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父親節。
阿鷹的父親來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父親出現,他父親長得人高馬大,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很像電視上的「達官貴人」一樣……這句成語是我今天學的。
可是阿鷹臉上卻沒有半點笑容,他的奶媽也是神色恐慌,真的很奇怪。
到了晚上,爸媽陪奶奶去參加朋友的喜宴,家裡只剩我一個人和大白,大白一直汪汪叫,而隔壁傳來哭喊和咆哮。
發生什麼大事了?我悄悄的掀開窗廉偷看。
「阿鷹,你快走。」只見隔壁大門打開,一個人影跌出庭院,阿鷹的奶媽以胖胖的身子擋在門口。
是阿鷹!
「你這死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敢頂撞老子,也不想想你吃的、用的、花的是誰給你的?」
隨著怒吼,阿鷹的爸爸粗暴的推開他奶媽,接著是好大一根木棍打下來。
「啪!」
聲音響亮,我的身子也不禁跟著瑟縮了下。那一定很痛!
老師說大人不可以隨便打小孩。
怎麼可以這樣?難怪他身上都有許多舊疤和傷痕……等我意識到時,我已經帶著大白衝到他們家。
「汪汪汪……」大白以捍衛者姿態擋住阿鷹兇惡的爸爸。
「壞人。」我不知哪來的勇氣跑到他身邊,隨手抓起地上的小石子丟過去。
阿鷹大喊,「安佳,快讓開,太危險了。」
「不,我不讓開,就算是你的爸爸也不能隨便亂打人,沒關係,你別怕,我保護你。」我拍拍他顫抖的身子,他滿身傷痕,叫我看得怵目驚心。「大白咬那個壞爸爸。」他只有我能欺負,臭男人給我滾一邊去。
「走開,死狗。」那個男人氣炸了,毫不留情的大木棍朝大白頭頂直打下去,沒有停歇。
「不……」那一天,我失去了大白……我哭了一整晚。
而阿鷹的爸爸也被警察帶走,從此我就沒有看過那壞人……
「安佳,你怎麼可以……唉。」安母也不知該怎麼說她才好。
此刻,眾人坐在房裡的沙發上。
「你在他房間幹麼?」平焱海擰眉,他和李嬸正要跟安母告辭,就聽到她發出石破天驚的尖叫,衝去一看,怎麼也沒想到會看到這令他心碎的一幕。
「安佳,不是李嬸要說你,你是未出嫁的姑娘,怎麼……怎麼坐在男人那兒……」李嬸搖頭歎氣,光想起仍不免尷尬。
「我……他……」安佳不知道該怎麼澄清。
「真是對不起,這都該怪我,是我沒把門鎖好。」
換好了乾淨休閒服的沈佑鷹從浴室裡出來,一手用大毛巾擦拭著頭,一手拄著枴杖,就算走路的姿勢遲緩,動作依然優雅自若,渾身散發著一股迷人的貴族丰采。
「這怎麼能怪你,是我們安佳沒規沒炬,連敲門的禮貌都沒有。」自己生的她還不清楚嗎?莽莽撞撞,這下還把人家全看光,要是在古代,而他又是女生,可是要對人家的一生負起責任。
「媽,是你叫我送衣服過去。」哪有母親這樣貶自己的女兒。
「我叫你送衣服過去,可沒叫你偷看人家洗澡。」
「哪有人洗澡是沒有聲音的?」
「你管人家怎麼洗,阿鷹他行動不便,洗澡當然比較小心謹慎,萬一跌倒怎麼辦?」安母不自覺的提高音量。
「哼!就算他裝了滿缸的水泡澡,也應該會弄濕石膏,可你們瞧,根本沒有,也不知他在搞什麼鬼。」所有人的視線停在他那石膏腿上。
「怕把石膏弄濕,所以我沒有用淋浴也沒有泡澡,只是把水注入浴缸,再用手巾沾濕擦身體。」沈佑鷹不疾不徐的解釋。
「你聽到沒?」
「那也不需要用到滿缸水,現在政府提倡節約用水,你不覺得你太浪費了嗎?」安佳悻悻然道。
雖然他說的沒什麼錯,她也清楚他行動不便,但她就是覺得不是滋味,他才來不到半天,就哄得她母親站在他那一邊,反倒親生的她變得裡外不是人。
「真對不住,我不知道不能用浴缸沐浴,因為我個人洗澡的事讓大家勞師動眾,日後我會記得用洗手台洗澡就好。」沈佑鷹強憋住唇邊的笑意。
「知道錯就要改進,今天的事就這麼算了,下次請注意。」不想繞在這個問題接受眾人質問,安佳轉身離開。「現在已經沒我的事,我回房去。」
「安佳,站住。」安母喊住她,「你做了那種事,沒一句道歉就想走人,你的禮貌到哪裡去了?」
「沒關係,安阿姨,我沒怎樣。」
沈佑鷹含笑,瞬也不瞬的注視著粉頰酡紅似櫻桃的安佳,他猜想她對他的身體應該是很滿意,接下來就要身體力行,讓她愛他愛到不行,他可是很有計劃一步步的拐她入洞。
「你的身子都給她看光了,還沒怎樣?」安母心念一轉,與其不斷看女兒闖禍,膽戰心驚,不如趕快把她嫁掉,給別人操煩。
阿鷹這孩子人品不錯,也可以感覺得出這遲鈍的丫頭對他情愫暗生,只是她還沒察覺自己的心意。
「媽,我又不是故意的,那是意外好不好?」安佳翻翻白眼,沒有勇氣看丰神俊朗的沈佑鷹,感受他熾熱的眸光正停留在她身上,她慌了手腳,心臟猛跳。
「太太,你就別怪安佳了。」看了眼木頭的兒子,李嬸在心裡唉歎。人家不用半天就進了門,而她遲鈍的兒子進門都沾不上邊,優劣一比見分曉。
「李嬸,話不能這樣講,人家一個清白男兒住進我們家卻被我這不肖女看光,要是傳出去對雙方都不好。」安母打定主意。
阿鷹斯文俊逸,優雅沉穩,不像她不受軟化的女兒莽撞衝動,正好可以制衡。
「安佳,你要對他負責。」她語出驚人。
安佳不可思議的低吼,「什麼?媽,你沒搞錯吧,又不是古代。」以身相許也不是這樣。
「安媽媽,這太荒唐了。」平焱海濃眉打個死結。
「我不妨開門見山說吧。」安母意味深長的看著平焱海,「原本我是矚意阿海你當我家女婿,百般撮合你們,偏偏你們不來電,安佳個性衝動,唯獨感情方面少根筋,非要別人在後頭推一把。」
平焱海黝黑的臉龐浮現淡淡紅暈。
「媽,你提這幹麼,當我嫁不出去呀,人家還年輕,還想多玩幾年。」安佳漲紅了臉。
她早識破母親「嫁禍」的意圖,只是沒想到她會無所不用其極,連這種下三濫看了人家身體就要負責的手法都拿來用。
「每天看你闖禍,我白頭髮一根根冒,再看你多玩幾年,我沒心臟病也會心臟病爆發。」安母沒好氣的說。
平焱海眼神閃過一抹黯然,從剛進門看到安佳和沈佑鷹眉來眼去到現在發生狀況,他早有預感無法打入他們之間。
「阿鷹他的腳因你而受傷,你不覺得你該盡一些義務嗎?」
「我每天陪他上下班,協助他工作上的不便,倒茶,跑腿,幫忙影印,這還不夠嗎?」安佳邊念邊扳著手指頭。
「他一個人住要是再發生今天這樣跌倒的狀況,或有歹徒闖入,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等你發現時他說不定已上社會版頭條。」一具屍體。光想安母就覺得毛骨悚然。
安佳為之語塞,無法否認母親說的是事實。
「阿鷹,你明天就把東西搬過來,和我們一起住。」安母以不容置喙的口氣道。
「媽,你讓他住,那大哥呢?」想到未來她要跟他同住一個屋簷下,勢必會有像今天這種意外發生,陣陣的熱浪再度襲捲她全身,她感覺耳朵發燙。
「安平說要做個研究,沒有一年半載是不會回來。反正阿鷹腳傷痊癒自然會離開,還是說你在怕什麼?」
「我才沒有怕呢!」安佳心虛的低著頭。
「那麼事情就這麼決定。」藉著同住一個屋簷下,正好瞭解彼此的生活習慣和進一步認識,也可以就近照顧,她還可以探探阿鷹這孩子的個性如何,看看是不是真適合安佳。
「媽!」安佳偏過頭瞪著處之泰然的沈佑鷹。「ㄟ,臭老鷹,你不說些什t嗎?」要是他不喜歡她,要是他只是玩玩呢?想著,安佳說不出內心是彷徨多一點還是期待多一點。
「我該說什麼?」沈佑鷹兩手一攤。這種好機會任何聰明的男人都不會往外推,何況他等了她那麼多年。
「你……你給我記住。」安佳恨恨的跺腳,轉身離去。
「就怕你把我遺忘。」沈佑鷹以沒有人聽得見的聲音低喃。
「我這丫頭沒什麼不好,就是衝動了些,阿鷹,你是男人要多包含。」安母的口氣就像女兒的終身就托給他定了。
沈佑鷹淺淺一笑,「安阿姨,我……」他都還沒答應要搬進來,所有的人就已經認定他和她會變成一對,會不會太過樂觀?
「你放心,安阿姨會站在你這邊支持你。」
汗顏呀!生個比野馬還難馴的女兒,破壞力驚人可列金氏世界紀錄,而今燙手山芋終於可以移轉給別人,她簡直想放鞭炮慶祝。
「阿海,我們回去吧。」李嬸起身,握起沈佑鷹的手描撫,「安佳這孩子我從小看到大,雖然不能成為我的媳婦,但我一直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我相信你會好疼惜她。」
沈佑鷹為之動容,面對慈祥和藹的李嬸,他不禁露出真性情,「李嬸,我不否認我是喜歡安佳,只是她似乎不怎麼領情。」
「沈大哥,我感覺得出安佳對你有種不同於其他人的感情,希望你是真心對待她。」平焱海嘴角勾起牽強一笑。如果他能再積極一點就好了,如果他能再積極一點就好了,如果……說這都太遲了。
「我自己的女兒我還不瞭解嗎?阿鷹你別擔心,安佳遲早有天會發現自己的心意。」安母給他鼓勵的一笑。「你腳傷未癒,早一點休息,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需要叫阿海幫忙搬東西就說一聲,別客氣,我們家阿海身強體壯很好用。」李嬸熱忱的道。
「謝謝。」沈佑鷹有禮的頷首,目送她與安母並肩離去。
不習慣形色露於外的他胸腔塞滿無言的感動,安家和李嬸熱呼呼的關心湧入他塵封在孤寂世界裡的心。從小失去母親,而父親不過把他當斂財工具,直到安佳的出現,在安家他頭一次感受到家的溫暖。
「還有別以為你是我的上司就可以亂來,要是給我知道你欺負安佳,我不會放過你。」平焱海經過他身邊,以男人的口吻道。
「阿海,走了。」
「好。」拋下示警的一眼,他消失在門後。
「我怎麼可能欺負她,我愛她都來不及呢!」沈佑鷹唇畔漾著似水柔情。追人太累,他等了她那麼多年,終於還是給他等到了,這回他不會輕易讓她從他身邊溜走。
※ ※ ※
她在躲他,沈佑鷹明顯的感覺得出來。
他搬進安家後,安佳老是對他視若無睹,要不擦身而過,要不就大半天不見人影。
入夜十點。
「抱歉,我可以進來嗎?」沈佑鷹在餐廳與她相遇。
正從冰箱拿礦泉水喝的安佳看也不看他一眼的轉身。
「啊!」沈佑鷹佯裝腳拐了下,整個人住她身上跌去。
安佳本打算閃開,卻又反射動作的伸出雙手,還把手上的礦泉水扔掉,「你站穩一點,萬一引起什麼誤會就不太好。」該死的,她幹麼同情他。
嘴角噙著勾魂的微笑,沈佑鷹凝視她,「安爸安媽今天一早就南下去朋友家參加喜宴。」也就是家裡只剩他們兩個。
安佳聞言,心底打個機伶,瞪著他,「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我可警告你,我不像小時候那麼笨給你欺負,如果你敢動手動腳,我就讓你嘗嘗「S──T──Z──Q。」女子防身術訣竅。
沈佑鷹不覺莞爾,「你以為以我目前的狀態能對你怎樣?還是說……你希望我對你怎樣?」
「轟!」安佳腦充血的臉蛋爆紅,慌張的抽手,「你……你亂講,誰會看上你這卑鄙下流的傢伙。」
「哎唷。」沈佑鷹故作踉蹌的跌倒在地,裝出痛苦的模樣,大掌撫著另一隻腳踝,「我的腳……」
「老鷹,你還好吧?」安佳心慌意亂,一顆心提到喉口。
「我的腳不小心踢到了櫃子。」
他咬牙忍痛的表情讓她整顆心揪緊,自責不已,趕緊蹲下身拉起他手臂繞過肩頭,攙扶起他,「你別亂動,我扶你到沙發上坐一下。」
「謝謝。」沈佑鷹不客氣的靠在她身上,嗅著她身上的沐浴乳清香,她剛洗完澡。
安佳把他扶到沙發上坐好,「你等等,我去拿急救……」冷不防她的手腕被拉住,整個人被拖到他身上。
「不用了。」鐵臂箍住她的腰,不讓她掙脫。
「你……沈佑鷹!」她驀然抬眼,發現他笑得像偷腥的貓。可以肯定的是她又被耍了。
「噓,就這樣讓我抱著你就好。」埋首在她頸窩,沈佑鷹深吸了口氣,感到好滿足,她香馥柔軟的嬌軀就在他懷中。
安佳心跳加快,「你想抱女人還嫌沒有志願者嗎?放開我。」
「我可以解讀你的意思是在吃醋嗎?」他溫柔的凝視她。
「誰吃醋啦,管你想和羅筱麗還是方秘書勾搭都不關我的……」來不及捂的嘴吐洩心底的秘密。
「你果然很注意我。」沈佑鷹忍俊不住的勾起唇。
「我才沒有。」安佳雙手抵著他的胸膛隔開距離,面紅耳赤,懊惱自己的嘴動得比大腦還快。
「有的,你的臉好紅喔。」
她連忙摀住發燙的臉頰,結巴的低語,「那是因為……天氣熱,對,天氣很熱,你還不快放開我。」
他幽幽長吁了口氣,大掌撫上她嫣紅的臉蛋,深情凝睇,「小櫻桃,要承認喜歡我真的有那麼難嗎?」
「你胡說,快放手。」安佳驚慌的扭動身軀。
「不放,這輩子都不放。」沈佑鷹緊摟著她,像是要把她揉進他身體裡。有多少年,他在夢中一直期待這一刻。
他的話使她心顫動了下,停止了掙扎,「老鷹,你到底想要幹麼?」覷了覷他英俊的臉龐,她的心怦怦然。
「你還感覺不出來嗎?」她紅嫩的櫻桃小嘴散發誘人的光澤,他從喉嚨深處逸出渴望的呻吟,情難自禁的俯下身──
「我想吻你。」沒讓她有開口說不的機會,熾熱的唇封住她的嘴,靈活的舌隨之侵入,汲取她嘴裡的芬芳。
她震驚得大腦一片空白,圓睜著眼,臉頰熱辣辣的,他游移的手好似帶著火焰,燒燙著她,還有空氣好像被他抽光了,她快喘不過氣。
當他饜足滿意的離開她甜美的唇,安佳心兒還是怦怦的劇烈跳動。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你為什麼要吻我?」
他怎麼可以又偷吻她?她應該生氣憤怒,可是身體卻虛軟的使不出力。
「因為是你。」沈佑鷹輕掐了下她滑嫩的粉頰,雙臂把她圈入懷中,再次覆上她紅潤甜蜜的唇,細細的舔吮她的唇瓣,然後深入她的口中,與她的舌不斷纏繞……
她感覺自己飄飄然的,好像喝醉了,醉在他溫柔的吻中,原來吻也可以像醇酒一樣醉人。
因為是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安佳想不透,對於他為何要吻她,她還是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沈佑鷹不想太躁急的逼她回應他的慾望,深呼吸的轉移她的思緒,「你還記得大白嗎?」
安佳點了下頭,大白死後,她沒有再養任何寵物,因為沒有一隻狗可以取代大白。
「我替大白造了個墳,下次去花蓮我帶你去看,你還記得被你砸掉的花房嗎?」沈佑鷹擁著她問。
她輕捶了下他的肩,「什麼我砸掉的,明明是你取笑我,我氣不過追著你跑……」然後一間花房毀了。
「你以前的確是圓滾滾的,像小肥豬。」
「你還說!」她薄嗔的白了他一眼,話鋒一轉,「你的父親他……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沒關係,他再也傷害不了我了,因為我有你。」他的雙唇勾起誘惑的弧度。
安佳臉一紅,掩不住竊喜,「以前你還嫌我長不高,又黑又圓,送人都沒有人願意收。」
「那是因為你是我的,誰也不能來跟我搶。」有計劃的趕走她身邊的每一個愛慕者。
「誰誰……誰是你的?」她全身像著了火,舌頭打結。
「我不介意再一次證明。」他吻上她的櫻唇。
這一夜,他們相擁坐在沙發上,訴說著童年回憶中的酸甜苦辣,兩顆心一起躍動,直到睡意襲人,甜蜜的相偕入夢。
這一幕就是安爸和安媽剛踏進門看到的!
「看來我們是多慮了。」
「早叫你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