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煉者,就是凡間所稱的精靈、仙子,或者是妖精一類的奇妙生物。
水灩急急忙忙的走進木屋,把午後的雷陣雨關在門外。
仿古式裝潢的古董店中瀰漫著一股茶香,她聞得出來,那是西湖龍井的味道。茶可能是剛剛才泡好的,空氣中的茶香帶著一絲溫暖的水蒸氣。
一個短髮女子縮起一雙修長的玉腿,如慵懶的貓兒般,舒服的窩在椅子裡。她沒有發現水灩的出現,仍然低垂著頭,手上捧著熱騰騰的西湖龍井,專心一致的看著書。
水灩有點驚訝。啊!胡家的小丫頭居然自己跑來看店了,難怪老天爺會突然下起雨來。
「嬡憐,總算來看店啦?」
胡嬡憐抬起頭來,給水灩一個大大的笑容。「嗨!白姊。」
幾個月不見,這個女孩出落得更美了,眼底眉梢已經漸漸脫去女孩的青澀,慢慢擁有一些令男人心醉神迷的嬌媚。或許是因為修煉的型態不同,嬡憐的情況不同於白水灩與蘇戀荷,花妖與蛇精能數百年維持同樣的外貌,而嬡憐卻不行,在修煉界中,她的生命較短,所以在她的身上能看到歲月帶來的改變。
水灩轉個圈,轉眼就換上另一套衣裳,原本濕淋淋的頭髮也在轉瞬間變干了。
修煉者都擁有法術,只要小心不觸犯到一些禁忌,通常都能用法術解決日常生活上的一些雜事。例如:花妖蘇戀荷最擅長的把戲就是讓提款機吐鈔票。
幽雅的一旋身,水灩老實不客氣的搶過嬡憐手中的熱茶。
「哎呀!白姊,那是人家剛剛泡好的啦!你不能擒去喝。」嬡憐徒勞無功的嚷著,精靈般細緻的臉皺成一團。
「為什麼不行?你半年多沒有到店裡來幫忙,空掛著股東的名義,卻把工作全丟給我和戀荷,我收你這杯茶抵帳啊!」水灩得理不饒人的說道,側著頭,微笑的看著這個被她與戀荷視為小妹妹的女孩。
嬡憐嘟著嘴,不甘願的又去沖了一杯熱茶,回到原來的座位上,又盤成剛剛水灩一進門時所看到的姿勢。
「戀荷姊呢?怎麼沒看見她?我本來以為至少會有人在家。」嬡憐問道,喝了一口熱茶,慧黠的大眼睛中充滿疑問。
「她嫁給一個凡人了。」水灩回答。
此話一出,嬡憐嘴裡的茶水全噴出來,要不是水灩閃得快,這會兒又會被淋得一身濕了。
嬡憐還在一旁猛烈的咳嗽,臉色發白的瞪著水灩。
「我不相信,戀荷姊怎麼會嫁給凡人?你不是曾經說過有一個吸血鬼在追她,她一直都不動心嗎?」
「可是那個凡人一出現,就把她的三魂七塊勾走了一半,戀荷不但肯為那個凡人觸犯禁忌,甚至肯為那男人死。」水灩想起這幾個月來的煎熬。為了讓戀荷復活,她已經筋疲力盡了。
「不可能啊!修煉了將近一千年的花妖,最後居然嫁給凡人為妻?」嬡憐還是不能接受這個重大的打擊,眼神渙散,喃喃的低語著。「我不過才多久沒來,就發生了這麼驚天動地的事。」
「哼!你自己摸著良心算算吧,你多久沒來店裡照顧生意了。」水灩笑著問。
忽然間,她臉色一變,警覺的看了一眼窗外。
嬡憐絲毫沒有發現異狀,忙著算自己的曠工日。「才半年嘛!人家最近工作很忙,所以才沒有時間來,不過我一直在想你們喔!」她半耍賴半撒嬌的說。
「有客人上門了。」水灩淡淡的說,已經認出那陣氣息。是剛剛在山路上那個偉岸男子,纏著要把傘借給她的凡人。
一個標準的落湯雞進了木屋,才一進門,眼睛就直盯著水灩瞧,像是怕自己看得不專心,這個美人兒就會平空消失似的。
擎天原本已經想好了借口,打算藉著問路的理由接近美人,誰知一路跟蹤上來,看到的不是一般人家的住宅,而是精緻幽雅的仿古式建築。誰能料得到,深山之中竟然會有一間古董店啊!他在心中高興老天爺的幫忙,這下子不用假借問路之名了,說自己是來這裡參觀古董就行了嘛!
「歡迎光臨。」嬡憐盡責的喊著,乘機打量這個男人。
東方人中很少有這麼高大的體格,一雙鷹眼不怒而成,看起來就很有所謂的王者之風。嬡憐也是個業餘的模特兒,看多了俊俏的男人,卻第一次發現男人竟然能俊美得如此具有侵略性。
水灩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自顧自的喝著茶。原以為這個男人會知難而退,誰知道他竟然跟蹤她進了「魅惑人間」,看來他立不只是單純的想把傘借給自己,而是另有所圖。
擎天充滿希望的看著嬡憐手中的熱茶。她歎了一口氣,心中淌血的把沒喝過的茶遞過去。
「請用茶。」
他不客氣的接過熱茶,嬡憐嘟著嘴進了內室,無可奈何的又衝了一杯茶。這一次,她急急忙忙的喝了一大口,宣佈了她的所有權,堅決不讓任何人再染指她的熱茶。
擎天撫摸著溫暖的茶杯,仍然看著坐在窗旁的白衣女子。
「我第一次到這家古董店,能請你替我說明講解一下嗎?」他的語氣說明了他只習慣別人聽從命令。
「嬡憐,」水灩喚道,完全無視於他的意願。「你帶這位先生參觀一下。」
直覺的,她感覺到一股危險,心中有聲音在尖叫,拚命的要她離這個男人遠一點。
嬡憐沒有走過來,她發現那個男人的眼光有點嚇人,決定以自己的性命安全為優先考慮。
「我要的是你。」擎天直視她,努力想看穿那雙清亮的眼眸。「我要你來解說。」他補上一句,相信自己已經達到威脅的目的。
水灩挑眉,沉著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嬡憐發誓她在兩人之間看到火花。
很少有男人敢這麼大膽。數百年來,有過數不清的男人追求過白水灩,卻全被她冰冷的態度給嚇得駐足不前,少有這麼勇敢堅定外加不要臉的人,一看到她就展開密集攻勢,還一臉有信心把她釣上手的表情。
「要我解說也行,不過價格可不便宜。」水灩放下茶杯,娉婷的直起身子。
「我付得起。」他直直看著水灩,不掩飾眼中的激賞。「況且,我相信有那個價值。」
「別太早下定論。」水灩聽出他話中的暗喻,只是淡淡一笑。
既然他一心不怕死的纏著自己,不整整他似乎也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水灩領著他到門口,介紹首飾類的古董。
「可以請問你的名字嗎?」他直接的問,看都不看那些古董一眼。
「應該是你先報上姓名吧?」水灩回問了一句,拿起一支髮簪在手中把玩。
很好。擎天在心裡暗暗決定,他喜歡聰明的女人。
「我叫龍擎天。你呢?」
「姓白,取蘇東坡名句『水光瀲灩晴方好』中水灩二字為名。」
「果然是人如其名,一個美得像西湖的女人。」擎天歎道,一雙迷死天下女人的眼睛開始放電。
水灩老神在在的轉過身子,明知道他沒有在聽,卻仍然訴說著一些古董的歷史。
嬡憐在一邊看得目瞪口呆,暗地裡替龍擎天捏了一把冷汗。水灩可是修煉界中出了名的冰山美人,聽過她大名的人,沒幾個敢招惹她。現在這個龍擎天居然步步進逼,看樣子兩人還是初次見面,他就纏得像塊牛皮糖,難保水灩一發起火來,不會用法術對付這個高大男子。
龍擎天靠得極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不合於禮儀。水灩能感覺到溫熱的呼吸吹拂著她的頸項。
她不著痕跡的過開一步,龍擎天卻又逼近一步。
水灩忍無可忍,有些生氣的轉過身來,卻剛好和他面對面,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不能再近,只差幾吋,她就會偎在這個男人的懷中。
令自己有些詫異的,她居然感覺到一陣驚慌失措,想向後退開,身後的紫檀木櫃子卻擋住她的去路。在一瞬間,她甚至有一種錯覺,感覺到自己的一切都在龍擎天的籠罩之下,如落入陷阱的小動物,無法動彈也無法逃脫。
「你在怕什麼?」他把白水灩的一切掙扎都看在眼中,有些好笑的問。
聲音越是低沉輕微,所隱含的溫度就越是熾熱,身為情場老手,擎天太瞭解這一點。
「我沒有!」水灩還想挽救自尊心,嘴硬的回他,奈何有些發抖的聲音洩漏了她的緊張。
老天啊!她是怎麼了?眼前這個男人只不過是個凡人,身為修煉者,她竟然有些畏懼龍擎天所散發的侵略氣息,要是傳了出去,簡直會笑掉別的修煉者的大牙。
從來水灩不否認自己有些看不起人類,直到遇見戀荷現在的丈夫,那個為了戀荷甚至肯以死諫求師父的男人,她才真正的發現,凡人之中還是有著能撼動天地的情感,比起他們這些無血無淚的修煉者,水灩不能比較兩者的生命意義。
「你沒有什麼?沒有怕我?還是沒有怕你自己的反應?」他問道,逼迫白水灩給他回答。她躲不開,瞬間竟被他控制在股掌間。「我沒有。」她重複著,卻已經有些語無倫次。
好可怕的男人。管他是修煉者或是凡人,反正水灩只想快快逃開。
他伸手握住她的玉手,把兩人交纏的手舉到眼前,假意欣賞著她手上的髮簪。
「好美,簡直美得奪人心魄。」他喃喃,眼光直直盯著白水灩,若有所指的稱讚。
水灩用力掙脫龍擎天的箝制,但是髮簪卻被他拿走,看著他緩慢的摩裟髮簪,她全身一震。
「你會冷嗎?怎麼在發抖?」兩人都心知肚明,他卻仍然要問,眼看已經把白水灩逼到死角。
她存心避開話題,不理會他有心挑起的曖昧氣氛。
「要是你喜歡這支髮簪,我可以算便宜些。」水灩說道,努力把話題轉回古董上。
「開個價吧!」他爽快的說。
水灩看了看他手中的髮簪,微微一笑,決定要敲他一筆。
「二十萬。」她仔細觀察龍擎天的表情。
在旁邊一直沒出聲的嬡憐,聽見水灩開的價錢,一雙眼晴突然瞪得大大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令眾人意外的,龍擎天只是挑起濃眉,卻沒有如水灩預料中的拒絕她的出價。
擎天俐落的開了張支票,交給水灩。
「這支髮簪不值這個價錢。」她誠實的說。
「我知道。」擎天看著手上的髮簪,抬起頭,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剩下的,買你對我的印象。我相信你不會忘記我。」
水灩忍住把支票扔回他臉上的衝動。好狂傲的男人!難道他以為能用錢收買她?
「這些錢,你白花了。」她冷冷的說。
擎天笑著,輕易的掌握一切的發展。
「是嗎?為什麼我有一種預感,覺得你會永遠記得我呢?」
「胡思亂想。」她毫不留情面的下結論。
他仰頭大笑,渾厚的笑聲直透她的耳膜。
「如果獵物不掙扎,那麼狩獵起來就沒有什麼意思了。」擎天自言自語著,決定今天的出擊到此為止,逼得太急,只會嚇跑她。「叨擾很久了,我想起一些事情,先告辭了。」他看著白水灩,眼睛裡閃爍著得逞的光芒。
水灩恨不得他早些走,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小姑娘,」他轉過身,對著嬡憐說道:「借把傘給我如何?我剛剛上山時忘了帶傘。」
還來不及阻止,嬡憐已經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油紙傘。紫竹柄,八十四骨,也不知道是哪個朝代留下來的。
擎天接過油紙傘。「改日再登門還傘。」丟下一句話,也不知是說明或是威脅,屋內的兩個女人沒有任何的反應,他已經走出了屋外。
水灩頹然坐回椅上。該死的,一時沒有察覺,居然又給了他再來「魅惑人間」的機會。
摸不清情況的嬡憐,拿著支票在一旁高興的跳來跳去。
「哈!太好了,居然來了這麼一個凱子。」那支髮簪是她一年多前在台北天橋上買的,花了五百多塊,戀荷還笑她被人坑了,說那支髮簪甚至不值一百元,害她傷心了許久,誰知這突然冒出一個凱子,笨笨的用高價買下來。早知道古董的生意這麼好做,她乾脆把模特兒的工作給辭了,來這裡努力學習騙這些凱子。
「你不該借他傘的。」水灩幽幽的說。
嬡憐不在乎的揮揮手。「哎呀!白姊,你太多心了,不能借傘是你們蛇精的禁忌,和我沒關係,反正這筆錢不要白不要,那個凱子喜歡用錢砸人,我樂得收錢就是了。」
水灩看著窗外。透過絲絲的雨簾,能看到龍擎天高大的背影,漸行漸遠。她不喜歡那種感覺,突如其來的,她完全措手不及,硬生生的就被控制住,受制於他侵略的眼神。
「我不喜歡這個男人。」她其實也不能分辨自己心中的感覺,只是拚了命的想逃離。
嬡憐停止了蹦跳,正經的看著水灩。「是嗎?我覺得你對他的態度很奇怪。」
她沒有說出來,連水灩看那個男人的眼神也怪怪的,失去了平日的淡漠、冷靜。她明亮的眸子擁有了流麗的光彩,能讓人感覺到其內的情感。
那是屬於人類的眼神。
更精確的說,那是屬於女人的眼神,有著女人的迷惘。
認識水灩十多年,嬡憐第一次看到她流露出這種柔弱。人類女子擁有這種柔弱並不稀奇,問題是,這個在修煉界中最著名的冰山美人,一向以冷淡不動感情著稱的白水灩,居然在一個男人面前顯得無助?
「怎麼個奇怪法?」水灩轉過頭來,感興趣的問。
嬡憐靜默半晌,避開自己心中的猜想,閃爍的說:「何必問我?我相信這個龍擎天鐵定會再找上門來,到時候你自己評估一下,看看自己對他究竟有什麼特別感覺不就行了?」
水灩失笑,完全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
嬡憐有些不甘心,大膽的又接著說:「說不定你會步上戀荷姊的後塵,下嫁給凡人為妻。」
她靜靜的看著嬡憐,臉上沒有表情。
「我想不會。戀荷會落入情海是因為她咎由自取,愛管閒事的因果輪迴所致。她數十年前幫助了一縷被禁鎖在紅玉鐲子中的魂魄,勸魂魄去轉世,還違反天條,讓魂魄在轉世後擁有前生的記憶。雖然成全了一段數百年的愛情,但是天庭終究饒不得她,陰錯陽差下,穆家的人引來凌家的人與她相遇,加上凌家又收藏了她的正身數百年,算起來她和凌家也有未了的緣分,或許正應了戀荷她自己所說的,冥冥中都有一個定數,那個定數早就注定了,她這個花妖是沒法子修成正果的。」水灩回想起前不久發生在自己身邊的兩段故事。
「所以戀荷姊下嫁給凡人?」嬡憐還是一臉迷惑。「可是師父不是說過嗎?戀荷不能愛上凡人的,那是花妖的禁忌,她怎麼可能犯這種錯誤?」
這是最近一直縈繞在她心頭的問題。修煉者小心翼翼的不觸碰禁忌,活了將近千年,卻仍然躲不過情關?為了一個男人,就甘心捨去一切?
在西湖畔,那個癡情的吸血鬼雷恩也曾問過她。
到底什麼才是禁忌,修煉者一直把禁忌想得如此可怕,而戀荷竟然無畏的犯下禁忌,甚至連魂魄都灰飛煙滅,依然無怨無悔。
難道你不會對人類口中的愛情好奇嗎?雷恩曾這樣問她。
水灩無法回答。
「你如果真的想知道答案,自己去問戀荷就行了,她丈夫是北部的中藥藥材經銷商,在台北有住處,離這裡還滿近的。我給你住址,你去煩她吧,別老向我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她避重就輕的敷衍嬡憐。她還能說什麼?自己都摘不清楚了,哪裡還有答案可以給人家。
嬡憐喜孜孜的拿了住址,正大光明的把住址和支票一塊兒放進自己的口袋。
「那我先去找戀荷姊了,晚飯就在那裡吃吧!」衝著戀荷疼她,嬡憐相信自己能撈到一頓晚餐。
知道這小丫頭是行動派的,說做就做,水灩也見怪不怪了,只是點點頭,又回到窗前那個她最喜歡的湘妃竹椅上,看著窗外的雨景與滿池的荷花。
「白姊,你要不要一起去?」嬡憐不抱希望的問,果然看到水灩搖頭。聳聳肩,她慢慢的走出「魅惑人間」。
哈!只來看了兩小時的店,轉眼間就有二十萬的進帳,簡直太好賺了嘛!看來這可是個肥缺,她以後可要常來才是。
立在窗前的水灩,心中所想的是那把傘。
數百年前的宋朝,一場落在西湖的雨,白衣女子身旁伴著青衣丫鬟,向一個男人借了把傘。一切的起源只因那把傘,她的故事被傳誦了千年,成為一個令人膽寒的借鏡。
老天爺啊!水灩全身震動,雪白的貝齒咬住下唇,直到口中嘗到一絲鹹鹹的血腥味。
這是一個怎麼樣的巧合?水灩聽說過,那把挑起一切是非的傘生得如何模樣。
紫竹柄,八十四骨的油紙傘,和嬡憐借給龍擎天的傘一個模樣。
繡芙蓉2003年8月12日更新
在車子裡凍個半死,最後竟然換來一支木頭髮簪?
如雪雙唇青紫,臉色蒼白的瞪著自己的大哥,終於明白古人為什麼會大義滅親了。有這種親人,不快點把他滅掉,難道還留下來遺害人間嗎?她在心裡發誓,要是現在手上有刀子,她非戳他幾刀洩憤不可。
「來,這個送你。」他把髮簪往妹妹精心設計過的頭髮上一插,漂亮的髮型馬上變得像鳥窩。
她已經沒有力氣吼叫了,突然很羨慕武俠小說中所形容的,用眼神就能取人性命。
如雪現在正用眼神在替她老哥分屍。
「去死吧!你這個冷血又兼沒眼光的笨蛋。」她用發抖的手拿下髮簪,不屑的在龍擎天面前揮舞。「你送這種東西給我?這種髮簪在台北天橋上是論斤賣的,丟五百塊給攤販,就能抱一大包回家。」她誇張的說。
「你不要?好,那我就收回來了。」他若有所思的微笑著,和如雪交換位子,重新坐回駕駛座。
發動車子時,擎天又對那條小徑深深的看了一眼。
「還在留戀啊?我以為你去了那麼久,那個女人應該到手了吧?」如雪挑明了問。
「欲速則不達。這一次我要慢慢來。」他回答,把髮簪貼身放好。
「髮簪是那個女人給你的?」
擎天搖搖頭。「不,她賣我的。」
「賣?」如雪皺起眉頭,不贊同的看著哥哥。一個被包養的女人就算了,但是一個「賣」的女人?就算那個女人如何的出色,她不能接受哥哥居然會對那種女人有胃口。
「看來你的格調比我想像的低。」
明白如雪誤會了他的話,擎天笑了幾聲。「她賣給我的只有髮簪,沒有別的。」
如雪鬆了一口氣。「還好,差一點嚇死我。」她的腦袋一向轉得快,已經接近胡思亂想的地步。
「她是賣古董的,在山裡有一間古董店,從首飾到傢俱一應俱全。」擎天向妹妹說著「魅惑人間」的一切。
「在山裡開店?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喔!」如雪說道,開始感覺到這個白衣女子的奇特處。
「沒錯。我懷疑她是走高價位路線,以高價賣出古董給行家,以得到暴利。」別的不說,光光那支髮簪,轉手就賺了十多萬新台幣。不過,擎天大略瀏覽過其中的展示品,絕大多數都是難得的精品,恐怕連故宮的收藏都比不上。
白水灩是為了整他,所以才開高價,賣給他一支木簪子。
很好,她如何出招,他就如何拆招,就不信自己無法馴伏這個神秘美人。
心湖被撩動了,一池春水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以賽車好手的車速疾駛下山,擎天驀然想起「白蛇傳」中的一段情節。許仙初見白素貞之後,整夜不能安眠,心裡的紊亂和他如今差可比擬。
心猿意馬馳千里,浪蝶狂蜂鬧五更。
從此以後,平靜的生活正式離他龍擎天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