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關心的電話撥去,他安然無恙地坐在家裡籌劃著他們的婚禮。是自己神經繃得太緊,才會出現這種心神不寧的反常情緒吧,唐水靜安慰著自己。
「小姐!站在外面的那個人好像是李少爺?」葵姨手指著透明玻璃窗外,在朦朧夜燈下,看得並不真切。
「丹青?」唐水靜雙眼往外探去。沒錯!真是他。
「我出去看看好了。」葵姨起身就往外走。
「不!我自己去,他大概是想把他的決定告訴我。」唐水靜吸一口氣,為自己壯膽,然後走出去。
黑色的夜空像極了一匹黑色的綢布,覆蓋住整片大地,即使有慘淡的月及路旁的街燈相伴,依舊擺脫不掉那抹黑暗。
眼前的李丹青看起來不太一樣,是夜晚的關係嗎?那張斯文的臉龐竟然抹上一層神秘的灰暗,那是她未曾見過的表情。
「進來坐吧!」
「不!你陪我走走好嗎?」李丹青央求著。
水靜點頭應允了他。
繞過別墅區,他們沿著小徑來到別墅後方的一座公園,公園裡只聽到唧唧的蟲鳴聲和小型噴水池流瀉出的潺潺水聲,是一片幽靜。
暗淡的月光映著李丹青的臉龐,那臉彷彿蓋上一層紗,虛幻地不可捉摸,朦朦朧朧的。
兩人對看許久,李丹青虛幻空洞的聲音這才幽幽地飄了出來。
「你要跟我解除婚約的事,這幾天我考慮了好久,翻來覆去地思索著你對我說的話,一字一句仔仔細細地斟酌想了好幾遍。」
「還是那句老話,對你,我真的很抱歉!」除了歉意之外,唐水靜不曉得自己還能講什麼?該講什麼?說了,只會讓他誤以為她矯情。
「我反省著自己,自己真是那麼的差勁嗎?差勁到讓你在一夕之間否定了我們的感情,差勁到讓你立刻決定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他很不甘心。
「我說過,這並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不夠成熟,弄不清楚自己想要的、需要的是什麼樣的感情,等到我終於弄明白了,卻給你帶來那麼大的麻煩。」
他慘淡一笑:「如果只是麻煩,我倒有辦法解決,問題是,感情這東西並不是說斬斷就能立即斬斷,說解決就能馬上解決的。感情不比一般尋常事,我沒有辦法跟你一樣那麼豁達,說變就變,想收回就即刻收回。」他粗聲地指責,「是啊!你找到了你自己的幸福,但我呢?你替我想過了嗎?」
面對他的責問,唐水靜只能用祈求他原諒的眼神望著他。
「我們真的沒有再挽回的餘地嗎?水靜,你試試再次接納我好嗎?你可以告訴我,你不喜歡我哪些個缺點,我會改的,真的,我保證一定改;只要能跟你廝守一輩子,我願意完全聽你的,只希望你能再給我機會。水靜,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他痛苦地抱著頭。
「不要這樣,我會很難受的。」唐水靜無能為力地垂下眼,輕聲道:「讓時間來沖淡一切好嗎?你會找到更適合你的女孩子,勉強跟我在一起,你也不會快樂的。」
李丹青重新抬起頭後,面容罩上一層陰影:「你真的不再給我機會,哪怕是一點點兒?」
她搖著頭。
李丹青深深地歎口氣:「既然如此,勉強又有何用?」他握住她冰涼的手,「畢竟你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我祝福你;至於我,你用不著替我擔心,我會讓自己度過這難關的。」
她感動得無以復加,激動地道:「謝謝!謝謝你的諒解!」
「好啦!沒事了,我送你回去,好聚好散是我的決定,我還希望繼續跟你做朋友。」
「丹青——」她眼眶含淚。
「別流淚,笑一個,愁眉苦臉的水靜很難看的。」
她順從地破涕為笑,一直懸在半空中的心,這下終於可以安然地放下來了。
兩人並肩信步走出公園,但幾輛呼嘯而過的重型機車讓唐水靜不禁眉頭打結。這一帶治安一向良好,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出現這群狂妄囂張的不良青年?
「我們快走。」李丹青也感覺到不對勁兒,拉著唐水靜想快步離去,但那群騎著拼裝機車的不良青年卻挑釁地將他們圍住。
「別走得那麼快嘛,我們又不是壞人。」尖嘯刺耳的高調聲,夾雜著轟隆隆的引擎聲,撼人耳膜。
「哇!你們看到沒有,那小妞長得好正點。」噁心的附和聲響徹雲霄。
「老大,你不是剛好缺個女人嗎?這個漂亮小姐很配你喲。」他們愈說愈是誇張。
李丹青一副再也聽不下去的表情,護著唐水靜,挺身對著那一群人的頭頭叫道:「你們嘴巴放乾淨一點兒,否則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哎喲!小白臉出頭了,他生氣了耶!」有人諷刺地喊道。
「丹青,別理他們,我們快走。」唐水靜扯著他的衣角,這群太保來意不善。
「怎麼可以姑息他們?我得叫警察來處理。」他不聽唐水靜的勸阻,拿起行動電話就要撥——「你敢!」一輛機車如猛豹般地往李丹青衝去,他一個閃避,行動電話掉落至地面。
「你們去把那個女人給我抓過來,我倒想看看這個小白臉還敢不敢囂張?竟敢報警?」太保的頭頭吐了一地的檳榔汁,吆喝那群手下動手。
李丹青緊緊護衛著唐水靜,擺明不讓他們動她一根毛髮。
「你倒是滿帶種的嘛。」銀光一閃,一把槍的槍口頂著李丹青。那頭頭囂張地道:「要命的就滾到一邊去,叫那個女的過來。」
「你休想。」
「把她交給我,我可以考慮放了你。」他色瞇瞇的眼睛直在唐水靜身上亂瞟。
「做夢!」出奇不意地,李丹青決定先下手為強,他以惡虎撲羊之姿,撲向措手不及的太保頭頭,跟他扭打成一團。
花容失色的唐水靜根本完全幫不上忙,只能站在一旁,焦急地提醒他:「丹青,小心一點兒!」
話才剛落下,槍聲卻即刻響起。李丹青和那個太保隨著大作的槍響,軟叭叭地同時往地面上癱倒。
那群不良分子見狀,連忙抬起他們的頭頭,飛也似的跳上機車逃竄離去。
唐水靜慌忙地衝上前,扶著李丹青,然而他腰上怵目驚心的鮮血告訴她,他傷得不輕。
「水靜,你有沒有受傷?」李丹青有氣無力地先問著她的安危。
「我沒事!」她的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你別說話,我馬上去找救護車。」她匆匆地想起身,卻被李丹青給拉住。
「你別緊張,我沒關係的,真的沒關係的。」他想笑,臉上表情卻比哭還難看。
「你不要說話,你的傷口流了好多血。」她撕下裙擺想幫他止住腰上汩汩的血流,但仍不見效,「你先躺下,我去找人幫忙。」
「不要,你別離開我。」他怎麼也不肯放開她的手,「不要離開我的視線,我怕我再也見不到你。」
「你別胡思亂想,快讓我去找人救你。」她著急地吼著。
「水靜,我好愛好愛你,相信我,我真的好愛你。」他的神智似乎陷於迷亂狀態。
她抹去眼眶裡的淚,卻又流下:「我知道你愛我,你快放手,讓我打電話,別讓我有遺憾好嗎?」
「別離開我,拜託……求你……拜託……」他不停地吃語,抓著她的手終於慢慢鬆開,迷亂的神智進入了昏厥。
★ ★ ★
手術室的燈還大亮著,李丹青待在手術房裡已經足足有三個鐘頭了,走廊上的掛鐘指著現在時刻——凌晨二點零三分。
葵姨坐在椅子上累得打起瞌睡來,而接獲消息的徐嫂從跑進醫院大門的那一刻起,就拿著手帕不停地拭著止不住的淚,嘴巴還反覆低聲地喃喃念著:「少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該怎麼辦?要怎麼向老爺夫人交代啊?」
是啊!怎麼辦?這也是唐水靜必須面對的問題。他會躺在裡頭,起因全是她,她無法做到置身事外,更不能無情地不當一回事;他是那樣地愛她,愛到連性命都不顧了。
手術燈終於滅了,參與這次手術的醫生和護士們自手術室魚貫走出。
「醫生,我家少爺怎麼樣了?要不要緊?」徐嫂一個箭步衝向前,抓著主治大夫焦急地問道。
「病人是暫時脫離險境了,不過……」
「不過什麼?」
「子彈傷到了他的神經、他的腿……他的腿有可能沒有辦法再走路。」
「不能走路?」徐嫂一個踉蹌,幸好葵姨及時扶住她。
「確實的情況,我們還要觀察幾天才能確定;不過,你們最好有心理準備。」
「哇!」徐嫂忍不住放聲痛哭。
欲哭無淚的唐水靜則愣愣地站在原地,腦袋像被挖空了般,整個人恍恍惚惚思緒縹縹緲緲地,無法有任何反應。
★ ★ ★
我想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想看的人不是你,是我的孩子……我會回美國,這一去就不會再回台灣來了……李世擎不再回頭的態度,重重地刺激著她。
台灣已經沒有值得我留戀的地方……他的聲音不只一次地在她腦海裡迴盪。
一切到此為止了。老天!李世擎遠走之後,她非但沒有得到原先預期的平靜,反而弄得自己無法喘息,煩躁不安。
「慕蓉,我和水靜商量過了,我們會找個時間盡快結婚。」沐南扉的宣告,無疑是給季慕蓉已經混亂不湛的心情雪上加霜,她茫然無措到不知該如何反應。
「唐水靜解除了她和李丹青的婚約了嗎?」她近似癡呆地問著他。
「不管有沒有解除,水靜都是我的人。」他斬釘截鐵地說,他永不改變對她的感情。
這句話又讓季慕蓉的腦子嗡嗡作響,她用呆滯的表情看著沐南扉;但奇怪的是,她並沒有遭受到她以為會發生的椎心刺骨之痛。
「慕蓉,大哥永遠是你的大哥,讓我們永遠保持這份得之不易的友誼。」
「友誼?」
「是的,單純的友誼。」他憐惜地撫著她俏麗的短髮,「慕蓉,聽我說,不要再無謂地磋路自己的青春,趕緊為自己找個適合的對象,別再讓我跟你爸爸為了你的事擔心好嗎?」
適合的對象?她下意識地撫摸肚子。
「季姐!季姐!」
雲婷的叫喚聲突然在她耳畔響起,季慕蓉嚇得差點兒從辦公椅上跳起來。定眼一看,這才大夢初醒,原來自己正坐在會議室裡跟各部門主管開會;但在這兩個鐘頭裡,她的精神全集中在沐南扉和李世擎兩人身上,剛才大家說了什麼,討論了什麼,她壓根兒一無所知。
「季姐,東方的合約正等著你裁定。」雲婷細心地提醒她。
「哦!」她稍稍打起精神,「把合約拿給我看看。」她伸出手。
「已經放在你桌上了啊。」雲婷對上司精神不濟的狀況不解。
季慕蓉低頭一看,這才想起,雲婷早就將合約書送來請她過目,而她居然糊塗到這等狀況,不行的,以她目前渾噩的精神狀態,根本無法下任何判斷,她可不想把環宇給搞垮了。
「我們先暫時體會好嗎?」她無力地說。
各級主管點頭同意,他們也看出今天的季慕蓉太古怪了。
人群散去後,面對空無一人的會議室,她的心情依舊亂糟糟地。
門又被打開了,是去而復返的雲婷。她站在她身邊,表情奇特,欲言又止的。
「雲婷,讓我一個人靜一下好嗎?」她撐著額頭。
「季姐,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季慕蓉暴躁地喊:「我很煩,可不可以明天再說。」
「明天就太晚了。」她吶吶地道。思索了一會兒後,她決定說了,「我剛剛打電話給世界集團的周秘書,她告訴我,李總裁要搭今晚六點的飛機回美國;不只這樣,來接替他職務的人員也從美國派來了,看情形,李總裁這一走,是真的不打算再回台灣了。」
季慕蓉眼前驀地一片黑,思緒中斷了好幾秒。
雲婷歎口氣,能幫的忙她全幫了,要是季慕蓉再不領情,她也無能為力了。
「六點的飛機。」季慕蓉一直不斷地重複著。
雲婷好意告知的消息,讓她的心情更混亂,壓在胸口的大石更是愈來愈重,重得她幾乎快無法呼吸了;而沐南扉和李世擎的臉孔,在她眼前不停地晃蕩交替,她糊塗了。
雲婷特地為她買來的午餐,她無法下嚥,昏眩渾沌的腦子裡,擠滿了沐南扉決定結婚和李世擎道別的話語。
就這樣,她拿著筆胡亂塗畫,結果竟然毀了一本合約書;桌上擱著濃郁的咖啡也被她當作開水拿去澆花,杯子從她手上不穩地滑落,掉在地上砸碎了;電話機被她不小心地摔得不能用了……原本整齊的辦公室被她弄得一塌糊塗。
「季姐,我看你還是回家休息好了,你的精神很差。」雲婷實在看不下去了。
「我沒事!」她仍然強撐著。
「不行!」雲婷堅持道:「我下樓替你攔計程車。」說完,立即走出辦公室。
「雲婷。」她匆匆起身喚她,精神恍惚之下,小腹就這麼地狠狠撞上桌角,腳步一個踉蹌不穩,整個人摔倒在地上。她強忍痛楚想起身,卻發現身下有一股濕粘的液體緩緩流出;當她發現那粘液是血時,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孩子!不可以的,她不能讓肚子裡的孩子出事,不可以……
「雲婷!」季慕蓉驚慌失措地大聲尖叫。
出了辦公室的雲婷聽到尖叫聲後,匆忙地轉回,驚叫:「季姐……」接著她被地上的血嚇傻了。
「別……別愣在那……裡,快!快幫我叫救護車,快啊!」她嘶吼著。
雲婷這才大夢初醒,急忙地打電話。
涔涔的冷汗從季慕蓉鐵青的臉龐上滑落下來,她忘了痛,滿心祈求著:老天!不要這麼狠心,無論如何一定要保佑這孩子平安無事,要不然她一輩子再也見不到李世擎了,孩子要掉了,他會恨死她,不會原諒她的,不要,她不要讓事情變成那樣,不要啊……
淚終於潸然流出。
「季姐,你忍著點兒,救護車馬上來了。」
會的,她會忍著的。她把唇都咬破了,臉也痛苦得扭曲變了形;在這最無助的一刻,佔滿她心胸的人不再是沐南扉,她全然夢醒了。
「世擎……」她不停地喊著這個名字。
★ ★ ★
不!不可以,孩於不能出事,不能沒了!沒了,李世擎會恨我的,他一定會恨我一輩子,再也不會見我的,不要!不要啊!
季慕蓉倏地睜開雙眼,胸脯劇烈地起伏著,找回神智後,放眼望去,白色的牆壁,刺鼻的藥水味……這裡是醫院,她被送來醫院了,那她肚子裡的孩子呢?孩子應該沒事吧?
「醫生!」她啞聲地喊。
「躺下!別亂動。」
季慕蓉又是一驚,她不會還在做夢吧?她竟然聽到李世擎在說話。
她搜尋著聲音的來源,不是夢,他真的就站在床邊。
「你沒回美國?」她內心湧上一陣狂喜。
他淡淡地對她搖搖頭,對她興奮的神情完全無動於衷,帶著陰霾的眼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她瞧。
季慕蓉笑開了臉僵住了!他的臉色為什麼變得那麼凝重?他看著她的眼神為什麼充滿著不諒解?她的一顆心頹然地向下沉去,難道……
她慌亂地半坐起來,拉著他的手臂失聲問道:「孩子呢?孩子沒事對不對?」
「孩子有沒有事你這做母親的難道還不清楚?別問我,你去問問你自己到底對孩子做了什麼事。」他惱怒地反問。
她的身體僵直。他不一樣了,沒有以往的溫柔體貼,也沒有以往和煦的笑容,一道轟雷轟得她頭暈目眩,臉色泛青。孩子一定是沒了,否則他不會那麼的氣憤,不會對她充滿著不諒解。
她著急地抓著他,急急地解釋:「相信我,我沒有對孩子做什麼,真的,我沒有。」
「沒有嗎?」他的語氣依然嚴厲。
「真的沒有,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存心想傷害我肚子裡的孩子。我那時候心亂如麻,精神恍惚,所以才會不小心跌上那一交。」她懊悔地嗚咽著。
「你的解釋倒是很冠冕堂皇,你以為我會受騙上當嗎?我問你,你是不是為了想跟沐南扉共組家庭,才故意摔倒流掉我的孩子。」
「不要用這種話冤枉我。」她驚悸地直揮手,「我都說是我不小心了,你怎麼還用這種殘忍的話誣賴我?是意外,真的是意外,若你不信我,你可以去問雲婷,雲婷當時也在場的,她可以替我做證,那一支真的是意外。」
他冷冷地一哼,別過臉去:「是不是意外你自己心裡有數,別以為我會信以為真。」
完了!怎麼辦?他認為她是故意把孩子流掉的,他壓根兒完全不相信她的解釋。怎麼會這樣呢?孩子沒了,她已經夠內疚難過了,如果再讓他帶著恨意走出她的生命,她不曉得自己會變得如何。能怪他的不信任嗎?這是她一手造就出來的結果,她能怨他嗎?
求他吧!先取得他的諒解,只要他答應原諒她,那她就還有一絲絲的希望,拜託!希望他千萬別殘忍地在她終於理清自己感情的這一刻,再度把她打人萬劫不復的境界。
「世擎……」她咬著下唇,祈求地道:「相信我,我是愛孩子的。我不想傷害他,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在我聽到你今晚要回美國的消息之後,我坐立難安,這才鑄下了大錯。世擎,我說的全是實話,請你相信我好嗎?」
他背對著她的身影仍然是毫無轉圜的餘地。
「你真的不能原諒我嗎?」她傷痛欲絕。
「一條小生命不是你用幾句甜言蜜語就能夠抵消的。」他冰冷地道。
「我不是想抵消我的罪過,我只是希望求得你的原諒,也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
「補償?你想怎麼補償?難道再替我懷一次小孩?」他嘲諷地。
「如果你要的話……我願意這麼做……」她臉紅心跳地垂下頭,所以沒看見他的肩膀正不住地抖動。
「你的答案很可笑。」李世擎轉過身重新面對她,表情莫測高深,「是誰信誓旦旦的說不愛我?是誰把我的追求視為草芥敝展?而今那個人卻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他頓了頓,「你的善變不僅叫我無所適從,而且也不敢苟同。」
她的心涼了,沉重地回道:「沒錯!之前的我是拒絕你、排斥你,那是因為我以為我愛的人是沐南扉,所以我抗拒你的追求,還狠心地傷你;但有一點你並不知道,初見你時,你已經激起我內心的波濤。我壓抑著對你的感覺,極力否認你對我所造成的影響,我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冥頑不靈地拒絕你的愛,直到我摔倒的那一刻,就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浮上我腦海的不是沐南扉,而是你對我的關心、你對我的好,我竟傻到在那個關頭才知道自己不想失去你……」說著說著她的淚滑下來了。
「你這算什麼?在告訴我,你是愛我的嗎?」
「我是愛你的,真的愛你,可是太晚了對不對?在我殺死一個小生命之後,我才恍然大悟,我才想挽回你。你現在一定以為我是在演戲,是在惺惺作態對不對?」她低頭啜泣,等待他的嘲笑聲響起,可是她料錯了。沒有嘲笑聲,只有一隻強壯的手臂圈住了她抖顫不已的肩,她整個人被攬進了一個溫暖的胸膛裡。
季慕蓉驚異地抬起頭,李世擎那溫熱的唇立刻落在她的頰上,吻幹了她的淚珠。
「好了!別哭了,哭得我心都痛了。」
「你——」她傻愣愣地猛眨眼,一時之間竟無法分析他的行為究竟是代表何種意義。
「告訴我。你剛才的表白全是肺腑之言嗎?」他的雙眸緊緊地盯著她。
季慕蓉急急說道:「是肺腑之言,我可以對天發誓,我……」她的話被他的唇阻斷。
兩人纏綿了許久,李世擎才不捨地放開她,撫著她難得靦腆的臉龐,幽幽地歎口氣。
「為了等你親口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我不單被你嚇白了頭髮,還差點兒得了心臟病。」他附在她耳旁柔情萬千地道。
「這樣說來,你肯原諒我了?」她仍處在後知後覺的狀態中。
「我怎麼捨得不原諒你?」他又親了親她的唇。
「可是孩子……」一思及此,她又淚眼婆娑了。
「孩子很好,他正安安穩穩地躺在你肚子裡偷聽他的爸爸媽媽談戀愛呢?」他的笑容又恢復了以往的瀟灑動人。
「真的嗎?孩子真的沒事嗎?」她還是傻愣愣地。
「真的。」他用力地點頭,「小寶貝才捨不得離開我們呢。」
「天啊!」她忘情地高聲尖呼,緊緊摟著他又哭又笑,「太好了,他沒事!世擎,小寶寶沒事啊!」
「是啊!他沒事,你可以放心了。」美女投懷送抱的感覺真好,何況這美女很快就會變成他的老婆。
等等,季慕蓉這才想到:「孩子明明沒事,那你剛才為什麼要騙我流產了?還氣我、怨我、怪我?」
「不用這一招,你哪肯露骨地表達出你的感情?哪還願意拉下臉對我說愛我嗎?」他笑瞇瞇地。
「原來你故意整我。」她佯怒地瞪著他。
「你不也害得我差點兒傷心至死?這叫一報還一報,咱們扯平了。」他還說得頭頭是道,猛地一把拉她入懷,像永遠吻不夠似的拚命親著她。
這個男人,哎!她歎了一聲。自己是不是永遠都被他吃定了?不過,無所謂,來日方長,她總有戰勝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