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裴文傑上身裸露的半靠在床頭櫃上,伸手越過床上的女子,從櫃上取了煙。
黑暗中,只見紅星火點竄冒出飄浮的煙絲,裊裊的向上攀升,直到煙消雲散,融於黑暗中。
女子優雅的坐起身,嬌懶如媚的怪罪他道:「最近煙癮怎麼那麼大?」雖然如此,卻沒有制止的舉動,聽起來宛如在撒嬌,這純屬於都會成熟體貼女子的聰穎。
她披上一件絲質浴袍,窈窕的身材在這件若隱若現的外衣下,更引人遐思。
她走至窗戶旁,打開大窗,對著寬廣的視野,深深呼出一口氣,「啊!好悶啊!」
房間位於五星級飯店的頂樓,這是洪彤親自挑選的偷情地點。
她喜歡事後坐在陽台上看著萬家燈火,夜夜川流不息的車輛,與被烏雲遮住的天空。
裴文傑閒閒的接話,「又不見你開空調。」連帶自己被熱得滿身汗。
「我喜歡熱天氣。」說話的同時,她的思緒似乎也飄遠了。
他沒興趣探索彼此心中最隱密的情事。這是他們之間的約定,只有性愛和友誼,偶爾交換一些商業上的機密。
在這人吃人、殘酷至極的社會裡,要往上爬,人的心理與個性必會遭到某種程度的扭曲。所以他們偶爾聚聚聊聊,也算丟棄心中多餘的垃圾情緒。
女方與他對生活有同樣的顧忌,所以他們合得來。不需天長地久,不需海誓山盟、海枯石爛,快樂就好。
洪彤身為知名影星,在華人世界頗有名氣,卻未見她有成家的打算,幾次的緋聞全是為戲宣傳所炒作的。
這樣有錢有名的都會女子的心理卻是曲折離奇,令有心追求的男人難以突破。這也算是男人們的一大悲哀,無法讓條件如此優秀的女子感到安全。
真是大大的糟蹋了!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沉思的洪彤聽到他的歎息,好奇的問:「不是說有工作,這個月不在台灣?」
他苦笑,「取消了。」
「方便透露原因嗎?」她促狹的眼露笑意。
「算了,不說了。」想到那窩囊的投降糗事,他就不想提。
洪彤忍俊不住的挖苦他,「其實你不說,我也猜得到,最近也時有所聞。前些日子姊妹淘聚會時,還拿這件事取笑呢!」
他板起臉,手指上的煙夾得死緊,「說些什麼?」
看他慌張的樣子,她同情地說:「她們說不苟言笑的裴老師,工作時不講情面,竟被一個小女孩收服得死死的,任由搓揉,完全一改給人集智識與才華於一身的印象。」
該死!他知道被說得很難聽,可沒料到竟被傳成耍寶的諧星小丑!
「所以即使你不說,我還是可以知道你的消息。」
他臭著臉,悶悶的埋怨,「太不光彩了!」
「你也毋需反應太大,這種事是要看結果。」她頓了頓,再踱回床邊,一把接過他的煙,輕輕吸了幾口,再緩緩吐出。「反正你遲早要嫁入袁家,還是早點棄械投降吧!」
一句回馬槍,戳刺得他來不及反應,猛然吸進幾口煙,嗆得他猛咳。
洪彤像個妖女般,原地旋轉,任由裙擺飛舞,還咯咯咯的直笑。
聽說她最近接了一部古裝戲,片商指名要她演絕代妖婦,看來她游刃有餘,並能大紅大紫。
「你還有沒有良心啊!在我傷口上抹鹽,嫌我不夠疼。」他咳得眼淚直流。
「雖說同是天涯淪落人,一樣是處於谷底,但是我就見不得你比我好過,有深愛的人在身邊還拿喬。」說到傷心處,她停止嬉鬧,淡漠的苦笑,「我至死都不得與他相愛呢!還有什麼未來可言。」
裴文傑忍無可忍地說:「你怕什麼?想就去啊!你不是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嗎?既然如此,何不放手一搏?就算他是你的繼父,那又如何?」
一觸及自己的私事,洪彤無法客觀,更提不起勇氣,她試著解釋,「你不瞭解,他並不愛我,對我只有親情,何況我們之間還有身份上的枷鎖。他是大學教授,為人師表,人言可畏。」
戰友失望挫折的語氣,讓他看不過去,「去他的人言可畏!你母親與他只維繫兩個月的婚姻便去世。是他把你養得大方美麗,看著你成長,我就不相信毫無血緣關係的兩人,能無動於衷。」
「我們兩個人互以對方為榮,小時候我跟他很親,想不到長大之後,他就開始避開我,我們反而客氣生疏。我每次回國約他吃飯,本想好好相處,他卻次次找女伴當擋箭牌,好似我是洪水猛獸。」她笑著說,臉上的表情卻比哭還可怕。
「拒絕你這位風情萬種的絕色美女,真是造孽!」他幫腔。
洪彤聞言,沒氣質的仰天狂笑,「你真該看看,當我二十二歲那年跟他表白時,他臉上驚恐的表情,活像我是瘋子。」
他想問那位教授是否讀書讀到頭腦都僵化了,但他不敢造次。
她話鋒一轉,「所以給你一個忠告,愛你所愛!」
「什麼意思?」他嚴肅的睇凝她。
「你明知故問!」
「我是真的不明瞭你的意思。」他的動作卻與說的話有著迥然不同的態度。他有些慌亂,動作也急切毛躁了些。
他迅速起身至浴室,打算迴避她的問題。
洪彤當然不會輕易放過他,馬上追至浴室門口,隔著門,大膽的挑釁,「對我還想隱瞞什麼啊?」
裴文傑邊淋浴邊以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聲量大聲反駁,「我沒有!」
「你實在很像他。你們男人都太自私了。」同受愛戀之苦的她,對於女性所受的苦,同仇敵愾起來。
「我自私?我真自私的話,早走人了。」
「那你是承認你愛袁大小姐囉?」
他被逼得惱羞成怒,「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們之間不是那種關係。」
她氣定神閒的打呵欠,「真理越辯越明。」
裴文傑不可置否,浴巾往腰間一圍,淌著滿身水,又踏出浴室。閃過她身邊時,還丟下一句,「神經病!」
「罵我神經病!那你敢不敢接受我的質問?」她雙手扠腰,往房間中央一站。
一百七十五公分的模特兒身材,與一百八十二公分的裴文傑一比,是有些勢弱,但是眉宇間的好強卻是恍若見過。是囉!新時代女性可不比從前,凡事據理力爭,拚命不服輸才是時代的美德。
輸人不輸陣,裴文傑雙手抱胸,兩腳一跨,喝道:「來啊!誰怕誰!烏龜怕鐵錘!」
「這句幼稚的話是誰教你說的?」
「媛媛!」
洪彤點頭,「你平時不抽煙,偏要與我見面才想毒死我。怎麼,想維持好形象啊?」
「我不想她有樣學樣。況且她與我相處時間多,吸二手煙不好。」這理由十分充足。
哼!敢情就不顧她的身體!洪彤心想。
「你明明可以雲遊四海,看盡人生百態,甚至做好工作,但是卻因袁大小姐一句話,就取消合約,連遠處都不敢去太久。試問這合理嗎?」
「因為她正是少女懷春的年紀,錯把友情當愛情。在她認清事實的這段時間,我必須顧及她的心理,免得她鑄成大錯。工作隨時可以接,想環遊世界也可隨時走,何必急於一時。」
洪彤佩服的搖頭,「自欺欺人!你疼她的程度根本超過常人。」
「這也沒有疑問。我們自小一起長大,她是我青少年時期的唯一玩伴,我跟袁家交情匪淺,她就等於是我妹妹,我疼她是理所當然。」
死鴨子嘴硬!她冷覷著他,看他理直氣壯的跩樣,心中火氣就上升。「裴大公子,有沒有可能其實是你誤把愛情當友情呢?」
他像是聽到世界上最滑稽的笑話一般,露出瞧不起人的表情,冷嘲熱諷道:「洪大美女,別以為我是你那呆板的教授。更何況我壓根不相信愛情這種無聊的東西,只有你這種人還想找真愛。」
「講就講,幹什麼做人身攻擊!他可不是一般的教授,他一點也不古板,人家斯文氣質好,在學校可是擁有一大票學生愛慕者。」她護起自己的愛人來。
「嗤!跟我炫耀這個,你不是自討苦吃嗎?覬覦者多多,你相對就辛苦些。」這樣說還不過癮,又趁勝追擊,「不過你不用怕,因為你是他的繼女,你們相處的時間多,機會也會多些。」
可惡!明知道身份是她唯一的致命傷,他還哪壺不開提哪壺。太歹毒了!
她氣得吹鬍子瞪眼,做不得聲。
哼!想跟他鬥,也不去打聽他可是有名的蓮花舌,死的都能掰成活的。「別以為玩相機的人都不善言詞。要不是我愛攝影,我想我可能是最優秀的業務人才喔!」得了便宜還賣乖。
洪彤嚥下怨氣,使出最後一招。
「既然如此,假如你真嫌袁大小姐煩的話,我倒是有方法讓她死心。」
「說來聽聽。」
「我出面,公開你是我男朋友兼床伴,已經論及婚嫁,如何?」
他瞪大眼,「你胡說什麼?這是什麼爛方法!」
「你放心,要讓一個女人放棄,那就是心死。或許會有一陣子的陣痛期,但是只要她熬得過,往後的大好日子盡可供她揮霍。別說她不再纏著你,就連聽到你的名字,她都會想吐。」
「不成,這根本不是好方法,她個性那麼極端,我怕熬不過的是我。」
「長痛不如短痛,為免夜長夢多,這才是最佳的藥方。」她故意設下陷阱,「還是因為你根本捨不得她,想讓她放心追你,你才婉拒。」
「你又想到哪裡去,我是怕她以激烈的手段報復。」一聽就知道是餿主意。他沒興趣再鬧下去,開始穿衣服,準備離去。
誰知她還沒打消主意,坐在床頭,一臉盤算的表情,大有躍躍欲試的樣子。「又沒試過怎麼知道?」
他套上褲子,拉上拉煉,一臉正經的走到她面前,「為了你好,放棄這個主意。」他又回到床邊繼續穿衣服。
「要是我不呢?」
裴文傑緩緩回頭,瞇起眼,「你說什麼?」
她兩眼如貓兒般的發出詭異的光亮,緊掐住他的心臟,「我說要是我執意助你脫困呢?」
認識她許久,知道表面知性穩重的她,私底下人來瘋的性格,常讓他捏一把冷汗。一旦她真的付諸行動,絕對勢在必行。
「多謝你的好心,但不需要。」他也鄭重的下制止令。
無視於他的警告,洪彤嘴角綻出一抹輕笑,「朋友一場,我曉得需要與不需要的區分,沒有人可以命令我。」
事情嚴重了。裴文傑走至她前面,「告訴我,你不會違背我做傻事。」
面對他的威脅,她僅露出女人天生狡猾的個性,回以一個燦爛的微笑。
他緊張了,開始柔性勸說,「你別鬧了,我開不起這玩笑。」
「我開得起啊!想想看,你的媛媛得知後,會有什麼表情。她會哭會鬧,會砸壞你家所有的貴重物品。」
包括他的心!他發現,她笑的時候,跟惡魔差不了多少。
他突然一改玩世不恭的態度,冷靜的警告:「離她遠一點。」
很好!就是要撕破他的假面具!她故作天真的問:「怎麼?是你自己說不在乎的,現在又表現得像個被情婦威脅的偷情丈夫。你怕啦?你擔心什麼?」
擔心什麼?
那還用說嗎?
擔心成人醜陋的一面嚇著她,怕自己在她心目中留下不完美的形象,怕她落淚、傷心、難過、受委屈……
他怔忡住。
瞥見他愣在原地,她好心的替他回答,「你就怕一樣,就怕她不再愛你是不是?我猜得沒錯吧?你害怕愛情,嘲諷它的存在,拚命的躲避,偏偏它無孔不入,早就在你心中孵化。你真以為你的表現是愛她嗎?並不,你其實在耗損她的生命力。你最愛的是自己,你對她若即若離,囚禁她,為的就是要她死心塌地,存著一絲希望。裴文傑,你太自私,如果你無法克服自己的障礙,那麼好心點,鬆手放她飛。」
「我……」他面孔慘白髮青,訥訥的開不了口。
「瞧你這狼狽樣,一點也不像裴大師,真讓我看不下去。」洪彤走向浴室,「你先走吧,我待會兒還要洗澡,你自己好好想想。」
「是啊!再過不久就畢業了。何必這麼麻煩呢?等畢業之後再說嘛!」
袁媛趴在客廳的沙發上,眼皮直想往下掉,卻還得安撫媽媽。說的不外是埋怨她不聽話,不肯早點到美國陪她。
「我不是不想去美國,只是要等我畢業嘛!」這是她千篇一律的說辭。「是真的,我怎麼會騙你呢?」
袁夫人沒看到趴在沙發上的女兒,兩隻腳丫像是惡魔尾巴般的飛快擺動。
她心裡想的是,媽媽太大意了,等她畢業後,她就要到美國沒錯,不過她也可以到世界各地,她又沒承諾與她住一起。要跟文傑環遊世界才是真!
「這兒多漂亮,到處都是樹、草地,地方又大,開幾分鐘的車就可以到海邊,附近又有個大賣場,你想怎麼刷卡、逛街都行。」袁夫人還在試著勸說。
「是……是……」她點頭如搗蒜,心裡卻想著,那種高級住宅區不就是以風景美麗來招攬買家,全都是一些充滿銅臭味的生意人,一點也不像文傑以風格氣質取勝。
眼睛往落地窗外的院子望去。天空一片深藍,偶爾幾朵白雲飄過,又有劉媽泡的飲料,真是優閒的午後時光。
突然,袁夫人曖昧地笑了起來,「而且在這兒,媛兒,你有愛慕者喔!」
她意興闌珊地打了個呵欠,不太感興趣的回答,「什麼愛慕者?」
「你爸不是愛打高爾夫球嗎?所以加入附近的高爾夫球同好俱樂部,交了不少朋友。其中有一個英俊的小伙子剛好看見你爸皮夾裡頭一張你小時候騎在大狗身上的照片,就誇了你可愛。」
「哎呀!爸怎麼還改不了這習慣!我已經不是嬰兒了,是黃花閨女啦!別老是把露屁股的照片給別人看好嗎?這樣我心靈會受傷,造成人格發展不健全,以後我殺人放火的話,我就說是你們害的。」她氣急敗壞的抱怨著。
還是哥哥聰明,把出糗的照片藏起來了。五、六歲還可以說得過去,她都已經快十八了,爸媽還隨身攜帶她自小到大的照片,跟不認識的人獻寶。
想不到這習慣到美國還不改,改天在機場碰到陌生人指指點點,那一定是爸媽害的。
「你叫爸別那樣啦!」她嬌嗔的埋怨。
「來不及了,你爸還請一些球友到家裡,觀看你從出生到現在的照片,還放錄像帶。美其名為『袁家有女初長成』,引得一些同為愛家的大男人也開始收藏自家兒女的照片,互相欣賞,組同好會。」
聽聞爸爸的行為,她氣得七竅生煙,「這樣我怎麼敢去美國呢?形象都被你們破壞殆盡了,我根本沒隱私權!」
「哎呀,別小氣嘛!誰要你不肯跟我們來美國住,不過你知道你哪一張照片吸引丹尼爾嗎?」
「誰是丹尼爾?」哪個兔崽子,竟敢欣賞本小姐的玉照。
袁夫人得意洋洋的炫耀,「就是你綁著兩根沖天炮,搶巧克力的食物,滿嘴都是狗食照片,塞得鼓鼓的那張。」
「你們連那張也帶去美國,還給別人看!」她痛心疾首的道:「我們切斷母女關係吧!以後別聯絡了。」
「又來不及了,因為那張照片引起不小的轟動,你爸洗了一、二十張,送給親朋至友。」袁夫人還得意的哈哈大笑,笑得頗不給面子,絲毫沒有同情心。
她埋頭呻吟,欲哭無淚,發起大小姐脾氣,「告訴爸,說我絕對不要跟他說話,教他也別打電話來,哼!」她憤恨的掛上電話,爬起身。
從廚房捧著蘋果原汁出來的劉媽笑咪咪地問:「小姐,跟夫人講完越洋電話啦?」
「哼!別提他們了,等一下打電話來,我絕對不接。」
「這……又怎麼了?」劉媽一臉不解。
一道男聲插入,「別理她,還不是在撒嬌!」
「哥!你說什麼啊?」她瞇眼瞪著剛從樓上走下來的大哥,「你根本不知道他們對我做了什麼事。」
「活寶夫妻又幹什麼傻事啊?」他順便從劉媽手上的托盤取走一杯飲料,還不停的看著牆上的時鐘。
她只丟了一句。「照片!」
袁韜聽了,兩眼發直,神色乍變,「當真?」
這檔丟臉的事,還敢胡言。她羞辱難消的點點頭,爭取大哥的同仇敵愾。
喝!好險!袁韜拍拍胸口,誇張的揮掉額上的冷汗。事實上,他也曾經深受其害。
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歸咎於自己的親生父母,他曾經也是受害者,最後終於在他出國深造兩年時發狠,一併抽走所有相簿和底片,更私下以高價收買流入親朋好友手中的照片,才免於當別人茶餘飯後的笑點。
他甚至懷疑他爸媽是有計劃從小設計自己的孩子,否則成長歷程大多一樣,為何他跟妹妹的出糗照片,或是怪異行為的生活照,幾乎有一卡車那麼多,有些還有主題呢!
看寶貝妹妹氣炸的表情,恐怕她的照片經過爸媽的大力推薦,已經在國外流通。
一想到自己可能的遭遇,他就不禁打寒顫。
他永遠也忘不了,十五歲時,父母把自己小時候穿開襠褲,「小鳥」走光的照片,送至愛慕的校花手中的慘狀。
青春無邪的青少年時期,就此斷送在父母的手中,他從校草一下子轉為「小鳥王」。假如他有任何異於常人的舉動,絕對是那對活寶父母造成的。
「哥,別難過了,把鼻水吸起來吧,事情已經過去了。」看到哥哥的臉色突然慘白,袁媛心有靈犀地感同深受,繼而一臉悲壯的拍拍他顫抖的肩頭。
袁韜抬起頭來,看到她臉上一副「我瞭解」的表情,驀地心酸起來。
突然,劉媽小跑步過來,「小姐,你的同學來了。我已經開門讓她們進來了。」
原本一臉悲慘可憐,準備與妹妹相互擁抱痛哭一場的袁韜,聽到劉媽的話後,頓時兩眼晶亮,精神抖擻又恢復成商場上的老狐狸。只見他露出邪笑,狡猾的眼睛彷彿在算計某事,直搓手道:「哈哈,小笨蛋來了。我該如何捉弄她呢?呼……嗚……呼呼。」
一個外表高大、形象沉穩幹練的男子,突然間開始變臉,轉為面孔有些猙獰的變態。
袁媛垮下臉,一臉受不了地說:「就說你怎麼有空把大好的禮拜天浪費掉,原來是特地等著要欺負綠瑤。」怪不得成天不在家的大哥,會乖乖窩在家裡。
爸媽的行為終於葬送一個男人正常的一生,小時候的陰影,讓大哥成為表裡不一的變態。
「住口!我不是要欺負她,我是要訓練她,讓她明白這世界是有壞人存在的。不准你誤解我的苦心。」袁韜一臉不可侵犯的正氣,看起來實在太做作了。
「不錯嘛!還想到美化自己變態行為的理由。」
「哼!隨你怎麼說,反正等一會兒想辦法騙她到我的書房裡,知道嗎?」他耳提面命的交代妹妹。
袁媛愛理不理的聳肩,像是聽到什麼可笑的事一樣,「怎麼說她也是我的好朋友,沒理由看她被戲弄卻袖手旁觀。」
「你想阻礙我,剝奪我歡笑的機會?」袁韜瞇眼望著她。
「對啊!她是我的好朋友。」她絕不退讓。
袁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眉頭深皺緊鎖,像是遭遇極大的痛苦抉擇。
最後他妥協道:「我把下半年文傑的行程表交給你。」
「成交。」她爽朗的回答。
就知道她的目的。他剛把負責排文傑行程的秘書換掉,她鐵定懊惱沒有新人脈好摸清文傑的行事歷。
「記得你的承諾。」
「彼此。」
兄妹倆就像心懷不軌的壞人,完成某一項交易。
隨著門前的交談聲傳來,袁韜飛快的閃到樓上。
不一會兒,角仙仙與白綠瑤推開門走了進來。
她們穿著輕便簡單,角仙仙多做中性打扮,牛仔褲、T恤,手上帶著一款男性OMEGA潛水表、籃球選手專用球鞋。而白綠瑤則是一身白色裙裝,白襪、白皮鞋,手上還會有條折成方塊的絲質手帕,不同的是背上背著似乎很重的背包。
「媛媛,我們來打擾了,外面有些熱呢!」綠瑤就是一副家教良好的模樣,滿臉笑容,絕不出惡言。
角仙仙比較率性,她一古腦的往沙發上坐,「呼!天氣天殺的熱!」
坐下之後,綠瑤從包包裡取出一本本書。「我們今天的目的是做完分組報告。」
袁媛看著那一本本書,回頭瞪著仙仙,「怎麼書全都是綠瑤搬啊?」
仙仙大言不慚的表示,「她問我重不重,我說重,她就說要幫我。」
袁媛怪罪的眄她一眼,小聲的道:「以後不要太超過。」雖然是替綠瑤出頭,其實她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剛剛才「賣」了她,跟仙仙其實是半斤八兩。
綠瑤擺好功課後,笑容可掬的對兩人說:「資料都在這裡了,那我們就開始寫作業吧。」
懶散二人組有氣無力的說:「是!」
在她們做功課的期間,劉媽不停地送蛋糕跟飲料過來,由她眼中看去,白小姐專心又用功,角小姐則跟小姐一樣,頻頻打呵欠,手中的書一頁也沒翻,還小聲的講話聊天。
仙仙低聲問袁媛:「喂!這次怎麼那麼用功請我們來做功課?你家的文傑呢?不是在台灣,不去纏著他?」
「笑話,我也有自己的事,不能鎮日混在一起的,得辦正經事。」
「嗟!又不是認識一、兩天了,你的個性我還不曉得。你不去綁著他,跟我們倆消磨時間,很不划算的,小姐。」她故意挖苦她。
袁媛瞪她一眼,壓低聲音,以防吵到專心的綠瑤,「你是不是暗示我不成熟、任性、不懂事,只會妨礙他工作?告訴你,我也是很識大體,知道輕重的。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偉大的女人,我即將成為那個偉大的賢內助。」
「喔!所以他去哪裡?」
「去墾丁執行拍攝工作。三天後回來。」
仙仙笑得曖昧,心知肚明,「你拗到什麼條件才放人的?」
眼兒瞞不過,袁媛索性吐實,伸出兩根手指,「一個月後的暑假,他要帶我去日本東京迪士尼樂園玩兩個禮拜。」
「哇!那時都畢業了,沒有課業壓力,你恐怕不會只玩兩個禮拜吧?」仙仙幾乎可以預見好友賴他一輩子的模樣。
袁媛春風滿面,卻佯裝沒什麼了不起的樣子,「哎!什麼都瞞不過你,你簡直是我肚子裡的蛔蟲。」然後神秘兮兮的附在仙仙的耳旁道:「我知道他一直想加入某項危險的工作,我當然不能讓他去啦!萬一有個閃失,那我豈不是要做寡婦。所以只要我黏在他身邊,他顧慮我,就得放棄囉!」
「嘖、嘖。」女諸葛深謀遠慮。「他要是有防範,先斬後奏呢?」
「放心,昨天我趁他不在時,已經把他的護照偷走了。」
「看來裴文傑又有苦頭吃了,上帝保佑他早日安息。」
一聽好友詛咒他,袁媛忍不住回嘴,「去你的,你才早日安息呢!」
這聲太過放肆,驚動綠瑤,她抬頭,一臉慌張,「怎麼啦?怎麼啦?」
仙仙急中生智的比手畫腳,「沒什麼啦,我們在為功課起爭執,我們彼此擇善固執。你說對不對啊?媛媛。」
袁媛卻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務,趕緊堆起笑臉,指著二樓書房門口道:「綠瑤,我剛才找到參考資料,放在二樓書房,你幫我拿好嗎?」
綠瑤緩緩望向那個房門,有些畏怯的垂下頭,輕聲細語的問:「那不是你哥的書房嗎?」她全身散發出抗拒。
「我哥不在。」袁媛睜眼說瞎話。
她有些猶豫,「是真的嗎?」上回她也騙說他出去,結果他卻杵在書房等她,一副準備許久的模樣。
袁媛泫然欲泣,「為著這麼一件小事,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綠瑤見到她憂愁的樣子,趕緊搖頭,「不是,當然不是。我……我馬上上去拿那本書。」
知曉書名後,她三步並作兩步的往上跑,推了門就進去,厚重的木門隨後在她身後重重的關上。
樓下的仙仙無趣的盯著她消失的背影,冒出一句,「其實你哥在,而且還吩咐你一定要騙她進去,對不對?」
袁媛毫無愧疚感的點頭,「是啊!你真厲害。」不僅如此,還顧左右而言他,「對了,我買了一件新衣服,幫我看看好嗎?」
「好啊!」
就這樣,兩人絲毫不理會綠瑤即將發生的遭遇,起身前往袁媛的房間。
可憐的綠瑤,誤交損友,猶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