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拋開那些惱人的情絲,不想面對龍御雷,莫小君去田里巡視秋收的情形,很開心的看著一望無際金黃色的稻穗結實纍纍,再過幾天收割完,龍府就有錢了。
遠遠的,在回龍府的路上,她就看見海兒送一批身穿華服的人走出大門。奇怪,到底會是誰來龍府?
「他們是誰?」莫小君望著遠去的人有的乘轎有的騎馬,光看他們穿著打扮以及派頭非富及貴。
「商人,來跟我家公子談生意的。」
海兒的話宛若閃電擊中她,莫小君呆愕,一種壞預感閃過心頭。
海兒沒發覺她的異常,一揖,「莫姑娘,我還有事先進屋……」話未完,就見她臉色蒼白的衝進屋內。
難道說……她非找他問個清楚!
「龍御雷!」
她沒敲門就闖入,氣喘吁吁的道。
「有事?」
神色自若的龍御雷坐在桌後。
「我問你,你是不是打算要把龍府賣掉?」莫小君衝到書桌前,撫著差點喘不過氣的胸口。
「這與你何干?」
他淡漠的語氣不露形色。
她驚怒的拍桌,「不可以,龍府或許是個老舊不堪的大莊園,對有錢有勢的你不算什麼,但它卻是我唯一的家,我不准你把它賣掉。」
「不准?你憑什麼命令我?」龍御雷挑後。自從那一次之後她一直在躲他,這一點讓他十分不悅。
「我……」
莫小君啞口。
「我是這個家的繼承人,而你是個騙子。」
冷然的聲調宛若一把鋒利的刀刺進她武裝的心。
「我不是。」
她抽氣,血色倏失,勉強的擠出虛弱的笑容,「好吧!我承認我的確不是你大嫂,我也沒有嫁給龍大哥,但是我答應過他無論如何都要守護這個家。」
「你總算自己承認了。」放下毛筆,不知為何,聽她這麼坦白之後,他頓時感覺輕鬆不少,心情飄飄然。
「你到底想怎樣?是不是我離開你就答應不賣掉龍府?」相較於他信然自得,莫小君臉色白得像鬼。
「這要看我的心情。」
龍御雷翻開另一本帳冊。
「雷哥,你還在忙嗎?」玉芙蓉如彩蝶般飄進屋,膩在龍御雷身邊,「咦,龍夫人,你也在呀?」
這一幕刺眼得讓她眼眶微熱,她在奢望什麼?他都有未婚妻了,而她跟他本來就是雲和泥。
「好,我明白了,我不打擾你們。」莫小君深吸口氣,轉身離去,停在門口。「我也希望你遵守你的承諾。」
龍御雷從帳冊中抬起頭,不解她突來此言,她落寞身影隨風飄零,一種莫名的痛正穿透他的心。
「你要去哪?」
他怎麼總覺得她好像要消失一樣?
天大地大,她真的不知何處是家?莫小君回眸一笑,「龍府是我這一生唯一擁有的家,希望你能好好愛惜。」
「莫小君,你站住。」龍御雷站起。
「我走了。」她頭也不回的離去。
「莫小君!」奈何手臂被玉芙蓉抱緊。
「哎呀!雷大哥。這是她家,她還會去哪?」玉芙蓉不喜歡他在乎莫小君的神情,「你幹嘛那麼緊張兮兮?她可是你嫂嫂。」玉芙蓉還不知道莫小君的身份已經被拆穿了。
說的也是,除了龍府她還能去哪?龍御雷想到這又坐回椅子上,只是心口沉甸甸始終無法舒坦。
「公子,我把那些商人送走了。」海兒敲了下敞開的門,走進來,「對了,我剛剛看到莫姑娘,她臉色不太好。」
「莫姑娘,莫姑娘,她是你們的誰,幹嘛嘴裡都是她?」玉芙蓉不是滋味,她來這麼久,龍御雷卻連看也不看她一眼。
「公子,我先告退。」海兒識時務的拱手一揖就要離去。
「等等,海兒,把玉芙蓉也帶出去,別來煩我工作。」龍御雷撥開粘人的玉芙蓉,頭也沒抬的指示。
「雷哥。」玉芙蓉難以置信,臉色乍紅乍白,他怎能這樣對她?
「玉小姐,請。」海兒彎腰比出個請的姿勢。
玉芙蓉小嘴一扁,跺了下蓮足,不甘願的走出去。
~∼~
莫小君在房裡收拾好行囊,環顧著充滿回憶的屋子。
」君姐,你真的要走?」封修羅倚著門,手裡抱著寶兒正玩著博浪鼓,天真童稚的笑著,並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嗯,能夠保住龍府,我就不愧對龍大哥在天之靈。」提起包袱,還有一個珠寶盒,這應該還他。
「我也跟你走。」這個腦袋裝石頭的男人,居然讓君姐走!封修羅看在眼裡,心裡有數,君姐會離開全因為他。
莫小君拍撫著封修羅,淺淺一笑,「傻孩子,你沒地方可去,龍府會是一個很好的棲身之所,而寶兒還小,也需要一個家,龍御雷雖然冷冰冰的不愛笑,倒也不是器量小的男人,他不會趕你們走。」
「那你為什麼要走呢?」
「我欺騙了他。」她幽幽歎息。
封修羅慌了,「君姐,你跟他解釋清楚不就得了?你不是說他不是那麼小器量。」
莫小君搖搖頭,「如果事情有那麼簡單就好了。」走出房門才發現所有的老奴僕全站在庭院裡。「你們這是做什麼?」
「莫姑娘,你別走好不好?」李大娘紅了眼眶。
「莫姑娘,你走,老奴也跟著你走。」佝倭的義叔伸出骨瘦如柴的手緊緊握著她,她心一慟。
莫小君感覺眼眶濕了,「你們別這樣,龍府需要你們。」
「莫姑娘。」所有的老奴僕都哽咽。
「別這樣,又不是生離死別,一有空我還是會回來探望你們大家。」莫小君拍了拍義叔。
「我們去找二少爺講情。」突然有人提議。
「對俄們去問二少爺為什麼要把莫姑娘那麼好的人趕走。」李大娘拔高了嗓門,粗臂一揮。
「不用去了,那個傢伙一早就陪他的未婚妻出去了。」封修羅淡語打破眾人的企圖。
「那我們去門口等!」
眾人起哄。
「不要,你們犯不著為了我一個人跟他起衝突。」畢竟他是龍府的主人,萬一惹火了他,只怕這裡所有老奴僕全會被驅逐。
「誰怕他,拼著老命,我也要同他爭到底。」
義叔氣憤填膺。
「義叔,你別這樣,你別讓我難做人。」莫小君眼波流轉著乞求,「拜託,就讓我能安心的離開好嗎?」
「莫姑娘。」李大娘淚如雨下,「你為我們犧牲太多。」
「好啦!別說了,龍府還有一大堆事等著你們去做,我不想說再見,你們快去做你們的事,別送我了。」強忍著眼中的淚,莫小君強撐著笑。
「莫姑娘。」義叔不捨,「就讓義叔送你好嗎?」
莫小君搖搖頭,掙開他的手,「龍府還有事等著你去做,快秋收了,田里還有一大堆活。」
「莫姑娘,我去廚房弄些吃的給你帶在路上。」李大娘迫不及待往廚房方向跑。
「莫姑娘,我縫了幾件衣服,我馬上去拿。」
「莫姑娘,我做了一頂草帽,去拿來給你。」
老奴僕急急忙忙的離開,霎時,庭院內又恢復昔日寂靜。
「封弟,這個麻煩你替我拿給龍御雷。」將珠寶盒交到他手裡,猛然想到頭上的木簪,她二話不說的拿下,不捨的看了一眼,「還有這個。」
「君姐。」封修羅拿著珠寶盒和木簪,心中不免有些氣龍御雷他死到哪裡去,只有他能夠留住君姐,他卻跟女人廝混。
「寶兒,對不起,娘不能陪你了。」在嬰兒額頭一啄,莫小君勉強的笑,揮別封修羅,「你別送我。」
*^&^*
龍府大門外的羊腸小徑上,遠遠望見龍御雷跟玉芙蓉相擁。
「原來你在這跟女人卿卿我我。」封修羅抱著寶兒走上前,倚著路旁的柳樹冷眼旁觀跟玉芙蓉談天的龍御雷。
「雷哥,你保重,我會在漕幫等你的。」玉芙蓉拋下哀怨的一眼,「春兒,我們回去了。」
「海兒,送芙蓉一程。」龍御雷吩咐。
「不了,我的轎子就在前面,這只有一小段路。」她希望的是他送她,但他卻連多看她一眼都不肯施捨。
「王小姐,別讓我為難。」海兒知道公子的脾氣,躬身一禮。「請。」
玉芙蓉挺直腰,優雅自信的離去,雖然無法得到他的心,但,她還是維護她女性的尊嚴。
目送她遠去後,龍御雷看也不看封修羅一眼,就要回龍府。
「且慢。」封修羅擋住他。
「讓開。」平板低沉,音量不大,透著冷厲懾人的威嚴。
「這東西是君姐要我交給你的,還有這個。」封修羅遞出珠寶盒,以及一支用布包好的木簪。
「她把這交給你?」龍御雷沒忘當她收到這木簪時,臉上露出小女人的嬌羞和喜悅,她應該很喜歡這木簪。為什麼……
「嗯,別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這一對冤家一個冷冰冰的不解風情,一個單純遲鈍。
「她呢?」他捏緊手中的木簪。
「她要走了。」
「走?」龍御雷一怔,呼吸停止,感覺心被刨空。
「她要離開龍府了。」這男人還呆呆的站在這幹嘛?
「離開,她要走了?」龍御雷失神的望著遠方,不自覺的使上手勁,啪一聲,珠寶盒碎裂,木簪斷成兩截。
「沒錯,不過,我想她現在人應該還沒離開。」封修羅話聲未完,羊腸小徑上已失去龍御雷的身影。
「動作真快。」封修羅咕噥,不過有他在,應該留得住莫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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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海兒特地搭的馬房,莫小君走進來,她想跟龍御雷道別,可是他不在,所以她想跟他的馬道別也一樣。
「神風,很高興能認識你,不過我要走了。以後大概也不會回來,你自己要多保重。」
「站住。」一個微喘的聲音不怒而威的響起。
「龍……龍御雷?!」她一震。
「誰讓你叫這個名字。」聽到她生疏的叫法,他怒髮衝冠。
「是是……二少爺。」結果反而更糟,莫小君瞄了瞄他一臉的黑。
氣氛一下子陷入悶窒。
「我……我是……」她好高興能看到他,可是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你在這做什麼?該不會又想偷什麼吧?」龍御雷面色不善,慢慢的走近她,她心怦的一跳。
她不自覺的後退,「沒……沒有,我只是跟神風說一聲再見。」他非要那麼傷人不可嗎?
「你身上的衣服怎麼濕了?」
「這……不小心的。」其實是蹲在他們外哭得一身眼淚。「不過,外頭太陽那麼大,一會就干了。」說著,就想往外走,不想讓他看見她眼中打轉的眼淚,她不要讓他看見她脆弱的一面。
「站住,誰准你走了?」
「請問二少爺還有什麼事?」莫小君膽戰的覷了覷陰晴不定的他,他不是去陪他的未婚妻了,怎麼會出現在這?
「你身上的衣服必須換下來。」他怕她受風寒。
「可是……這樣我就沒有衣服穿了,其他衣服都是你買的,我身上這件是以前龍大哥送的,不是偷的。」
去他的龍大哥!「我說換下來。」硬生生的擠出話,沒察覺他此刻口氣像嫉妒的丈夫。
「可是……好吧,我先去換下來,我馬上就走,什麼都不會碰的。」總不能叫她光著身子離開吧。
「不許走!」
咆哮聲餘音繞樑。
莫小君幾乎忍不住要摀住耳,「二少爺,你放心,我不會帶走任何屬於龍府的東西。」真搞不懂他到底在激動什麼。
「是嗎?」
龍御雷氣煞。
「二少爺,雖然我曾經做過不少壞事,但對龍大哥的心一片真誠。」莫小君堅定的說,他懷疑的口氣刺痛她的心,她眼眶灼熱,他非要傷害她到體無完膚才會甘願?
「那我呢?」嫉妒讓他脫口而出。
「什麼?」勉強擦去眼眶的濕熱,她愕然。
龍御雷扳過她泫然欲泣的小臉,「你對我又是什麼心?」說出來反而不是那麼困難。
莫小君傻了眼。
「說呀!」龍御雷吼道。
「我……我……」喜歡兩字說不出口。 「你可知道你偷走我一樣東西。」
彷彿要被吸入他柔和似水的眸光中,她心卜通的漏跳一拍。「什麼東西?」她錯愕的問。
「我的心。」以吻封住她顫抖的唇,訴說著他說不出口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