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幽暗的地牢關著遭長期拘留到被人遺忘的罪犯,有的已關上一、二十年,有的已化作枯骨一具。
陣陣冷風自石壁滲透,吹送著各種噪雜的昆蟲叫聲,還有烏鴉和貓頭鷹令人不寒而慄的啼叫,以及一種穸窣像土撥鼠挖土的聲音。
當鞋覆觸地的嘶磨聲由近至遠,剎那間,萬籟寂靜,時間像停止似的,各種聲音消失在冷冽的寒風中,監獄在一瞬間變成死域,靜得連一根乾草被風吹落地面都清晰可聞。
「喂!丁秀才、丁若男,吃飯了。」吆喝聲隨著熊熊火炬來到監獄最角落,關重刑犯的囚房。
這裡關的多為死刑犯,除了這間是監禁刑期無期限的罪犯,而死刑犯多是不會留到隔夜,因此偌大的牢房顯得冷清蕭瑟。
只見兩名獄卒一手掩住口鼻,一手用長柄勺子自提來的木桶中,舀出像豬餿一樣的食物,倒入柵欄下方的破瓷碗,然後嫌惡的快速離去。
「爹,他們走掉了。」
微弱的光影下,柵欄縫探出個披頭散髮的小頭顱,一雙骨瘦嶙岣的小手在獄卒離去後,迅速抓起破碗縮回黑暗。
「若男,快吃,吃完了我們繼續挖。」
「爹,你也吃。」
「好。」丁秀才憐愛的注視著正拚命扒食的小孩。
因為他一字之誤犯了聖威,落得連坐入獄服刑,所幸刁然一生的他沒有什麼親戚朋友,有也早已撇清關係,唯獨苦了若男這孩子,自幼喪母的她,而今,還跟著他坐著遙遙無期的監,這是俯仰田地的他唯一內疚的事。
因此,即使逃獄犯法,他也要想辦法將若男這孩子送離此地,若男還有大好的青春和漫長人生,不該在次孤老一生。
「爹,你真的不走嗎?我可以背你呀!」丁若男扒了幾口飯,睜著清亮有神的黑眸望著蒼老的父親。
丁秀才搖搖頭。乾癟的手撫上被打殘的腿,心裡很清楚自己就算走也走不遠,只會拖累了若男。
看她小嘴一扁,他好言安撫,「放心吧∼住在這裡有吃有喝有穿,偶爾幾位熟識的獄卒大哥還會拿酒菜來找爹陪他們嗑牙下棋。」
「可是,我走了你怎麼辦?」
「不要緊,爹已經是風中殘燭,那些獄卒不會對爹怎樣。」雖不至於殺了他,但免不了一頓排骨吃。他不想讓若男擔心,而且隱約感受自己的身體是每況愈下,只怕離大限不遠。
「爹!」若男咬著下唇擱下碗,心頭隱隱感到不安,彷彿此次分離將會是天人永隔。
「過來抱抱爹,爹當年就是這樣抱住你娘,她才不得不下嫁爹。」丁秀才摟著她,笑著帶開感傷的話題,「以後你遇到喜歡的人,爹教你一招『死纏爛打』,就是無論如何抱緊喜歡的人不要放手。」
「死纏爛打?爹當年就是用這招追上娘?」
他揉揉若男的頭髮,緬懷起過往的甜蜜時光,老眼泛起朦朧水霧。
「可是萬一對方不喜歡若男呢?」
「若男那麼聰明可愛,承襲了你娘的美麗,誰會不喜歡?」丁秀才輕拭去眼角的濕潤,「你是個好孩子,爹相信你的眼光。」
「爹,若是我喜歡他,可不可以加上爹常說和娘玩的親親?」若男轉動骨碌碌的大眼睛問。小時候看父母感情如膠似漆,她也很好奇。
丁秀才縱聲大笑,「那是當然,不過也要那個男人對你是真心的,知道嗎?」他很遺憾無法替若男挑選夫婿。
真心?心還可以造假的嗎?若男沒有將心裡的疑問提出。
「好了,我們趕快繼續挖,再過幾天你就可以自由了。」
「嗯!爹,等我出去一定找人老救你。」她許下承諾。
丁秀才感動的不自主的點了點頭,有子如此夫復何求。
夜深人靜,若男爬出了狹窄的狗洞,回頭經由洞口低喚父親。「爹,該你了。」這洞是他們夫女用雙手挖出來的。
冷不防的,牢牆下的狗洞拋出一隻藍布包並傳來父親虛弱的嗓音。「我不走,你拿著這包東西快走吧!」
「爹!」她以為自己這幾天已說服父親一同逃走,沒想到父親是騙她的,連忙想爬回洞裡,但土石由內堵住了洞口,她臉色驟變,慌忙的用雙手推開。
「什麼人?」
「有人逃獄!」
「爹!?」若男驚慌的望著遠處愈聚愈多的火光,心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快走!只要你平安爹就心滿意足了。」丁秀才幽幽歎息,「那布包裡有一對金鐲子,是你娘留給你的嫁妝。幾套衣服是你娘遺留的,應該適合你現在穿。為父的沒什麼能給你,只有一條祖傳的項鏈和幾錠碎銀子,你自個兒要好好保重。」
「爹!」眼看遠處的火光快速朝這而來,若男只好拾起布包揣入懷,心急如焚,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什麼都不要再說,你起杭州水月樓找位水月姑娘,她是你娘的手帕交,拿金鐲子給她瞧,她便知曉你的身份,你走吧!」
「爹!」
「快走!」
「在這邊。」吆喝聲已然逼近。
若男一咬牙,「爹,我會回來,你等我」嚥下喉中的哽咽,她轉身跑入了黑夜。
「犯人逃走了,快追。」
接著一片火光照明了黑夜,獵犬、眾人手持棍棒武器的吆喝聲將寧靜祥和的黑夜打碎了,晶瑩的淚珠在桃李的若男臉上放肆奔流,無聲無息的掉落地面。
「阿大,這兒就是杭州城嗎?」一個衣著破舊的少女攜著一隻巨型黑色獵犬,宛若鄉下土包子逛皇宮般不停東張西望,走走停停。「哇!好多人呢!」
「嗚!」幾乎快跟她嬌小的身材一樣高大的阿大,不停用鼻端磨蹭她腰側,有時跳進她懷裡猛舔著她的嬌靨,惹的她吃吃的發笑。
「哎呀!好癢。」承受不住巨狗的重量,她被壓倒在地,笑聲如銀鈴般悅耳,引來不少路人側目,「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起來。」
阿大很有靈性,立刻乖乖坐在一旁等少女自地上爬起。她拍拍身上的塵埃,「真是的,再這樣下去,娘的衣服全給你弄壞了,早知道真不該一時心軟收留你。」
她對狗說話的怪異舉動使旁人紛紛走避,生怕少女是個瘋子,靠近她會沾惹穢氣。
她正是自監獄逃出的若男,至於阿大則是追捕她的獵犬之一,那森冷的白牙在夜裡令人不寒而慄,可是看到她梨花帶淚、楚楚可憐的模樣,彷彿也心軟了,並未對她狂吠或展開攻擊。
而若男孤單的站在黑夜裡,好似迷途的小孩聽到任何聲響都會依本能靠上前。
乍見獵犬正歪著頭大量她,她不設防的撲在它身上,以為它也和她一樣是孤零零的一個。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之後,她掏出懷中的饃饃餅,那是在逃離前父親硬塞到她手裡的,她一邊哭一邊與它分享,一狗一人就此義結金蘭,決定浪跡天涯,她還替它取了名字叫阿大。
「我們去吃饅頭好不好?」話雖是問句,若男已朝路邊小攤走去。
「嗚!」阿大聰明的咬住她的裙擺,腳像被釘住似的站在客棧沒口。
「不行!我們沒有多少盤纏了。」這時她擺住身為主人的威風,回頭叉腰與它對瞪,「這裡很貴的耶!你知不知道?」並開始一連串義正詞嚴的教訓它。
一道噗哧笑聲自客棧二樓雅座的白衣男子口中逸出,「不棄,你看看,那個綁長辮的小女孩好好玩,居然跟只畜牲說話。」
白衣男子對座是和面無表情的黑衣男子,他正慢條斯細的用餐,專注的神情彷彿眼前那盤花生是人間美味。
「不棄,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白衣男子按住他持筷的手。
「拿開!?」不棄平板的聲調音兩不大,卻迸射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懾人威嚴和殺氣,驚得白衣男子連忙收回手,免得一個不小心,自己的手就會回老家了。
他知道不棄說一不二,無奈的撇撇嘴,「早知道就不要和你一道,跟玄……唔。」一隻饅頭凌空飛來堵住他的嘴,沒有人看到不棄出手。
左右桌的客人自顧自的敬酒吆喝吃飯,根本沒人注意。
白衣男子取下快噎死他的饅頭,「你想害我窒息呀!」
不棄冷冷的睨了他一眼。
白衣男子立刻噤若寒蟬,不期然掃見窗下少女已離去,慌忙的拉起不棄,「她要走了,我們跟去瞧瞧。」不待不棄說不,他扔下銀子翻身下一樓,惹的二樓的客人一陣驚呼,竊竊私語、指指點點,也明瞭了他們乃武林人士。
不喜歡被人當焦點話題,不棄只好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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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大,我知道你肚子餓,我也肚子餓,可是我們沒有餘錢吃大魚大肉。」若男叨叨絮絮的念個不停,人被念久了都會耳朵長繭,何況是狗。
阿大只好投降,委屈自己啃饅頭。
「這位公子,可否給我一個饅頭?」若男走到饅頭攤前,柔聲的問。
「好好!」小販被稱為公子大概是頭一遭,笑得闔不攏嘴,邊拿饅頭邊癡呆的望著若男,她的聲音真好聽,笑容好甜,他不知不覺的拿出兩個大饅頭。
「公子,我只要一個就好了。」
回神的小販看著手中的饅頭,「沒關係,今天本人請客,對姑娘特別優惠,買一個送一個。」
「謝謝公子,那一個多少錢?」
「五文錢。你買一文錢,我送你五個。」小販把饅頭塞進紙包,其實他也忘了自己塞了幾個。
「謝謝公子。」若男甜甜一笑,接過紙包,取出一文。
小販被她迷去了三魂七魄,連錢都忘了拿,還是若男硬塞進他手裡。
「阿大,我們走吧!」她帶著阿大離去。
直到小販回神,美人已芳蹤杳然。
若男帶著阿大走到大樹下,取出一個饅頭,撕一半給阿大,「咱們省著吃,等到水月樓你就有好吃的,現在將就一點。」說著她並將饅頭藏入藍布包中。
「水月樓,那不是妓……」白衣男子的大嘴被橫來的大掌摀住。
阿大抬起頭,敏銳的察覺危險,露出尖銳的利齒朝兩人躲避的方向望去。
「怎麼不吃?」嚥下自己的那一份,若男眼睛發亮,正想搶過地上的半個饅頭,阿大嘴更快,一口將其吞盡,還瞪了她一眼,彷彿怪她沒有良心,居然搶狗的食物。
她撇撇嘴,「誰教你東張西望,我當然會以為你沒胃口不想吃,你不吃我當然有義務替你吃,難道沒有人教你浪費食物會遭天譴?」
阿大翻了翻白眼,它可是為了保護她!
「對喔!我都忘了你沒有主人。」跟她一樣一個人孤零零。想到父親,若男眼眶微熱,鼻頭發酸,她連忙抹去兩上的傷悲,「好吧!今天算犒賞我們終於走到了杭州,你可以吃一個饅頭。」
是你想吃吧!阿大搖了搖頭,誰叫它是狗,她是主人。
「趕快吃,吃飽了我們再上路。」
「水月樓不是窯子嗎?她總不會以為那是客棧吧?」白衣男子等一人一狗遠去,才從容的踱出暗巷,回頭看了眼沒有表情的不棄。
「我們跟去瞧瞧怎樣?」他本來擔憂不棄會反對,出人意料的,他沒有答腔,「你不說就表示同意。」他才抬起腿,銀晃晃的刀鋒如閃電欺上他的頸子。
白衣男子吞了吞口水,兩指捻開銳利的刀鋒,乾笑道:「有話好說……」
話聲剛落——
「搶劫!搶劫!」少女驚惶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
白衣男子動作快如電光石火,但令他訝異的是有道黑影比他動作更快。
他們到達圍觀群眾的現場,只見巨型大狗正雄姿氣昂的站在一個人身上接受眾人的歡呼,看來他們是白擔心了。
「阿大,你好棒。」若男摟著狗。
阿大自信的接受若男的讚美,不經意掃到曾窺視他們的兩人,一股危機意識高昇。
「救命!」搶匪俯在地上哀求,生怕巨大的阿大咬掉他的頭。
「阿大,你讓他起來。」取回自己的藍布包,若男看了眼衣衫襤褸的槍匪,竟是一個個頭比她小的小孩,一股憐惜之情油然而生。「小弟弟,你還好吧?」
「我……哇!」槍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路人指指點點之餘,覺得沒戲看而紛紛作鳥售散,白衣男子也被不棄拉走。
如臨大敵的阿大這才鬆了口氣,回頭看著同情心氾濫的若男,它也不禁搖頭。
「你為什麼要槍人家的東西?」
「我……」她柔柔的嗓音中止了槍匪的哭泣,「我叫阿飛,我肚子餓,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尷尬的紅暈爬上他乾瘦的臉頰,然而尚未回過神,熱騰騰的饅頭已送至他面前,他不禁面露愕然。
「拿著。」若男將饅頭塞進他手裡,她可沒忘記爹曾教過的人生大道理。
「你……」阿飛感動得眼眶大熱,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請他吃東西,「謝謝。」接下饅頭他便開始狼吞虎嚥,眼淚和鼻涕也吞進肚裡,鹹鹹甜甜的滋味卻是這輩子他吃過最好吃的美味。
從此,一人一狗多了和夥伴,阿飛,十三歲,是個棄兒,到處行乞為生。
跟了若男後,阿飛才發現她其實比他還窮,自己不知該叫走了狗屎運還是被騙了。
「水月樓,男姐,你去那做啥?」阿飛到處行乞,見聞自然比初見世面的若男廣,也知道水月樓是個怎樣的地方。
「找一位水月姑娘。」若男毫無防人之心的坦然以告。
「到酒樓找姑娘?你沒搞錯?」他不好意思明說「妓院」兩字,「你確定你是女的?」
「當然,要不要驗明正身?」
阿飛不自在的臉紅了,迭聲婉拒,「不用了,不用了。」這個女人單純的像張白紙,他不禁懷疑她是怎麼平安活到現在的。
斜瞟了眼自己充滿敵意的阿大,他猜想,他功不可沒。
「你找水月姑娘做什麼?」找窯姐去聊天下棋?
「她是我娘生前的手帕交,我爹叫我來杭州找她,至於要做什麼我爹沒說。」她的小臉黯然下來,懸即強撐著笑,「不用擔心,等我找到水月姑娘再說。」
於是,護「男」使者又多了一位。
在他們身後一黑一白的男子不疾不徐的跟著,白衣男子聞言捧腹大笑,惹人側目。
不棄真有點想不管丟臉的他而去,「是魂。」
「不要叫這名字,難聽死了。」好像叫鬼!是魂皺了皺眉,「師父給你取不棄,卻給我命名是魂,真不公平。」
「我們是出來辦事的。」不棄的聲調不冷不熱。
「知道啦!再看一下,看她到底要做什麼?」是魂眨了眨眼,難得將大冰塊沒有否認他的提議,他心頭大樂,心想這未嘗不是好現象。
十數年來,師父用盡各種方法無法融化不棄這塊大冰塊,說不定……是魂內心發出奸詐的笑。
被是魂詭異的瞅著,不棄眼神變得黯沉,「你想死嗎?」他太清楚是魂有社不良企圖的表情。
「咻!」一聲,是魂只覺一道巨光閃過,他驚惶的摸摸頭,免得腦門搬家都不知道,他嚇出了一身冷汗,還好沒少半跟毛。
「你幹什麼你?」
「蚊子!」不棄逕自轉身離去。
是魂哭笑不得……
「這裡就是水月樓?」
兩層樓高的華麗建築在杭州城被算數一數二,門前人來人往,門庭若市。若男瞪到了眼珠子,望著打扮鮮麗的男女進出,還有人當街調情嬉笑,心中不禁疑惑這究竟是什麼地方?偏偏先前父親又未言明。
阿飛猶疑的再問了一次,「男姐,你確定你真的要進去?」一個姑娘家跑進妓院找女人?實在有些不像話。
「當然,要不然我來杭州做什麼?」若男甫靠近門階就被兩個孔武有力的壯漢擋下。
「喂!這裡不是行乞的地方,快滾。」
「兩位大爺,我不是行乞的,我是來找人的。」若男嬌柔的嗓音柔得令人骨頭酥軟。
大漢仔細打量了她一會兒,姿色中等,不過稍加打扮應該是個好貨色,於是態度和緩下來,但口氣仍是冷冷的。
「找誰?」
「水月姑娘。」若男坦然以告。
兩名大漢皺了下眉,「這裡沒這個人,要找人到官府去。」原來不是想「賣」的。
「可是我爹說水月姑娘是在水月樓工作,而且還有信物。」說著,她自布包中取出兩隻金鐲子,金澄澄的光芒閃入兩名大漢和阿飛的眼底。
兩名大漢貪婪的瞳孔收縮,阿飛則是心一驚的趕上前,將她手中的金鐲子塞回布包。這笨女人,難道不曉得銀不露白的道理?
「阿飛,你做什麼?」
「不要拿出來。」
「不拿出來怎麼讓兩名大爺明瞭我們的確是來找人的?」若男眨了眨眼,不解阿飛為什麼那麼緊張。
大漢們見到了金鐲子,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但還來不及摸著邊,金光就又被布覆住,懊惱與遺憾轉為深沉心機。
兩人交頭接耳一番,皆認為這金鐲子不可能是穿著破舊的他們所擁有,一定是偷來的。為了那兩隻金鐲子,兩人達成協議,決定「請」他們進去。
「兩位稍候,我們去請示一下老闆娘。」一名大漢走圖內亭,不一會兒便出來,在另一名大漢耳邊竊竊私語,接著轉向他們,「我們老闆娘知道水月姑娘的事,請兩位隨我來。」他領著他們繞過正門往圍牆角落的木門走去。
「太好了。」若男釋然的笑了。
而阿飛心頭總覺得不踏實,太順利了。
木門被打開,大漢欠身讓他們進入,隨即擋住門口,「等等,狗不能進來。」
「為什麼?阿大是跟我們一道的。」阿飛摟著阿大,為狗請命,它可是他們的保鏢,天知道水月樓裡潛藏什麼危機。
「這是這裡的規矩。」大漢輕蔑的睨視他一眼,「要不你這小乞丐在外面陪狗好了。」
可惡!阿飛低咒一聲,撫摸阿大的頭,附耳輕言,「我會保護你的主人的。」
阿大心有靈犀的嗚叫了聲。
「阿大,乖,你在門口守著,我一會兒就出來。」若男彎下腰摟了下阿大。
「男姐。」阿飛心神感到微微不安。
「阿飛,沒關係的。」若男揉揉他的頭,朝大漢欠身一福,「大爺,請帶路。」爹說有「禮」走遍天下,「禮」多人不怪,像今天買饅頭就獲益良多不是嗎?
大漢不由得對若男多看了兩眼,心想這姑娘頗具姿色又識大體,若稍加打扮和訓練一下,也許會成水月樓紅牌……嘿嘿!到時老闆年一定會少不了他好處。
「隨我來。」大漢轉身,帶上木門擋下了阿大,領兩人走進僻靜的後花園。
阿大抓了幾下堅硬的木門,徒勞的發出幾聲嗚叫後才放棄,在原地轉了轉便找個地方趴下休息。
「狗在那!」
隨後趕至的不棄和是魂一來到水月樓,旋即被門外十幾位衣著暴露、花枝招展的窯姐兒包圍,為了爭奪他們幾乎當街大打出手。
趁著眾娘子軍在討論他們的歸屬權,不棄拖著想從前門進入的是魂往後門走,在牆角木門前看到了趴著的阿大。
是魂仍眷戀不捨溫柔鄉,不禁埋怨,「從前門大大方方走進去有什麼關係,順便逛逛嘛。」
不棄冷眉一掃,「我們不是出來遊玩的。」一字一句輕柔的宛若鋼絲,正切向是魂的脖子。
是魂乾嚥著口水,尷尬的拉住欲離去的不棄,「嘿嘿,別這樣嘛!既然來了就進去瞧瞧有什麼關係?」他望了眼對他們來說,像跨越門檻那樣簡單的高聳圍牆。
不棄輕撥開他的手,沒有喜怒的一張連明白寫著「拒絕」。偏偏有人臉皮厚得連火炮都打不穿,根本不懂得看人臉色。
「走啦、走啦!」是魂諂媚得像只哈巴狗,連睡在地上的阿大都不屑看他一眼,「出了什麼事我擔待……」
「啊——」
突然,尖叫聲傳出,打斷是魂的話,他沒考慮的立刻一躍翻過圍牆。
不棄根本來不及阻止,只好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