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自己的寶貝糖果也放在辦公桌上,凝語像是看到睽違已久的好友一樣,拉起窄裙就撲向桌子,迅速的拿起一顆牛奶糖拋進嘴。
她享受的半閉上眼睛,一旁的冠爵平穩的走回自己的座位。凝語看見他的靠近,連忙把糖果全掃進自己的口袋,讓它們乖乖的回到身邊。用修長的腳拉過一張椅子,凝語不客氣的坐在他面前。
「你應該把糖果戒掉。」他的語氣不能算是建議,倒有幾分像是命令。
沒收她的糖果,是不希望她頭一天上班就滿嘴含著糖,怕她引來同事們的側目。誰知失去糖果,凝語就像是洩了氣的皮球,軟趴趴的趴在那兒,用那雙控訴的眼眸勾起他的罪惡感。別無選擇的,冠爵只能把她叫進辦公室,私下把糖果物歸原主。
「為什麼你們男人可以抽煙,我卻不能吃糖果?」吃了糖果,她也有體力可以回嘴了。
「我沒有煙癮。」冠爵簡單的說。
「但是我有糖癮。」凝語迅速的說道,跟剛剛癱在桌上的垂死模樣相去十萬八千里。她翻閱著資料櫃裡的文件,翻到開發遊戲軟體那一部分,很高興的找尋自己想玩的game。
「公司裡的一切還習慣嗎?」冠爵沒有制止她的搜尋,趁著她專心於文件中,他難得有機會能好好端詳她。
眉清目秀的小女孩,何時已經長成了清麗的小女人?她的轉變令他驚歎。雖然一直在她的身旁,但是凝語的個性讓人很難感覺到她的成長,從很久以前,她就是這麼迷糊而漫不經心。好像在某一個時刻,在他轉過身去的短暫時間,她偷偷的長大,從那個驕蠻的女孩,轉變成一個有著迷離雙眸的小女人。
或者該說,他一直到這一刻才察覺她已經成為一個女人。
有很多的等待,已經醞釀了太久太久……「大家都挺和氣的,看起來也很好相處。不過唯一一個想跟我攀談的人,剛剛成功的被你嚇跑了。」凝語說的是方纔那個拿拖鞋給她的圓臉胖女孩。
冠爵自顧自的點頭,他知道凝語說的是蔡芳儀,那女孩的工作能力不差,就是喜愛打混這個缺點讓人頭疼不已。他幾乎每次踏出辦公室都看到她在每個辦公桌前串門子,沒有一次看見她乖乖的在座位上工作。
翻得無聊了,凝語把文件放回櫃子,抬起頭發現他正直勾勾的看著自己。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你也想吃糖果嗎?」他的眼神彷彿正渴望著某種東西,凝語直覺的以為他想「染指」她口袋裡的那些糖。
冠爵緩慢的搖頭,視線依舊停駐在她的面容上,沒有移開分毫。
在那一瞬間,她幾乎能看穿那複雜的眼神下隱含著什麼樣沒有說出口的話語。凝語的手伸進口袋裡,發熱的掌心彷彿能融化那些糖。
驀地,桌上的電腦響起警示的聲音,打破了醞釀中的魔咒。
「你的電腦當機啦?」她好奇的走近,把剛剛那種怪異的感覺推開,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似酌,輕鬆的湊近他身旁,把視線定在螢幕上。
「不是當機,是外頭有訊息傳進來。公司裡的電腦都有連線,透過公司的工作站,不用透過電話也能傳送資料,要是外面有事情發生,他們就會把訊息輸入電腦,通知我。」冠爵修長的十指在鍵盤上迅速的敲擊著,螢幕下方出現一行字。
經理,黃先生到公司了。
冠爵的表情有些緊繃,轉過頭看向凝語,「你回自己位子上坐好。」
她的注意力正被電腦吸引住,怎麼肯輕易的就被他打發走?伸出手指,她試探性的在鍵盤上敲了敵,玩不到三秒鐘,纖手就被他握住移開。
「你不教我熟悉一下工作上的事情嗎?」她搬出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微笑的看著他。她已經認識他太多年了,雖然摸不清楚他的個性,但是能夠確定的一點是,利用他的責任心是絕對明智的。
「我安排了一個人負責教你,想要熟悉工作的話,就快點回自己位子上。」他看著站得極近的凝語,眉頭緊蹙。
凝語還沒想出該說什麼才能夠繼續賴在這裡,辦公室的門被人毫不留情的推開了。
「砰」的一聲巨響,木門撞擊在牆壁上,整間屋子彷彿都跟著震動。一個穿著灰襯衫、一身酒臭味的男人走進辦公室,平板的五官上佈滿胡碴,像是已經好幾天沒有刮鬍子。
「我一進公司就聽到門口的小妹告訴我,咱們的經理要見我。怎麼樣?到底有什麼大事,讓您必須召見在下?」他的語氣尖酸,還刻意加重「經理」兩個字,任何人都能聽出其中的諷刺意味。
冠爵平穩的直視對方,直到對方心虛的移開眼光。「黃先生,你目前還是在公司裡任職,雖然身為程式設計師,工作的時間較一般職員有彈性,但你也不能連續曠職數天。」
「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發薪水過後的幾天,本大爺都有事情要忙,沒有空來公司嗎?」他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態度惡劣得讓凝語想拿手邊的筆記型電腦砸他。
「非要賭到一無所有才肯回來上班嗎?」冠爵一針見血的問,他早已知道黃靖文的賭博習性。聽屬下們的傳言,黃靖文賭得很凶,不但把工作幾年的積蓄全都賠上,還向地下錢莊借了不少錢。現在他就靠著每個月發的薪水,努力的想翻本。雖然程式設計師的薪水頗為可觀,但是仍然不夠支付他的賭博花費。
黃靖文的身體僵硬,暴怒的敲擊桌面。「媽的,我也不想這樣啊!老子連作夢都想要翻本,但是最近手氣背,加上薪水袋裡的鈔票少得連擦屁股都不夠,怎麼夠我翻本?」他的臉漲成豬肝色。
凝語有些害怕的往冠爵的身上靠去。
「你的情況我不能說我很同情,但是現在是在公司裡,我希望你能專心於工作上。」冠爵能感覺到她靠著自己的身子微微在發抖,一股不知名的怒氣油然而生。
他能夠忍受黃靖文的不禮貌,卻不能夠忍受黃靖文引起凝語的恐懼。
黃靖文的目光不禮貌的掃過凝語,鄙夷的一笑。「這個漂亮的女人是誰?是你的專屬秘書嗎?你還真是會享受啊!」
「柳小姐是公司新進的員工,負責書籍校對的工作。」冠爵面不改色的說。
「是嗎?」黃靖文的眼光還是沒有收斂多少,從他的表情就看得出來,這種人從來不曾把女人放在眼底。
沙文主義的豬!凝語在心底喃喃罵著。要不是怕上班的第一天就被老闆解雇,她真的好想把眼前這個小頭銳面、惹人厭的傢伙踹出去。
「你特地叫我來,就是為了要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黃靖文又問,頗為不耐煩。
「這不是無關緊要的事情。我要你知道,其他的經理已經知道你的行為,要是你再不收斂,公司很可能就要請你離開。你是一位優秀的電腦程式設計師,我不希望這種事情真的發生,要是你能夠就此恢復以往的工作態度,我也能既往不咎。」冠爵伸出一隻手,指著辦公室的門,示意對方可以出去了。
黃靖文冷哼一聲,撇撇嘴,往外走,出去時還拿那扇倒楣的木門出氣,把木門踢得乒乓響。
「真是令人討厭的傢伙。冠爵,把他給開除了。」她馬上開口要求,希望冠爵幫她把看不順眼的黃靖文踢出公司。
冠爵的目光還是停留在那扇門上,他安撫的緊握一下凝語的手,隨即放開。柔滑的肌膚與溫暖的體溫,對於她的一切,他沒有太多的克制力,只能強迫自己減少跟她碰觸的機會。
一切尚未穩定,連她都還不明白他的心……收攝心神,他緩慢的勾起嘴角微笑。「我不希望事情走到這種地步。黃靖文雖然沉淪賭博之中,但是在那以前,他無可否認的是一個人才,我剛接手公司的經營權時,他所設計的程式替公司接下不少大案子。」
一雙纖纖玉手移到他的臉上,把冠爵的臉部肌肉調整好,不許他露出那種笑容。
「不要那樣笑,那種笑法讓我想到你二哥。」冷家的老二是個浪跡天涯的人,是家族裡標準的黑羊。
凝語直覺的認為溫文冷靜的冠爵跟放蕩不羈的冷二哥是不同的。她雙手忙著,心裡的好奇還沒有被滿足。「你們不能強迫他戒賭嗎?」
冠爵看了她一眼,不抱任何的希望。「我能強迫你戒掉糖果嗎?」
她拚命搖頭,一臉痛不欲生,舉起手在自己頸部作勢一劃。「你不如拿把刀當場斃了我。」
「任何東西一旦上了癮,要戒掉談何容易?」他沉思的望著窗外,冷靜的思緒正在運轉。「公司對黃靖文的容忍已經到達極限,上次的經理會議就有人提議將他辭退。但是我不願意在一個人失去價值之後就將其撇開,他之前的表現,讓我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凝語點點頭,瞭解他的想法。「但是,看起來黃靖文並不怎麼珍惜你給他的機會。」那個人活像是出來逛街的痞子,任何人看到那張嘴臉,都會想撲上前去扁他一頓。
辭退黃靖文恐怕也是遲早的事情了。冠爵皺起眉頭,沉思幾分鐘之後,緩慢的轉過頭,不太明瞭的看著一直站在自己身後的凝語。「你怎麼還待在這裡?現在還是上班時間,快點回自己的位子上去。」
「親愛的姊夫,別這麼一板一眼嘛!你看看牆壁上的時鐘,現在快到午餐時間了,你就帶我出去吃飯好嗎?」凝語打著如意算盤,一臉的哀求。早就聽說這間公司附近有名聞遐邇的悒塑牛排,她不知道奢想過多少回,難得今天有這個機會,她怎麼能輕易放過?
凝語有把握能撈到這一頓午餐,畢竟從小開始,冠爵不曾拒絕她任何事情。
「吃午飯當然沒有問題。」他看穿了那張臉龐之下的詭計。熟識多年,彼此之間的靈犀不點也能知曉。
原先哀求的神色一掃而空,冠爵的話讓凝語的表情陡然之間變得跟陽光一樣燦爛。
他等到她的嘴角快咧到耳邊時,才很「惡意」的接著說下去。
「不過這一頓的錢由你的薪水裡扣。」
她的笑容僵住了。
冠爵安置她的工作,其實任何人都看得出來,根本是一個閒缺。不是他想要照顧她,所以特別安排了個輕鬆的工作給她,凝語心裡清楚,他是因為壓根兒不信任她的工作能力,害怕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影響了公司的工作程序,所以才要她乖乖的在一旁幫忙找錯字。
書籍校對?這個職稱說來好聽,結果她根本不需要校對任何東西,其他的編輯早就把書裡的錯字挑光了,她只能抱著一本大辭典在旁邊乾瞪眼,看著其他人努力的工作。
清楚凝語的電腦程度奇差無比,冠爵下了一道指令,他要公司裡的人員盯著她,從最基礎的地方學習起。
凝語必須從中文輸入開始練習,剛開始上班,主編王若薇就丟給她三本書,叫她照著練習輸入。她一臉嫌惡的翻翻那些滿是專業用語的電腦書,不太樂意的又還給主編,抗議內容沒有一點趣味,引不起她打字的興趣。
經過竭力的爭取,王若薇答應她自己選擇練習的範本。
凝語高高興興的在上班時間溜出去,打著購買公司文具的旗號,跑到重慶南路去買了五本愛情小說。
第一天,她努力的「熟悉」自己要練習的內容,一整天視線都盯在小說上,沒有移開分毫。
第二天,她終於看完五本愛情小說,滿足的站起來走動,在辦公室的角落發現有一台果汁供應機。她馬上為了一張申請單,向總務要求供應純柳橙汁。這個願望在下午就得到滿足,她回到座位上滿意的打開電腦,一邊喝著柳橙汁一邊練習中文輸入。
這天下班前,她把五本書的書名都拼出來,很有成就感的存入電腦硬碟。
第三天,凝語一口氣喝下四杯純柳橙汁,胃有些發疼。看小說的確很快樂,但是照著打字可就是一種酷刑了,五本書疊在她的辦公桌上,凝語有著很嚴重的無力感。練習中文輸入實在太無趣了,她開始在辦公室裡到處串門子。
許多職員因為跟她閒聊,當天的工作進度都被拖延了。
第四天,她把家裡的俄羅斯方塊遊戲磁片偷偷的帶到公司裡。有這麼好的設備,怎麼能不好好運用?漠視心裡的罪惡感,凝語把那張從家裡帶來的磁片放進電腦硬碟A槽。
第五天,她已經能玩到第五關,破了在家裡玩的紀錄。
第六天,當她玩得不亦樂乎,穿著室內拖鞋的腳在地上跟著電腦遊戲的音樂打節拍時,某個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身後,一向平靜的眼眸很難得的迸出憤怒的火焰。
整間辦公室變得異常安靜,由凝語那台電腦發出的音樂聲顯得格外刺耳。她終於發現有些不對勁,疑惑的抬起頭,左右看了看,納悶同事們怎麼變得這麼沉默。
「你在做什麼?」溫和而平靜的問話在她後方響起,凝語嚇得整個人從椅子上跳起來。
「呃……」她一雙眼睛四處亂瞟,不曉得該看向何處,就是不敢接觸冠爵的目光。
「我不是交代你要好好練習中文輸入嗎?」他繼續發間,聲調甚至沒有提高半分貝。
天曉得他現在多想把她放倒在膝上,好好的痛打一頓。因為辦公室不相同,加上這幾天為了承攬「東方集團」的電腦程式設計,所以冠爵十分忙碌,沒有時間巡視員工的工作狀況。一直到發現員工們的工作進度變得緩慢,一些電腦程式遲遲未完成,他才心生疑慮,暫時丟下手邊的工作,出來一探究竟。
她答應要乖乖工作的,他雖然心存懷疑,卻還是相信了她。結果第一次的抽檢結果,就發現她忙著在上班時間玩俄羅斯方塊。
「我有練習。」申辯的聲音細若蚊嗚,想到自己練習的那幾個字,凝語也有些心虛。
「把資料叫出來給我看。」他簡潔的說。此刻的冠爵不是那個從小順著她的玩伴,不是她叫了十多年姊夫的溫吞男人,他是個標準的上司,執意要求見到她的工作成果。
五本書的書名赫然出現在電腦螢幕上,加起來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個字。凝語專注的看著那幾個字,像是怕自己看得不用心,那幾個字就會平空消失。現在別說回頭看他的表情了,她連呼吸都有點畏畏縮縮的。
上班不到一個禮拜就被辭退的話,能夠領到多少薪水?她開始在心裡盤算著,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領到遣散費。
「這就是你打了六天電腦的成果?」他的雙手交疊在胸前,難以置信的看著螢幕。
早就該知道凝語是不可能乖乖工作的,家裡那些正在環遊世界的大老們,可是丟了一顆燙手山芋給他。
「我還在熟悉電腦鍵盤。」她的手指在鍵盤上亂敲,讓電腦不時發出「吱吱」的慘叫聲。
「我看你是正在熟悉公司設計出來的遊戲軟體。」冠爵搖搖頭,隨手從一個編輯的桌上拿了一本《簡易程式入門》丟給她。「把那些愛情小說給我收起來,從今天起開始練習打字,一個禮拜之內把這本書給我打完。」他的語氣不容反駁。
厚重的書砸在手上,讓她疼得齜牙咧嘴。不過眼前情勢比人強,她不敢冒險再捋虎鬚,只好委屈的把因疼痛而湧出的淚水硬生生眨回去。她低頭看看懷裡的書,不由得暗自叫苦,這本書的厚度簡直跟她早餐吃的厚片吐可有得比。
「不可能的,這本書厚得離譜,我沒有辦法在一個禮拜內把它全部輸入電腦。」她到現在還沒有把鍵盤上的符號位子記清楚,要她在一星期內輸完這本書根本是天方夜譚。
「做不出來我就請你走路。」他冷酷的說道,沒有把她哀怨的神情看在眼裡。在家裡他能夠寵她、順著她,但是現在兩人的關係不同,對於工作,冠爵有相當的要求,無法接受員工犯下嚴重的錯誤。
或許他也該向柳瑗問問那些老人環遊到哪個國家了,打個電話給他們,要他們自行解決這個辦事不力的小女人。
「好無情的人。」她喃喃的低語,不但絲毫不知道該反省,還覺得自己受到壓迫。
眼角瞄到一隻不停揮動的手臂,凝語稍稍抬起頭。蔡芳儀正冒著生命危險在冠爵身後舉起一張白紙,上面寫著:別擔心,我們會幫忙。凝語霎時間不自覺的露出笑容,那種感覺就跟在學校時同學答應要幫自己作弊一樣,有一種絕境逢生的喜悅感。
「還笑?是我給你的工作不夠多嗎?」冠爵懷疑的看著她,不留情的又拿過另一本更厚的電腦書籍,作勢要扔進她手。
凝語連連後退。「夠多了、夠多了,我保證會好好工作的,在最快的時間內把中文輸入練好。」她舉起手發誓,另一隻手在背後悄悄交疊。親愛的上帝應該會原諒她這個小小的謊言吧!
他看了她幾秒,那雙探幽的眼似乎有更深一層的含意,但是在她還沒有看清楚、還沒有理解之前,他已經轉過身去了。
原本伸長了脖子在看好戲的員工們,馬上把頭埋回文件裡。
「找個人來教她嘸蝦米輸入法。」他向其他的職員下令。「我要去一趟東方集團的總部,大概下午就會回來。在我回來之前,大家把為東方集團設計的電腦程式雛形放在我桌上。」最後回頭看了凝語一眼,冠爵頭也不回的走出辦公室。
他的背影看起來和平時不同,至於哪裡不同,凝語一時之間也說不上來。這一瞬間,她強烈的感覺到冠爵與大姊柳瑗是同一型的人,一旦工作起來就翻臉不認人。或許是早已對冠爵的寵溺習以為常,看慣了他溫和的笑容與沉穩的眼神,進了他的公司成為他的手下,散漫的她完全不能適應他實事求是的工作態度。
「蝦米?什麼蝦米?」一邊思索著他與平日的不同之處,凝語還對他臨走前丟下的話不太瞭解。
蔡芳儀眼看經理已經離開,確定不會再被怒火波及之後,才慢慢的晃到凝語的身邊。
「經理說的是一種中文輸入法啦!算是目前公認最簡單快速的一種,初學者很快就可以上手。」她拿過那本《簡易程式入門》,大概翻了一下,輕鬆的聳聳肩,「這種東西大家分工合作,兩天就可以結束了。」
凝語眼眶裡合著感激的淚水,從口袋裡拿出一把糖果,大方的放到蔡芳儀的手心裡。「多謝你撥刀相助,不然我絕對無法獨自做完,可能真的會被冠爵掃出公司大門。小女子今生無以回報,只能以糖相贈,恩婆請笑納。」
蔡芳儀皺了一下眉頭,瞄了她一眼,又把視線拉回電腦螢幕上,輕敵幾個按鍵,畫面恢復前凝語先前所玩的俄羅斯方塊遊戲。
「你從公司的硬碟裡叫出來的嗎?」她隨口問道。
凝語一邊吃著牛奶糖一邊搖頭。「公司的硬碟裡也有這個遊戲?我是自己帶磁片來玩的。」咀嚼了幾下,她又好奇的問:「為什麼連公司裡也會有遊戲軟體?難道大家也跟我一樣喜歡玩俄羅斯方塊?」
「這套軟體是公司開發的,所以剛剛經理才會說你是在熟悉公司設計出來的遊戲。」一個程式設計師抬起頭來說道,給凝語一個友善的微笑。他是程式設計組的組長,大家都習慣叫他小陳,至於全名,大家倒是忘得差不多了。
乖乖,這下子是進了寶山啦!把她迷得能夠數小時看著螢幕不動,專心與那些圖形奮戰的遊戲軟體,居然是這間公司開發的。先前冠爵還騙她說公司沒有研發遊戲軟體,八成是怕她開心過頭,整天就只忙著玩game,把工作完全丟在一旁。
「哇!這套軟體在我還是學生時就風靡所有的人,幾乎每個人都會玩,還在互相比較分數。」她以崇拜的眼神看著其他的職員們。「這麼說來,開發了如此成功的遊戲軟體,公司不就賺翻了?」不愧是商學院畢業的學生,馬上把問題的焦點放在利潤上面。
「別提了。」蔡芳儀揮揮手,不太高興的說:「遊戲軟體雖然是我們公司開發的,但是程式被一個殺千刀的商業間諜偷走,賣給一間大公司發行,我們的辛勞最後落得只是為人作嫁,別人快樂的賺錢,我們只能乾瞪眼。」
提起那件事情,所有的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原本是一件能夠賺取可觀利潤的好事,程式卻被盜取,當時公司員工們情緒激昂,差點集體到那家剽竊他們軟體的公司前自焚,大家來個同歸於盡。最後還是冠爵冷靜,便把他們的情緒安撫下來,員工們才不再那麼衝動。大家信誓旦旦,要是抓到那個商業間諜,鐵定要把那傢伙吊起來用鞭子抽、用蠟燭滴,身體砍成八大塊,骨頭劈了當柴燒。
不過到最後商業間諜還是逍遙法外,公司裡的程式設計師們也學乖了,知道把自己的資料全都設定密碼,消極的做保護措施。
凝語聽著眾人的抱怨,不由得歎了一口氣。「江湖險,人心更險啊!」她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話。真是可怕,公司裡還有商業間諜,當真是人心隔肚皮,她非得小心一點不可。
「用不著這麼語重心長,天理昭昭,那個商業間諜總有曝光的一天啦!」蔡芳儀俐落的把工作分成幾部分,順便把嘸蝦米輸入法的注意事項交給她。「照著上面的方法練習,一個星期內應該就會有不錯的成績。千萬不要偷懶啊!我怕老闆會抽測你中文輸入的速度。」
凝語點點頭,接過一堆印滿怪異符號的文件,開始努力的想把那些符號記進腦子。
奮鬥了十幾分鐘,她兩眼昏花的學雙手投降。凝語摸摸口袋,發現今天帶來的糖果已經吃完了,她的眼睛四處轉了一下,又想到冠爵說過他要到下午才會回來。
偷偷的,她又把遊戲磁片塞進硬碟,再次回到俄羅斯方塊的懷抱裡。不過,這一次電腦螢幕上不停的出現奇怪的亂碼,玩到第一關結束的時候,畫面整個停住了,一道數學題目突然出現。
「好奇怪啊!這個遊戲怎麼要我算數學?你們當初有安排這個嗎?」凝語喊著,大聲的求救。她沒有任何慌亂的感覺,反正開發出這套軟體的程式設計師們就在身邊,還有什麼問題不能解決的?
「數學題目?那個遊戲哪來什麼數學題目。」蔡芳儀疑惑的皺眉。
「真的有啊!加減乘除都有,我的電子計算機位數不夠,沒有辦法算出來。」
辦公室的員工們不安的面面相覷,心中泛起不祥的預感。
「呃,凝語,我請問一下,那張磁片是從哪裡copy來的?」小陳嚴肅的問道,臉色凝重,一隻手已經按住了電源鍵,準備關機。
「從學校的電腦copy來的啊!」她理所當然的回答。
「你有沒有用防毒程式徹底掃毒過?」
大家都在冒冷汗了,所有的人動作一致,食指全按住電源鍵。老天,不管哪間學校的電腦,都可以稱之為毒窟,那是電腦病毒的大熔爐。
「掃毒?」凝語一臉疑惑,電腦書面閃動了一下,她的注意力又回到螢幕上。「這道數學題目不好解耶!」
所有的人在同一秒鐘集體慘叫:「邪翼天使。」
下一瞬間,全公司的電腦都被強迫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