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何悠作臉上有著醉人的溫柔,眼底漾著似水柔情,掌間呈著一隻炫麗雅致的鑽戒,緊握著她的大手竟有著顯而易見的微顫。他的笑容像朵伴隨著春天而至的薰陽,熱呼呼、暖洋洋,烘著秦紜妹不安的心,蠱惑她猶豫的心。
這是求婚嗎?
心中疑惑著他殷殷的詢問,可不爭氣的臉孔已漸酡紅,低俯著臉,不敢望向他被濃烈的情感侵據的臉龐;想逃,偏一雙小手被牢牢地鉗制在他的一雙大手裡,逼得她無法閃逃,只好……悄悄的、偷偷摸摸的,閃著淚光的水眸不由自主地微仰起,癡癡戀戀地凝望向他。
料不到迎向她羞澀無措的眼神的不是他笑綻了的快樂,而是灼熱強悍又不失溫柔的唇瓣,來不及屏氣,就教他延燒迫人的炙唇覆上,氣息糾纏,久久不散。
「我會,一輩子都對你好。」
我相信你。
「嫁我?」
當然……不能嫁!
痛苦地輕逸一聲,翻側過身,秦紜妹仍茫茫地陷在似醒似夢的惡魘中,緊合著眼的面容有著淺淺的掙扎,額際、頸畔透著細汗。
……不能呀,她不能嫁給悠作呀……
……紜妹,嫁給我好嗎?
好,當然、我要嫁給……不,不能嫁……不能,不能嫁!
紜妹、紜妹,嫁給我,嫁給我,好嗎?
嫁……可是……
「不——」
一聲駭人心魂的驚喊,秦紜妹猛地自床上坐起,冷汗潸潸,浸濡在髮際、額上,不知何時被森寒汗水滲濕的睡衣,早已密密地合貼在她打著哆嗦的軀體。
凌亂細瑣的氣息紊擾迴繞在整個沉暗的房間裡,雙手不知不覺地揪緊身上的被單,她怔忡惆悵的眼呆愣地望著眼前的一片垠黑。
呵,又做惡夢了!
想笑,嘴角微微勾揚,卻不料在沉黑的夜幕中,一切似幻,卻又過於真實,一個不防,竟哀哀切切地將隱埋在心底的酸澀給引出,沁涼的淚珠滾落眼眶,濕潤了逐漸木然的心扉。
噙著淚,偏淚水成珠的顆顆棄守而落,心凝意茫的思緒忽地又浮上了多年前那個卜卦師的話。
你命中注定得嫁個中古男人……
什麼是中古男人?
就是那種訂過婚、離過婚啦、死了老婆的……
如果我偏不呢?
輕則夫妻離異,重則剋夫……
剋夫?!
緊咬著唇,不讓嗚咽逸出,怎料撲簌簌的淚水卻湧得更凶了,一波一波的,無止無境。
她不認為自己是個盲目迷信的人,也不愛耳軟聽人道長短,況且,現下都什麼年代了,哪還有這麼多鬼鬼怪怪的事兒好招搖呢?她一再地拿這番話說服自己,可那卜卦師替爺爺、奶奶定論的命盤都一一言中,連預言壽年竟也都相差無幾。事實既定,愈是在心中糾了個結,愈揪愈緊、愈密、愈大;她不怕禍延己身,可是,要她拿悠作的命賭上一賭……她辦不到,辦不到呀。
紜妹,嫁我好嗎?
何悠作溫柔的神情又幽幽然地飄晃過她哀慟的眼前,擁被低泣,秦紜妹難過得徹夜不能入眠。
怎能呢,怎能憑著她的愛戀賭上一賭呢?尤其當籌碼是她愛戀到極點的悠作時,教她怎能含笑出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