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雪的床榻前站滿了人。
"不知道,剛才我正要來清碧雪姑娘吃飯,才推開門,就看見碧雪姑娘自殺了。"平日伺候碧雪的丫鬟驚悸猶存地說。
才進房的伊人,推開眾人,趨向前來。
"神醫姑娘,你一定要救救碧雪姑娘。"通知商商和伊人的丫鬟哀求道。
"可惜我醫的是不死病,無法讓人死而復活。"伊人伸手探向碧雪的脈絡,沉思了一會兒。
"還有救,她身上的毒性停留不超過半個時辰,快!弄些鹽水過來,灌她喝下去,餵她吞下這三顆藥丸,明晚應該會轉醒。"伊人下了口令,大伙立刻忙得手忙腳亂。
退出碧雪的閨房後,商商臉色沉重。怎麼會這樣呢?
為了誰?扎木卿嗎?
"唉!才剛勸過她,又想不開,真是搞不懂這女人,怎麼那麼蠢呢?"伊人嗤笑了一聲。
"你也知道碧雪的心事?"商商側偏額頭看著伊人。
"嗯!有一天我在樹林裡看她心事重重、愁眉苦臉,忍不住過去勸了她兩句,誰知,還是死腦筋。"
"你也認為和扎木卿有關?"
"除了為情,女人還會為了什麼事要生要死,一會上天堂,一會下地獄。咦!怎麼沒看見那個禍首?"
是啊,扎木卿人呢?整個山莊為了碧雪的事弄得人仰馬翻,卻不見關係人,除非他畏"罪"潛逃。
"我去問問李標知不知道和木卿何時離開的。"
商商在帳房處找著了李標,李標正同帳房人說:"劉老,麻煩你下午到城裡來買時,順道到羅托藥鋪管我抓幾貼補身子的藥。"
商商心知肚明這李標對碧雪八成是動了真情,關懷之意溢於言表,怕他不好意思,所以她退回門扉後,等李標走出來後,才同他問起扎木卿的事。
"扎木卿昨晚就離開了,還借了山莊的快馬,怎麼?夫人找他有事嗎?"李標似乎也感染了商商焦急的心情。
"沒事,只是隨便問問。"商商沒住下多作解釋,只是笑笑地抿著嘴唇。接著說:"你和碧雪可有進展?"
"算是沒有進展吧,要不然也不會連她為何緣故鬧自殺都不明白。"他自嘲地說。
"現在正是碧雪最脆弱的時刻,或許只要你肯加把勁,會有你所料想不到的結果。"她鼓勵他。
李標靦腆地看著商商,輕以地點頭:"謝謝。"
※ ※ ※
紫薇苑
"在想什麼?"之玄的聲音,突然地加入了商商神遊八方的靈魂裡,嚇了她一跳。
她轉身,粲然一笑。"咦……你現在應該在萬馬樂園的啊,怎麼,想我啊?"她故意調皮逗他。有時候,當她玩心大起時,她會同他俏皮的開開玩笑,放鬆他嚴肅的臉部肌肉。她的夫君,現在幽默多了,至少兩人獨處時,他有時會主動搞下面具,不再閃閃躲躲,自卑心作祟。
"看你心事重重的模樣,令我擔心。"他拉著她的手。
"我?心事重重,有嗎?"她偏著頭,疑惑地看著他。
"嗯!從昨晚你由碧雪那裡回房起,不斷地歎氣,而區看我的眼神裡有一種研究人的神采,怎麼了?"
她借由微笑掩飾自己的偽裝,對於丈夫的觀察入微,不禁佩服,她怪為她的歎息聲輕的如風吹樹葉;她以為她的只是浮光掠影,居然仍逃不過枕邊人的細心。
是的,她是為著碧雪的傾訴所困擾。
昨天夜裡,碧雪轉醒後,她趕到碧雪靜養的凌霄花,試圖瞭解碧雪輕生的原因。碧雪一見到她,立刻哭的如淚人兒似的,無論怎麼勸,也勸不止她的淚水,大的哭了一個時辰,大概是哭累了,決堤的淚水才暫歇。
問了半天,起初她是沉默不語。
約莫是被商商逼急了,碧雪才鬆口,說完後,眼淚又掉了好幾串。
說了什麼呢?
碧雪說,在她自殺的前一晚,有一名戴著面具的男子游入她的閨房,結果……
被污辱了身子後的碧雪,覺得自己已不潔,沒有留在世間的意義,失去意義的人生,生命是廉價的,所以她決定了結自己。
聽了碧雪的控訴,她先是愣了一下,直覺是不信。帶著面具……
之玄是個光明磊落的人,對她承諾要從一而終,這在舊時代裡是∼件十分不容易的事,哪一個有點辦法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除非到進棺材的那一刻,慾望是沒有滿足的。
可是碧雪這廂又是信誓旦旦,尋死覓活。
"商商姐,我本來不願告訴你的,我知道這種事多麼的令人難堪,我準備要一死百了的,死了之後就什麼都遺忘了,商商姐,我對不住你啊!"碧雪幾乎哭昏了。
怎麼辦呢?要給人家姑娘一個交代,她想問她,會不會是看花了眼,認錯人了,又怕碧雪誤會她是在暗示她,這種羞辱人的事甭亂賴在旁人身上。所以她只好說:"可別又要生又要死的,我會更加愧疚,至於這件事--如果你信是過我的話,我會給你一個妥當的安排,暫時委屈你的地方,你多包涵。"商商輕輕地拍了拍碧雪的手背,安慰碧雪,請她放心。
"商商姐,我……"碧雪是全天下最良心不安的被害者,面對社商商心覺不忍,這麼好的姐姐,而她--居然扮演起分享人家丈夫的女人,想起來又悲從中來。
"妹子,什麼話也甭說了,這個是你的錯,好好睡一覺吧,醒來,所有的精神和勇氣都回來了。"
離開凌霄苑回紫蔽苑的路上,商商思索著可疑之人,她相信那人不可能是之玄,雖然之文那天夜裡確曾離開房間大約一個時辰,說過到萬馬樂園兜一圈。然而,一時辰裡任何事都可能發生,包括化身為採花賊。
她搖搖頭,不會是之玄,碧雪所說的特徵不過是戴著面具的男人,這點並不足以代表什麼,不是嗎?誰都可以戴著面具干下流事。
"商商。"上玄輕輕搖著她,眼裡透露著焦慮。
"之玄,你覺得碧雪如何?"她突然問,眼睛晶晶發亮。
"碧雪?很好啊!"她微整眉,不解妻子為何如此一問。
"那----想不想把她珍藏起來?"她小心地問。
"珍藏起來?"他起初不明白她活中有的含意,看著她認真的眼神,明白後立刻提高了聲音嚴厲地說:"胡鬧,這是什麼鬼主意,我知道你替碧雪找婆家,所以積極的幫她作媒,可也不能把你的丈夫往門外推呀!"
他從來不曾對她如此大聲大氣的說話,但他實在太生氣了,這讓他覺得她一點也不在乎他,否則豈會如此大方地願意與其他女人分享他,他有種被深深傷害的感覺。
"我……"她啞口無言,她沒想到他會反應得這麼激烈。
"你對我難道連一點愛的感覺都沒有嗎?不愛、不佔;人就算沒有愛,沒有感覺,但是你不能褻瀆我的愛、我的感覺,你這麼努力地把我推向別的女人,是不是想早點擺脫我。"他心中實在大痛太苦澀了,所以一時口沒遮攔。
商商被這一切結弄得手足無措,她搖搖頭,陣子裡噙著淚。"不是的,不是這個樣子的,之玄,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你開始嫌棄我了是不是?我的面貌讓你厭惡了是不是?"他捏著她的下巴,也不管是否捏痛了她,幾近咆哮地說,而她,只是放肆地哭著。
她的淚水使他軟弱、使他心疼,他放鬆了力道,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我又對你發脾氣了,你嫁給我已是委屈了。"他又開始退縮回自己的象牙塔裡了。"我鄭之玄這一生只娶你杜商商一人為妻,如果,你想要自由,給我一個子嗣。"像是一道宣示,也像一道應咒。
李標勤快地探望著靜養中的碧雪,令碧雪印象深刻。
起初她不能明白李標的心意,直到有一天,她問得直接--
"李總管,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李標挺不好意思地,臉紅到耳根。長這麼大個人了,從沒談過戀愛,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這樣的詢問,只是搔搔後腦勺,支支吾吾地說:"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想照顧你。"沒辦法,嘴巴實在太笨,也不大會表白,胡亂說一通,也不知道人家聽不聽得懂。
"為什麼想照顧我?"碧雪是真的不懂,李總管同她非親非故,沒理由要照顧她,除非,除非他想成為她的親人。可能嗎?她與他一向少有交往的。
"……因為我覺得,覺得……你很好。"他終於鼓起最大的勇氣。當一個男人想對他的心愛的女子示愛時,不論他是怎樣叱吒風雲的人物,都是需要勇氣的。
這下換碧雪傻眼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碧雪真是不敢相信上天對她開的玩笑,為什麼是在發生那件事之後,她根本沒有臉接受他。
"我----我是想,如果----如果你不覺得委屈,我---我想問你願不願意嫁……嫁給我。"他結結巴巴的說完,沒辦法,與其懸著不如豁出去的放手一搏。
李標並不知道如今的局面不太適合談論此話題,尤其是他的一番話,聽起來應該是喜事卻引來碧雪的眼淚。
脆弱的女人,流起淚來一如長江水。
李標是個大男人,對兒女情長的事本來就不擅長,這下可好了,弄得他不知如何才好,只好佇在一旁,說些言不及義的安慰話,問題雖言不及義之於碧雪而言是一無用處。"李總管,請你離開好嗎?"
老實人李標話也不多說,真的聽碧雪的話離去。
糟糕啊!糟糕。真是一團亂,剪不斷理還亂。
那一廂情願和碧雪幾乎無法理解,這一廂商商和之玄也是相敬如"冰"。
"你和你家老爺怎麼了?怪怪的。"伊人瞧著落落寡歡的背影,好奇心起,想弄明白這怪異的現象。
"你心裡對我不舒坦。"商商滿腹委屈。
"鄭爺上驚鴻樓去了,你不跟上去瞧瞧?是我就會。魯心蘭可不是簡單的女人,你和鄭爺現在鬧著意見,不怕魯心蘭趁火打劫?"
"我瞭解他,他不會。"她相信他。
"你終於還是來了。"魯心蘭嘴裡不說,其實心裡是高興的,她已派自己的貼身丫鬟往紫薇苑請了之玄不下十次,就只有今天,他來了。
"心蘭,我有事同你商量。"他就近坐了下來。
"哼!原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她有點受打擊。
"魯尚書上回來時跟我提過你的終身大事,他不希望驚鴻樓困住你,希望你能回京城,尚書對你有些安排。"
"你是要趕我走?"她整個人跳著站起來,心裡很不平衡。
"如果你用"請"宇,會比較接近我此刻的心情。"讓心蘭留在驚鴻樓一天就是多一天的責任,以女子成婚的年紀,她已不年輕,勸了她好幾回要她多為自己打算,總是沒有動靜。
"我不會離開鳶尾山莊的。"她冷峻地說。
"你和喬烈之間的約定,我已經知道了。"他本來不願說的,現在,唯有這個理由,能夠有力地支持他堅決要她離開的理由,不是他退她走絕路,而是留在鳶尾山莊對她而言一點前途也沒有。
"喬烈?"她一聽這人的名字,立刻瑟縮了一下。
"你不會這麼健忘吧?"
"誰長舌的向你告狀?"肯定是陸伊人那賤人。
事實是誰也不曾向你告狀,他之所以會知道,完全是因為馬匹上有鳶尾山莊特有的鳶尾花烙印,這一點,心蘭是不知道的,喬烈的屬下,以及喬烈都曾騎著擁有鳶尾花烙印的馬匹讓他發現過,一次是營救商商的路上,一次則是在薩滿教的勢力範圍內。經他一推敲,很快就發現心蘭與喬烈早已暗中有往來。
他知道東窗事發會讓心蘭有惱羞成"辱"的反應,他也知道她的脾氣一來是山雨谷來風滿樓,但他為達目的不計一切後果。
"這事可大可小,我可以不向令尊提一個字,也可能讓他知道你做了什麼有辱他庭訓的事。"
"你……"她知道之玄太清楚她的弱點了,從小她在父親的面前一直塑造著完美的形象,父親就她一個女兒,她努力的扮演好沒有缺點的角色,而且總是十分成功。她打算繼續扮演下去,如果之玄把她和喬烈的事告訴了父親,她不認為父親能夠活下去。為了父親,她不得不讓步。
"你何苦這樣逼我呢?"她沮喪地抗議。
"心蘭,感謝你曾經帶給我的快樂。"他們的確曾有過許多快樂的時光。
"還有痛苦是嗎?"她苦笑的補充。
"不!我感謝你給我的痛苦,也正努力要忘掉那些痛苦,那時候的痛苦,換來現在的快活,十分值得。"他知道心蘭能懂他的意思。
"你愛杜商商是嗎?"她根本不願去想答案。
聽到愛字,他的心被緊緊地撞擊了一下。
他考慮了一下,還是對她招惹,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認。"雖然,我還不太習慣這種牽絆,但它確實存在。我,愛上她了。"
她的表情比哭還難看,心裡有數的事,照理說不應該令她這麼痛的。唉!早知道如此絆人心,不如當初莫相識?
※ ※ ※
伊人正要往李非和卞小舟的別苑走去,卻讓人給擋了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好狗不擋路。"伊人瞪著前頭的人柱,絲毫不客氣地說著難聽的話,前面的人柱就是不走人。
"你不只欺人太甚,嘴巴還不乾淨。"魯心蘭怒目相視。
"哦--心情不好是吧?找人發神經是嗎?"伊人手叉著腰,眼脫的看著魯心蘭,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你多管閒事擋我路究竟是為了喬烈?還是另有目的?"魯心蘭整個臉暗沉下來,為自己栽在一個小女孩的手裡心有不甘心。
"喂!你搞不清楚耶!到底是誰擋誰的路?識相的話快閃開,否則後果自行負責。"伊人被麻煩的心蘭給搞得情緒大壞,也好,最近她已經很久沒整人了,尤其是女人。
"你立刻去向玄哥解釋,告訴他喬烈的事全是你胡謅的,告訴他,你純粹是幻想力太豐富了,告訴他,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語調提高許多,不怕陸伊人不買帳。
"哇!誰是你的玄哥?叫得這麼熱呼呼的。"伊人又換成雙臂交提於胸前的姿勢。
"你分明是幸災樂禍,恨不得看我的笑話。是啊,我一離開驚鴻樓,杜商商馬上接著就進駐進去,順理成章做個樓主。告訴你,她休想。什麼都要搶現成的,現成的鄭夫人,現成的驚鴻樓,最好別成了現成的母親。"魯心蘭恨透了這一切,所有握在手中的東西,該死的--變成別人的,這股憤恨如何就這樣罷了。
"以你這樣的脾氣怎麼會搞成這樣的局面,你脾氣應該改一改,別老是全天下的人都對不起你似的。"
"我就是覺得天下人都對不起我。"
"好吧!祝你好運。"手一揮,推開魯心蘭,飛也似的逃得遠遠的。這種不可理喻的女人,還是敬而遠之以策安全。
"阿非、阿非,小舟、小舟,你們躲到哪去了?"伊人雙手圈成喇叭狀,嘶吼著李非和卞小舟的名字。
"大小姐,我們就在你後面。"伊人轉身,近距離接觸到李非的眼神,差點嚇成倒蔥栽。
卞小舟由另一側拉她一把。
"你怎麼比昨天見你時又矮了一寸?"
"是啊!我現在連馬也不能騎了。"
"不要緊,你有救了。早上我到後山玩時,捉到一隻奇怪的兔子。"伊人神秘兮兮地瞅著他倆。
"兔子有什麼稀奇,山莊裡少說也有好幾家族。"李非不以為然地說。
"兔子是沒啥稀奇,但若是一隻矮小的成免,你們認為稀不稀奇?"
"什麼?你是說有兔子和李非一樣一年小一寸?"卞小舟興奮極了,好像變矮小的人是他。
"在哪裡哪隻兔子?要看看,可憐地難兄難弟。"
"我提回別苑裡了。
※ ※ ※
三人蹲在小兔子的臨時窩前,仔細的研究它,小兔子不怕陌生人,眼睛圓睜地看著三人。
"以它身形的比例大概剛吃下怪草一年左右;或是已吃到了解藥後在復原當中。"伊人分析道。
"那是前者可能性高或是後者?"卞小舟問。
"先把它作記號,再好好追蹤研究。"
伊人在小兔子的右腿綁了條紅色的緞帶,再把小兔子放回提來的地方,忽地發現,小兔子的家族裡還有另一隻也是同樣的矮小的成兔,伊人一樣在它的後腿綁了紅緞帶。
"你怎麼知道它們是成免?"李非問。
"很巧的是,這兩隻兔子都是生產過的母兔,所以我知道。"伊人一邊餵著幾隻兔子吃著胡蘿蔔 ,一邊逗著他們玩。
"也就是說,可以肯定的是李非確是吃了莊裡的怪草或怪果子才會變成這副模樣的。"
"可以這麼說,而且應該就在這附近。我想搬到離這裡較近的別苑,詳細的作紀錄,或許可以找出解藥,解開這道謎咒。"求知慾旺盛的伊人,恨不得立刻有答案。
"那麼中原之行還去不去啊?"李非問。
"本來,我是想試試山莊以外的地方,既然現在可由小兔子身上找到答案,中原暫時先不去。"
"原來你們在這兒。"
三人聞言回首。
"我們正在研究兩隻和阿非一樣症狀的小兔子,運氣好的話應該就快有結果了。"伊人對著後來加入的商商解說重點,手上還忙碌地逗弄著小兔子。
"我也是聽紅丫頭說你們往這個方向來了。有件事我想麻煩小舟。"伊人、李非、卞小舟都是她可以推心置腹的對象,為了碧雪的事,讓她和之玄的關係,事情發生了,總要想辦法解決,想要真相大白,除了找到繫鈴人之外別無他法。
"什麼事啊?從你的表情看來似乎十分嚴重。"小舟關心地問。
"我想出莊找扎木卿把事情弄明白。"
"碧雪的事?"
商商點點頭,也伸出手逗弄著伊人懷裡的小兔子。
"我相信那晚戴著面具,闖入碧雪房裡的人不是之玄,而最可疑的人我認為是札木卿。"因為有太多的巧合,同一天夜裡扎木卿向李總管借了快馬火速離開鳶尾山莊,這沒有道理,除了畏罪潛逃之外,扎木卿大可光明磊落的離開。
"你出莊尋找,恐怕不要吧,鄭爺一定頭一個反對。"伊人是明白人,雖然她和鄭爺不常接觸,不懂的互動的眼神,很容易作出判斷。
"我知道,所以我想請小舟幫我。"
"不止小舟可以幫你,我也可以,別忘了算我一份。"李非跳到商商身前,痛快地說。
"阿非,不是我扯你後腿,以你現在的身高,連最矮小的小馬都上不了馬鞍,怎麼個幫法?不如好好的守住這兩隻小兔子,我來幫商商要實際些。"伊人搶白道,她知道阿非是古道熱腸的人,凡事先想到別人才考慮到自己,她這麼坦白並非話裡有著嘲弄阿非矮小的意味,只是直接點出實際"運作"上確有困難。
"是啊!伊人說得有理,你留在這裡,認真的作記錄,或許我們找到禮木卿時,你的病也找著藥方了。"卞小舟看出李非的苦惱,知道他正為著自己使不上力而自責,說些話緩和不平之氣。
"哎呀!我不管什麼小兔子,什麼怪病啦,如果好不了就算了,反正就算跟著這兩隻兔子跑也未必能找到解藥,你們讓我一人待在小莊裡,會把我悶死的。"李非鼓著腮子一臉的不服氣。
"你怎麼這麼孩子氣啊?叫你留下來就留下來,我們山莊是去找人不是去玩耍,這不是開玩笑的,在路上除了要隨時提高外,還要照顧人,礙手礙腳的,萬一因此沒找到人,鄭爺的清譽受損,你賠得起嗎?還是乾脆由你來娶碧雪算了。"有的時候,坦白話和失禮活,是一線之隔,伊人這麼說,雖有些失禮,不過一針見血。
說到之玄爺的名譽,非同小可,李非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遂默不作聲。
"你準備不告而別嗎?"卞小舟問商商。
"不!我會告訴他。"
※ ※ ※
紫薇苑
之玄不是小氣的人心裡也不是真的要同商商鬧彆扭,他只是心碎、只是傷心罷了。
兩人平躺在床榻上,各懷心事,靜悄悄的,誰也不曾先打破靜默這種情緒的低潮已經持續好幾天了。
最後,之玄決定投降了。
"你聽過兩隻壁虎的故事嗎?三年前,鴛尾山莊翻修,工人在整土牆時,我曾聽他們說過一個故事,傳說以村曾經有一隻被木樁釘住身體的雌壁虎被困在牆縫裡,那只雌壁虎整整在裡頭被困了一年,大家都覺得很奇怪,不能移動身體,雌壁虎是如阿活下來的?它吃什麼,後來才知道,原來那一年來,日復一日都有一隻雄壁虎為它帶來食物,從不間斷,這幾天,我常常想到那個故事,然後反省我自己,我覺得我不如那只雄壁虎,我對你不夠好,做得不夠好.卻處處對你索要,希望你付出更多你還不準備給的東西……你能原諒我嗎?"他粗嘎地說。
她的淚在眼眶打轉,她早已想作戰,只是害怕,怕被拒絕,怕被譏諷。
她伸出右手,緊緊地握住他的左手,不需言語,他能瞭解。
她說了碧雪的事,他聽得出神,臉上的表情起伏。
"你相信她說的那些事了嗎?你決定判我什麼罪?"
商商用手指輕輕摩挲著他佈滿傷痕的臉,吐出像絲綢一般的安慰語。"我自始自終都知道一定是碧雪認錯人了,我的夫君高風亮節,不會做出那樣的事。"
他的臉部肌肉被她的細語綿綿熨蕩的平緩而鬆弛。
"你懷疑是扎木卿?"
"嗯!所以我希望出莊一趟,小舟和伊人會陪我一道去,應該不會花費太多時間就能找到他。"她靜待他的反應,沒有半點把握。
"你不會騎馬,就算有小舟和陸姑娘為伴,我還是不放心。我與你們一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