,我說了這麼多,你聽進去了沒?」
「嗯哼。」他敷衍地哼著表示聽見。
他羽燎從來不聽從別人的指揮,更別說是要他聽從一個女人的命令! 「呵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耶律環突然笑道。「聽說你們月氏的女人一點地位都沒有,男人可以同時娶好幾個老婆,還對女人有很不尊重的態度,可到了咱們匈奴國……」她瞇起了眼。「那就大大的不一樣了。」
彷彿被人戳破了心中的想法,他的表情顯得有些赧然。如果連她都不能小覷,那他想將計就計、順水推舟掌控匈奴國的局勢的計劃豈不更加困難?
就不知那耶律柔是什麼樣的性子?生得有耶律晴那般好看嗎?
「小環!」耶律晴的聲音突然自後方傳來。「你在跟一個外人胡扯些什麼?」
她不信任這個男人。
自然,她也不要小環與他太過親近。看見他和小環有說有笑的模樣,不知怎的,就讓她覺得心裡十分不舒服。
「姐姐,」小環有些委屈地道。「可是,他就要是小柔的夫婿了,應該不算是『外人』吧?」
雖然她不怎麼喜歡月氏人,可是這個羽燎怎麼看就不像個壞人,倒還挺有她眼緣的,就不知為什麼姐姐見了他,就像是見了仇人似的?
「怎麼不是?」耶律晴杏眼圓睜。「只要非我族類,全都是外人!」
月氏人是不可信賴的,就算他即將成為她的妹夫也一樣。尤其,他又是這麼一個充滿「危險性」的男人。
「火焰」羽燎!她就不信有著這樣稱號的男人會如此輕易屈服! 換作是她,她是絕不願被當成貨物般地送至敵國和親的! 「嘖嘖嘖……好一個『非我族類』。」羽燎不敢苟同地搖頭。「我呢,自認是個有頭腦有智慧的『人』類。如果大公主不肯承認自己與我是同一類,那還真要請教公主是屬於哪一『類』?」
嚇——好大的膽子!耶律環在心中暗叫。
果不其然,耶律晴的臉色在瞬間大變。
「羽燎,不要以為我不殺你,你就膽敢如此張狂!」她擺在腰側按住彎刀的手微微顫抖。
當然,絕不是出於害怕。
「張狂倒是不敢,我羽燎一向就是出了名的目中無『人』。」他點頭微笑。言下之意,仍是不她當人看。
「你——」她強壓下怒氣。她知道,如果現在發脾氣,更會被他瞧不起。再怎麼說,她也是個領軍千萬的代戰公主,怎可被區區一個月氏男人看輕!「本公主不與你作口舌之爭,總之,如果你想成為耶律家的一分子,就必須證明你的忠誠!否則,永遠別妄想你會因為成為小柔的夫婿,而得到任何權勢!」
「耶律晴,」他朗聲大笑,笑容裡有著輕蔑。「我想你應該弄清楚一件事,我羽燎是月氏國的二太子,並不需要更多的權勢來增加我的價值;而匈奴國駙馬的身份,如你所言,是兩國的協議,我『不得不』履行的義務,若說我『想』成為耶律家的一分子,這恐怕是你太一廂情願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打定了主意要跟我耶律家作對?」耶律晴反斥。
「公主這話又說得太嚴重了。」他挑眉,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讓她幾乎氣得跳腳。
「那你究竟想怎麼樣?」她忍不住喝問。
她本以為這男人是個只懂得帶兵打仗的莽夫,但卻怎麼也料不到,他縝密的心思與冷靜機智的反應與他的外表截然不同。
這讓她一方面不得不對他感到欣賞,另一方面卻又恨不得扯爛他那張該死的嘴! 「大公主冰雪聰明,相信應該知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話的道理。說得好聽,我是三公主的駙馬……要說得難聽點,我像是『嫁』進了耶律家,若今天我說我彼此歸化匈奴、對耶律家百分之百的忠誠,你信是不信?」
她不語。
無法否認他說的每一句話。
而他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只是逕自說道:「所以你要我證明我的忠誠?我認為沒有這個必要。時間,可以證明許多事。如果你不信任我,大可依我自己的方式處理。光是我的一句話,又能證明什麼?」
「我——同意你的說法。」聽完他的話,她不得不同意他說的有些道理。「羽燎,你很聰明。但,我不會這麼輕易就相信你!你聽好,惟一一件你必須做到的事就是——好好對待小柔。還有——」她語帶威脅。「不要讓我發現你有任何不軌,否則,仍然會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他挑眉一笑,算是代替了回答。
後悔?不知屆時後悔的會是誰?
???
「羽燎?!你真的是羽燎?!」一進新房,一個柔得可以滴出水來的絕色女子自床榻上被攙扶著起身,眼底閃著喜悅與崇敬的光彩。
他看得傻了。
她就是耶律柔?他即將迎娶的匈奴公主?
老天!他發出讚歎。
「這位是……」看著眼前美得如天上仙子、美得不可思議的女子,他覺得週身無一處不舒暢熨貼。
「還在那兒發什麼呆!快去扶住小柔啊!」耶律環的聲音喚醒了他。
「當心!」他一個箭步上前,溫柔地攔腰抱起了步履不穩的耶律柔。
「啊!」剎那間被抱起的她不禁輕呼出聲,驚覺到自己被崇拜的男人抱在胸前,她整個人在瞬間變得通紅。
「放心,有我在。」他望著懷中嬌美的臉龐笑道。「不會讓你摔著的。」
實在很難相信世間真有如此絕色,而且,是在他一向敵視的匈奴國中。更不可思議的是,她還即將成為他的妻。
他心底有一絲竊喜,卻也有些遺憾。
如果這耶律柔是個普通的月氏女子,或許他會覺得更開心。他不得不承認,國族的情結和個人的愛惡仍是會有衝突的。
「你——你真的是羽燎?」她不敢置信地撫上他的臉,雙手還有著些微的顫抖。「我……我是耶律柔……」她跟著介紹了自己。
在她眼前的,真是她最崇拜、最心儀的英雄?姐姐真的把他帶回來?而且——還抱著她?! 她簡直興奮得就快暈了過去。她不敢想像這一切竟會是真的! 「我知道你是耶律柔。」他笑答,對懷中的小女人的純真頗為欣賞。「我的確是羽燎,有人叫我『火焰』。如果是你要求我為和親的對象,應該是認得我吧?」
「認得、認得,我當然認得!」聽見他的問話,她忙不迭地回答,小臉上泛起興奮的紅暈。「只是我太……我太高興了,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羽燎,我……我有一個要求,不知道……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答應我?」她有些緊張地問。
他笑,對她所有的反應感到相當有趣。這耶律柔看來柔弱,卻又有著孩子般的純真。更讓人無法抗拒的是,她覺得散發出一股惑人的魅力。
這種集魅力純真於一身的女人,正是所有男人的夢想。「你說說看是什麼要求,或許——我可以做得到。」
聽見他的回答,她整個小臉都亮了起來。
「我……我在想……你可不可以和姐姐們一樣,叫我一聲——小柔?」說完,她忍不住害羞地垂下了眼睫。
「小柔!我想……我就叫你柔兒吧!」他決定。
她的美,讓他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就對她產生了極大的好感;而她的嬌弱,則激起了他男性的保護欲;她純真與信賴的眼神,更讓他感到一種滿足。
他喜歡她,這是毋庸置疑的。
「柔兒?你叫我柔兒?!」她閃著晶亮的眼,語氣中充滿了幸福和欣悅。「從來沒有人這樣叫過我!」
「那好。」他笑。「那麼,我以後都這樣叫你,而且,只有我可以總你,你說好不好?」
無法自制地他就是想討好她。
或許愛美真是人的天性。看見這樣的女子,他不自覺地就會想逗她開心。
「真的?」
她笑得像個仙子。
「當然是真的,我羽燎從不說假話。」他答。
突然,她的表情變得有些憂慮。「羽燎,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她的問題還真不少呢! 「你——會不會不開心?」
「不開心?為什麼?」他不解。她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因為……因為你會來到這裡都是因為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你是不是願意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歡我?不知道你會不會認為我太過大膽而不喜歡我?我不知道你會不會不高興……可……你知道嗎,雖然我們今天是第一次見面,可是,一直以來,我……你……」她說一連串的不知道,卻仍不知該怎麼說下去。「我是說,雖然我們沒見過面,可是我卻好像認識你很久很久了……」突然,她仰起頭,閃著晶亮的雙眸問:「你明白我在說些什麼嗎?」
「我明白了。」他的回答既簡單且清楚。而同時,他的唇角也不禁微微揚起。
她是在表達對他的愛慕。
他露出滿足的、充滿男性驕傲的微笑。
他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他的,但,她這般單純而直接的示愛方式,讓他受到極大的震撼。
他本以為,美好的女子應是含蓄的、被動的。對那些太過「積極」的女人,他一向是不屑一顧,甚至是不齒的;然而,眼前這個被喚作耶律柔的女子,卻打動了他。
「我知道。我就知道你會明白的。」她嬌羞地埋進他堅實的胸膛,發出瞄嗚般地滿足聲。「羽燎。」她喚。彷彿這是個多美好的字眼。「我可不可以……喚你一聲——燎?」
燎?
當她這麼喚他時,他頓時覺得有一股暖流流過。
「當然可以,柔兒。」他忍不住彎下身親吻她的臉頰。「從現在起,它就是你專有的稱呼,只許你可以這樣叫我。」
不過才數天前,他嫌惡地認為指名要他成親的匈奴女子必是厚顏無恥、粗鄙不文的,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耶律家的女子竟一個美過一個,與他所想像的完全不同。
要愛上這樣的女子應該不難。
他幾乎無法抗拒。
但,只是幾乎。
他沒有因此而忘了自己的身份、也沒有忘了他是月氏的二太子。但無論如何,至少他不必忍受惡妻或丑妻,相反的,老天卻讓他得到一名如花美眷。這情況要是讓鷹知道,怕是要捶胸頓足了吧。
換另一個角度想,他其實也不需要太抗拒。既來之,則安之,縱然他的確覺得這種和親的方式有損他的男性尊嚴,但耶律柔的美讓他得到了一些平衡,似乎事情沒有他以為的那樣糟,甚至,說不定他還真可以藉以徹底改善匈奴與月氏兩國的關係。
「夠了!」耶律晴突然語氣嚴厲地打斷了眼前的情景。
不知為什麼,他和小柔的這番對話讓她覺得心裡極不是滋味。她想,她一定是太討厭羽燎了,甚至無法認同小柔看見了他時那樣欣喜的反應。
而他對待小柔的方式也讓她覺得虛偽、噁心!總之,就是什麼都不入她的眼! 「姐姐?」耶律環驚訝於她的反應。
「我——」突然,耶律晴發覺自己的舉止太過失態,連忙道:「我是說,時辰不早了,你們應該早些準備,賓客們還在宴會廳等候呢。」
耶律環這才明白姐姐意思,忙命婢女捧上衣物。「姐姐說得沒錯,小柔,你們得快些,否則讓賓客久等就不好了。」
「姐姐,謝謝你們。」耶律柔滿臉幸福地向疼她的兩位姐姐道謝。
本來以為這輩子能見上羽燎一面她就心滿意足了,卻沒想到嫁給羽燎的夢想竟能成真,她簡直不知該如何表達她的心情。
「親姐妹,說什麼謝字。」耶律晴笑著拉起了妹妹的手。
看見妹妹充滿幸福的小臉,她當然感到極之欣慰。
但,在她內心的另一個角落,卻又不知為何隱隱作痛。當她看見羽燎見著小柔的反應時,她的心就像狠狠被人抽了一鞭。
「只要不是你,娶誰都無所謂!」
羽燎說過的話不斷在她耳邊響起。
以他先前的反應,他應該是不願娶他們匈奴女子、他也一直表現出是「被迫」到這兒來和親的態度。但——看見他方才表現出的一舉一動,簡直把他對匈奴女子的反感全都拋到九霄雲外。這樣極端的反應讓她不解。
還是,世上真有「一見鍾情」這種事嗎?
要不,一個如此驕傲的男人,為何在見著小柔之後,竟有如此大的轉變?
當然,她知道小柔有多惹人憐愛,否則,她也不會這麼疼這個妹妹。
但——她和小柔,真有如此大的差別嗎?
為什麼羽燎在面對她們兩姐妹的時侯,會是如此截然不同的態度?甚至,他對小環也比對她和善得多。
難道,是她生得不夠美,還是,她真這麼讓男人厭惡?
向來自信的她,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
夜深人散,所有的慶賀宴會都告一個段落,羽燎懷著奇異的情緒步向他與耶律柔的新房。
一切的發展全然出乎他的意料。
他來不及思考自己的未來,也難以分析現下心中的情緒,似乎,他有著娶得嬌妻的喜悅,然令他矛盾的是,這卻又是他原先極力抗拒的。
不知這是不是男人的劣根性使然?
前所未有的矛盾在他心中翻攪。然而,眼前的他卻什麼也不想,一心只想盡快進入新房,見到他那嬌柔的小妻子。「羽燎,等等!」一個聲音喚住了他。
耶律晴?!他猛然回頭,心上不知怎地一震。
「羽燎,在你進入新房之前,我有話要跟你說。」
他望向她,發現她臉上的神情是他認識她以來最溫柔的表情。他有些心驚,懷疑這樣的表情,似乎不該出現在她身上。
「在下洗耳恭聽。」他面對著她,雙臂環胸,一副安然自得的模樣。
他真不懂這女人究竟在想些什麼?若是看外表,她可以稱得上是個美人,但那樣辣毒的個性卻讓他不敢恭維,然而,看見她對耶律柔的關心,卻又全然無法將她與「玉面羅剎』的稱號劃上等號。
更奇怪的是,她明明對他深具敵意,有時,他卻又覺得她對他的態度——
女人,的確難懂。
「小柔是我們最疼愛的妹妹。」
「看得出來。」他回答。
「打一出生,她的身子骨就比一般仍弱——」突然,她停下不再說話。
他挑眉。
這點,在他抱起柔兒的時侯,他就察覺到了。她的脈象不穩,且過於虛弱。
「我必須告訴你實話。」她停了停。「小柔她——她的心臟有著先天缺陷,也就是說,她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柔兒她——」他震驚得無以復加。「不會的,她是這麼美好的一個女子——」
他以為她只是虛弱了些,沒想到——
難道,真的是天妒紅顏?!他為之扼腕。
這麼說來,她們提出了這樣的和親方式,全都是為了要滿足耶律柔的心願?
這讓他更覺得矛盾了。他娶了一位絕色的妻子,卻又隨時可能失去她。而他是為了月氏國前來和親,如果柔兒萬一不幸——那麼這個和親……
他一方面為柔兒感到難過,一方面卻又擔心著兩國的情勢。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間。
「上天給了她最好的,卻又隨時想要回去,連我也不懂,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耶律晴突然落寞地道。
聽見她的話語,他愣住了。
「你不必擔心,我會想盡一切方法來醫治她的病。而且,只要她活著一天,我會盡我所能好好照顧她的。」不待她要求,他給了她他的承諾。
匈奴國大夫治不好的病,不代表他們月氏國就沒辦法。等一切情況穩定後,他會修書讓羽鷹替他找來月氏最好的大夫,好好調養柔兒的身子。
無論是基於對柔兒的同情和愛護,還是對兩國的友好關係,甚或是自己對柔兒的好感與身為丈夫的義務,他都會好好照顧柔兒的。
她抬眼,眼底充滿了感激。「羽燎,你的恩情我記下了。」
她本擔心他會為她隱瞞事實而感到憤怒,但他的反應卻讓她如釋重負。
「這倒不必。柔兒是我的妻子,你忘了嗎?」他笑。
「我沒忘。」看見他眼底的溫柔,她的心有些悸動。
或許,小柔的眼光是不錯的。
在這之前,她一直認為要將小柔嫁給一個征戰沙場的武夫而擔心,尤其又是個月氏的武將。因為只有她知道,戰爭的殘酷能將一個人的心摧折到什麼程度。
有時侯,她都以為自己已經失去了心。取而代之的,儘是殺伐和冷漠。
但不過數日的相處,她卻對眼前的這個男人逐漸改觀。成為他的妻,小柔應是會幸福的吧。
「那麼……大公主,我現在可以回新房了嗎?」
她張口,還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你——照顧小柔。」
「當然!」他說得如此確定,彷彿她這話似是太多餘了。
「那麼……」
「呃?」
「我們——停戰了?」她問。
他笑。「如果我記得沒錯,月氏和匈奴兩國早在協議和親時,就已經停戰了。」他故意調侃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皺起眉頭。這男人,為什麼都是喜歡跟他作對?
「我當然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他打斷她,朝她伸出一隻大手。「停戰。」他說道,眼底帶著笑意。
她看著他伸出的手,猶疑著該不該回應。
「耶律晴,不是說停戰嗎?」他挑釁。
她一仰頭,伸手握住了他的。「我耶律晴說話算話!」
他仰頭大笑。「真有趣,這似乎是我們兩人第一次意見一致。不過說老實話,我倒比較習慣你劍拔弩張的樣子。你這樣——」他上下打量著她。「真是太不像你了。」
說罷,不等她開口,他轉身大踏步離去。
「羽燎!你該死!」她氣得大吼,卻只望見他頭也不回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