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宗將藩的出現,帶給兵士莫大的鼓舞與希望。雖無人敢明言,但暗地裡都認定是他,無不雀躍歡欣,拜服在他的領導下。
太后對嚴奇不顧她的勸阻,親率大軍征敵蠻,深感憂慮;更加怨恨我「蠱惑今上」,煽動他御駕親征,其心可誅。
送別王師後,她立即遣人到雲舞殿傳我至長生宮。
「公主,您千萬不能去!太后遣人傳您至長生宮,只怕對公主不利!」
小築著急萬分,擔心我此去遭遇什麼凶險。
「小築姑娘說得沒錯。」老奶奶說:「公主,您最好別去!恕老婆子直言,上王出征,宮裡無人能護衛公主,萬一有什麼不測,那……」
她含蓄地把話點住,默默瞧著我,意思再明白不過。
徐少康倒沒說什麼,只是抱著胸看著,雙眉緊鎖。
他也不贊成我冒險!
我看看他們。沒有人有笑容,全是焦慮的表情。
「我不去怎行?」我說:「就算要逃,在這王宮裡,四處是禁衛,能逃到何處去?別擔心那麼多,該來的還是會來!『既來之,則安之』,想太多也沒有用。」
我走到前殿,隨來人赴長生宮。
長生宮是新建的宮殿,為舊王府時期所沒有,主格局依照原靖伯府所建構,富麗的程度則較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宮女領我進正殿,太后端坐在正中央上方寶座,王后、嫣紅、嚴玉堂、春香及香兒則依序坐在兩旁下首。四旁侍立著許些宮女。
好大的陣仗!我不由得想起在嚴府初見嚴太夫人時的情況。
然而,今非昔比,而今,在我眼前的這名老太夫人,握有宰制我的生殺大權,只憑她一怒一笑,我的生命便可能就因此來回一遭不!我才是我自己生命全然的主人!我絕不讓任何人宰制我的人生!
「放肆!見到太后還不快下跪行禮!」春香首先發難。
我將眼光掃向她,冷眸泛著逼人的寒意。她臉色大變,指著我叫罵道:「銀舞,你未免太放肆!自恃上王寵你,便如此目中無人,連太后都不放在眼裡——」
「夠了!」太后臉色鐵青,喝斷春香尖銳的聲音。她看著我,神色嚴厲說道:「銀舞,你可知罪?」
我直視她,未置任何言詞。
「你仗著一身妖冶的容貌,蠱惑今上,使他迷戀於你,不事朝政;而今又煽動他御駕親征,不顧太后勸阻,冒險犯難,你還不知錯!」嚴玉堂憤慨地搶言指責我。
「玉堂!」太后怒喝一聲,表情更趨嚴峻。嚴玉堂和春香雖然句句挑中她的痛處,對我痛恨有如,但她不得不自重身份,喝止她們兩人宛如潑婦罵街的尖酸。
由此看來,她老成守舊,恪守一切禮法傳統,講究地位身份等秩序原則,卻不失為明理之人。
她的地位使得她必須自持身份,卻不濫權;當然,她的威儀也不容任何人挑釁。然而,我並不是今日才初識於她,她內心應該還記得當時「出賣我」的恥辱。
「銀舞,」太后又說:「你媚惑上王,使他因迷戀於你,而冷落王后和貴妃,更且荒廢朝政,按照官規,本不可輕饒,但上王后有所悟,從旁所勸,近月來勤於政事,是以這件事,本宮可鐃恕你,不再追究。」
「太后!」嚴玉堂和春香齊聲不滿,被太后所阻。
「但是,你不該煽動上王,不顧危險,領兵出征!這件事,你做何解釋?」太后越說越嚴厲,神態也更嚴峻。
「我並未煽動嚴奇,這件事是他自己決定的。」我昂首直立,並沒有被她的氣勢嚇倒。
「你還敢狡辯!如果不是你這妖女出言蠱惑,上王何以會不聽太后勸阻,執意領兵親征!」春香又發難指責,轉向太后說:「太后,您千萬不可被這妖女所騙!
上王一向事母至孝,對太母言聽計從,如果不是有人從旁煽動,如何會違抗太后的旨意!分明是受這妖女所感,為她所煽動!太后,您若不嚴懲這妖女,恐壞了宮裡的規矩,讓她更加目中無人!」
春香張牙舞爪,又能言善道,一字一句,無不深深挑動太后的心思。嫣紅見狀,著急地為我辯護說:「太后,臣妾瞭解銀舞的為人,她絕不會蠱惑上王或出言煽動。更何況,上王英明有為,凡事自有主張也自有定見,不會輕易受人影響。」
「娘娘,依您這麼說,上王不顧太后的勸阻,執意冒險親征,又不以國家為念,保重萬金之體,都是他自己的不是了?」春香冷冷逼問。
嫣紅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麼說,上王如此一意孤行,確是有人從旁教唆煽動的了?」
「不!不是……」嫣紅本就不善言詞,被春香逼得無詞以對。
香兒一旁看不過去,回道:「麗春公主,您分明曉得娘娘的意思,何苦如此逼她!」
「我那敢!本宮不過是就事論事!」春香狠狠瞪了香兒一眼,又對太后說:「太后,您千萬別忘了,銀舞伴妖星出現,帶來這一切的災厄。如果沒有她,就不會有這些禍災發生!您沒聽方士所言,凶星若不滅,災厄便不除!妖女除,凶星即滅。現在京城裡四處傳說,『彗出於太歲,天將要亡我上清』,人心惶惶,擾攘不安。太后,您可要有主張!」
太后臉色驟變,顯然極為相信春香所提的「方士之言」。
宮廷迷信方士,自古即然。太后迷信方士所言,春香此舉,深深打動她對我的疑慮。
春香暗自得意,嚴玉堂落阱下石,趁機又鼓動太后說:「母后,您千萬要三思!銀舞不僅煽惑上王,更且引災成害,若繼續留她下來,只怕會禍國殃民,引起更大的災禍。」
「這……」太后看看我,沉吟不決。
嫣紅和香兒焦急不堪,為我擔心不已,不斷對我投來憂慮的眼神。
「太后!」王后這時突然開口,所有的目光不約而同朝向她。我也不禁好奇看著她,但見她氣質若幽蘭,口吐芬芳。
「太后,」她說!「長公主與麗春公主所言自有其道理,但方士之言未可盡信。民心惶惶,應當想辦法加以安撫,而不當附會方士所言,冤及無辜。況且,上王天縱英明,向來明辨是非,行事有他一定的道理。爾今他既然不顧一切勸阻,堅持領兵出征,自必有他考量的因素,否則以上王的膽識與明智,不會做出如此貿然的決定!」
「嗯……」太后聽了不斷點頭,深深贊同王后的見解。
春香和玉堂怒在心田,卻不敢再多言,嫣紅和香兒則如同自己獲赦般,感激地看著王后。
「銀舞,你可有什麼話要說?」太后問,嚴峻的神態緩和下來,語氣也不再那麼嚴厲。
我略一沉吟,直視前方說:「太后,而今嚴奇身份尊貴,也許您認為他不該如此冒險,處身危境。但他既為一國之君,自當以天下百姓為念,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之而樂;如此,方不愧為四方俯首的明君。我相信,他也是這麼想的。」
這話一出,太后驀然一怔,沉默了半晌。春香連忙又急道:「太后,您千萬別被她的話所惑!以天下為念,並不表示就得身處險境,方能憂天下之憂!上王便是如此受她蠱惑,才會不顧自身安危!太后,您別被她妖言所惑!」
「是啊!母后,千萬不可容這妖女於世,否則她不知又會帶來什麼禍害!」嚴玉堂對我深惡痛絕!出語毫不留情。
太后仍舊默然不語,好一會,她才揮揮手,語帶疲憊說道:「我想靜一靜,你們都下去吧!」
我微微點頭示意,轉身出去,春香和嚴玉堂惡毒的眼神,如淬毒的箭朝我背心不斷射來。我聽得春香又對太后說:「太后,春香尚有一事相稟,非常重要,事關……」但那不關我的事了——不!一定是脫離不了有關我的是非,只是,我不想理它,也不在意!
我加快腳步,不想再聽到春香那尖銳帶刺、興風作浪的聲囂。
回到雲舞殿已是掌燈時分,小築和老奶奶們都在擔心我,在殿中不安地來回走動,不時探頭張望,見到我回來,才總算鬆了一大口氣。
用過晚膳後,我支開小築,要老奶奶收拾好隨身事物到我房裡一趟。在等她收拾東西這段時間,徐少康先來到我房裡。
「你來得正好,我正有事找你。」
他臉色凝重,陰暗灰沈。
「燕窩的事我都聽小築說了!」他說:「那些女人想害死你,這件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有什麼用?」
「告訴我,我可以保護你啊!我應該保護你的!這是我的責任——」
「不!這不是你的責任,這是我自己的責任。」我非常冷靜,近乎冷酷。「我知道你關心我,少康,但我們身處在這個陌生的古代,是不能感情用事的!」
「我不是感情用事!楊舞,自從但澄死後,我以為我再也不會對任何人有這種心情,但我真的想保護你!」他說話時,眼神坦白而真誠。
提起但澄,乍然勾起我心頭一些淡淡的憂傷。我呆了半晌,才猛然甩頭說:「聽著,少康,今晚我要趁機送老奶奶和更達離開這裡。事已至此,我就不再瞞你,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我怕再拖下去,會連累到老奶奶他們。所以,我今晚一定得平安送他們離開!」
「你打算怎麼做?」
「由這裡爬牆出宮,等到天一亮,即由東門出城。老奶奶和更達如果能平安逃出去,我也就無牽掛了。至於你,少康,我要你往西城城郊。出了西門直走,就是波碧湖,湖畔有一幢樓花閣……」
我把底眉密室的事詳細告訴他。
「樓閣和湖是回到二十世紀的關鍵。我想過了,如果不同時空的二度空間同時重疊存在,缺口破裂的地方一定就在湖畔處。你到了那裡以後,就躲在密室裡,一定有機會回去的,回去屬於你的時代!」
「那你呢?難道你不打算跟我一起回去?」他逼問。「這不是屬於你我的時空,你為什麼要牽涉進去?跟我一起走!我們一起送老奶奶和更達逃離這裡後,再想辦法到那湖畔,回去我們的世界!」
「我回不回去都一樣!」我搖頭說:「那個世界沒有我掛念的人,也沒有人等著我。但你不同,少康,你有家人在等著你。答應我,少康,你一定要回去,平安回去!」
「不!你不回去,我也不回——」門咯吱一聲,老奶奶帶著更達進來。
「公主,我都收拾好了。」老奶奶欠身說著,手腕上負著一個扁扁的包袱。
「老奶奶,來,這些銀票你帶著,還有……這個!」我遞給她一疊銀票,又從床榻裡側取出一袋裝得鼓鼓一封口束緊的小衲袋給她。
袋子裡裝的是嚴奇賜給我的一些珍奇珠寶,銀票則是我要小築幫忙換來的。
「公主,這……」老奶奶感激得說不出話。那條黃金項練在我們被人群衝散同時,也早已流離失散。
「老奶奶,今晚我就送你們出宮,等天一亮城門打開,即刻出城。出城後,希望你記住我的話,別回綠石村去,往南走,找個地方隱名埋姓過一生。」
「我沒忘,公主,我會聽您的話!」
「那就走吧!」
外頭一片漆黑,無星無月,雲眉很厚,暗得伸手不見五指。四下寂靜無聲,靜得有些不尋常。
幾個人摸索著到圍牆。圍牆相當高,我回頭想找一些墊腳的東西,冷不防一柄冷鋒逼住我的咽喉,跟著,一種冷得不像人的聲調,噴著比冰還要酷寒的氣息,在死靜的夜裡響起來。
「想逃走嗎?銀舞?」
聲音透過鋒冷的劍尖傳遞過來。說話的人,一身夜行者的裝束,冷冷地用劍比著我的咽喉。
「宗武?」怎麼會是他?他不是臥病在床?
「很意外吧?是我。」他笑也不失,陰森單調得沒有一絲人氣的樣子,隱隱讓我似覺在那裡見過,卻想不起來。
「你想做什麼?」
徐少康欺身想衝過來,被他還劍抵住。
「你敢再往前一步,我就在你身上刺個窟窿。」他一字一字地說,生冷得像從冰縫硬擠出來,且說到做到,不像是威脅的做態。
「別過來,少康!」我脫口阻止。「老奶奶,更達,你們也快退到一旁!」
我心臟狂跳個不停,不受控制地拚命想發抖;呼吸也急促起來,氣息全亂了。
事實突發的這片刻,我完全只聽得到自己狂撞的心跳聲,好似有一百年那麼久,才慢慢冷靜下來。
「宗武,你不惜冒欺君之罪,偽稱病弱,目的就是為此?」我問,說得很慢,以防語聲不受控制地顫抖。被人用劍抵住咽喉的滋味,畢竟不是那麼好受。
「不錯。」他面無表情地回答。
「為什麼?」
我想不通,他與我並無怨仇,為何如此大貴周章想殺我性命?難道……「宗武,難道是太后派你來的?」我問得有些絕望。
他冷笑一聲。
「沒人指使我。」他手腕一轉,劍尖輕刺人我咽喉,入肉不深,痛楚卻像炸暺炸開。「不過,我得感謝長公主與麗春公主告訴我事情的真相,讓我得以親手為大哥報仇。」
「你大哥?」
果然是春香和嚴玉堂的詭謀,但我不明白宗武這番話的道理,他似乎有什麼血海深仇——
「你儘管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吧!我是絕不會饒過你的!我下定決心要為我大哥報仇,不管有任何阻隢,也絕對不會改變我的決心。」他表情越來越冷,幾乎與石塊無異。「上王與將軍都非常傾心於你,不許任何人傷害你如果當時我知道你就是要害死我大哥的仇人,我一劍就將你殺了!不過,現在也還不遲……銀舞,你認命——」
劍光一閃,朝我當空罩來。
「住手!」徐少康狂叫一聲。
兩個人影同時衝過來。徐少康因身體猛撞宗武,老奶奶則搶身擋在我身前。更達嚇得哭叫著老奶奶,我下意識伸手推開了老奶奶。
但就這麼錯差間,宗武那一劍劃偏了,斜橫過我手臂。
我先是覺得手臂處一陣冰涼,然後像有烈火燒開,按著,殷紅的血,如水流溢,迅速浸漫,頃刻就染濕了整截袖衫。
「楊舞!」
「公主!」
徐少康與老奶奶同時驚叫一聲。
「楊舞!」徐少康搶身將我抱在懷裡,撕破衣衫為我止血。
整個雲舞殿靜如死城,無人出來探察這場騷動。
「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要殺害楊舞?她與你何冤何仇?」徐少康為不能保護我深感悲憤自責。
「你問她吧!她害死我大哥,應當不致那麼健忘才是!」宗武冰酷如石的無情僵硬,再次隱隱觸動我心底。
傷口刺辣的感覺,如火在燒,痛得我額際頻冒冷汗。我掙扎著脫開徐少康的支撐,想站起來,掙扎數次,終是無力地頹倒於地。
經過這一番折騰,好不容易才止住的血又氾濫起來;大火燎原,整隻手臂像有千針萬刺,疼痛難耐。
我堅咬住唇不肯呻吟出聲。傷口深且長,入肉三分,險險見了骨。
「還想不起來嗎?」宗武又持劍威脅過來。劍身略帶青冷,泛著陰森的寒氣,飲過鮮血後,別染了一抹妖氣。
宗武冷漠地盯著我,彷彿一座巨大的石像生根在我身前。那僵硬無生氣的表情,那絲毫不帶感情的語調我猛然抬頭,心頭猛似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揪住——宗奇!是宗奇!
他的死,帶給我很大的悲痛;我把記憶鎖得太緊,仍鎖不住那椎心的悲與痛。
此時想起,不禁珠淚盈眶。喝了孟婆湯,我把什麼都遺忘,此刻憶及他為我死,哀痛難禁。
「哼!你不必假惺惺了!我大哥就是為你所言,才會慘死,今日我一定要為他報仇!」宗武挺劍又道來。
「報仇?」我怔怔看著他,淒然笑起來。「是的,我是欠宗奇一條命……」
「楊舞,你胡說什麼!」徐少康急得大叫。
夜靜得太詭異,將他的叫聲褢包起來而傳蕩不開。
這裡離宮殿太遠,以夜籠罩的距離來算,如此在暗處裡發生的騷動也傳遞不到。
「少康,別再說了。」我的生氣隨著血流慢慢在流失。「答應我,你一定要回去,記住我跟你說過的……還有,老奶奶和更達……他們……就拜託你了……」
「公主!」老奶奶哽咽不斷。
「姊姊,你不要怕,我保護你!」更達小臉脹得通紫,還殘存適才哭叫過後的淚痕。他握緊雙拳,不提防地衝到宗武身前,大聲說:「你是壞人!你為什麼要殺姊姊!」
「更達!」老奶奶不顧一切衝過去,將更達護在懷裡。
這一切並未讓宗武動容,他冷冷地看著一切,手裡的劍,閃耀著相同冰冷陰森的光輝。
「我不知道你就是宗奇的弟弟,如果我早知道……」我說著,一口氣提不上來,喘了幾口才接著說:「我對不起宗奇,他為了救我,才會被賀將藩所殺害……」
「你撒謊!」宗武雙瞳收縮,冷硬如石。「你為了自己活命,而將我大哥交給賀將王爺害死了他……別以為我不知道,會為你所騙!」
「你這是從何處聽來?」真相被曲解,我的心情反倒平靜無波,並不急著解釋。
「公道自在人心。你想一手遮天,自有人會為正義出頭。」宗武冷神如電,字字不帶憐憫與感情。
隨著他話聲的逼近,他的劍鋒也一寸寸的逼落。
會是誰如此用心機想加害於我?不用想我也明白了。
「我明白了。」我緩綾閉上眼。血好像流光似地,身體一種被掏空的感覺,虛浮而不實。
「你明白了?」宗武像是一怔。
過了不知多久,如同轉了一世,我緩緩睜開眼睛。卻見他持著劍,如座石像般釘在我身前,毫無表情的臉微微在抽動,內心似乎在掙扎什麼。握著劍柄的手強持著內心的掙扎,用力過激,骨頭幾乎都要繃出來似。
而後,他突然回劍入鞘,削瘦的臉半沈在黑暗中,雙唇抿緊成一條線。依然用不帶感情的語調說:「今晚我姑且饒你一命。但你先別高興得太早,我隨時會為我大哥報仇,取你的性命祭我大哥在天之靈!」
濃冽的黑暗,沒日沒夜地罩下來。雲眉壓得更低更厚了,前方又將是一場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