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的威力似乎仍在不斷的增強,閃電稀稀落落的劃過天際,雷聲震得玻璃搖撼,連整棟房子也跟著呼呼作響。
每一次雷聲響起時彧君都會嚇一大跳,強烈的風挾著狂暴的呼嘯,任誰都會感到害怕。她蜷縮在地毯上,感到止不住的寒意正逐漸沁入她的體內。
她沒有開燈,不想開,也懶得開,就讓她一個人承受這所有的孤寂無助,她覺得自己好像快死了……
真好……如果死了就能掙脫這一切,獲得舒坦的解脫。
她應該可以上天堂吧?媽媽正在天堂等著她,黑暗中母親的影像逐漸由模糊變得清晰,如同以往一樣愛憐的凝視著自己。
「媽!媽……」她伸出手想去碰觸那不確定的影像。
就在即將抓住的時候,影像突然往後移,她碰不到任何東西,手中摸索到的只是空氣。
「你怪我,你在怪我是不是?我不是存心要把那首歌賣掉的,我走投無路,沒有錢了……醫生說你的病不能再拖,他出現在我面前,買了我們的歌,我以為這可以救你一命,我怎麼會知道……我怎麼會知道他……」
母親的臉由充滿憐愛變成了悲哀,傷心欲絕的看著她,沒有責怪,只有無止盡的憂傷。
「媽,你罵我好了,我也很痛苦啊!不如你帶我走吧!我已經受不了了,失去你、失去一切、失去沈侃……我比誰都難過,是上帝在開我玩笑嗎?我怎麼會做出這種荒謬可笑的事……我竟然把我們的歌賣給了他,我真的不知道他就是……那個傷你最深的人……多可笑,多可笑啊!」彧君又哭又笑的說著,濕透的發貼在她淚痕斑斑的臉上,一道閃電肆無忌憚的進入室內,照亮了沈侃的視野。
他被她狼狽的模樣嚇到了,她不是一直都待在屋裡嗎?怎麼看起來像是掉進了池塘?她跑出去淋雨了是不是?
「彧君!彧君!」他喚了她兩聲。
她的眼神渙散、神情呆滯,對他的叫喚恍若未聞。
沈侃走到她身邊,才一觸及她的皮膚便又是一驚,她的體溫高得嚇人。他毫不猶豫的抱起她送往臥室。
彧君疲憊的閉上眼,喃喃的說道:「沈侃,不要走。」
「我在這裡。」他打開燈,將她放置在床鋪上。
燈一亮,眼前的彧君比剛才更糟,她全身濕答答的不說,連衣服上都沾了不少污泥,虛弱的躺在床上,沉重的呼吸令沈侃感到心痛,顯然她是病了。
「沈侃,沈侃……」她緊閉的眼流下了淚。
沈侃心疼的撫著她的面頰,在她耳邊說話:「我在這裡,就在你身邊。」
「你騙我……」她勉強睜開眼,無力的看著他。「我看到你開車走了,我一直在你後面……一直喊你……你生氣不理我開車走了,雨下得好大、好大……」她的話令沈侃驚愕不已,她瘋了是不是?雨下得這麼大,她居然跑出去追他,這一淋便淋出病來了。
「我只是去買東西,我這不就回來了?你真傻!」
「不要走,你不要走好不好?」她哭著求他。
「我不會走的。」沈侃心疼她的淚,不捨的說,「我會留下來陪你,相信我。」
「好……」她輕輕合上眼,不再言語。
沈侃替她脫去了身上濕透的衣物,儘管她的身子美得令他心動,他還是堅守住慾望,不曾逾矩。他用毛巾擦乾她的身體,再用吹風機吹乾她的長髮,始終陪在她身邊細心的照顧她。
???
沈侃睡得並不好,彧君的床對他來說太小了,而他又擔心著她的病情,不時醒過來查看她的情況,他摸摸她的額頭,那燙手的溫度還在,不過已經比之前好了很多。
他當時應該多留意一下車後的狀況,搞不好可以發現她在追著他的車子跑,就不用害她淋那麼久的雨,也就不會生病了。想到這兒,他又摟緊了她。
他分析了彧君的恐懼,得知她之所以不願與他做更進一步交往的原因。他知道她想要什麼,如果可以給她承諾,她應該不會拒絕他,於是他立刻驅車前往市區買了一隻戒指,在開車途中他不停的問自己,這樣做是否太過衝動?為了得到她不惜以婚姻做為手段,這值得嗎?
雖然他心中有著疑慮,但他的腳卻用力的踩下油門,直往市區飛去,沿路尋找著最近的珠寶店;買到他所要的戒指之後,他卻猶豫了。
小小的絨布盒躺在他巨大的手掌中,灼傷了他的手心。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
這麼「衝動」的事不像是他沈侃會做的,在球場上的他一直是以冷靜和思維清晰著名,他認為這也是他平常處理一切事務的原則,但他卻為了她……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心裡承認這麼做是「為了她」,這令他感到惴惴不安,而且有些憂心忡忡。才短短半個月不到的時間,她對他居然有著這麼大的影響力。像是在對自己的思想抗議般,他到附近買了一包煙。
煙?!天啊!他到底在做什麼?
抽煙會影響人體的心肺功能,身為一個運動員他應該愛惜自己的身體,而不是為了忘掉一些煩惱便利用這種東西來打發。
他將剛買來未拆封的煙丟到後座去,相信自己可以不必藉助煙霧的吸吐來理清思緒。他坐在車上,不斷地想著、等待著。
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到底是想證明些什麼,或許是想證明自己可以……不要她。
凌晨一點三十二分,他抵達了別墅。
他的努力失敗了。
這只能證明——他愛她。
他不能沒有她,一刻也不能,所以他火速的趕了回來。要不是別墅和市區距離實在太遠,他一定能更早回來。一路上他一直咒罵著這漫長的路途,他是那麼的迫不及待,甚至忘記了自己曾說過的謊言,在晚上以「人形」出現在她面前。
還好那時的她因為發著高燒而神智不清,真是上天保佑,阿彌陀佛。
她應該沒發現才對,天知道他有多恨這個謊言,他一點也不想騙她,問題是他已經這麼做了,而目前的他找不到任何解決的方法,所以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沈侃?」彧君悠悠地醒來,碰觸到身旁另一具溫暖的身軀,不確定的問道。
「是我,你覺得怎樣?會不會不舒服?要不要我送你到醫院去?」他急切的想問清楚她目前的感覺,他應該送她到醫院的。
「你不是走了?」
「我只是去買個東西,哪知道你會為了追我而跑出去淋雨,還發高燒。你覺得哪裡不舒服,我待會開車送你去醫院好嗎?」
「不要,我不要去醫院,我很好,全身上下都很好。」她突然緊緊的抱住他。「沈侃,我……我愛你。」
她的話在沈侃心中產生了強烈的震撼,他從來沒想過她會向自己告白,吃驚的望著她的病容,他感到手足無措。
他多希望這句話是由自己先開口,但她卻先說了。
「沒關係,」她對他的反應有點失望,很快的便抑下落寞的情緒又說道:「這只是句直述句,沒有問號,你不需要回答。」她勉強的朝他一笑。
沈侃深深的看著她不發一語。
彧君避開了他複雜的眼神,在他懷中僵硬得像一塊木頭。「你……」
「嗯……什麼?」
「你想一直躺在這裡嗎?和我一起?」
沈侃馬上想到她對於男女之間太過親密十分感冒,上次大雨中的教訓讓他記憶猶新,他立刻鬆開了緊摟著她不放的手,迅速的離開她的床,像在解釋什麼地吞吞吐吐的說道:「我放心不下你,連夜趕路……很累,所以才……」他希望彧君不要把他當成滿腦子情色思想的大色狼,他對她並無不軌的企圖。「我沒有對你怎樣,你不用擔心。」
「夠了!我……」可惡!難道他不知道她是在「勾引」他嗎?他不是想……那個嗎?
太好了!柳彧君,你又鬧了一個大笑話,看看沈侃那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他肯定是被你的大膽和不知羞恥嚇著了。彧君在心中痛責自己一番。
「我想我可能還不太舒服,你可以離開一下嗎?我想一個人獨處。」她不想再自取其辱。下意識地用被子裹住自己,她躲在被子裡飲泣。
沈侃見她拒人於千里之外,心中也不好過,心想也許她因為生了病而心情不佳吧!
「你餓了嗎?我煮些面給你吃。」
被單外的黑髮搖了搖,她無聲的流淚,發不出聲音來回答他,此刻她什麼都吃不下,只要他走開。
「吃些東西好嗎?你身子很虛,總不能什麼都不吃,那怎麼把病養好?還是你想吃別的?」他好聲好氣的問。
她倒抽了一口氣。不,兩口,不,三口……
沈侃歎了口氣,知道她在哭。聽見房門開關的聲音,心想他大概走了,她放大音量,不再抑制自己的哭聲,一隻小手伸出了被子外,摸索著床頭的面紙盒。
還沒找著她便聽見了抽面紙的聲音,她連忙掀開被單。
沈侃站在床邊,手持著面紙就要遞給她。
「你站在這裡幹什麼!你怎麼還在這裡?」她生氣的問,氣自己的脆弱被他瞧見,心中剛被拒絕的羞辱感還在,令她嚴厲的反擊,「你走!你滾開!我討厭你!」她嘶啞的叫道。
沈侃不理會她的憤怒,只是緩緩的蹲下身看著她,聽她把話罵完,想讓她好好發洩一下。
「你到底還要我怎樣?我已經……我……」她早已泣不成聲,淚如雨下。「我把自己的臉丟得還不夠嗎?你為什麼還留在這兒?為什麼不離我遠遠的?我真的……不能……」
沈侃的臉上有著訝異,他這才明白她的意思,原來她……
他小心的不讓自己的表情太過興奮,以免又惹怒了她,但他真的太高興了!
「我沒有辦法離開你。」
「你騙人!我知道你心裡不是這麼想的,你不要我的意思已經表現得夠明顯的了!」小嘴又癟了起來,委屈極了。
「我走了誰替你擦眼淚?」他微笑說道。
「我沒有哭!」她又將頭埋進被子裡,不願讓他看見她的模樣。
沈侃伸出手輕撫她的長髮,湊近問道:「你剛才真的是在『引誘』我?」
他的口氣沒有嘲諷,只是有點不確定,他要她說出來。
「我沒有,我沒有!」彧君強烈的否認到了嘴邊卻成了低泣。
沈侃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想,低頭吻著她精巧的耳朵,喃喃地道歉:「對不起,我是個大傻瓜,我以為你要趕我走,我才……對不起,別哭了!」
她沒有說話,但心裡羞慚的感受已經消失不少,不過她還是沒勇氣面對他。
「是我自己太急了,我不該逼你,這幾天我都快急死了,每天都看不到你,不知道你在做什麼,聽不到你彈琴,不曉得你吃了沒、睡了沒?我真的好擔心你,可是你卻不肯理我,告訴我該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
他的話讓她的淚流得更凶,執拗的不肯看他,令他有些心急。
「你真的不理我?」
「你可惡!」她的聲音從被子裡幽幽的傳出來。
沈侃這才放了心。「是,是,我最可惡!這總可以了吧?」
他一使力便把她翻了過來,她剛哭過的眼睛好亮,但紅紅的,有點像她的白白胖胖,他摸著她的臉笑了。
「你笑我!」彧君眼裡蓄滿的淚威脅著要掉下來,小嘴可愛地嘟了起來。
「愛哭鬼!」他用鼻子擠擠她的鼻,然後說了一句她聽不太懂的話。「我是在笑我們兩個。」
???
接著好幾天沈侃和彧君都處得不錯,成天下棋、打牌、看電視,表面上看起來是沒變,不過他們都知道……一切和以前不一樣了。
最明顯的不同是——他們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接吻了。
想到這兒,彧君不禁偷瞧了他一眼,見他沉迷於電視上的NBA錄影帶不可自拔,她只好重新將眼睛調回螢幕,口裡發出輕聲的喟歎。
原本以為他怕傳染了自己的感冒才沒敢再吻她,彧君下定決心把病養好,身強體壯的她沒三天便如願的痊癒了,昨天還跟他到附近的小溪泡水呢!誰知道就算她好了,他也沒再吻她。
想當初他還一天到晚纏著她要她「救」呢!現在可好,他像是忘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也許那只是個可笑的謊言,不必太過在意,可是這對他們之間的發展卻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尤其他們是為了這件事才相識、才接吻、才……愛上彼此的。
難道他一點也沒發現兩人之間產生了變化嗎?
沈侃坐在她的身邊卻不能像往常一樣任意的擁著她,心裡難免有些嘀咕。但是上一次的教訓他可忘不了,他不想毀掉這難得的和平,那段連見都見不到面的苦日子太可怕了,如今雖然不能太隨興,可是他已經很滿足了,至於那個有關「怪獸」的傳說,就讓它去吧!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再過一會兒沈侃就要回去了,雖然親吻停止了,但是「護身」的情節仍然不變,他們還是天一黑就分開。
「你到底跑哪兒去了?」彧君忍不住問道。
「什麼時候?」沈侃明知故問,並不想告訴她答案。
「我感冒的那一天。你開車出去,害我在後頭一直追的那次。」一想到那時她退在車後頭跑的場景她就害怕,她真擔心沈侃就這樣丟下自己,再也不理她。
她下意識的往他身邊挪近,彷彿靠他近一點就能減去一些憂慮,感受他的真實與溫熱,用以緩和她的心慌。
「我只不過開車出去散散心,因為我那時候被你急死了,你卻理都不理我,你看你多狠!」很順手的,她一移過來沈侃便直接將她抱上自己的腿,和她一同窩在沙發上擠得很舒服,像是又回到了以前。但一做出這動作他便又後侮了,怕她會對自己的動作生氣。
不過她並沒有拒絕,沈侃像是吞了一顆定心丸,連動都不敢多動,深怕冒犯了她。
「你真的會擔心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他摸摸她的小臉,手指沿著彎眉輕移,忍不住還是輕吻了她。「當然。」
彧君紅了臉,偎進他懷裡。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我想不出除了你,我還能對誰這樣。」
這表示他在乎我羅!她笑得好開心。
沈侃有些驚訝,每一次只要她展眉輕笑,他也會跟著高興,像是被她感染了一樣,喜怒哀樂都被她牽動著。
「我真的很愛你。」她的表情很認真。
「為什麼?」
「就像著了魔一樣,說不上為什麼,可能是你對我太好了。」她不敢看他。「還有,你有的時候……」
「我有的時候怎樣?」他催促道,想聽聽她心裡的他是怎樣的。
你有時候似乎也是愛著我的。彧君在心裡答道。
「我不要告訴你。」她耍賴。
「哦!我倒要看你說是不說。」他往她身上撲去。
忍不住奇癢的彧君連忙求饒,「沈侃,我快要笑死了,別鬧了……」
「說不說?」他威脅道。
「不行……我快笑死了。」她無力的攀住他,仍躲不過他的攻擊,只能抱著他的頸子。
直到沈侃累了,他才放過她,笑嘻嘻的倒在她身上。
他很重,但她卻歡迎這種壓力。
「你愛我嗎?」
沒有經過她的大腦,話就直接冒了出來,兩人都嚇了一跳,時間靜止了五秒。
沈侃的表情是那麼震驚,看在彧君眼裡,她的心有點涼。慢慢的,她鬆開圈住他脖子的手,臉上傳來火辣的羞赧。
他只是稍微對自己好一點,她竟然就以為他也愛著自己,還問他這種難以啟齒的問題,他不過是同情她病了,所以才過來照顧她,她卻異想天開的以為……
她究竟在做什麼?一次的自取其辱還不夠嗎?
這幾天他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他對自己沒興趣,他甚至不肯吻她不是嗎?
「算了,就當我沒問過,我知道那天你只是一時的衝動,你對我可能已經沒有那種感覺了,我還呆呆的以為——」話被溫暖的唇堵住。
這是這幾天以來他們的頭一個吻,像是要抓住對方、深怕彼此就此消失一樣,吻由淺轉深。
急促的喘息在寧靜中擴散,他將她壓進柔軟的沙發裡。彧君貼著他的身子,烈火熊熊的燃起,他的吻好燙,她心頭一片暖洋洋的。
「我不是不要你。」沈侃不准她有那種想法,他想她都快想瘋了。「我絕對不是不要你。」
自從那天他逾矩之後,今天他好不容易才有這個機會接近她,甚至能吻她、碰觸她,這對他來說是那麼的珍貴,但是……
他還不想去談什麼愛不愛的問題,他要她沒錯,但……他開始懷疑起自己對她的愛是否真實?
那戒指呢?他冒雨出去買回來的那只戒指又代表了什麼意義?
他無法去想那麼多,就算是為了她,他還是得好好考慮兩人的將來。
低頭吻她最後一遍,沈侃站起身背對著她,只怕自己再多看她一眼便會捺不住衝動。
「沈侃……」她低喚他的名,他卻沒有回頭。
「天快黑了,我該走了!」在她還來不及說出她已經知道實情時他便衝出了屋子。
???
沈侃吞下最後一口啤酒,望著地上和兔子玩得正開心的塔可。
「唉……」這已經數不清是他第幾回歎氣了。
塔可不耐煩地抬頭瞪他。
「再過幾天我就讓你回屋子去。」
塔可看了他一眼,沒有什麼特殊的喜悅動作,像是在說反正它已經習慣了。
「我不是有意把你關在這兒,再說……她……反正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怪獸事件」像是從沒發生過一樣,他和彧君已經有好幾天沒再提這件事了,或許就這麼無疾而終了。
「我沒有碰她。」他突然說道。
塔可的耳朵豎了起來,那副模樣像是在說:「哪有可能!」
「真的,我沒騙你。」沈侃無奈。
塔可只當他是慾求不滿,在無病呻吟,輕吠了一聲。
沈侃又闊了一罐啤酒,塔可看了他一眼,馬上銜了自己的盤子過來。
「酒鬼!」沈侃好氣又好笑的罵道,但還是倒了一些給它。「乾杯!」
塔可舔盡盤中的液體,意猶未盡。
「她很特別。」他索性倚在車身。「我不想要這麼快,這種事……唉……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煩死了!」沈侃顯得煩躁不已。
他真的好想要她,傍晚那激情的一吻使他更確定了自己的慾望,可是他不希望這只是一時的慾念,他心中的柳彧君是不一樣的,她和別的女人不同……他沒有辦法那樣對她。
「我想珍惜她,我從來沒有對女人有過這種想法,我想娶她……我真的糊塗了!可是我是真心的,頭一次想真心的對待一個人,卻讓人舉棋不定。」
塔可步至主人的身邊,舔舔他的手以示安慰。
「唉……沒想到我沈侃也有為情所困的一天。」
沈侃拍拍塔可的頭,帶著沉悶的心情走回房去。
???
他沖了三次冷水澡,試著冷卻被她挑起的慾望,那只不過是一個吻,而且完全是由他主動的,彧君的接吻技巧不過是幼稚園的程度;沒想到他竟然會為了一個生澀的甜吻而魂牽夢縈,無法入睡。
熄掉室內所有的燈,房裡黑壓壓的一片,他希望能藉此加快入睡的速度,但效果卻頗令人失望。他睡不著,怎麼翻來覆去都一樣,換遍了各種姿勢,他還是沒法心平氣和的睡著。
她的身影鮮明的在他腦海中浮現,還有她的聲音……
「沈侃……沈侃……」
他幾乎要崩潰了,他無法停止想她,甚至閉著眼睛她的聲音都會出現在耳際,而且還是那麼的真實。
「沈侃……哎喲!」
室內出現了碰撞的聲音,沈侃立即從床上坐了起來。
天啊!他盯著房裡那個搖搖晃晃的暗影。
她怎麼來了?難道她忘了他現在是只「怪獸」嗎?
他左顧古盼一心想找出路,他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不出聲的想躲到床下去,奈何他的身體實在太龐大了,即使在黑暗中,那高大的影子仍舊讓人無法忽視。
更糟的是他在驚慌之餘,一個不小心撞上了櫃子,沈侃連忙嚥下喉頭掙扎發出的慘叫,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柳彧君循著他的影子找到他的床,沈侃只能張大眼睛看著她慢慢的朝自己逼近,卻不能發出半點聲音。
她摸索的小手找著了他,輕輕的在他身上移動,試著確定自己沒有摸錯,而沈侃已經瀕臨瘋狂邊緣。
她執起他的手,朝自己的身上放。
沈侃緊張得幾乎要咬掉自己的舌頭,天啊!是不是天要亡我?
那個柔軟的物體該不會是她的……她居然……
他覺得自己快爆炸了!
「沈侃……我只能做到這樣了……」她的聲音微顫,身體更是抖得厲害。
這讓沈侃有了一絲心安,還好緊張的不只他一人。
她將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的峰巒上,沈侃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撫摸她滑膩的肌膚,但……可憐的他卻必須忍耐。
等待了許久,他還是沒有進一步的行動。
「我……我不夠好嗎?為什麼……」
是你太好!他不忍心聽她受傷的聲音,往前將她一帶,讓她平躺在自己身下。
他的唇來到她細嫩的頸側,一開始動作還有點遲疑,但她沒有拒絕,他也就不再拘泥於此,任憑自己的身體帶領所有的動作。
他慢慢的從她優美的頸項往下滑落,穩住她激烈的心跳。她並不習慣如此親密的接觸,猝然深吸了一口氣,沈侃立刻停止了動作。
「不……我沒有拒絕的意思。」她細聲說著。
沈侃的理智告訴他得將動作放慢,可是他卻很難把持得住自己,夜涼如水,他卻覺得自己全身都著了火。
柳彧君輕輕的抖瑟著,當他咬噬她的上身時,她發出了急促的嬌喘,沈侃對她的反應感到滿意,但……一切就是那麼該死的不對勁,他總覺得自己欺騙了她。
用盡了全身的自制力,他將唇移開她柔軟的身軀,並伸手捻亮了室內的燈。
一時燈火通明,柳彧君埋首在他懷裡,對這突來的光線感到有些刺眼,但沈侃卻抬起了她的臉。
「聽我說,我不能就這樣佔你的便宜。」她滿是信任的眼讓他充滿愧疚。「我騙了你,並沒有什麼怪獸,全都是騙你的。你懂嗎?我是個騙子!」
他的心高速地躍動,害怕她知道實情後接下來的反應,準備好硬著頭皮迎接她的火冒三丈。他期待的望著她低垂的頭顱,不安的輕撫她圓潤的肩頭,企圖以柔情攻勢軟化她的怒氣,卻意外的發現她身上的衣物早已不知去向,眼前是足以令人嘖出鼻血的香艷鏡頭。
沈侃明知非禮勿視,但卻管不住自己的眼珠子,一時連話都忘了怎麼說。
彧君羞紅了臉,偌大的床卻找不到可以遮掩春光的布料,用手遮住自己的重點部位,她埋進他的寬胸,發出悶悶的聲音。
「你為什麼要騙我?」
沈侃為她的反應鬆了一口氣,至少她沒有他想像中的暴跳如雷,一切可能還有轉彎的餘地。
擁住她,他的大手由她的肩頭滑向光裸的背,享受如絲一般的觸感。
「因為可以和你在一起、可以吻你,這理由夠充分嗎?」他在她如雲的發上印下一吻。「我喜歡你,這給了我一個好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吻你,所以我才遲遲沒對你說出實情,我怕你氣我。」
「那我不就損失慘重了,差點連自己都賠上。」她的聲音有著不滿,濃濃的憤怒使劇情急轉直下。
沈侃的心涼了一半,根本沒注意到她靠在自己胸前的小臉正露著笑意,還以為那顫動的身子是因為哭泣所致。
「我一直很想告訴你,打從騙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後悔了,就怕你知道以後會是這樣,所以才沒敢說。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我不該騙你,別哭了好嗎?你不會真的不理我了吧?」他像是捧著珍寶一樣,對懷中的人兒輕聲細語地誘哄著,只差沒跪地求饒了!
「面紙……」她伸手向他索取面紙,想當然耳,一定是哭得淚流滿面了,讓沈侃滿心不捨,他伸手抽起面紙,恭恭敬敬地奉上。
只見那柳大小姐氣定神閒的抬起一張微紅的小臉,完全沒有哭過的跡象,沈侃原以為會盈滿淚水的大眼更是澄淨得很,而且還帶了些淘氣。
「哈啾!」
她啜泣的聲音和打噴涕還真像,沈侃的臉漸漸由憂心轉為懷疑。
彧君好整以暇的擤擤被自己揉紅的鼻尖,笑得有點陰險。
「什麼時候?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她噘起剛才被吻紅的小嘴,軟綿綿的語氣使沈侃怒氣全消。
「你再把時間浪費在問這種問題上面,我可能等一下就感冒了。」然後她打了一個寒顫,刻意往他堅硬的身上偎去。沈侃震了一下,熟悉的燥熱感再度升起。她假意地抱怨道:「好冷哦!我想還是回去抱棉被比較溫暖。」
說著說著便推開了他,轉身拾起地上的衣物,作勢要穿回去。
衣服還沒套上她的頭,便被人一把抽走,身後一道蠻力將她拉回溫暖的懷抱裡。
沈侃盯著她裸露的身子,壞壞的笑著,「很冷是嗎?我保證抱我絕對比抱棉被溫暖,不信我可以證明給你看。」壯碩的身子朝她撲去。
他埋首於她柔軟的身軀不可自拔,她柔弱的輕喊更是激起了沈侃心中澎湃的慾火,他用唇去感受她身上的起伏,帶領她到另一個全新的世界。
彧君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類似痛苦卻又甜蜜的絕妙快感,只覺得體內有一種渴念正在瀰漫、滋長,不再像剛才那樣讓她感到畏顫,恐懼已不復存在,她心裡只有一個他,沈侃……
良久——
兩人側著身子面對面的躺在床上,沈侃仍握著她的手不肯放開。
「你……」彧君將話打住,咬住自己的下唇,欲言又止的模樣看得沈侃有些陶醉。
「你想問什麼?」他與她耳鬢廝摩,鼓勵她說出來。
「你會不會……失望?」
「你是指……」他以眼示意。「這個?」
「我不是很有……經驗。」她說得好彆扭,事實上她是根本沒經驗,所以才會在他進入的那一刻痛呼出聲,把他嚇了一跳。
沈侃發出低沉的笑聲。
「你笑我!」她故作頑皮的揍了他一拳,但眼睛卻濕潤了,為他的輕佻而感傷。他怎麼可以拿她這麼在意的事開玩笑?她是真的很重視,她不要他負責,這是她自己決定的,但他也不能……
她撇開頭不想看他。
「沒有,沒有。」沈侃笑著翻身將她壓在身下,與她鼻對鼻的相視,這才發現她眼角有著淚光,心中閃過一陣疼痛。「我很幸運。」他真誠的說,語氣還帶了些憐惜。
「別這樣盯著我看。」彧君感到有點難堪,再度將頭別開,拒絕與他的眼神相觸,防止洩漏自己的感情。
她知道過了那一步他們就再也不能回頭了,可是她並不後悔,她不在乎未來會如何,也不想讓母親的陰影成為兩人間的阻礙。她已經愛上他了,為了他她什麼都可以付出,她相信自己的個性和母親不同,兩人的命運也會不一樣,在來之前她便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讓沈侃無條件的愛上自己,絕對!
但現在她卻輕易的紅了眼眶,只為了他的無心,接下來還會有多少相似的情況?如果她還不能釋懷,那她將拿什麼去贏得他的愛?
「我就是喜歡這樣看著你,你好漂亮。」
她的臉兒刷紅,渾身冒起熱氣。
「別這麼肉麻。」心中的哀愁被他的情話減輕了大半。
「沒辦法,我在戀愛嘛!」
彧君眼睛一亮,「你在戀愛?你承認愛我羅!」
「有你愛我就好了。」他避開她盈滿愛戀的臉。得到了她的人,心中的大石也跟著消失,隨之而起的是心頭滿滿的情感,這不會就是愛吧!他一時還理不清這新奇的感受。
沈侃閃避的眼神看進了彧君眼裡卻有了另一種含意,一座剛砌好的愛情城堡突然缺了一個角,在她心頭威脅著要傾倒。她扯扯嘴角,淒然一笑,對他沒有任何的埋怨。
沒想到他對她喜愛的程度僅止於肉體的吸引,也許……他從沒愛過自己吧!
負心漢與癡情女的故事她從小聽到大,但她不認為沈侃這樣就是負心,她也絕不會是那個癡情女,她不願步上母親的後塵,絕不!
又黑又長的睫毛眨了幾下,彧君硬是眨回了自憐自艾的淚水。
不,我不相信!這只是個開始,沈侃只是現在還不愛我,並不表示他以後不會愛上我,我不要和媽媽一樣當愛情的逃兵,我是我,不是個未戰就先投降的膽小鬼,永遠不是!
沈侃無法忽視他們之間因他的話而產生的暗流,她的沉默令他憂心,他傷害了她嗎?罪惡感漸漸朝他襲來,他有些口乾舌燥,乾渴的喉嚨擠不出半句真心話,他該怎麼說明自己心中的慌亂呢?他並不想傷害她。
「沈侃。」她唉著他的名。
「嗯?」他嚥下不安地回應。
「什麼都別想了,答應我明天把那頭『怪獸』帶來給我看看,我想看它到底長得什麼模樣。」她的話中有著偽裝出來的欣悅。
「好,你怕狗嗎?」
「別告訴我那天我是被狗嚇昏的。」她頑皮的推推他。
「這恐怕是真的。」
「哦!我真蠢。」她埋進他懷裡。
沈侃揉揉她的發,輕聲的說:「你是我心中最可愛的小笨蛋。」
???
一陣尖銳的驚叫聲傳來,沈侃知道完了。
她一定以為塔可只是只普通的玩賞犬,可是真正看到它才知道它的巨大,對他來說塔可的體型並不會造成什麼驚駭的效果,但如果她知道它跳起來的高度和一般人差不多高,她肯定又要昏倒了。
沈侃咕噥幾聲,朝彧君大叫的方向走去。但當他到達目的地之後看到的景象,卻讓他瞪大了眼睛。
他們兩個正興奮的倒在地上玩摔角呢!彧君開心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害怕得快要昏倒的人。
「塔可,快起來,你想把她壓死啊!」沈侃不知道為什麼竟然以兇惡的語氣對愛犬吼叫。
彧君倒是沒對他的口吻多加注意,她的目光全在這隻大狗身上。
「沈侃,它好可愛,我居然是被它嚇昏的,真不敢相信我竟然會被這個可愛的小東西嚇昏。」
小東西?塔可哪裡很小來著?
沈侃奇怪的看著這個笑得十分燦爛的女孩,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對別的女孩就沒有這種感覺?
「塔可,塔可。」她不斷練習叫著塔可的名字。「為什麼你叫它章魚?」因為塔可的發音正好就是日語章魚的意思。
「它小的時候很喜歡玩一隻章魚玩偶,所以我爺爺才叫它章魚。」沈侃拍拍塔可的頭,而且還刻意加重了幾分力道。
塔可不悅地哼著,瞪了他一眼又跑到彧君身邊,不理會自己的主人。
「你看,它喜歡我。」塔可撒嬌的往她身上撲去。
「它是我的愛犬,當然知道主人的喜好。」沈侃看見塔可的大掌即將沾上她的前胸,連忙厲聲喊道:「塔可!」
塔可立刻乖乖的不敢再造次。
愛犬?那她算不算得上是他的愛人?「沒關係,我喜歡跟他玩。」她溫柔的拍撫塔可,眼裡有著一絲黯然。
沈侃突然有了想把塔可關進車庫裡的衝動,不喜歡彧君把注意力全擺在他的狗身上,他才是這隻狗的主人哪!為了不跟狗一般見識,他只能在一旁冷眼看著他們玩鬧。
塔可跑回車庫裡銜來木棒,不顧主人伸出的大手,將棒子交給了新認識的美人。
彧君接過那根有著許多咬痕的棒子,不知道它要自己做什麼。
沈侃遇上她投過來的求助眼光,無奈的答道:「它想跟你玩『你丟我撿』。」
「它會嗎?」她不敢相信的問道,因為她一向認為要教好小狗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尤其塔可還是只大狗。
「汪!汪!」塔可叫道。
彧君笑得好開心,「它說它會。」
她嘗試著把棒子丟出去,塔可馬上飛奔去將它撿了回來。
彧君發出不可置信的驚呼,親熱的摸摸他的頭讚美塔可的聰穎。「哇!你真厲害,來,再一次。」她再度將棒子擲出。
沈侃只能站在一邊看著他們玩,塔可簡直不把他放在眼裡,讓他心裡老大不舒服,但他忍住了,跟一隻狗吃醋實在有失顏面,他決定先進屋裡,讓他們好好玩個過癮,也想看看那個小笨蛋沒有他是否還能玩得這麼開心。
「我先進去了,你們要小心點,彧君,別把棒子往池裡扔,才剛下過雨,游泳池周圍很滑,小心一點。」他交代著。
「好,你去吧!」她頭也不回的應道。
沈侃對於自己的魅力猶不及一條狗感到有點生氣,沒再說什麼就進了屋裡。
彧君和塔可玩著,但一顆心卻繫在沈侃身上,他高大的身材一消失,周邊便讓人覺得空空蕩蕩的,但她沒有表現出來,抑住了想回頭尋找他的衝動,怕他會發現自己是這麼的依戀他。
如果他知道的話一定會被自己嚇得落荒而逃吧!
他們認識才不過短短的一個半月,這樣的發展是她始料未及的,剛開始他的確是騙了她,自己的愚蠢至今想起來還是忍不住想搖頭,這年頭會相信他那蹙腳故事的可能只有她吧!
是她傻嗎?也許她不顧一切的信任只是想換來能與他共處吧?誰又能說得準呢?
愛情是會使人錯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