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髮服貼地向後梳起,美麗的容顏輕抹上淡淡的薄妝,冷無肅嘴裡所稱讚的禮服是一件白色絲質的衣料,古典味十足,軟軟地描繪出她纖柔有致的身材,堂可可光只是站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靜之美便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
這身典雅裝束確實是把她狂野的氣息全部掩蓋了起來,讓她變成小鳥依人,柔得宛若水滴。
"美,確實很適合你。"冷無肅滿意自己的眼光。
"不會吧?你會認為這身打扮適合我?"堂可可不敢置信。看著鏡中的自己卻是難受得要命,她才不認為自己是那種聽話的小文鳥。
自從上次逃走的戲碼演變成一則笑話之後,堂可可不再堅持逃開,她改弦易轍,決定讓冷無肅以"主動"的方式放掉她,她已經明白唯有讓他徹底死心,她才能獲得真正的解脫。
"當然適合。"冷無肅瞇了瞇眼,堅持己見。
"此刻的你看起來既美麗又高雅。"
"哦,是喔。"她眉一挑,溫柔的表情剎那間幻化成躍動的火焰,壞了柔情似水的溫馴之美。
她是故意破壞形象的,因為強悍才是堂可可的本質。
冷無肅表情果然一變。
堂可可哼了哼。"懂了吧,你最好不要繼續走火入魔下去。"他在想什麼她明白得很,不就是在她身上找尋沉默的影子。
"我走火入魔?"冷無肅斂下眼,理智抬頭後,他知道自己是多麼的瘋狂。
"對!你最好把我看清楚,我堂可可是個野丫頭,沒什麼教養的,我從來不會把自己打扮成千金小姐的嬌貴模樣,你若是想把我弄成嬌滴滴的模樣,一定會大失所望的。"她鄭重地強調"野"才是真正她的本性。
"是嗎?"
"沒錯,還有,要是你堅持一定要帶我去參加派對,那麼你就得同意讓我自己打點造型,這是交換條件。"
他抬頭。
"如何?"她嬉皮笑臉的語出威脅。"要是不肯,那就算了。"
堂可可確實是只渾身帶刺的小狐狸,而且狡儈。
"好,不同意就拉倒。"她悍然坐下,對著化妝抬的鏡子,打算卸掉臉上的薄妝。
"等一等,我答應你。"他忽然退讓一步。
堂可可訝異地望著鏡中的他。"你同意?為什麼?"本以為可以乘機惹惱他,畢竟她的個性和沉默並不相同。
"可可,你放棄吧,你沒有機會逃出我的手掌心。"她古靈精怪的心思在打著什麼主意他一樣清楚,不就找機會逃出他的掌握外。
她站起,大大的杏眼不甘示弱地瞪住他,哈,就不信他不放手。
"好,我現在就請人把禮服送過來。"她打電話給高級服飾店,一個鐘頭後,專人送來了她所訂購的衣裳。
她喜孜孜地接過袋子,至於付帳問題就交給這位有錢人。
"我老實告訴你喲,這件禮服我在很久以前就相中了,可惜一直沒錢買它,現在有你這位金主,我就拿得心安理得了。"順便嘲笑他這位冤大頭。
她快樂地換上新衣。
衣裳是無袖的,領口處也只用兩條細帶子交纏在白皙頸項後,薄得不能再薄的貼身紫色布料不僅讓她曲線畢露,若隱若現的胸口也引得人遐思不已。一身的紫將她襯托得既動人且神秘,並且有股單純的性感散發出來。
她又把服貼的頭髮打亂,讓髮絲自然地披散在她精緻的臉頰兩旁,長卷俏麗的睫毛刷上睫毛膏,紅艷色的口紅將她白舊的嬌小面孔映襯得極為冷艷。
"好看嗎?"她率性自然的蹦跳出來,表演給冷無肅看。
"你要穿這樣?"他呼吸一窒,被她妖靈的氣韻給攫去某部分的神魂。
貝齒微露,風韻十足,絕美得令人屏息。
"沒錯,我就要穿這樣出席,我喜歡這身打扮。"媚眼徐徐生波,她又故意在他面前搖曳生姿地轉圈圈。"你仔細看看,我這身打扮還會像沉默嗎?"艷美的笑容潛藏一絲惡意。
"你是故意的。"她想要他徹底認清兩人的不同。
"我只是想告訴你,沉默是一位完美女神,而我堂可可則是個不入流的女妖,我們本來就拼湊不在一塊,我不懂你為什麼偏偏要把我們湊合在一起。"對於沉默,堂可可不否認有種難以言喻的親切感,或許是長相大過近似了,讓她起了惺惺相借的感覺,她對沉默是有欽佩,可並不想被當成沉默的替身。
"你不斷在強調你與沉默的不相同。"他警惕了起來。
"我跟她本來就是不同的個體。"她微嘟起紅唇,嫵媚的曲調大刺刺地從眼波中散逸出來,蕩得人心慌意亂。"看清楚了沒有,這才是真正的堂可可,冷大少爺,你有沒有被我的美色給迷惑了呀?"她暖昧地挑情,不正經地勾引道。
她冶艷明麗的表情與慧黠安靜的沉默是極端的分野。
"你不斷想著辦法逼我放掉你。"他一眼就洞悉她的計劃。
她笑容一僵,這男人真不好蒙騙。
"哪有,我只是事先提醒你,我要用妖嬈的打扮去參加你的家庭聚會,如果你覺得不妥當,還有時間可以反悔。"她不懷好意地瞇起眼。
"呵,誰曉得你禁不禁得起完美女神的形象被我徹底破壞。"
他笑,炯炯眼神望進她的靈魂深處裡。"你只需記住一件事情,當我決定要一個人的時候,誰都阻止不了我得到她。"
聞言,熊熊熱氣從胸口冒出來。"那麼你也要記住,當我不要一個人的時候,誰都無法逼我去愛他!"
※※※
冷無肅挽著堂可可進入派對的場合,雖名義上說是家庭聚會,但冷氏家族家大業大,枝繁葉散的結果是冷家成員在各自的領域裡都擁有極好的成就,再加上特別邀請的至友,佔地極廣的庭院賓客雲集。
圓圓滿滿的銀盤高掛在黑幕上,月光柔軟地灑落而下,月光與設在庭院內的各式燈光共同堆砌出娟好的氛圍,再加上唱喝私語與浪漫
樂聲相互交錯,氣氛是愉快的。只不過——這種輕鬆卻在冷無肅與堂可可聯袂現身時,陡地一變!
看見十數張臉居然在同一剎那做出相同的表情,感覺上實在十分的滑稽。
冷無肅悄悄摟住她的柔腰。"你瞧,大家都在看我們呢!"
"是啊,他們一定都當自己見了鬼。"她沒好氣地諷刺道,瞧瞧他們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要大。
"你是最美麗的女鬼。"他在她耳畔吐著氣。
她橫他一眼。"你倒是挺開心的。"
"難得可以嚇到這些人。"他是遊戲心態,冷氏家族的成員都太過拘謹了。
然而一直被盯著並不好過。"喂,你去跟他們解釋清楚好不好?免得有人心臟不好,活活被我嚇死。"
"不用,就讓他們看,反正我們本來就是一對,他們總是要習慣。"他從侍者的端盤上拿起酒杯,遞一杯給她。
真說不過他!
"但是他們的表情愈變愈詭異了。"她淺嘗一口香檳,那些"觀眾"似乎又發現了什麼異樣。
"是嗎?"他不以為意。
"表哥。"不久,一名妙齡少女走過來,以著狐疑又驚訝的眼神上下打量風姿綽約的堂可可。"表哥,她就是前些時候跟你在大馬路上鬧緋聞的堂可可對不對?"猛一看,她的五官與體態簡直跟沉默如出一轍,差點嚇死她,可是在驚詫過後,漸漸發現她的氣質與沉默並不相同,至少沉默姐姐不可能穿戴跟她一樣艷美的衣服。
老天哪,是低胸禮服那,胸脯露出大半部分來,實在太……太妖冶了。
"原來你曉得我的身份。"堂可可大大鬆了口氣,還以為得大費周章的眼眾人解釋一番呢,幸好這群理智的冷家親友沒跟冷無肅一樣全得失心瘋。
"我當然知道你是誰。"少女的眼神卻逐漸變得疏離,甚至不客氣地叱責道。"你是冒充沉默姐姐的人。"
"我冒充?"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白了冷無肅一眼,唉,天理何在哪?
"你還敢笑。"少女氣嘟嘟地指著她。"你少得意了,我表嫂是不可能被輕易取代的,你休想用這張臉孔訛騙我表哥,你不會成功的。"
"沉默是你表嫂?"堂可可被這句話給吸引了去,她望向冷無肅,沉默跟他已經結婚?
不等冷無肅開口,少女又搶話道:"這是我們幾個表姐妹對沉默姐姐的尊稱啦,雖然——雖然她生前沒嫁給表哥,可是冷家人都認為她是我表哥的正牌妻子,連我表哥都是這麼認定的。"少女有些示威地提醒她,要她休想藉著沉默撈到好處。
原來……
"其實你們這麼尊敬她也是應該的啦。"雖然她不認識沉默,可是大家全一面倒的讚賞她,倘若冷無肅認她為妻,這也是天經地義的結果。
只是忽然間覺得這對無緣的佳偶愛得好深也好美啊……
堂可可不由得抿唇一笑,無法克制地升起期待。
渴求——她的心底深處突然間對這種愛情起了強烈渴望,她也想要一次呀……
"你笑什麼?"冷無肅掬起她姣美的下巴,小表妹句句尖銳的警告非但影響不了她,她還笑?
堂可可驚醒回神——向不知自己著了什麼魔來著,竟無緣無故悖離了自己"無情"的主張,奢盼起愛情來。
"沒什麼。"邪惡俊容佔據她的瞳孔,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己剛剛動了貪愛的心。
"沒什麼?我還以為你會很生氣。"
"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咦,才閃了下神,怎麼就不見他表妹蹤影?"她呢?
"
"話說完就該走。"他間接承認趕她離開。
"你也真是的,我看她根本還沒說完呢。"遠遠地,看見他表妹滿臉的不甘心,卻不敢靠過來叨絮。"你就讓她說嘛,我也很想知道我跟沉默之間的差別到底有多大。"
"不必再聽了。"他微慍。
她好笑地。"奇怪,我都不介意,你在緊張些什麼?"
緊張?
冷無肅愕然地望著她,她那對水汪汪的大眼睛閃爍著不以為然。
打從相遇以來,堂可可從來不為被錯認而對沉默有任何的憤怒或不滿,相反地,她欣賞沉默,甚至認為他對沉默癡心是理所當然。
她唯一且堅定的一件事,就是——他快快滾離她身邊。
"跳支舞。"冷無肅倏地留住她的身子,緊握她的手,適時揚起的音樂演奏掩住他的煩躁——不想看見堂可可對他無心的事實。
他強迫她舞動,更阻止自己惡劣的情緒外露。
"喂——"堂可可拙拙地不知如何跨步。
"別說話。"他無理的阻止她開口。
她腳步跟不上,唉呀,旁邊已有人抿唇偷笑了啦。
"冷無肅,我不會跳舞,你別讓我鬧笑話了好不好。"她不管,再度開口抗議。
他卻把她鎖得更緊。"我會帶你。"
"不要啦!"多麻煩呀,她頓步。
"你必須學,舞步並不難,況且以後你會常常參加類似的派對。"他無理地強迫她,一股不願鬆手的決心竄上心間。
她咬住下唇,無奈下只好隨著他的步伐移動,嘴巴卻冷冷地諷刺道:"真是的,原來這就是上流社會的生活,有夠浮華靡爛的。"
"人生苦短,讓自己過得快樂並不是罪過。"他沒被她的諷刺激怒。
"我不是憤世嫉俗,我只是覺得自己並不適合留在這種'繁華生活'裡。"她提醒現實中的她只是只醜小鴨。
"你適合的。"他用一種彷彿認識她數十年的口吻在對她洗腦。"這些年來,你不是一直在追求隨心所欲的生活,要是有好的物質環境供你揮霍,讓你不必為五斗米折腰,那麼何樂而不為。"
她狐疑地抬眼。"你在慫恿我墮落。"
"這不是墮落,你仔細想想看,只要跟我在一起,你就可以得到一筆巨款成立基金會,再也不必去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從此光明正大地去幫助你想幫助的對象,這樣豈不是更美妙。"他打算把堂可可從所謂的"俠盜集團"中剝離。
她美眸一瞇,黠光四射。"喔,我懂了,冷無肅,你現在想運用你的財富來引誘我上當對不對?你打算賜給我物質,但前提是我必須套上冷家的枷鎖,如此一來我就成為你的奴隸,也只能聽候你的差遣。而且我還必須取悅你,否則你大少爺一個不高興,就會馬上收回賜給我的財富。"卑鄙的傢伙!
"你是這樣看待我?"情緒沒有波動,性感的嘴唇反倒勾起玩世不恭的淺笑。
這既是冷無肅令人膽寒的地方,無波無痕的反應,虛幻得像極幽冥,然而卻又有把一切掌握在手中的篤定。
她有些狼狽地強調自己的論點。"沒錯,我就是這樣看待你,我不敢相信你會愛我愛到無怨無悔的地步,我更不認為你這一輩子只會專注在一個女人身上,或許你會用沉默的特例來反駁我,但是我認為那是因為沉默的早逝才有辦法獲取這項殊榮,要是她現在仍然好端端地活著,幾年後你照樣變心。"
"你當我是負心漢?"
"你的條件是負心漢的絕佳範本。"
他幽幽地笑了。
"既然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你只好下賭注吧,賭我會把你困在身邊一輩子。"深邃的眼眸凝聚佔有的風暴。
堂可可重重一跺步,不再舞動了。"說來說去,你就是不肯放過我,只是你認真想過嗎?你是否能夠忍受我?終究,我不是你心目中的完美女神,我是個缺點難以數盡的壞女孩。"
"我知道你是堂可可。"他很清楚的,從來沒有這麼清晰過。
才怪,他總是把她跟沉默混在一起。
她只好再耍計謀。
"堂可可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孩,你現在可要仔細看清楚了。"她突然邪魅的撂下戰書。
"你想做什麼?"
"你就睜大眼睛看著吧!"她掙離他,飛快地往人多聚集的地方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