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仔細深究的話,爹地的確相當反常,居然敢把她往奉天苑裡頭送,而不是要對方派人過來雲空這邊,雖然名目是為了刺探敵情,但這和爹地向來護女的心態大異其趣,會這般安排,是爹地另有計量,還是他太相信寶貝女兒的本事?這中間蹊蹺她一直摸不透,總感覺……爹地防備湯子健比防範亢襲天還要來得嚴重。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還是她自個兒神經過敏?
爹地怎麼會防備湯子健?
不通,不通的,但——
司寇舞蝶回想起剛才湯子健的傾力制止,還有在阻止無效後的挫敗及……憤怒……憤怒?
司寇舞蝶璨亮的星眸這一剎那蒙上一層與她年齡十分不吻合的深沉。
這回她未經安排瞞著眾人私自返回台灣,起因是周紹榮定期捎給她的雲空報告出了問題;近年來,報告資料含糊不清,似乎合帶著某種詭秘,即使她感覺不對,但離家千萬里的她根本就無法查明真相。
雖說她從來不接觸雲空的運作,但並不代表她是漠不關心的。
於是,她夾帶滿腔疑惑返回台灣,冀望能捕捉最確切的答案,只不過,事與願違,還來不及佈局,就被逮回家。幸虧,再次出乎意料的,她有意搭上的線幸運的又能銜接上。
平穩的車速往奉天苑的總部方向行駛而去,抵達時,她承認自己非常訝異!
奉天苑,這個名聞遐邇的組織,竟然在寸土寸金的台北市內,還擁有這一大片寬闊恢弘的土地。
跨出車門,司寇舞蝶在守衛帶著歡迎的笑臉中步入古色古香的拱門,迎面而來的平房式建築物再教她大吃一驚!
沉肅威嚴的味道,完全沒有浮華艷麗的場面,土地四周則是種植著無數株高聳入天的松、柏大樹,將屋子結構完成包圍其中。她明白種植這些大樹的用意;除了要讓濃茂清爽的綠顏色澤給苑邸有泌心涼意之外,也順勢構出極其有利的護衛屏障。
很棒的巧思,兼具了美化及守護的效果。
「古色古典的地方,看不出是巨擘一方的奉天苑總堂。」她環顧一周,為這片天地下了評語。優雅得近乎遊覽勝地的景致,有股讓人留在此地長住下來的吸引力。不像自家的雲空,雖設處在好山好水中,但由於一切的設計皆屬冷冰冰的高科技設備,既森冷又無趣的。「這地方實在不太像是黑道總堂。」
「本來就不像,奉天苑又不是什麼黑道。」一位長得福福泰泰的婦人突然插話進來。
司寇舞蝶轉過身。「您是?」
「舞蝶小姐是吧,你好,我是林媽,奉天苑的管家婆。」
管家婆?好可愛的婦人。
「您好……」甜美的笑面高掛在臉龐上,眩美極了!
「好……好……」林媽偷偷地從上到下打量她,心忖著該給這小女娃幾個分數。「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能來奉天苑,是我的榮幸。」雖然像是在打官腔,但融合著她清靈俏跳的氣質,反倒顯現另一種活潑風情。
林媽笑笑,道:「天氣好熱,我自個兒做了一些降火的飲品,來,跟我到飯廳,我舀一碗給你嘗嘗。」
「謝謝您。」司寇舞蝶不造作的立即同意。真是好呀,這奉天苑的成員好幸福喲,不僅有這清幽的環境可養身,還有一位慈祥和藹的女管事,她猜想,奉天苑的成員大概三不五時都有愛心飲料可以暢飲,幸福極了。
跟著林媽走在格局顯得錯綜複雜的奉天苑總堂內,她發現每個角落都有驚奇!
「林媽,這奉天苑好大。」她沒敢說防衛措施更是驚人。
「雲空不也一樣。」
「差多了,比不上的。」這絕地是實話。
「小姐太客氣了——呃,少爺。」林媽突然停下來,身後的司寇舞蝶一個煞車不及,撞進林媽軟呼呼的背脊上。
「舞蝶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怎麼會有事呢?就好像撞進彈簧床裡頭,疼不了人的。但是林媽做人真好,會關心她。
小臉才抬起,卻是這麼不幸,和亢襲天那對晦暗深黝的眼睛對個正著——涼颶颶的冷意,直撲她心弦,駭得她心臟漏跳幾拍。
更正,更正,她要為之前給奉天苑的評語做小小修正。大部分的奉天苑人的確是和藹可親,卻唯獨有個人例外,那就是——眼、前、這、位、冰、雕、人。
亢襲天瞟了她一眼,一個字也沒說,當她是隱形人似的,逕自往她身側擦肩走去。
這根本是徹底的藐視。
「喂,等等。」司寇舞蝶攔住他,堵住他前進的路。這怎麼成?雖說她向來不高估自己的身份地位,但也不容許有人這般脾睨她,尤其是這只高傲到過分的沙豬。「喂,看到我沒說話嗎?你該不會那麼健忘,忘了我是誰吧?」
他七情不動,當她是一隻擋路的小貓咪。
長腿又跨出一步。
「這可不好喲。」司寇舞蝶不死心地再度攔住他,圓潤的食指在他眼前左右搖晃。「來者是客,對我這位貴賓最起碼也得奉上幾句歡迎詞吧!而且你別忘了,我可是黑道大亨的女兒,即使再不情願,你也得敬我三分。」
這妮子是天真抑或是白癡?都什麼時候,敢自稱是黑道大享的女兒——嘲諷的唇角明顯地撇高。
對他不屑一顧的態度,司寇舞蝶相當、相當的不以為然。
「收回你的表情,要知道惹毛了我,一場黑道大火並可是會發生。」司寇舞蝶唯恐天下不亂的字字挑釁,蓄意要跟亢襲天槓上。「我要你道歉,道——」
亢襲天執起她的下巴,厲眸冷冷逼視。
「你的喋喋不休該停止了!」煩不煩,跟只小麻雀沒兩樣,從沒見過哪個女孩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這妮子是讓他開了眼界。
「你在威脅我?」瑩亮的眼眸居然毫無懼怕之意,她反倒對自己能勾起他的情緒反應相當開心。連杵在一旁的林媽都津津有味的不插話、不阻止,等著看下一幕怎麼上演。
既然這丫頭這麼期待他的反應,那他是該成全她的願望。
手指摩挲過她的下顎,繼而發現她不只有一張精緻的臉蛋,還有相當滑嫩的肌膚。
但這不關他事。
「說說看,我該怎麼懲罰你。」冷如冰丘的臉也一近,她悚然一驚!
「你該不會想咬我吧!」司寇舞蝶嚇一大跳,踉蹌地退了一步,但沒甩開他剛硬如鎖的手指。好恐怖,他逼近過來的臉孔冷冽且侵略性十足,大有把她吞噬入腹的兇惡,他不會真要一口吞了她吧?「喂,你用這種懲罰方式太不入流了吧?」
咬她?真虧了她的想像力,掰得出這種答案來。
「不然我該怎麼做,才能符合你的期待?」跟這個妮子對話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奇怪,這回他不覺得是在浪費時間。
他的兇惡好像收斂了點嘍;司寇舞蝶又恢復「勇猛」模樣。
「很簡單,輕則把我掃地出門、重則把我剁成八塊,還有為了不讓雲空發現我的失蹤而群起報復,你最好把我灰飛煙滅了。」小嘴吐出一般黑道人物處理敵人的狠手法。
亢襲天直直地瞅住她。
關鍵時刻來臨了,亢襲天的決定將會洩漏出他的真性情。她豁出去的大膽撩撥其情緒,其實就是想看看亢襲天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種?如果他會因為幾句話就暴跳如雷,甚至乖張的報復……報復……
俏臉突然僵住!因為原本停在她下巴的食指如今正漸漸滑下,溜到她的頸項上,恰巧握住她潔白的脖子。
呃,他還沒用力,她卻已經開始覺得呼吸困難,在這只溫熱的掌心侵襲下,所有細胞宛如跌入零下五度的低溫中,凍得她無法動彈。
她不會是要去見閻羅王了吧。
「你……」他想掐死她「你………」
但,他卻又放開了她,無視帶給她的戰慄感,只丟下一句話。
「乖乖等著,我會考慮執行你的『建議』。」如鬼魁般,挺拔的身形轉眼間又消失。
他才走,原本覆蓋現場的森冷空氣霎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溫暖的奉天苑唯一的敗筆就是這個叫亢襲天的男人。
司寇舞蝶摸摸自己的頸子,幸好沒斷,可惡,膽敢這樣嚇她,等她抓到他的把柄,非要加倍討回今天他所賜予的一切不可。
「這傢伙向來都是這麼陰陽怪氣的嗎?」小臉一歪,她詢問佇立在旁、完全不說話的林媽一句。怪了?這麼親切的婦人剛才怎麼沒跳出來幫她解圍,還反過來用意猶未盡的表情看著亢襲天消失。
「呃,我從小看他到大,習慣了。」林媽語帶保留,無意對司寇舞蝶透露太多訊息。
「那麼林媽也見過他殺人的狂姿對不對?」
「什麼?」林媽硬生生的頓住,司寇舞蝶又一次跌進肉團中。
「我有說錯嗎?」好不容易才站穩,她拍拍自己差點被擠扁的小臉蛋,這一筆繼續記住亢襲天頭上。「像他那種冷酷的男人出手必定是不留情的,因為他全身上下的細胞根本就是由殘忍因子組合而成,他的『威風』您方才不也瞧見了?而且外頭都傳言亢大少爺是個標準的冷血惡魔,所以他會殺人一點都不值得奇怪。」
「這……這……」怎麼會這樣?她能替大少爺解釋嗎?
水汪汪的美瞳眨巴眨巴地,蘊帶著相當程度的好奇。「不止如此喲,我還聽說他豢養了很多情婦,以便供他玩樂,對於這一點,我倒是持保留態度。」保留的原因是因為她那千嬌百媚的好同學去勾引亢襲天時並沒有成功,由此推斷之,他對女人的興趣可能不像外邊傳聞一般。「林媽有沒有小道消息可以透露給我?」
「這個嘛……身為下人,我不敢多嘴,我看舞蝶小姐還是親自去證實比較妥當。」她回給她一個軟釘子。
喔,她是太心急了點,初來乍到,誰會跟她談心,更況且她算是奉天苑的死對頭呢。
「也對,算了,不談那尊冰雕了。林媽剛才說要請我喝飲品,我們快去吧,我好期待您的手藝呢!」甜甜的話語騷動人心,受到推崇的林媽歡喜的引帶她到餐廳去。
好可愛的女娃娃,值得人疼,只是……大少爺有令,要防範她。
可……唉,真麻煩,她到底能不能跟這小姑娘談心呢?
算了,算了,還是再觀察一段時間好了。
這一路,林媽為自己的未來生活找到了打發時間的最佳樂趣。
司寇舞蝶,十八歲,雲空幫主司寇班棘的獨生愛女,在台灣念完課程後就被司寇班棘送往加拿大,雖遠在異鄉,卻被嚴密保護著。
亢襲天合上早就知曉的資料夾,將檔案丟在桌角處,背脊傾靠在椅背上,雙目閉起。
很奇怪,一個和奉天苑毫無瓜葛的小妮子,在回台灣的第一天就針對他而來,大膽妄為的跟他玩起無聊的勾引把戲,存心試探他的耐性。這妮子懷有何種目的?而最讓人不敢置信的是自己的父親居然也參與其中?在秘密安排司寇舞蝶住進奉天苑之後,卻又隨即拍拍屁股立即出國,一句話都沒有交代,丟下這個莫名其妙的包袱給他。
那妮子……一張心型的臉蛋,可以用無瑕這四個字來形容,特別是她活靈活現的生命力量,極似降落凡間的精靈,眩人之餘,有一股特殊的魔力。
她的外形足以列入上品之林,但她的舉止行徑……卻又是另一種表現。該說是天真無瑕,抑像極是故意的裝瘋賣傻?
不!那對剔透晶瑩的美麗眼眸證明她的慧黠的,且謎樣的性情一直有意的撩撥他的情緒,從初見面開始,她就邪氣的挑撥他,為什麼?
素昧平生,更談不上過節,雖然她是雲空人,不過根據調查資料顯示,她從來不參與雲空的決策,換句話說:她的父親把她保護得很妥當。按理,無心介入是非的她應該遠遠避居這片天地,過她的無憂生活。但是——她卻選擇在此刻突然回國,並且牽扯奉天苑,難不成她的出現和雲空最近的變化有所關聯……
司寇舞蝶是有所圖謀的。
倏地,亢襲天揚起一抹冷然的興味。好吧,既然來了,暫且就讓她留下,他會送她一個不愉快的回憶。
才思量完,密碼鎖定的電腦門突然打開,星眸才睜,方才才在眼前炫幻的俏臉居然大刺刺的真實跳出來,
書房內的氣壓急劇下降。
「是誰允許你進來的?」誰那般大膽,未經他同意竟敢洩漏書房的鎖定密碼,讓她大搖大擺的私闖奉天苑的禁地。
「是我自己准許自己的。」她笑咪咪地踱進,一點也沒把冷面修羅放在眼裡。
「門外的守衛呢?」
「我請他們吃冰淇淋去了。」司寇舞蝶好奇左顧右盼,領袖的書房該在啥模樣,結果親眼目睹,果然不負模擬想像,他居然用海水藍作為主色,整間書房感覺冷冰冰的,一點生氣也沒有,簡直跟主人的個性有得拼。為什麼?難道身為首領就得成天硬板著臉,不苟言笑;難道他不會顧慮到,除了面孔會因此呈現僵化現象外,連人氣地都喪失了。
「不好、不好,這書房的色調真的要改變一下,象牙色不錯。」她恣意批評。
這妮子膽大包天。「司寇——」
「別惱。」璨亮的眸子閃爍熠熠彩光,她漾起笑。「我可是一片好心。」
這抹笑意宛如春風,這妮子居然帶給他這種異樣的感受,勾引他步和一種陌生的情緒中。
浮躁。亢襲天為自己莫名的心情噴炸拒絕的抗議,這輩子沒人有能力影響他的意志,尤其是女人。
「出去!」他下逐令,按下電腦按鍵要守衛攆她走。
「我不是說大伙都同去吃冰淇淋了嘛。」見他雙眼開始凝聚怒火之光,司寇舞蝶趕忙為那些無辜的守衛擺平這名凶神惡煞。「別遷怒,你知道的,即使是受過嚴苛訓練的奉天苑成員,到底不是神。只要是人,就有其弱點,只要逮住,就很好擺佈。」
「你有這等本事?」他不相信經過嚴苛訓練的成員會讓一名丫頭耍著玩。
「你說呢?」美麗的櫻唇笑得彎彎地。「最後的結果你現在也瞧見啦,我是站在你面前了。」
她說的是這般理所當然,彷彿她的來到天經地義。肅殺之氣才起,瞬間又褪逝,他若連一個丫頭都擺不平的話,奉天苑的領袖位置要換人做了。
封閉情緒,他又恢復一貫的冷漠。「找我有事?」
這男人如何做得到控制情緒的?幻想下,他該暴跳如雷。由此印證,他果然是厲害人物,深沉的可以。
亢襲天冷冷地交疊雙臂,沉聲再問:「有事?」
她點頭。
「重要到不能按照程序求見我,必須偷偷闖進來的找我面談。」
說得她好像是個見不得光的小賊人似的。「喂,你講話非得要這麼夾槍帶棍不可嗎?」
「看對象。」冷光猶如細針,朝她螫去。
「你可真不辱冷面修羅的名號。」她咕咕噥噥地,管他有沒有聽到。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冷峻回應實在很不滿。
「現在可以把你的來意說清楚了吧!」再繼續跟她拉雜下去,永遠牽扯不完。
「聽著!」她也要學會不客氣,尤其是對一個不懂忍讓、謙虛,集怪癖、倨傲於一身的臭男人。「你真要改改你的怪脾氣。」
「什麼?」亢襲天銳眼一瞇。
司寇舞蝶則不畏懼的繼續侃侃說道:「不然的話,你這種死脾氣會害死你,想想看,有哪個手下肯跟一隻老虎共患難的,這麼惡性循環下去,你不必擔心整個奉天苑的領導系統會因此而出了偏差,人家不服你。」她意有所指,希望他能心神領會她的意思。
「奉天苑的家務事輪不到你來操心。」這妮子千方百計求見他,又慷慨激昂的指責她,竟然是為了與她不相干的蒜皮事,司寇舞蝶的思考模式果然與常人不同。
「我是好意。」看來她高估了他的領悟力,也難怪,一顆頑石心,豈能期待他在轉瞬間立刻變成受教的乖學生。
這個亢襲天連眼皮都懶得抬了。
司寇舞蝶不勝唏噓的直搖頭,又道:「你個性這麼做,怎麼能夠聽見善意的批評聲呢。」
他,食指開始輕敲桌面,開始逸出不耐煩的單調。「話,說清楚,不要迂迴拐彎。」
那就說嘍。
「亢大少爺,你有沒有想過?在事情還沒弄到無法收拾之前,先一步解散奉天苑?」
「解散奉大苑?」冷凋出了點岔,因為他聽到了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做賊的人喊捉賊,百般迂迴轉折編派他的不是,原來是在刺探他的態度;而且奉天苑又做了什麼無法收拾的事?「這就是你的目的?」
「別誤會,我只是好心的建議你,哪敢有目的。」
她又撇得乾乾淨淨,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好狡猾的丫頭,不能把她當成十八歲的天真少女看待。
「不會吧!」司寇舞蝶一臉無辜樣,好委屈的嘀咕。「你的眼神在告訴我,你想把我攆出奉天苑。」
「太快了……」輕描淡寫的模糊話當場嚇得司寇蝶膽戰心驚。「才兩天,我想你還沒玩得盡興,是不?」
「我……呃……」什麼意思?雖然他面無表情,但發誓她看見了有一團陰惻惻的寒光朝她籠罩而來。
「還不到你離開的時候。」
他居然主動留下她,還對她——微笑,慘了,她怎麼有一種噩運纏身的感覺。
「你——」
「少爺。」乍到的敲門聲截斷了對峙的尷尬。來人在接到獲准入內的訊號後,走進,瞄了司寇舞蝶一眼,來到亢襲天身邊,附在他耳旁低喃了一會兒。
「知道了,我去處理,你先下去。」
「是。」
「有好玩的事?」頑皮的細胞讓她忍耐不了三秒鐘,單看亢襲天的臉色曾經閃過一絲慍怒,就值回票價。「我可以跟著瞧瞧嗎?」
「如果你不怕的話。」他逕自走出去。
有什麼好怕,好不容易有「大事」發生,她當然得逮住機會好好評斷他。說真的,雖說亢襲天心性冷傲、不近人情,但還沒有明顯證據證明他是個無惡不作的魔鬼。
又蹦又跳的跟隨來到位於奉天苑主屋百多公尺外的中庭廣場前。炙焰的日頭下,居然有一個中年男人跪在地上,身體直發顫,腦袋垂得低低的,似乎連抬起頭的力氣都沒有。
這算什麼?好像有開堂審問的排場——司寇舞蝶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怔怔地走到一排侍衛旁邊。
「七天時間,夏笛,你算創了記錄。」亢襲天登上首坐,旋即拋下這句。淡然的語氣聽在夏笛耳朵裡簡直變成催命鎖鈴。
「大……大少爺……」夏笛期期艾艾,還想開口。
「你還有話說?」
「大……大少爺……我覺得……我覺得自己並沒有錯。」夏笛為自己辯解。
「沒錯?」輕蔑的冷哼此起彼落,不待亢襲天開口,就有侍衛搶先斥出:「你至少危害了三千多個家庭,這麼重大的罪行,還敢強辯自己沒錯。」
「我也要生活,何況……」夏笛繼續為自己辯解……
「他做了什麼事可以牽連那麼多人。」司寇舞蝶忍不住偷偷地詢問一旁的男人。
侍衛回頭瞪了她一眼,沒答腔,奉天苑的家務事怎麼可以讓外人干預,而且還是來自雲空的對頭,弄不好,夏笛這回販毒就是出於雲空的授意。
「不關你的事,請別過問。」
什麼嘛……算了,奉天苑的成員在處理公事上心眼死得很,跟主人一模一樣,她就暫時「觀賞」下去好了。
「大少爺……」夏笛顫巍巍地抬起頭,央求首領從輕發落。「看在我曾經為奉天苑立下汗馬功勞的情分上,放我走吧,留我何用呢,奉天苑從來不殺人。」
「是不殺人,但會讓你生不如死,你要為你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他撂下這句狠話。
「是!」夏笛害怕極了,一直以來,奉天苑對犯錯的手下自有一套處理方式,雖然最終仍交給警方處理,但這其間,受的活罪遠比死亡還難過,受不住而自裁的罪犯大有人在,這也是許多不明內情的外人用來批判奉天苑的主要藉口。
倏地,夏笛從馬靴抽出一把短槍,只是他還來不及瞄準,更快的,一道藏青色寒芒已經往他的手指削去——手槍落地。
「敢殺主。」一擁而上的奉天苑人義憤填膺,緊扣住夏笛。
司寇舞蝶這回總算見識到眾人對亢襲天的赤膽忠誠,更推翻了她原本的認定。好奇怪,一隻兇惡的老虎如何能夠收買人心?
「斷去他的五指。」亢襲天的命令在傳達的同時也鎖進司寇舞蝶冥想的空間。
「什麼?」她衝到他面前,不敢相信他的決定。「你要對夏笛做什麼?」
「斷五指!」
「這太殘忍了吧?」
「拖他下去。」俊美的臉孔不為所動。
「等一等!」司寇舞蝶想回頭救下他,卻被亢襲天一把捉住皓腕。
「站住!」
「但是……」
「你無權干涉我奉天苑的內務。」
「可惡!」她忿忿不平,確也無法可想,只能眼睜睜看著夏笛被人死拽活拉的往奉天苑最偏隅的角落處拖去,無計可施。
零分,零分,她要給亢襲天這殘忍的傢伙批個大鴨蛋。
「大少爺,夏笛的親屬是否也……
他要罪誅九族。
「先把報告送給我。」在司寇舞蝶抗議吼聲尚未發出前,他快一步丟下這一句裁示,又道:「你們全部下去。」
「是!」不一會兒,廣場再無其他人等,僅餘他們兩個。
突然刮起一陣風,吹動樹梢,颯颯的搖曳聲成了極端凝滯中的唯一點綴。
也吹近對峙的兩人間!
「好威風。」司寇舞蝶的怒笑聲終於穿透凝滯的空間,圈構成一段調侃的音符,直對亢襲天發射而去。「奉天苑果然不辱沒霸主之名,真教人畏懼。」
「你會害怕?」據他所知,雲空那頭處理犯錯的手下,與奉天大致相同。身處與尋常百姓不同的複雜環境,而且他們身份特殊,若沒有一套嚴格的規範,稍微不慎,中了有心人的傾覆,後果才真會不堪設想。
她悻悻然。「我當然怕,頭一回,你算是讓我明白到恐懼的滋味。」
亢襲天不禁失笑。「這話有趣!你並非普通人,怎麼這種陣仗沒見識過。」
「是沒見過,像你這樣殘忍的人。」小臉全是陰影。「你為什麼不直接一些,或者乾脆賞他一彈,非要折磨人不可。而且他做錯了什麼事?要你這麼殘忍的對付他。」
他起身,眼視她火紅的曼顏,突然忍不住替她拂落在粉嫩頰邊的秀髮——他在做什麼?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重點。」他口氣微慍,氣憤自己。
他幹麼碰她?
「我是以『交流』的名義前來,當然要仔細觀察。」一掠而過的膚觸,讓她氣勢弱了許多——該死的手。
「那麼你只管觀察,別跳進漩渦之中,更要記住,沒有人有資格挑戰亢襲天的權威。」他放話。
「我不——」
「嗯!」他擰起的濃眉教她住了口。
氣死人了!但——他強硬的姿態又迫使她不得不暫且休兵。先忍一忍吧,反正來日方長,如果奉天苑真有不法勾當,她會抓住其弱點,擊潰他的不可一世。
等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