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誰?說什麼?」
「阿照啊,他沒跟你說我們那天約會的事?」
「約會?……」
一大早,程雪碧就千里迢迢跑來,將江曼光從被窩中挖起來,滿口牙膏泡沫的江曼光,刷牙刷到一半。聽她說到『約會』,轉過臉來,瞪大眼睛看她,嘴裡還銜著牙刷。
「沒錯,約、會。」程雪碧好整以瑕地回望著她。
「什麼時候的事?」她連忙吐掉泡沫,打開水龍頭掬水漱口。
「就前幾個禮拜而已。」程雪碧很得意。睨她一眼說:「你幹嘛那麼吃驚?只是看個電影,沒什麼大不了。」
江曼光抓起毛巾隨便糊濕臉,說:「雪碧,你真的是認真的嗎?」
程雪碧對這個問題提防起來,反問:「你問這個做什麼?我以前交過那麼多男朋友你都沒問過,這一次為什麼這麼關心?」
「因為對像不一樣。阿照跟你以前認識的那些人不一樣,他很認真。不是你能玩玩的對象。」
「我也很認真啊,」程雪碧覺得不平。「你老實說吧,曼光。你這麼說其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是你嫉妒我,心裡不舒服。」
「你說到哪裡去了。」荒謬透了。江曼光不想跟她爭辯,走到客廳。
「你老實說,曼光,你嫉妒我對不對?」程雪碧窮追不捨,不肯罷休。「你沒事打電話找阿照,其實你心裡也對他有意思對不對?」
這句話像支箭,冷不防射入江曼光心坎,探中她心思。她移到廚房倒杯水,咕嚕喝了幾口,若無其事地回到客廳。
「你幹嘛不說話?來這一套障眼法。」程雪碧緊迫釘人。小心審視她的表情變」。
她看著自己的手,像是在考慮什麼。「如果我說是呢?你打算怎麼辦?」
程雪碧一下子像洩了氣的皮球。「你果然也對阿照有意思。那麼。那張畫是你纏著他幫你畫的?」
「什麼畫?」江曼光一頭霧水。
看她的表情不像裝的,似乎是真的不知道。程雪碧頓時起了一點心眼。不甘將畫的事告訴她。
「沒什麼。」她把話帶過,埋怨說:「曼光,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你幹嘛跟我搶?」
「我……」江曼光百口莫辯。
就在這時,門鈴適時響起來,解了她的圍。
「這麼早會是誰?」她有些忐忑。既期望又擔心是楊照;程雪碧更是一臉狐疑,虎視眈眈地。
待門開,一股濃郁的香味侵入。門外的人赫然是柯倩妮。
奇怪的,她沒有太吃驚,側側身,讓她進來。
「請坐。柯小姐要喝什麼?咖啡好嗎?」
「不必麻煩了,我不是來喝咖啡的。」柯債妮閒閒的打量屋中的陳設,態度還算客氣,卻有些姿態。
江曼光還是替她泡了杯咖啡,又為自己添了一些白開水。程雪碧不認識柯倩妮,見江曼光也沒有解釋的意思,乾脆靠牆抱著胸,閒閒的旁觀。
江曼光慢慢地、有些悠閒地一口一口喝著水,等著柯倩妮先開口。她知道她找上門來一定有事,但她不急。
「江小姐,我能冒昧請問你,你跟阿照認識到什麼樣的程度了?」柯倩妮一開口就提起楊照,也不忌諱一旁的程雪碧。
江曼光不明白她的用意,看著天花板想了想,才回答:「算是好朋友吧。」
程雪碧臉色乍變一下,但她忍耐著按兵不動。
「是嗎?」柯倩妮臉皮動也不動。「那他應該跟你提過我的事才對吧?」態度很有自信。
「是有提過。」江曼光很老實的回答。
「那他跟你說了什麼?」
「你想呢?」江曼光微微笑著。
柯倩妮臉上漾過一抹不快。雖然楊照竟為江曼光作畫。但她相信,在楊照的心中,她的優勢仍然存在。
「我不妨老實告訴你,阿照他一直很喜歡我……」她頓了一下,觀察江曼光的反應。
江曼光雙手捧著水杯。望著桌子。「我知道。」
「你知道?他告訴你的?」柯情妮微微皺眉。江曼光顯得很平靜,沒有她預期的反應。
「嗯。」江曼光點個頭,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柯倩妮看看她,一派不是很經意的說:「我跟阿照認識很久了,我們的感情一直很好。本來我們約定好,要一起去意大利的,後來,因為某些原因,我不能去。結果,他就跟別人一起去了,想氣氣我,阿照就這樣,受撒嬌。」言下之意,暗示江曼光只不過是她的替身;楊照是因為得不到她,才將她當作她的替身。
「這些他都跟我說過。」江曼光明白她的來意了。「我想,你應該也知道,那個『別人』就是我。但你大概誤會了,他那麼做並不是想氣你。他不會做那種無意義的事。」
「你憑什麼這麼說?你又瞭解阿照多少?」柯倩妮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雖然也許沒有你多,但也不會比你少。」
「你……」柯債妮臉色又是一變,語氣一轉說:「你喜歡阿照對吧?但阿照他現在心底還是喜歡我。」
「但是你放棄了他不是嗎?」江曼光絲毫沒有退縮。不管柯倩妮說什麼,她都毫不客氣地回敬回去。
柯倩妮目光牢牢揪著她,慢慢站起來,很不客氣地說:「總之,希望你不要再纏著阿照,不要再妨礙我們。對不起,打擾了……」
「我們約定好了!」江曼光在她出門前高聲叫說。
柯倩妮猛然站住,回過身來。
「我跟阿照約好了。」江曼光直視著她。威尼斯情海面前的誓言,她跟阿照約好的,她要代替柯倩妮去愛他,縫合他心中那個缺口。
柯倩妮狠狠瞪她一眼,昂高了下巴,踩著重重的腳步離開。她何嘗不明白江曼光這句話的含意。她和楊照說好的,但最後她卻拋棄了承諾,離開了他。江曼光故意對她這樣說,是在諷刺吧?
「到底是怎麼回事?」一旁的程雪碧臉色很難看。她滿腔的疑問一直忍著沒發作,柯倩妮一走。她便興師問罪起來。「你跟阿照早就來往了?還跟他有了什麼約定?」
江曼光無言地看著她,默認。
程雪碧歇斯底里起來。「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看我像傻瓜一樣團團轉很可笑嗎?!你未免太陰險了吧!」
「你先冷靜一下好嗎?雪碧。」江曼光任她發洩情緒,罵不還口。
程雪碧深呼吸了幾口氣,脾氣稍微冷卻下來,才白白眼,說:「你說吧。我倒要好好聽聽是為什麼。」
江曼光這才開口:「我本來是想說的,但我還來不及開口,你就先聲明,要我不准跟你搶,我哪還說得出口。」
「這麼說是我不對了?」程雪碧又翻個白眼。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管你是什麼意思,你沒告訴我,立足點不平等,就是你不對。」
「對不起。」江曼光老實地道歉。
「算了。」程雪碧這時已冷靜很多,不再被情緒左右。她說:「這種事其實也談不上誰對誰錯,我們公平競爭吧。」
江曼光微微一笑,雨過天晴了。「來杯咖啡?」
「不了。你泡的咖啡難喝死了,又沒品味。」
「那麼,喝杯果汁還是牛奶?」
「都不要。」程雪碧連連挑剔。口氣一轉,說:「我問你,你跟阿照約定了什麼?那個女人又是誰?」
「第一個問題我可以不回答嗎?」
程雪碧哼一聲,像是勉強同意。但口氣還是酸酸的,要死不活說:「才開始公平競爭,你就留一手。算了。」可她自己也對江曼光留了一手,沒提畫的事。
江曼光抿嘴一笑,隨即收住笑,說:「她叫柯倩妮,是阿照的大嫂。不過。阿照從以前就一直很喜歡她。」
「真的?」程雪碧抽了一口涼氣,沒想到有這麼棘手的對手。不過──「她不是已經結婚了,幹嘛還死纏著他,還理直氣壯地找上門來?」
江曼光傾傾頭,表示不清楚。不是她蓄意隱瞞,而是有些事不能說得太清楚。
程雪碧狐疑地盯著她,確定她應該沒有隱瞞什麼,說:「算了,我自己會找答案。」頓一下,又說:「不過,我先把話說在前頭,我可不會因為你和阿照已經有什麼約定就放棄的。還是那句話,我們公平競爭。」
雖然愛情的路兩個人同行才甜蜜,無奈的江曼光卻只能無奈的點頭。而且,即使沒有程雪碧,這條路依然曲曲折折。
☆ ☆ ☆
打開臥室的門,赫然看到楊耀坐在沙發上,柯倩妮嚇一跳,也很意外。
「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才七點,她覺得奇怪。
楊耀答非所問,說:「我在等你。有話想跟你說。」
柯倩妮更意外,敏感地覺得氣氛不對。
「你想跟我說什麼?」她看著他,想從他的眼中看出一些端倪。那雙眼。卻對她那麼有距離。
楊耀調整坐姿,用一種端整的態度,面對她,慢慢地、用清晰的聲音說:
「我們離婚吧,倩妮。」口氣是那麼平淡,沒有一點驚歎。他想了一下午,不,應該說他想了很久了,這樣做,是最好的,對他們來說都是解脫。
「你說什麼?!」柯倩妮半張著嘴,跌坐在床上,不相信她所聽到的。
「我們離婚吧。」他重複說了一遍。「阿照跑來找我,責備我冷落你。替你不平,要我給你一個交代。」
「那麼,這就是你給我的『交代』?」她失聲叫起來。
「我想,你很清楚,我之所以跟你結婚,是因為我們『各取所需』。我需要一個外表、談吐、學識和家庭背景符合楊家──或者說我父親的標準、配上我們楊家的媳婦:你不僅美麗大方,又受過良好的教育,又有教養。種種條件都符合要求。所以我選擇了你。而你之所以選擇了我。也是因為我的條件符合了你的要求。我們是『各取所需』。
「因此,我相信我不管怎麼做,你都應該能妥善安排好你的生活,畢竟我們的結婚奠基在『各取所需』,所以我相信你應該能『自得其樂』。可是,我沒想到,我的所作所為,卻帶給你那麼大的傷害。我很抱歉。倩妮。」
「你不用道歉,你只要多在意我一點就可以,不是嗎?」柯倩妮抓住一絲希望。「阿耀,我不要求你什麼,我只希望你多在乎我一些。分一點時間給我。」
「我是很想那麼做,可是……」
「可是什麼?」柯倩妮急了。
楊耀還是那一副平淡的口吻:「我不想勉強自己,更不想再傷害你。」
「不想勉強自己?什麼意思?你外面有別的女人是不是?」
楊耀沉默了一會,才回答說:「談不上。只是我不想再繼繽過這樣的日子。再這樣下去,我怕會帶給你更大的傷害,而我也不可能給你任何的快樂……」
「別再說了!我不想聽,我不要離婚!」
「何必呢?倩妮,再這樣下去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你沒有試你怎麼知道!」柯倩妮歇斯底里的吼叫轉為哀怨傷痛的哽咽:「你怎麼那麼自私,你想過我的立場沒有?你這樣丟下我一個人,要我怎麼辦?」
「難道你就願意和我維持一輩子虛無的婚姻?」
柯倩妮低著頭默默啜泣,神態那麼哀痛欲絕。楊耀不是容易會被打動的人,他一旦做了決定,很難挽回。
「你想過爸媽會有什麼反應嗎?」她搬出他最不能反抗的楊道生,語聲幽幽。
「沒有。那都無所謂了。」
她沒想到他會這樣的無所謂。更不堪。又啜泣起來。
「阿耀,求求你。別丟下我,我不要離婚。」
「何必呢。情妮。我並不愛你。而你不愛我,不是嗎?」
他留下一份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輕輕帶上門離開。
☆ ☆ ☆
「雪碧,我們這樣突然跑來太冒失了,應該先通知阿照。再說,他如果不在怎麼辦?」站在楊照的公寓房門外,江曼光望著提著大包小包的程雪碧,既佩服又無奈。
「放心,他一定在。」程雪碧使勁地按鈴。追求愛情,要積極更要主動。一起吃火鍋,是很好的『增情』媒介;兩個人吃剛剛好,熱度最適合。但為了『公乎起見』,她還是拉了江曼光過來。
「阿照!」她乾脆扯開喉嚨叫起來,一邊用力拍門。那個分貝,就算死人也會被吵醒。
果然,沒十秒鐘,阿照就出來應門,身上沾滿油彩的顏料。看見她們,浮起笑。
「是你們,對不起,我剛剛在忙,耽擱一會才來開門。」
「你看!」程雪碧舉高雙手展示那大包小包,自動自發地走進去,一邊說:「我買了一些火鍋料理,我們來吃火鍋吧。」
「火鍋?」天氣剛好,不是那麼冷,但聽起來好像也不錯。「也好。謝謝。」嘴裡道謝,看的卻是江曼光。
江曼光浮泛出淡淡的笑,注意到角落用白布覆著的畫架,又看看他身上沾的油彩,說:「你剛剛在作畫對吧?對不起,打擾了你。」
「沒關係,不必在意。」楊照也笑。笑連著她的笑。
程雪碧看得不是滋味,吆喝說:「你們兩個少在那裡你儂我儂,快過來幫忙……」
話沒說完,急促的門鈴聲蓋過她的聲音。
楊照快步去開門,心裡有些預期。
「情姊。」果然是何倩妮。
「阿照!」柯債妮一見他,就撲進他懷裡,哭得淚漣漣。
「怎麼回事?債姊。」楊照顧不得江曼光她們在場。低頭詢問。
「你大哥他要跟我離婚。」柯情妮抬起撿,顆顆晶瑩的淚珠掛滿腮。「你說我該怎麼辦?阿照……」
程雪碧跳過來,毫不客氣地說:「你丈夫要離婚,關阿照什麼事?你跑來纏他做什麼?」
「雪碧!」江曼光拉開她,想阻止她再說下去。
「我說錯了嗎?」程雪碧不聽。又上前說:「她明明已經有了丈夫,還纏著阿照不放,而且還理直氣壯找上門,不准你和阿照接近。明明自己不要阿照,丈夫要離婚,就跑來阿照這裡尋求安慰,這算什麼?不要臉!」
柯倩妮臉色大變,委屈地掉著淚。
「你沒有資格這樣批評倩姊!」楊照生氣的瞪著程雪碧,回護柯倩妮。
「我沒有資格?好,那她呢?」程雪碧一把抓住江曼光,推到他身前,生氣地說:「你明明已經有了曼光,還跟這個女人藕斷絲連,你把曼光當什麼?你怕這個女人受委屈,就不怕傷了曼光嗎?」火氣很沖,不知是為自己生氣還是替江曼光不值。
楊照抿緊嘴,不說話,迴避著江曼光的眼光。柯倩妮怕他撇下她,緊攀著他,伏在他懷中啜泣。
「雪碧,你別這樣。」江曼光不想讓楊照為難。柯倩妮哭得那麼傷心,別說是楊照,連她都覺得不忍。
「你幹嘛心軟!我是在替你生氣耶!」程雪碧氣不過。「這個女人太不要臉了!阿照也太過分了!他們把你當什麼!」
「雪碧……」
「請你出去!」楊照青著臉,對程雪碧下逐客令。
「出去就出去!」程雪碧氣紅了臉。「曼光,你都看到了。我勸你最好清醒點,別那麼不值!」說完。她怒火沖沖的大步走出去。
「雪碧……」江曼光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柯倩妮還在哭。江曼光突然覺得煩透了。
「情姊,你先冷靜一下,你這樣一直哭也不是辦法。」楊照讓柯情妮坐著。她緊抓著他的手,不讓他走。
「別離開我!」
楊照為難極了。他不能放下柯倩妮不管,可是……
江曼光靜靜等著。但他不說話,不把眼神投向她。
「阿照……」柯倩妮哭得柔腸寸斷,顆顆晶瑩的淚直比成串的珍珠。
江曼光默默地轉身。朝門外走去。
「曼光!」楊照追了一聲。
「沒關係,我明白的……」她想笑,卻笑不出來。
「曼光!」楊照又追了一聲,又內疚又難過。他們約定好的。彼此有誓言。
她沒有回頭。奇怪,她怎麼哭不出淚來?怎麼無法像柯倩妮那樣隨便嘩嘩地就哭出一簾的雨來?
「對不起,倩姊……」
楊照急急追出去,在樓梯上抓住江曼光的手。「曼光。聽我解釋……」
「沒關係,我明白的。她是你心中那個缺口……」江曼光仍沒有回頭。
手滑開了。楊照想再抓,抓了一掌空,看見透明的淚,從她眼角滑下,那似人魚的淚,一顆一顆愛的淚珠。
「曼光……」
「阿照!」柯倩妮奔出來,淒聲地叫喊。
楊照僵立在原處,左右為難。他不能丟下傷心哭泣的柯債妮不管,可是他更丟不下背向他離開的江曼光。他知道他傷害她了,深深地傷害她……
「倩姊,」他很清楚自己的心,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清楚過。「我會陪在你身旁的,不會在這時候丟下你不管。可是,我一定會去找她。一定。」
因為,他們說好的。
☆ ☆ ☆
從來沒有像這一刻讓江曼光覺得回家的路是那樣的漫長。一路上不停地走著,她覺得好累。她放慢腳步,低哼起那首『別使我的棕色眼睛憂鬱』。
路口有輛車擋去了一半的路。她小心地繞過去。有個人從車上下來。
「曼光。」
她回頭。「是你啊。」
「是我。」午夜遊魂楊耀。
她笑起來,為他的鄭重。
但奇怪,面對楊耀,她又能笑了。
她仰起頭,滿天的星星,看著看著呢喃說:「啊,好想去意大利……」
「那就去吧,我們一起。」楊耀接住了她話中那些隱藏的失落。
他是認真的。他想任性一遍,隨心所欲一次,這輩子不為任何人、不求任何人的認同,只為自己做些什麼。
江曼光笑著搖頭。「謝謝你,但我不能。」
楊耀也不問為什麼,靠在車子,仰頭說:
「從小,每個人就都說我很優秀。我拚命的唸書、工作,努力地達到我父親對我的所有要求。因為不這樣做,就得不到我父親的認同。相反的,事事違背我父親期望的阿照,就被斥為沒出息。可是,我一直很羨慕阿照:他選擇了忠於自己、不負自己,那需要很大的勇氣。而我,只選擇了一條比較容易的路,也是儒弱的路。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實真正沒出息的人是我……」
他低下頭,眼神那麼落寞,那麼的感傷。
「你那麼愛他嗎?我就不行嗎?」
江曼光靜靜站著,凝白的容顏平淡而無波。
「不。是我……是我不夠好……」聲音低得不能再低,有一種無心的清明。
「我會等的。」他也把聲音放輕,決心卻放重。
她嘴唇蠕動了動。終究沒說話。她想說:何必呢;也想問:值得嗎。
她再次仰起頭。秦風唐雨,星辰下曾有多少山盟海誓在流傳?關於愛情的風風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