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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春曲 第四章 作者:焚夏

  「這都怪你。」她抱怨。

   「怪我?怎麼講?」他請教。

   「你不是說天色很好,很適合去踏青嗎?」結果,踏青沒踏成,倒是讓發怒的老天爺踏了一遭。這春日的天色也可夠怪的,不多時前還是暖洋洋的,陽光好得很,才一會兒工夫,就變臉了,眨眼間瓢潑大雨就往行人的頭上罩過來,連躲都來不及。

   「我是說過,」可沒保證一定是晴天艷陽呀。她這責怪未免有失公允。

   「反正,你有不對之處……當然,我也不好。」她很懂得批評與自我批評。

   「咦?」很難得的,她居然會那麼加上一句。

   「我不該喊著要玩。」結果沒玩成,倒被老天爺玩了一回。這不,他們兩個只能隨便找了家人家,在屋簷下避雨。好在還有屋子,否則他們真要遭殃。

   「是啊。」他答腔,遭來她微笑的瞪眼。

   「哈哈……」她突然笑。

   「怎麼?」

   「你像個落湯雞!」她指著一柄折扇糊成一團的嵇言冷,開心地叫道。

   「嘖,你還不是一樣。」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她自己又好到哪裡去了,還不是衣服都貼在身上了——嵇言冷突然別開頭,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有些不大正常。

   「是哦……呵呵……」她也一樣啊。唉,為什麼她覺得很好玩啊,本來他們的遭遇應該算是蠻慘的,但她現在卻只覺得有趣,並無半點沮喪或是感到很悲慘的樣子。

   「你似乎覺得有趣?」儘管他不敢看她,但忍不住要與她說話。

   「你不認為?」游春抬首,「喂,你在看什麼?」

   「我在看這雨何時會停。」撒謊從來是不用打草稿的。

   「哦……啊啾!哦……」

   「你很冷?小心受涼!」他忍不住轉回目光,但卻是死死盯著她的臉,其他的地方……說實話,他不放心自己。她是他未婚妻,唉,妙就妙在她是他的未婚妻!

   「還好,只是……好吧,真的很冷哪!」在嵇言冷瞪眼下,她乖乖承認,並且雙手不住搓著好增加溫度。沒想到原本暖和和的,突然一下雨就變那麼冷。當然,她身上濕透的衣服也是她發冷的原因——等一下,他是因為……游春不由得再次臉部供血太多。

   「可惜我沒其他衣服幫你取暖。」他也是渾身濕漉漉的。

   「沒關係。」有他這句話,就足夠了。游春感到心裡的暖意開始慢慢在全身蔓延。

   嵇言冷端詳著她有些發白的唇,心中有著不捨。那種心有點酸,有點緊的感覺,很不舒服。

   「唉……」游春突然長歎,「這雨什麼時候會停啊?」再等下去,都快要天黑了吧?但,雨天的傍晚總是來得早些。

   「也許要過很久。」但是,陪著她,和她說說話,倒不覺得如何,只是怕兩個人若再不換掉濕衣服,恐怕都要感染風寒,到時可就不是一個慘字可以形容的了。

   「唉……」游春無力地朝天叫了一聲。突然,他們身後的門咯咯地打開了——

   「不好意思,我們只是來避雨的,如果打擾了,請不要見怪,我們馬上就走。」游春見到門內走出一個丫環打扮的小姑娘後,忙不迭地端著可人的笑臉,不停地說著,生怕來人將她趕走似的。

   嵇言冷無力地搖搖頭,這丫頭的話還真多。

   「姑娘是怕我趕你們嗎?」青衣丫環長著一張討喜的娃娃臉,此時那娃娃臉上正浮現出甜甜的笑。

   游春點頭。

   「嘻……」青衣丫環掩嘴而笑,「姑娘錯怪了,其實是我家主人聽門房報說看到二位被雨困在此處,想來你們身上的衣裳也都濕透了,所以讓我來請二位進府避雨,順便換掉衣裳,以免二位不小心感染風寒。」

   嵇言冷不答話,注意著丫環的舉止。好伶俐的一個丫頭。可以想見,擁有這樣的府邸的人,絕對不是泛泛之輩,就連一個小小的丫環都如此乖巧可人。

   「請我們進去?」游春不敢相信有這麼好的事。

   「是啊,就請姑娘和公子隨我來。」青衣丫環將門開大,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等待著。

   游春看向嵇言冷,在他點頭後,才露著笑,高高興興進去了。

   「兩位請隨我來……」青衣丫環引領著二人經過了長長的青石小徑,穿過小巧的竹林,來到了一處極為雅致的院落,停在並排廂房的其中一間前面。隨即,廂房的門打開了,從裡面走出一位同樣穿著青衣的小丫環,雖然不如眼前這位出色但也可稱得上是清秀佳人。

   「姑娘,就請在此處換衣裳吧?」是詢問的口氣,但似乎更有肯定的意味,「公子就在旁邊的房裡換……衣裳我家主人都已經讓人備妥了。」

   「去吧……」雖然對此間的主人還有著疑問,但嵇言冷還是讓游春進去。

   「好。」不知不覺地,游春對嵇言冷有著全盤的信任。

   在游春進了屋,門也在他面前關上後,嵇言冷才走人旁邊的廂房去換掉那一身已然像在水裡浸泡過的衣衫。

   待他從屋內打開門,映入眼的,首先是游春漾著燦爛笑容的小臉和她一身的翠綠。嵇言冷眼中有著驚艷。真是想不到,此間的主人果是有眼光!游春這兩天一直穿著寬寬的衣衫,顏色也是偏向暗色,如今換上這如庭院翠竹般鮮活的衣裙,更是顯得俏麗可人,像是春蔥青翠欲滴般,讓人想要抓住。

   「你很漂亮。」他讚美道。

   「你也不賴啊。」游春回敬。的確,嵇言冷現在身上所穿的是一襲藏青色的衫子,很貼身,同樣地顯出他本就卓而不凡的俊朗氣質。

   「彼此彼此!」他笑。

   「兩位既然都已經換好了衣衫,那麼就請跟我來,我家主人正在偏廳等著兩位。」始終站在一旁的那青衣丫環開口道。

   「哦,好啊。」游春快語。

   於是,他們三人向偏廳走去。

   在他們進門後,早已等在廳內多時的主人立刻拱手開懷笑著迎了上來——

   「兩位終於來了,在下還在想,是不是在下招待不周,以至兩位不耐離去了呢。」客套的話在滿臉堆笑的人口中說出,但那味道,不知為何就是令游春不住地直掉雞皮疙瘩。

   「哪裡,承蒙閣下招待,我與妹子二人才不至於要遭風寒。」嵇言冷同樣虛應。要玩客氣,他也會。不過,看游春一定是很不習慣了。也是,她少歷江湖,自然對那些個人情與世故懵懵懂懂。但,那樣的性情卻最是吸引人。

   「哈哈,哪裡哪裡……」客套一番後,著一身華麗錦袍的主人領他們來到椅旁,「兩位請坐……」接著,揚聲道:「來人,奉茶!」

   在僕人奉茶上來之前,那主人開口自我介紹:「在下林逐霄,河南洛陽人士,是個生意人,專門做綢緞買賣,生平最愛結交朋友,此處是我的莊院,院名兩位想必也已經知道了,凌霄莊,呵呵,難登大雅之堂,倒教二位笑話了。」

   「林莊主客氣了。」

   「哪裡哪裡……不知兩位?」

   「哦,在下姓嵇,名言冷;這位是我的妹子,閨名一個春字。」嵇言冷擅自替游春弄了個身份。

   游春陪著笑,不答話。她知道,在這樣的場合,還輪不到她開口的餘地。而對於嵇言冷幫她弄的新身份,她也無疑義。在老爹的「江湖經」中,這樣的情形多了,但凡在陌生的地方,一男一女若非夫妻的話,還是稱做兄妹比較安全。

   「嵇言冷?」這個名字果然很響亮,因為聽了之後,林逐霄立時誇張地站裡起來,並且露出一種崇敬的眼神。當然啦,「儒俠」嵇言冷,江湖中人沒聽過的只怕沒有幾個。

   「莊主?」嵇言冷適度地表現出他的關心。

   「嵇言冷?」再咀嚼幾遍後,突然,林逐霄叫道:「你真的是那個在武林大會上一舉揚名的『儒俠』嵇言冷?!」好像不相信在他面前溫文的人果真是那傳說中的天人一般出色的男子一樣!

   「這是大家的抬愛,嵇某擔待不起。」

   「嵇大俠怎地如此說!」像是為他不平,林逐霄幾乎要衝了過來,游春眨眨眼,不習慣他那激動的表情,「無論江湖中人還是我們這些普通百姓,哪一個人不知道嵇大俠的大名——」這時,一個秀麗的丫環奉上茶,「嵇大俠,請用茶!」林逐霄親自遞上茶盞。

   「莊主,這……嵇某怎麼敢當。」也不接過。

   「嵇大俠這就見外了。」執意將茶盞送到嵇言冷手上,並看他喝上一口的林逐霄提提衣袖,「在下剛才說過,在下生平最愛結交朋友,特別是嵇大俠這種人人景仰的大俠客,在下十分佩服與崇敬。」

   「林莊主說笑了。」

   「這樣吧,天色不早,兩位如果不嫌棄的話,就在舍下用頓便飯,也要聊表在下對嵇大俠的景慕之情。兩位意下如何?」

   「林莊主的款待,我等感激,但是——」有什麼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咕嚕、咕嚕……」

   游春不好意思地捧著肚子,抬首面對兩人傻笑。

   而,林逐霄與嵇言冷相視一會,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就這麼決定了!」也不等嵇言冷反對,林逐霄就高聲叫著:「管家,管家!」並且拱了拱手就進去準備了。

   「我不是故意的。」游春在廳內只剩下她與嵇言冷兩個人後,自動抬起小手,保證作怪的是肚子,而不是她!

   「你呀!」點了點她的額頭,嵇言冷只能搖頭,像是當她是個小孩子。

   「那我們真的要留下?」游春問。

   「你說呢?」飯菜大概都已經準備好了,能走得掉才怪。

   「唉,那人真熱情。」她可受不了,虧得他還與他客套來客套去。功力高深啊。

   「是啊……」但,是不是熱情過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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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風細雨下,園內的群花開得分外艷麗,朵朵綻出最動人的風姿,在春風中搖曳。

   花開繁茂,而這些花的女主人卻至今沉睡。

   聶魄負手站在花圃前,神色陰鬱,面上卻似無半點表情。然而,如果看仔細一點,就會發現,他背負在身後的雙手因過度的用力而青筋盡現。

   是的,他緊張,而且十分緊張,因為,都九公來了,他不但來了,而且正在屋內為辛小戀把脈診治!

   在這樣的情形下,再冷峻如聶魄者,也無法靜下心來欣賞著繁花的嬌艷。

   等待,往往會把一個人的心事暴露出來。而聶魄的心事,就只有沉睡至今未醒的辛小戀了。

   等待,像沒有盡頭的煎熬,像是要將他已然躁動的心再次掀起波瀾。

   等待,在經過了漫長到以為終無盡頭的長久之後,掩著的門打開了,走出正抬手擦拭著額上薄汗的都九公,他看起來是非常疲憊,但聶魄可不管這些。

   「九公!」他叫,眼中有著焦慮與期盼,盼著能得來一個好消息。

   知道他的心事,都九公也原諒了他的急切與衝動,「她沒事……」說完,果然見到鬆了口氣的聶魄一臉的釋然。而,都九公的緊皺眉頭在走出屋子後一直未舒展,他擔心,接下來他要說的話是否對聶魄好不容易卸下的心頭大石再次提起。

   「我去看看她……」就要往裡沖,卻叫都九公一把拉住了手。聶魄回頭,不太明白他此舉的意思。

   都九公沒有看著聶魄的眼,他在斟酌著是否該說。

   「九公!」聶魄似乎明白了什麼,轉到都九公身邊,叫道。看情形,小戀似乎……他不敢往下想,怕結果是他不能承受的。

   「聶魄,你要明白,她這些天並不是完全沒有起色的。」只不過是繼續沉睡,沒有醒來的跡象而已,並未失去甦醒的希望。

   「那又怎樣!」聶魄冷冷的。有起色又怎樣,她依然沒有醒。在他而言,她一天沒醒就表示一天不好,有沒有起色都一樣。

   「那又怎樣?!」都九公被冒犯似的說,這小子,虧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使得她沒有立刻死去,居然那麼說!

   「我要聽實話。」聶魄沒有心情理他的自尊問題。

   「實話?」他有心理準備嗎?實話往往最是傷人。

   「是。」他只聽實話。

   「好吧……」都九公摸摸鼻子,無奈地準備將實言相告,「她,恐怕真的時日無多……」可惜了,這麼美的一個女子,這麼年輕的女子!唉,自古紅顏多薄命啊!

   「你不是說她有起色?」聶魄的話中隱隱透著一股寒氣,令都九公忍不住抖了卞。

   「是,我是說過。但是,你要知道,有起色代表她在東西到來之前不會加速死亡,可不代表她的毒就真的解了。」醫術上的事,他哪裡有他懂!

   沒法子了嗎?一定要逼他與嵇言冷對決嗎?

   「她還有多少時間?」

   「五天,」都九公伸出骨瘦如柴的一手,在聶魄跟前晃了晃,「只有五天,五天內如果她沒有得到解藥的話,結果就不用我說了。」惟一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死!希望他承受得起。

   「五天嗎?」他與她,難道竟只有五天的時間可以相守?

   「如果你想要她活命,就必須拿到南海墨於黑靈珠,否則……」意思很明白,他相信聶魄應該知道。

   「必須?」

   「對,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他相信他不是不知道,只不過很難辦到而已,「你好好考慮,世上惟一能救她的就是這個東西。」

   「我明白……」所以才感到非常的無力與矛盾。

   「你是不是因為嵇言冷?」都九公看得出來他愁眉苦臉的原因是為了什麼,的確很難,一個是生平惟一至交好友,另一個是今生惟一的心上人,這樣的抉擇,任何一個人都難以決斷吧?但是,不能決斷也得決斷,是要看她死還是要背叛朋友,就看誰在他心中占的位置更為重要了。

   「你知道?」老傢伙,他居然知道?!聶魄微瞇著眼,露出陰冷的氣息。世上知道他與嵇言冷關係的人是有,知道嵇言冷就是冷衍的人也有,但不表示連「救鬼不救人」都九公都會知道得一清二楚!何況,冷衍與游春的婚事不久之前才決定的,沒道理傳得那麼快!冷衍並非江湖中人,游春更加不是!

   「你不用管我怎麼得到的消息,總之,要麼她死,要麼嵇言冷的未婚妻死,你看著辦吧……」話說到這個分上,也無需多說了,「就這樣,我還有重要的事,你決定了再來找我……」

   「九公……」聶魄叫住他。

   「還有什麼事情?」他的時間也很寶貴,晚了可要少賺好多銀子。

   「沒有別的辦法?」他,好難選!

   「目前為止,是的……」不然他老早就拿出本事來救醒她了,哪裡需要他痛苦。但,他神醫的招牌可不是白得的,「另外的辦法我也會想,但說不得在什麼時候能研究得出來,你不希望在你心上人死後吧?!」

   聶魄轉回去,不再言語,都九公聳聳肩,拉好藥箱的帶子,往下一個地方而去,在那裡,還有正要向閻王報到的人等著他去救呢!

   都九公走了,他知道;小戀繼續睡著,他也知道。但,為什麼他覺得此刻的心情有些輕鬆了起來?是因為都九公臨走的一句話?

   另外的辦法……

   那表示,也許在五天之內,他可以研製出類似於南海墨於黑靈珠般的藥材來救她?儘管渺茫,但總有了希望,九公才會那麼說的是不?

   希望啊,他曾經以為隨著她的昏迷而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了,再也不會出現了。

   但,他同時也知道,也許小戀等不到九公的藥,也許,他仍然要在她與嵇言冷之間做一個選擇。

   迫不及待地,聶魄輕輕推開房門,來到辛小戀身邊。

   她的容顏依舊美麗,並不因多日的昏睡而減少半分。

   什麼時候,她能夠再次為他綻放這份美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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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寒料峭,尤其是夜晚,更是應該躲在被窩裡早早入睡。

   伴著一盞孤燈,游春卻是毫無睡意。

   也難怪了,他們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春雨被困在凌霄莊外,然後,莫名其妙地,又被熱情好客的主人林逐霄硬是拖著住了下來。任誰都不會在這樣的情形下睡得安穩。然而,隔壁廂房內卻好似沒有絲毫動靜,難道嵇言冷那麼快就睡著了?他倒是一點顧忌都沒有。

   游春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發覺眼睛酸酸的,而天色亦是不早,也就打算睡下了。他都不著急不擔心了,她何必去操這份心。對於江湖,他自然是比她熟上幾倍不止。

   然而,正準備吹熄燭火的游春停止了動作,因為,此時不巧傳來一陣似有若無的淡淡的簫聲。很不巧地,她對音律完全沒有抵抗力。於是,游春打開了房門,往那簫聲來處而去。

   背靠著涼亭柱子的嵇言冷將手上的洞簫拿在手中把玩著,因為,他心頭有著疑問,而每回他有了心事,總愛在夜深人靜時分,吹上一首曲子,邊玩著洞簫,邊整理思緒。

   近來,的確發生了不少事,讓他心頭擱不下。

   首先,是他剛出門時碰到正打算將昏迷的游春帶走的聶魄。

   再來,就是這裡的主人,林逐霄那過度熱情的態度和硬是要留下他與游春的心思。

   這兩件事,是他今晚睡不著的主因,而反觀游春,那小女子倒是一副無事一身輕的模樣,一點都不擔心此中有詐或是其他,房內一點聲響都沒有,想來應是正呼呼睡著呢。

   吁了口氣,嵇言冷開始思索著聶魄和林逐霄。

   從他與聶魄相識以來,兩人無不推心置腹,是無話不說的好友。聶魄是個殺手,本性寡言少語,但卻是個心懷坦蕩之人,可以說絕對是個君子。即使是殺人,在下手的那一刻,也是理直氣壯的,從不會像遇到他時的那一刻那樣,讓他覺得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也對,游春是他的未婚妻,這個消息相信很多人都已經知道,那麼聶魄想帶走游春而讓他看到就可以理解了。他不能理解的是,聶魄因何要帶走游春。據他所知,游春從未人過江湖,因為離家出走,她才進了所謂的江湖兩天。而那兩天她除了碰到聶魄和已經死了的喪坤外,並無半個江湖人。那,聶魄的理由是什麼?難道是因為喪坤?還是有其他原因?

   等等,嵇言冷的臉剎時變白,聶魄是個殺手,難道游春是她的目標?隨即一想,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聶魄是江湖上身價最高的殺手,他接任務要挑人,既然知道游春是他的未婚妻,他是萬萬不會接下任務的。那麼,到底是何因?

   這個問題,他也許該交給於蕭煙來解答。

   而林逐霄卻是個他自己可以解決的問題。

   林逐霄,一個生意人,對江湖中人有著莫名的崇拜和熱情。但,熱情也總有個限度,他總是覺得這個林逐霄並不是那麼簡單的。

   從他行動上來看,他是個毫無武功底子的人,應當不是什麼江湖人,他說話間的神色也完全是生意人該有的樣子。但為何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妥?是因為他留他們住下?

   「原來是你啊……」游春蹦蹦跳跳地來到嵇言冷身邊。

   「你怎麼還不睡?」而且好像很有精神。

   「你不是也沒睡嗎!」游春理所當然地道。然後,她的注意力放在了嵇言冷手中的洞簫上,「剛才是你吹的曲子?」看不出來,他居然還是個這麼詩情畫意之人。

   「你以為呢?」將洞簫在手上繞了一圈,嵇言冷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

   游春歪著頭,佯裝自己在思考這個問題,然後,她嫣然一笑,「你的意思不會說是我吹的吧?」

   嵇言冷突然發覺他對她的話沒有答案,啞然了半晌,直到游春推推他,他才回過神。

   「你怎麼了?好像心事重重?」游春觀察了一會,得出這個結論。

   「心事?」心下有點驚,她居然看出來了?他以為自己掩飾得不錯。

   「難道沒有嗎?」游春斜睨他。

   「有……」幾乎有些喪氣了,但很快地,嵇言冷心裡喜了起來,她能看出他心中有事,是不是表示她已經開始瞭解他,心中已經有他了?這是個好現象哦,在他愛上她之後,想要做的,就是讓她也能對他付出相應的感情,而不僅僅只有他。

   「是什麼?」她想知道。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嵇言冷笑。

   「……」一時沒反應過來,游春傻住了。為什麼?是啊,為什麼?她同樣在心中問著自己。

   當她循著漸弱的簫聲來到這裡時,就看到眉頭深鎖的他孤獨地望著夜幕出神。沒來由地,她的心裡突然閃現一種奇怪的,想要走過去解開他深鎖的眉頭的衝動。

   為什麼?她自己也沒有答案,如何來回答他?

   「你怎麼了,輪到你有心事了?」嵇言冷拍拍她粉嫩的頰,喚回她也神遊的心神。這丫頭,也學他啊?

   「啊……」游春回神,靦腆笑道:「我在想,為什麼我會想知道你的心事。」她如實以告。

   早就知道這丫頭會將心中秘密都告訴他,對他全然地放心,但聽到此話的嵇言冷仍然怔了怔。

   「想到了嗎?」

   「沒有……」游春喪氣道。

   「無妨,想到了再告訴我。」希望不會是在他們成親之後,那她是不是也太遲鈍了些,而相處下來,他並不認為他未來的小妻子是個遲鈍的女子。所以,他也好好地,耐心地等著她的答案。

   「那麼,你在想什麼可以告訴我嗎?」游春調皮地晃著腦袋,垂在胸前的幾撮髮絲隨著她的動作而飄動。

   「我在想,我們是不是該進去睡覺了。」並不打算將林逐霄與聶魄的事告訴她,因為愛看她樂觀無愁的模樣。

   「嘖!」訕訕地,游春起身,隨即掩飾不住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然後,立刻摀住嘴,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偷笑著的嵇言冷,「你笑什麼?!」話中有些惱意。

   「沒……走吧,我送你過去……」哦,她有些惱怒的樣子挺好玩的。

   「哼……」被嵇言冷推著回屋的游春,沒有機會找他「算賬」。

   在他們走後,一抹黑影快速地潛進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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