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是緊緊抓著李克的手臂,有點沒出息地以緊張的表情打量四周的一切。
沒想到聞名全「北大」的「影武者」竟然會是這種模樣。
「怎麼了?你好像很緊張?」李克微微一笑。
「的確是有一點。我沒想到『影武者』會是這樣一種地方。」
「哦?」
「我說了你別生氣。我實在沒想到這地方會這麼暗;這麼……」
「墮落?」李克又是一笑。「你原先期待它是什麼樣子?」
林如是吞了吞,老實地回答:「像觀光大飯店那樣,挑高的樓頂,華麗的舞台,富麗堂皇的裝飾。」
「哈哈……如是,你實在真可愛!」李克哈哈大笑。
李克牽著林如是的手,穿過黑暗,一直朝裡面走去。後頭有人叫住他說:
「尼克,你來得正好。那女孩又來了,我實在搞不過她。」
「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看看就來。」李克放開林如是,隨著那個人走開。
林如是不安地左右看看,竭力鎮定,不讓自己的神經太緊張。
等了一會,李克還沒有回來,林如是循著剛才李克離去的方向,摸索到後台休息室。
她走進去的時候,正好聽見李克在說:「你怎麼又來了?我不是叫你別再來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帶給我們多大的困擾?你這樣一再糾纏,不只是我,連帶的在這裡的夥伴也受影響。」
「對不起!」李克對面的女孩,流著淚小聲地道歉。
「你哭也沒有用。」李克說:「我看你穿著制服,你還是高中生吧?是學生就好好唸書,這種地方以後別再來了。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好,不值得你浪費時間等待,也不值得你喜歡。聽我的話,好好把書念好才是最重要的,以後別再來了!」
女孩一直流淚,低著頭,什麼話也沒說。李克束手無策,歎了一口氣,回過頭來看見林如是,脫口叫出來!「如是!」
那女孩聽見他叫林如是,吃驚地抬起頭。林如是看清了那女孩的臉,也嚇了一跳。
「維心!你怎麼會在這裡?」她本能地脫口而出。
林維心流著淚,看著林如是,又看著李克,霎時臉色大變,奔跑出後台。
「維心!」林如是想抓住她,但沒抓到。她問李克:「到底怎麼回事?我妹妹怎麼在這裡?」今天是週六,維心應該在音樂教室上長笛課和鋼琴。這個時間課雖然上完了,但應該還留在那裡練習才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林如是以眼神詢問李克。
「她是你妹妹?」李克看似有點頹喪地沉坐在紙箱上。
「嗯。快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後台的人,包括李克,全都非常沉默,最後還是先前叫李克來處理這件事的人打破沉默說:「這不能怪尼克,實在是那個高中生——對不起,實在是你妹妹太死心眼了。尼克這全是為了她著想,為她好。像她那種受父母呵護疼愛長大的小女孩什麼也不懂,自以為懂得愛,遇上尼克就死纏活賴,自以為找到什麼真愛。其實,喜歡上我們這種浪子有什麼好呢?尼克不讓她來,扮壞人,說穿了,全是為她好。」
「說重點。這件事是怎麼發生的?」林如是忍住不耐煩。
「唔,是這樣的;有一回你妹妹和一群朋友來聽了尼克的演奏,跑到後台來說自己也是學音樂的,吹什麼……哦,長笛,自說自話說了一大堆,被後台的人趕來趕去。尼克不忍心,陪她聊了幾句,誰知就那樣被她纏上了。她常常來,怎麼勸也不聽,搞得我們快煩死,尼克更慘,因為她搬了家,但總不能因為她連工作也不要吧!現在你知道了這事最好,勸勸你妹妹,喜歡上我們這種浪子有什麼好的呢?是不是啊,尼克?」
那傢伙說到最後,俏皮地自嘲一句,問的雖是尼克,但其它的人都笑了。
林如是卻笑不出來。她真不敢想像,一向文靜寡言的妹妹竟然會有這種出乎人意料的大膽舉止和勇氣。維心一向安靜慣了,也不跟誰提她的心事,沒想到她在他們不知情的距離外,藏有這樣的心事煩惱。
她一直以為維心是那種默默戀愛、默默結婚、默默相夫教子一輩子的女孩,可能連戀愛、結婚都是父母介紹、相親而成的。沒想到,在她沉默的心裡,早已上演著這樣激盪萬分的感情情事。
她真的從來不知道,在她妹妹沉默寡言的無言裡,蘊藏這樣激烈澎湃的感情。想想看,那樣毫不顧尊嚴,固執地追求一份遙不可及的感情,需要多大的勇氣?她一直以為含羞文靜的妹妹,卻正在扮演著這種文藝愛情劇裡,轟轟烈烈的癡情角色!
真的,她實在是笑不出來。
「尼克,該準備了!」有人喊。
後台起了一陣騷動。林如是呆站在那裡,仍然處在震驚後的余蕩中。有人伸手搭在她肩上,她抬頭一看,是李克。
「你還是趕快回去看看吧!勸勸她,給她一些安慰。」李克說。
「可是……」林如是開不了口。她是特地來觀賞李克的演奏的!
「沒關係,以後還有機會。」
「尼克!」前頭在催了。
李克再拍柏林如是的肩膀,笑了一笑,拿起色士風走出去。黑色的身影穿過紅色絨布,林如是的瞳孔暗了一陣。
前頭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色士風的悲涼還未及在昏室盪開來時,林如是推開另一個方向的門,穿過暗燈的邊道,走出「影武者」。
外頭的空氣很清涼,是入秋的味道。林如是拉拉衣領,從領緣的上方瞥見站在騎樓外的應覺非。
「你怎麼也在這裡?」她走過去。
「我看見你和那個男的進去。」應覺非盯著她說,並不管她的問題。
「你看見我和……」林如是先是被他莫名其妙的話引得皺眉,接著心裡一動說:
「那你也看見維心囉?」
應覺非點頭。「是我送她來的。」他說。
「你送她來的?你知道她來這裡做什麼嗎?」
「嗯。」應覺非又點頭。
「你早就知道了?」林如是抽了一口冷氣。
應覺非這次沉默了。
「你知道怎麼不早說?」林如是提高了聲調,責備他說:「非但不說,還幫她,帶她到這種地方來!你……你……」她搜索著罵人的詞句想訓他。「你呆子啊!沒見過像你這麼蠢的人!喜歡的女孩不把握好,反而將她往外推,盡會挑些沒必要浪費心力的對象慇勤討好!」
「如姊。我……」
「我沒空再聽你廢話!」林如是趕了兩步,回頭又問:「你該不會也知道她週末的音樂課都蹺掉吧!」
「我……」應覺非吞吞吐吐說:「我勸過她好幾次,我……但她……她……」
「混蛋!」林如是沒耐心再聽下去,轉頭就走。
「等等!如姊!如姊!」應覺非抓住她的手臂,林如是甩開他,步伐更大,走得更快。
「如姊!」應覺非大叫一聲,狠狠用力地抓住她。他用力地捏住她的肩膀,強迫她看他。
「如姊,聽我說!我知道我不該瞞著這件事不說,也不該任由她這樣下去。但我認為維心有權去追求自己懂得的感倩,是對是錯,後果由她自己去承擔。這是她第一次有這麼強烈的感情,願意想去追求自己喜歡的人事;第一次由她自己主動,出自自己的心願去行動。你說,我能阻止她嗎?」
「你怎麼知道這是她第一次本著自己的感情心願行動?她告訴你的嗎?」
林如是諷刺地說,不接受應覺非的解釋。「對,是她告訴我的。」應覺非的回答。
讓林如是錯愕的抬頭,久久不能自己。
「她還說,過去她所做的一切,包括唸書,學鋼琴、長笛,都是為了你爸媽;她是為你父母而活,而不是為自己而活。我很同情她。在你們家那種環境裡,一切都由父母安排得好好的,她根本無法有自我的意識,只能照著父母安排好的路走。甚至可能連感情的事,包括婚姻,都要照父母同意,挑選好的人選。我覺得她很可憐。她既無法像維茵姊哪樣認同並且融入母親的社交價值觀,也沒立天身為兒子的優勢,更沒有你不在乎流言壓力,目空一切的自如。她背負著父母的期待過日子,那種痛苦,是我們所無法想像的。」
「所以她才找上李克?」林如是沉默了很久才說。「是你帶她來這裡的?」
「不!我是在這裡偶然遇見她的。」
「哦。」林如是頹然地坐在路邊。她完全不知道妹妹有這麼大的壓力和苦惱。她從來不對她說什麼,一直保持那樣的沉默。「可是,她什麼都跟你講。」
林如是喃喃地看看應覺非。
「也只是碰巧,她想找人發洩,而我剛好在場而已。」應覺非說,在林如是身旁坐下。「可是,她是我妹妹,我們天天見面——」林如是說著,竟接不下去。她想起她家裡的情況。每個人都早出晚歸,每個人都忙:回到家,都是各自回房裡,門一關就和門外的家庭世界隔了緣。
「覺非,」她喊了一聲。「維心她肯把心事告訴你,表示她信賴你,你要對她好一點,多花點時間陪她。」
「陪她?」應覺非搖頭。
「為什麼不肯?你不是喜歡她嗎?這點小小的付出都不肯!」林如是聲音裡又有了火氣。
「我是喜歡她,但不是那種喜歡。」
「喜歡就喜歡,還分哪一種!」林如是說:「我明白你的顧慮。她喜歡李克,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李克已經表示得很明白。」
「是嗎?因為他喜歡的是你?」應覺非舌頭舔了醋,充滿嫉妒。
林如是白了他一眼。「君子遠苞廚」的法則她實行得徹底,向來分不清什麼是醬油和醋。她說:「誰告訴你他喜歡我了?我跟李克是朋友。」
「只是朋友?」應覺非還是不放心。
「不跟你說了,我得趕快回家。」林如是站起來,拍拍衣服,裙子起一大片皺折。
「我送你。」
「不必。我又不是不認得路。」
「我不是怕你迷路,我是——」應覺非想一鼓作氣表達,但看見林如是抬頭看他一臉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洩氣地住了口。
「也好!」不料林如是卻點頭。她說:「到我家去安慰維心,她應該已經回家。她現在心情一定很低落難過。你好好安慰她,勸她不要太難過。李克人是很好,但他既然對她沒有喜歡的感情,總也不能勉強。天涯處處有芳草,她還年輕,一定會遇到很好的人。像你就是很好的對象。加點油,她會接受你的。」
應覺非哭笑不得,懷疑林如是大腦司情的神經是不是少了一根筋。
「你幹嘛裝出那種表情?」林如是不懂各種肢體和語言的暗示,埋怨應覺非的表情太難看。
應覺非苦於不知該如何說明,守禮不敢逾矩;林如是又不解風情和暗示。
兩人無聊地等著公共汽車。
公共汽車很快就來了。人不多,但也沒有空位。應覺非默默地站在林如是身旁,好幾回他側過頭看林如是,林如是只到他肩膀高,正是那種最適合按在懷裡的高度差距。
他看著她露在衣領外的肩胛骨,第一次痛恨自己沒事讀那麼多的詩書,知禮明義,如此拘泥於君子的禮法。
下車後林如是走在前頭,他跟在後頭。走到大概離林家一百公尺左右距離時,林如是突然停下腳步,應覺非上前,一輛紅色跑車從另一邊的車道開過去。
他問:「怎麼了?」
「沒什麼。」林如是說。悶頭不吭聲走回家。
她的視力很好,裸視有一點點的遠視水準。那輛紅色跑車她只是覺得很眼熟,接近後她就看清楚了,正是那個陸晉平。旁邊坐的,她大姊林維茵。
那晚相親大會後,林維茵並不怎麼提陸晉平的事,只不過以前嫌往返通車浪費時間,現在都不是浪費了,三天兩頭就跑回家。而且裝扮也比以前更加鮮艷成熟,常常穿些窄管包住臀部有腰身的短裙,高跟的紅蛙,說不出的挑逗。
林如是對此事是靜觀其變。反正事情要不扯到她頭上,皆大歡喜,她一概掛無事牌。
只是很奇妙的,她常會想起跟蹤陸晉平的那件事。她覺得她已無法將那時的那個男人和現在的陸晉平聯想在一起。感覺變了,她想。
客廳裡一片漆黑,每個房門掩緊著,透露出來的全是暗。林如是打開客廳裡的電燈,一邊喊說:「立天!維心!」
她知道她爸媽、維茵一定不在家,但猜想立天、維心應該會在家。尤其是維心,她急著和她談談。
「怎麼搞的?都沒人在家嗎?立天!維心!」她又喊了一聲,往林維心房間走去。
回頭看見應覺非呆站著,拉住他說:「你也來!她大概在房間裡。」
林維心的房門底縫沒有燈光透出來。林如是打開門,黑暗撲面而來。她找到電燈開關,燈光亮了一亮,「嗤嗤」數聲後又突地暗了下來。
「怎麼搞的?」她對著開關按了又按。
「我看看!」應覺非關上門,拉了門後的椅子踩上去檢查燈管。「有沒有手電筒?」
林如是在林維心的書桌抽屜摸索一會,找到手電筒交給應覺非。「怎麼回事?」她問。應覺非看了一會才說:「變壓器壞了。」他跳下椅子,手上拿著一個小巧圓筒狀的東西。「你去找找看,家裡有沒有這東西,我幫你裝上。」
「好,我去找找看。」
林如是說著想開門出去,應覺非卻突然莫名其妙地擋在門口。
「你有病啊?擋在那裡我怎麼出去?」她伸手去推應覺非。「快讓開,這裡黑漆漆的,怪難受!」
應覺非抓住她伸來的手。黑暗給了他邪惡的勇氣和力量,莫名其妙地鼓舞著他一切粗蠻的行為。
「你幹什麼!別嚇我行不行?」林如是嚇了一跳。「放開我,我去找找看有沒有變壓器,看能不能——」
「如是,你討厭我嗎?」應覺非插斷她的話問,也不稱呼她「姊姊」了,直接喊著她名字的語調,感覺像是他早喊了千年萬年。
林如是覺得有股奇怪的感覺,但仍極自然,不加思索的脫口回答說:「沒有啊,你怎麼會突然這麼問?」
「你既然不討厭我,為什麼見到我總是不理不睬?」
林如是想了一會,老實地回答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太優秀了,本身就像一個炫耀,擺在那裡像是專門為來刺激我似的。每次見到你,就會提醒我自己有多差勁,引起我的挫折自卑感。我不喜歡那種感覺,只好駝鳥心態,以視而不見來平衡自己的心態。」
「原來……我一直以為你討厭我。」
「好了,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吧?這裡實在太暗了,真令人不舒服,什麼都看不清楚。我……」她的話沒有說完,應覺非像剛才抓住她的手一般突然地緊緊地抱住她。
「應覺非,你在開什麼玩笑!別惡作劇了!」林如是霎時只覺得透不過氣,沒想得太多。應覺非的手勁絲毫沒有放鬆,他將林如是抱得緊緊的,有些豁出去的決心姿態。
他感謝黑暗給了他這種邪惡的勇氣和力量,把平常不敢說出口的話全部傾吐出來。
他說:「你不該拉我進來的,如是。你應該知道,孤男寡女同處在黑暗一室內,就是這種危險的結果。我感謝黑暗給我勇氣對你表白一切。我喜歡你,如是。請你不要再忽視我、折磨我。我喜歡、喜歡、喜歡你……」
應覺非趁著黑暗帶給他的邪惡勇氣和力量,大膽地對林如是示愛。林如是被他緊抱在懷裡,感覺神經第一次不再那麼遲鈍——不只因為應覺非用行動挑起她的注意:更重要的,她也意識到應覺非喊她名字的那種火熱。
可是這一切實在太荒唐了!她根本從來沒有想過。她一直以為應覺非的目標是她妹妹。
現在她的感覺根本不是震驚、害怕、恐慌等所足以形容了。其實她也常常和立天打打鬧鬧肌膚碰觸什麼的;她弟弟更常像這般抓住她,扣住她的手臂頸子以達到要脅或者搶奪事物——尤其是電視遙控器的目的。可是卻從來不像應覺非抱住她的這種說不出是難受或怪異的感覺。她第一次意識分別出,這是一個全新、陌生的,男性的氣息軀體,和弟弟抓的感覺完全不同。
可是應覺非算是她弟弟啊!她一直這麼認為的。他比她小,而且又是她弟弟的同學,她從他高中時就認識他;更何況她一直以為他喜歡的是她妹妹林維心。
現在卻發生了這麼荒唐的事,而且是發生在她身上。
「放開我!應覺非!」她掙扎說:「開玩笑也該有個限度,你害我快不能呼吸了!」
「我不放!」應覺非說,將她摟得更緊。林如是被箝緊在他懷裡,清楚地聽到他的心跳。「我一放你就跑了,又會像以前那樣忽視我。如是,我喜歡你,喜歡你……」
「你神經啊!」林如是故作輕鬆地說。現在她只能假裝這樣以掩飾自己的尷尬不安。
「我也喜歡你啊,你就像我弟弟一樣!」
「我不是你弟弟!」應覺非大聲反彈。「你看,我比你高、比你強壯、也比你有力氣——」
「可是你年紀比我小。」林如是淡淡地說。
這句話刺到應覺非的要害。他呻吟一聲說:「年齡並不重要。再說,我看起來比你大,也比你成熟,你說,你真的不討厭我,喜歡我!」
「我說了我喜歡你,你不要多心!」林如是又不假思索地脫口說出來。話說出去後才暗罵自己呆子。是什麼時候了,這樣說豈不是讓應覺非更加誤會。
她趕緊又加了一句,重複強調說:「你就像我弟弟一樣,我怎麼會討厭你!」
「我說過我不是你弟弟!」應覺非這次沒有大聲反彈,反而出乎人意料的冷靜。
「你……我……」林如是真的手足無措了。「你快放開我,我去找變壓器,請你幫忙修理燈管。」現在她已經適應黑暗了,房間裡的景象可以稍為看得清楚一些,那種摟抱接觸的感覺也就突然地強烈起來。
她慢慢發覺自己居然在臉紅。
「應覺非,你玩笑開夠了,請別再惡作劇了好嗎?」她又說,不承認接受應覺非對她的示愛,把一切只當作一場惡作劇。「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快放開我,你想害我窒息嗎?」
她又恢復先前的林如是了。但應覺非以行動代替回答,證明他不是在開玩笑。他一手攬在她腰間,一手施力將她壓在牆上,身體貼著她,近乎野蠻地狂索她的唇。林如是嚇呆了,死命地閉著嘴。可是應覺非說得沒錯,他比她高,比她強壯,也比她有力氣:
她的掙扎抵不過他的強迫,她根本無法抵抗他的蠻橫。
「對不起,咬傷了你。」應覺非壓制住林如是的掙扎抵抗後,輕輕吻著她唇瓣上被他剛才激烈粗蠻的舉止所咬傷的傷口。
他道歉的是他過於激烈的粗魯,而竟不是他無禮的行為。「應覺非,你……」林如是氣得發抖說不出話來。這是她的初吻,居然就這樣被應覺非奪走,而且還——還——還——該死!她連思考都短路了:她真的沒料到他大膽到這種程度!一定是「黑暗」害的!他剛剛自己也說了。黑暗給了他邪惡的勇氣和力量。
應覺非以為她要哭了,俯看著她說:「你罵我好了,打我也行,但我絕不後悔我剛剛所做的一切!」
天啊!他居然還敢如此理直氣壯!林如是氣得更說不出話來。她舔了舔嘴唇,鹹鹹的,被咬傷的地方隱隱作痛。
「很痛嗎?對不起,我不該這麼粗魯。」應覺非抱歉地說,雙手仍然摟著林如是。
「你還不放開我!」林如是終於大叫出來。
應覺非滿意的放開她。林如是既然有反應,那就表示她對他並不是完全那麼無動於衷。
「我喜歡、喜歡、喜歡你,如是。」他最後又說了一次——林如是站在黑暗裡,一時竟想不出任何反駁他的話。
「太荒唐了!」她又舔了舔嘴唇上帶鹹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