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紅終於飛走了。」語凝昂著螓首,送別騰空而去的七四七巨無霸。
過去幾天,吳氏公寓陷入繁紅就職後的第二波忙亂。王鑫決定偕同她往紐約交涉公事,順道延請專業的醫療機構為繁紅的怪病做檢驗。
房東大人的算盤打得好,讓繁紅出國做個檢驗,查清楚她的奇異脈源會不會產生什麼未知的變化,順道增長見聞也不錯。於是,公寓的一干怪人全部投注在趕辦簽證、收拾行李,叮嚀她應注意的事項。種種瑣事費心之餘,也沒剩多少時間讓大伙培養依依的離情了。
其間,王鑫前陣子介紹過的孟家小姐也搬進公寓裡,而且對承治似乎還頗有好感。兩位美女級人物一進一出,總算吳氏公寓得以維持繁紅未離去之前的生態。
可是,公寓內的每一位成員皆是無可取代的。
「唉!」房東大人幽幽歎息。
「別想太多啦,鵝媽媽。」沈楚天極力想提振暴君老婆的士氣。「你的小雛鵝總有一天會長成大鵝,一隻隻飛離窩巢。」
「可是,美國……美國耶!」她垮著淒涼傷悲的娃娃臉。
「美人去美國,王八配綠豆,正好嘛!」風師叔加入勸說的行列。
「而且他們頂多待兩、三個星期就回來了。即使臨時發生意外,十幾個鐘頭的機程也不算太遠呀!」難得向來悲觀的曾春衫也對繁紅的紐約之行抱持正面態度。
「紐約的治安之惡劣排名全世界第一,而且社會問題那麼嚴重……」她忍不住又呼了第二口沉重的悲氣。
「反正繁紅只是暫住一段時間,又不打算移民,社會問題什麼的也和她無關嘛!」沈楚天屬於樂天派。
「這就是重點呀!你怎麼能確定美國的社會問題和繁紅無關呢?」語凝終於詳實地表達出內心的焦慮。「你要曉得,美國人一天到晚打仗、天災人禍處處發生,實在已經夠可憐了,現在又多出一個繁紅──唉!」
慘慘慘,連三慘!
「嗯……被你這麼一說,我也開始替美利堅人感到憂心了。」風師叔頓時陷入沉思。
「回家吧!」語凝抬起千斤重的步伐,頹喪她走向機場出口。「從明天開始,大家記得每天收看CNN,說不定我們得到有關繁紅的消息,會比她主動打電話來得更迅速。」
◇ ◇ ◇
傍晚六點半,王鑫和繁紅抵達希爾頓飯店,進駐閣樓套房。
裡頭的光華富麗自然不在話下。大理石貼出明淨照人的地板,落地窗形成采光的靈魂樞紐,俯覽著迷離的市區。玄關、會客室、浴間、客廳、小吧檯、臥室,一應俱全,雖然名為「套房」,其實已等於一間設備精緻的獨立公寓。
透過王鑫的事前要求,旅館方面在會議室內加了一張床位,佈置成第二間優雅舒適的臥房。繁紅未來二周的香閨,就此有了著落。
「您希望我將行李擱置在何處?」美色當前,金髮服務生提著兩大袋行李,卻絲毫不覺得辛苦。
繁紅勾著靈艷如仙的淺笑,並不吭聲。
服務生的三魂七魄從眼睛裡蒸發出竅,簡直神魂顛倒得可以。
「小姐?」他暈陶陶地再催問一次。
繁紅一個勁兒地微微頷首。
「小姐,我並沒有冒犯的意思,不過,您的美麗實在是世間少有,能夠為您服務是我最大的榮幸。」殷切的侍者幾乎沒跪地膜拜她的絕色。
「這位小姐聽不懂英文,你向她獻慇勤也沒用。」驀地,服務生耳後響起冷冷的嘲諷。
金髮帥哥閃電般地收起一臉涎相,雙腳併攏。
「您好,先生。請問行李應該放在哪裡?」同樣的問句,現在聽起來立刻變成剛健正直、絕不好色的話調。
「原地放下。」王鑫隨手掏出一張五元紙鈔遞給他,尖銳的眸光險險刺穿他的胸腔。「謝謝你盡心盡力的服侍。」
金髮小帥哥不敢響應他譏誚的視線,接過小費即快步離開火藥味噴鼻的閣樓。
「繁紅,你到底記不記得我警告過你幾百次了?」他快受不了了。
「嗯──」繁紅扳著手指頭,開始喃喃計算。「數數看,一次、兩次……」
失去耐性的大手猛然包住纖指。「我的姑奶奶,對於引申性的問題,請你不要從字面上直接解釋,可以嗎?」
「可以呀!」她很好商量。
王鑫實在渴望能仰天長嘯。
「記住!紐約不比台灣,千萬別因為人家對你和顏悅色的,你就乖乖的被他拐著走。」
「又沒有跟他走……」她委屈地咕噥。
「等你跟他走就來不及了。」他瞪了瞪眼,彎身提起行李袋。
每回他前來紐約辦事,固定會住在希爾頓,這間閣樓套房內的擺設已摸得一清二楚,猶如識途老馬。
「想喝茶……想睡覺。」繁紅拖著疲軟的金蓮,跟在他身後。
「你想喝茶還是想睡覺?」基本上,喝了茶應該很難入眠才是,這是正常的咖啡因觀念推理。
「喝了茶就能睡著。」她極端渴望一杯熱騰騰的阿薩姆。
王鑫早已放棄將「正常」、「推理」與「繁紅」之間畫上等號。
他推開一扇門,扭亮暈彩的小壁燈。寬大的雙人床架置在正中央,隨時等著擁抱女主人入夢。
「你補個眠,好好休息,行李待精神恢復了再整理。」他側身讓頹倦的倩影飄進來。
她的眼部染上一圈淡淡的陰影,連絲褥也懶得拉開,軟軟地直接癱上床。
生平第一次搭機遠行的人自然敵不過時差的威力。繁紅已習慣了整天飄來蕩去的,即使他們乘坐的是頭等艙,空間上仍嫌侷促了點,尤其她又無法適應飛機上的餐點。十幾個鐘頭的飛行下來,繁紅幾乎沒有進過食、合過眼。
王鑫靜靜地佇在房門口。既然安頓好了她,他應該回頭打理自己的行裡,可是,她蜷縮成小蝦米般的柔軀,有著無以言喻的嬌弱和誘惑力,挑動著男性的保護欲。
他忍不住走向前,捱著床沿坐下來,修長的食揩撫過她清麗的臉蛋。
繁紅睜開一隻杏眼,慵懶地扯了扯嘴角。
「我和『梭羅醫學研究中心』約妥了會面時間,後天下午先帶你過去抽血檢驗。」他輕聲說道。
聽起來就像很痛的樣子,但繁紅勞頓得不想反對。
「好。」她又閉上眼瞼。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很安全,害她總是昏昏欲睡。
「晚安。」他俯首,淺淺的吻印上她的額角。好好睡……
砰!
迅雷不及掩耳。一隻白瓷花瓶狠狠敲撞他的頭頂,剎那間,金亮的星芒聚集在他眼前團團轉。
「這次我有反抗哦!」繁紅溫柔的聲音穿透迷霧,向劇痛的受襲者邀功。
「我的頭──」
報應呀……
◇ ◇ ◇
第三天下午,結束了「梭羅醫學研究中心」之行,她被專車載回希爾頓,王鑫則直接前往「海華電子」的總部參加研商會議。
臨去之前,他諄諄叮囑她不准擅自離開套房,除非有他或認識的人帶領,而且也禁止和飯店那票男性荷爾蒙分泌過度旺盛的服務生勾三搭四。
「你怎麼知道他們的荷爾蒙分泌太旺盛?外觀上看得出來嗎?」繁紅好奇地問。
他無奈地爬過深墨色的黑髮,不屑再多作解釋,馳聘著愛駒迎向光明的前程。
「梭羅醫學研究中心」約莫需要七天的檢驗期,屆時才會通知他們結果。而且驗血僅是眾多檢測項目的第一步,接下來還有很多細部查驗工作有待進行。
她真的不瞭解。自己沒病沒痛,只不過血脈中的遺傳因子,造成她對月圓之夜和某些法術「過敏」而已,何必千里迢迢地跑來美洲大陸求診呢?王鑫未免太大驚小怪了。
思及此,繁紅忽然發現一個問題。公寓裡好像沒有人向王鑫介紹過她和小路的奇異血源,想必他還不曉得她的狐仙正統身世。
這就不免讓人懷疑,她到底出國幹什麼?
叩叩!豪華套房出現第一名豪華訪客。她瞟向牆上的掛鐘,五點十五分。王鑫說過,他六點左右才會回旅館,帶她出去進晚膳。
「誰?」繁紅擱下茶香瀰漫的杯子,前去應門。
「蕭小姐,你還記得我吧?」梁依露的身影赫然獨立於廊道間。
她依然英氣逼人,修長的連身褲裝散發出中性的白領氣息,和繁紅飄逸如風月流雲的嬌柔味兒截然成對比。
兩位美女已是第二次碰面,卻尚未做過正式的介紹。但是梁依露早已摸清她的底細,而繁紅卻連人家姓啥名啥、混哪裡的也沒頭緒。
「王鑫不在。」繁紅輕幽的柔音彷彿縹緲著仙氣。
「我知道,我剛從他那邊趕過來。他仍然在開會,暫時無法脫身。」梁依露不待她邀請,自動自發地進入套房。「難得你們同赴紐約,我告訴王鑫今晚務必接受我的沉塵宴,他同意了,叫我直接載你到接風地點和他會合。」
「喝茶嗎?」她向來好客。
「好,謝謝。」梁依露接過濃香的茶杯,透過白煙銳利地打量著她。「蕭小姐,我提早半個鐘頭過來,無非是希望和你私下聊聊。」
「我又不認識你。」她只有和相熱的朋友才聊得起來。
「的確,你也應該知道我的身份了。」梁依露的微笑充滿挑釁。「我和王鑫的關係匪淺,可以算是王家的人。」
「哦──」繁紅懂了。「你好,王小姐。」
梁依露差點嗆到。「我不姓王。」
哪有人自稱是王家的人,卻又不姓王──天呀!繁紅瞪大震驚的秋眸。不會吧?
「王伯母,你看起來好年輕!」
「我也不是王鑫他媽!」梁依露簡直想海K她一頓。
那麼,還有什麼人會歸屬某一家族,卻又不承襲相同的姓氏?繁紅扳著手指,開始背誦「表妹、姨媽、嫂嫂」的親戚關係。
「我和王家沒有任何親戚關係。」梁依露幾乎失去耐性。
「你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想唬我?繁紅斜睨她。
梁依露開始懷疑自己正在和一位神經短路的同性進行對談。王鑫曾經提過,這回前來紐約順便要帶繁紅就醫,想來她掛診的就是精神科。
「我的意思是,王鑫即將成為我的丈夫,這樁婚事經過兩家家長的同意和祝榴,非成就不可。」
繁紅的心臟倏地揪了一下,突然覺得對方的陳述讓她相當不舒服,卻又難以解釋原因。
「你告訴我這件事做什麼?」她掃開悶著芳心的郁氣。
無論王鑫成為哪個人的夫婿都與她不相干,不是嗎?
「我認為你應該明白,我們的關係不需要第三者的介入。」梁依露決定披露得更直率一點。
「所以你婚後不打算生寶寶?」繁紅簡直被她搞糊塗了。這也和自己沒關係呀!
「我所說的『第三者』針對你!」
「這位小姐,你當我乾媽會不會太年輕了?」她可沒有半路認親人的習慣。
梁依露瀕臨抓狂邊緣。她身經百戰,應對過的商場敵人不知凡幾,卻從來沒有人可以像繁紅一樣,讓她的情緒失控到這種地步。
「你──你──你到底搞不搞得清楚狀況?」
「還在努力當中。」
「我正在向你示威!」梁依露一個箭步跳起來,指著情敵的俏鼻威嚇。「示威!你懂不懂?」
繁紅當然不懂。起初這位小姐自稱是王鑫的妹妹,然後變成他媽媽,接著是妻子,最後換成她乾媽,現在又轉而向她示威。
「你向我示威做什麼?我又不當官,向我示威也沒用,你應該回台灣找民進黨的立委幫忙。」她尋思片刻,又加了一句:「不過聽說最近國民黨和新黨的示威活動也逐漸增多,或許你向這兩黨求助也能獲得響應。」
梁依露徹底被她打敗了。若說這姓蕭的女人有問題,她看起來又不瘋狂。若形容她笨,她卻分析得相當有條理。問題就在於這裡──她的「條理」和正常人的完全悖離。
「蕭小姐,我認為自己有權力弄清楚。」梁依露深呼吸一口氣,勉強穩定下來,發出一個直搗黃龍的難題。「請問,你究竟有多愛王鑫?」
「我?」她呆愣住了。
愛王鑫?這算什麼問題,她想都沒想過。
王鑫就是王鑫呀!哪有什麼愛與不愛的?況且,「愛」應該如何定義?倘若,愛就是待在某個人身邊而感覺相當自在,喜歡親近他、和他說話,那麼,她確實很「愛」王鑫,雖然他常常擰著眉頭朝她吼叫。
可是,這麼一來,她也等於愛上了房東小姐、沈楚天、小路、承治、風師叔、曾春衫,甚至錢秘書。
難道「愛」就是這麼輕易單純的事情?
「請你誠實地回答我。」梁依露催促著她的響應。
「我想……」繁紅困擾且困惑地盯著茶杯,注視那一圈圈漾成同心結的水紋。「我應該很愛他吧!」
◇ ◇ ◇
整個晚上,王鑫一直「感覺」到繁紅踅來踱去的碎步。
是的,感覺,僅憑感覺而已。
絕佳的隔音設備消弭了房門之外的嘈雜,然而他卻捕捉住另一處空間的脈動。只要涉及繁紅,他的知覺似乎就益發的敏銳。
他再度思及公司影印間的那一幕,當時繁紅的怪病突然發作,而他遠在數十公尺之外,卻感同身受著她的痛楚。這種莫名的聯繫完全無法加以合理化,同時也讓他產生驚疑不定的迷惑。
他不曾與任何人有過如此密切的聯結,即使親如父母兄長。
那麼,為何是她?
「繁紅?」他下了床,赤腳踩上冰涼光潔的地板,來到她的臥房。
繁紅倚著落地窗,正眺望著暗沉沉的夜景。凌晨三點半,美國人不若台灣的民族性,紐約也不像台北城,通宵皆有霓虹燈閃爍。街角偶爾響起刺耳的警車鈴聲,追逐著喝醉夜歸的駕駛,一晃眼又吞沒在黑幕裡。
夜光有若水晶簾,玲瓏垂灑在繁紅的朱顏、香肩。一襲柔白的薄緞睡衣籠住她的清艷,冰姿高潔。
是的,仙女。沈楚天的形容完全沒錯,她有若踏月而來的仙子,美得超出世俗塵想。
王鑫不禁情動,悄悄走近她的身後,伸臂擁入懷裡。
「睡不著?」
繁紅輕應了一聲,更不回眸。
「還是身體不舒服?」應該不是,還不到月圓之夜。「你今天晚上幾乎沒吃東西。」
她默默搖晃著滿頭青絲,神情顯得抑鬱悵然。
「或者是想家了?」他情不自禁地細吻著她的肩頸,滿滿溢出來的柔情令人熏熏然。
而她仍然不吭聲,兀自陷入沉思。
「繁紅?」他有些在焦急了。「你不說話,我怎麼瞭解呢?」
「聽說……美國的月亮比較圓。」她終於開口,飄忽的字語卻無關他的追問。
「那是早期台灣人的崇洋心態作祟。」
「不,這是真的。」她漾出一抹無法察覺的淡笑。「承治曾經解釋過其中的奧妙,好像和地球的角度有關,或者是什麼緣故的,總之,從美國望上去的月亮比台灣圓。」
「那又如何?」他細心地、一步一步深入核心。
「如果美國的月亮比較圓,那台灣的月亮怎麼辦?」繁紅輕問,嗓音低不可聞。「你看,她們同樣是月亮,只因為背景、地點的差別,就產生了圓與不圓的分野,這對台灣的月亮而言,豈不是很不公平?」
王鑫隱隱約約聽出了些什麼。
「無論圓與不圓,在我的眼中,月亮只有一顆。」他轉過繁紅纖靈的胴體,緊緊攫住她的眼波。
兩人在緘默中定定對望。
她先移開視線,點著頭,碰觸他光裸壯碩的胸肌。
「王鑫,你愛我嗎?」
王鑫著實讓她嚇了老大一跳。怎麼天外忽然飛出一個怪問題?
「我沒想過這件事。」過去幾個月,他的時間似乎全花在「避免」對她產生好感。雖然結果宣告失敗,可是,愛?
他還不至於到這麼嚴重的程度吧?
「我也是。」繁紅低語。
「是不是梁小姐對你說了什麼閒話?」他試探著。
「……」她又不吭聲了。因為不善於編謊,所以用拒答代替。
王鑫細細端詳她沉默的俏顏,滿心滿腔的憐愛氾濫出胸臆,吞沒了其它旁雜的思緒。
無論他是否愛上她,情況顯然已亮起警訊。繁紅的一顰一笑太容易牽動他的心,容易至幾近危險的地步。或許,他們倆的心靈維繫比他意會中出現得更早,遠在初相見的那刻就已存在了,因此他下意識地感覺到失措,才會千方百計隔絕她、推拒她,以免淪陷。
結果,不過白忙一場。
「傻繁紅。」他驀地收攏臂彎,直到兩具體軀之間尋不著空隙。「傻呼呼的繁紅,你變得好多心,一點都不可愛了。」
「王鑫,我愛你。」她忽然抬頭。
「什麼?」他楞住。
「真的,我愛你。」她堅定地重複。「王鑫,你別娶那位凶巴巴的小姐,讓我來愛你就好了。」
「繁紅……」他險些失笑。
瞧她那副堅貞不移的模樣,像透了臨上戰場前、宣誓效忠的大頭兵,即使並不清楚因何而戰,腦袋裡依然塞滿盲目的信念。前一秒鐘才剛說她不可愛呢!轉眼就推翻他的前言。
他忍不住抵著她的眉心,低低地笑了起來。
「人家是說真的。」她的自尊心稍稍受到打擊。「王鑫,我真的、真的愛你!」
當此夜色,懷中天姿絕秀的佳人又沒頭沒腦地拚命傾訴愛意,教人怎麼禁受得住?!
他的眼眸變深了,緩緩抵住她的櫻紅花瓣,唇貼著唇地喃問:「你有多愛我?」
繁紅二度被問倒。原來「愛情」除了「愛與不愛」之外,還有程度之分。
「很多很多吧!」她困擾地鎖著眉心。「愛又不能用淘米杯衡量。」
「好,咱們一起來發現。」他打橫抱起香馥的美人兒,回到溫存的席夢思睡床。「這次你可以不用反抗……」
繁紅訥訥地瞧著他欺壓到自己身上,一種異樣的熱潮沖刷過每寸肌膚。
很奇怪,月圓未到,她的生理不應該在此時發生騷亂的狀況。
他細碎的吻游移於她頰上、唇上、頸項,最終,完整地吻住她。
濕熱的呼息拂上她的臉頰,麻麻癢癢的,卻很舒服。
「怕不怕?」他稍微移開唇,目光勾引著目光,體膚交纏著體膚。
「怕什麼?」她的眼色瀲灩如清波。
「怕大野狼把你吃掉。」
野狼?她抬起纖手鎖住他的肩背,舉止含著不自覺的魅惑。
「不怕。」勾魂攝魄的艷笑是當夜最後一個理智的表情。「我們兩個是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