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人呢?她記得,他今天晚上應該是沒事呀!在梭巡不著虎魄的身影後,丘小晚在心中思忖。
「我聞到……食物的香味……食物……食物……」
沒有精神先回答她的問題,古貞貞自沙發上一竄而起,飢餓的眼光緊跟著丘小晚手中的餐盒打轉,「哇嗚!你是拿來給我吃的?」
「拿去吧!」沒聽到屋子裡還有其他的人聲,丘小晚不覺的微黯下了臉,將手中的東西送到開始垂起涎來的古貞貞面前。
「嘻嘻,我不客氣嘍!」快速的拿出一個麵包,撕下一塊塞進嘴裡,古貞貞滿足道:「嗯,真好吃。」
「你餓死鬼投胎的啊?」見她吃得這麼猛,丘小晚沒好氣的嘟噥著。
討厭,她的心情完全的又不對勁了。丘小晚暗罵了下自己。
「對啊、對啊,我快餓死了。」轉瞬間,古貞貞又解決了另一個小麵包,「午餐沒吃到,害我餓得都沒力量爬出去買吃的。」
「為什麼?」若說疼老婆疼得像命一樣的赫連大哥會蓄意餓壞他的小寶貝,她可是打死都不會相信的,「你沒陪赫連大哥吃午飯?」就算全世界只剩下最後一顆米粒,赫連大哥一定會省下來給他的寶貝貞貞吃的。
「他呀!有好康的哪還會記得我這個可憐兮兮的黃臉婆呀?好不容易逮到個機會,跟虎魄兩個人名正言順的身處溫柔鄉左擁右抱的,早八百年前就將我給忘到福德坑了。」心直口快的脫口說著,古貞貞這才後知後覺的硬住了氣,糟了!
果不其然,丘小晚的神情倏地黯沉下來,變化之明顯,簡直就像是黑白兩色的強烈對比。
「他們去應酬?」丘小晚黯淡的問,下班前才跟她通過電話的虎魄並沒有提起這件事。
她的心實在是快樂不起來,可見在他心中,她還是……可有可無的一個女人!
「呃……」真是豬腦袋!暗暗的罵了自己一句,少根筋的古貞貞實在是很想將自己的舌頭給割掉,「小晚,你也知道,他們也是逼不得已的嘛!這全都是因為工作嘛!」這次的Case實在是太龐大了,要不然,她那一向不愛應酬的老公也不會親自出馬。
反正公司裡的交際應酬,一向都是由虎魄那只採花蜂出面的,而她也向來都是酸言酸語的嘲諷習慣了,可這回……她的酸言語酸得過頭了些,竟然在小晚面前嘀咕了出來。
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小晚對虎魄的愛雖深,可向來都極端缺乏安全感的呀!這下完了,被她這麼一酸酸冷冷的挑出來諷刺,別的人聽了倒是沒什麼,可聽在小晚耳朵裡……天哪!希望她這張大嘴巴不要鬧出什麼麻煩來才好。
「咳……小晚,你也知道,這公事上……實在是有些事不得不……」心裡愈急,話就愈說得不明不白,而看到心思一向就比她細膩百倍的丘小晚充滿愁緒的表情,古貞貞有些想哭了。
小晚看起來好像是受到了嚴重打擊的樣子,嗚……都怪……都怪……那該死的虎魄!對。都怪那只採花蜂!
怔忡的眼神落在逐漸暗沉的落地窗,丘小晚對古貞貞的解釋跟急切聽而不聞、視而不見、只是反常的以專注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灑在庭院的霞光,突然的,她發出一聲帶著感傷的輕歎,打斷古貞貞試圖ど回來的安慰話。
「貞妹,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的夕陽看起來很淒涼?」從來不覺得換個心情而已,橘紅的臨晚霞光竟然看起來有些不祥的陰霾,還有著濃濃的悲壯,彷彿其中摻進了些許刺目的血腥,映得丘小晚低落的心情更添上森寒。
「啥?」古貞貞被她的話給弄得一愣一愣的。
剛剛的重點不是還在談論他們兩個男人出去花天酒地嗎?怎麼一轉眼,話題就轉到夕陽身上去了?況且這夕陽……還不就是跟昨天一樣?
「這霞光,你不覺得今天的夕陽特別的紅艷哪?」
不待古貞貞發問,丘小晚又感慨萬千的說著。
咦?古貞貞順著她的眼光望出去,的確耶!今天的夕陽的確像個特別成熟的橘子,可是……「小晚,你怎麼啦?」不知怎麼回事,生小晚半瞇著眼凝視著夕陽的表情更讓古貞貞擔心,「每天的夕陽不都長得這副模樣?」
擔心,古貞貞真的開始為她擔起心來了,瞧小晚這失魂落魄,卻又好像與晦暗同處的怪異神色,好似……她即將與消失在地平線的夕陽同時揚長而去的虛渺!
不假思索的,古貞貞朝她上前一步,急呼呼的扯住她的衣袖,「小晚!」
像是沒有感受到古貞貞的扯拉,丘小晚的目光仍追隨著逐漸消淡的霞光,「如果那些玫瑰都還在就好了。」低低的,她輕聲說著。
自園子裡的玫瑰花被虎魄在一氣之下根絕後,最近上這兒來時,丘小晚不敢讓自己的眼神望向那片已經重新布上沃土的園子上頭。只是心中總是悵然若失的浮現著一份忍不住的傷痛。
男人的心,究竟該怎麼將它留住呢?連愛之若渴的玫瑰園,他都能說毀就毀,至於女人,那更不用提了。
「小晚,虎魄不是有意的。」一看到丘小晚的眼光落在地上,古貞貞不由分說的用雙手撫轉她的臉,眼神直視著她,「你明明知道虎魄一怒之下毀了那片玫瑰園後,他自己也難受得很哪,別忘了,那些玫瑰花是他親手種的耶!」
「是嗎?」丘小晚不由得自心底吐出一聲輕唱。
正因為如此,她的心才會更仿惶、更失措無依;連親手種植的花朵都能在氣憤之際將它們在剎那間化為無形,更遑論是對一個不曾投入真心的女人了。
看著陰陰沉沉的情緒—一的閃過她臉龐,古貞貞難得的以成熟的口吻再次苦口婆心的勸著她。
「小晚,別再傻下去了,如果愛他讓你那麼痛苦的話,那麼放棄他吧!」心疼的替丘小晚拭去滑落在頰邊的眼淚,古貞貞覺得自己也快要哭出來了,「聽我的話,小晚,離開他好不好?眼睜睜的看你愛得那麼痛苦,我的心好難過,別折騰自己了,好不好?」
吸了吸鼻子,丘小晚小聲的說了句:「我做不到。」
「小晚!」
「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但是你不覺得,虎魄對我的態度已經漸漸的有了轉變?」除了行蹤仍不讓她知道,除了偶爾還會有些女人來找他,除了……他們之間的遊戲規則仍未廢除。
真的,自從與他同床共枕的那一夜後。她真的覺得虎魄對她很不一樣了。但是這卻也是她心中凝聚不散的陰霾,因為他使她成了他的人,所以他改變了他的態度?
雖然這個原因想來挺可悲的,但是她仍是緊緊的抓住這個短暫恍如曇花般的幸福,所以她對虎魄不敢追、不敢問也不敢亂吃醋,更不敢妄想攪亂他的自由生活,這是兩人先前就約定好的。
她只敢,也只能繼續默默的癡守在他身旁,等候他閒暇時的關愛眼神。
當撇開這卡在兩人間的規範時,虎魄的溫柔與疼愛的舉止常是她魂牽夢索且沉迷不已的戀眷,或許這也是她無法捨棄他的原因。
虎魄,真的是個挑不出毛病的好情人。
「我真的很愛他,我相信,他應該也有一點點愛我吧!」丘小晚說得輕又細,就。怕一個大聲,就會將事實給抖出來。
「就算他現在有一點點愛你吧!但是,他的骨子裡畢竟還是只見花就采的採花蜂啊!」顧不得話有多傷人,古貞貞讓自己心頭上的話全都衝口而出,「你怎麼可以確定他會為你而從此一輩子駐足,不再流連花叢?小晚,被愛總比愛人好,我真的不願意看見向來不知愁為何物的你整天愁眉苦臉的。」
她實在是搞不懂,虎魄到底是哪一點讓小晚著迷成這般?在她眼中,連癡心少爺劉俊毅都好虎魄不止一百倍,可偏偏劉俊毅就是構不上小晚像是著了魔的眼。
是誰說情人眼裡出西施的?她要去挖出那個人的眼睛出來。
「我知道。」苦澀的笑了笑,「我知道被愛總比愛人好,可是當你愛上時,這句話就已經太遲了。」
貞妹的婉言相勸她又怎會不懂呢?不但是貞妹,連向來只愛嘲弄她的赫連鐸都曾找她談過,甚至於阿方都曾氣急敗壞的說了些重話,詛咒她這段看來絕對不得善終的愛情,可是,她已經控制不了自己飛蛾撲火般的心。
就算是烈熾在前,她也已經毫無退路了。
* * *
才剛坐定,丘小晚就看見了她——虎魄前不知道第幾任的女友,許莎莉。
雖然她們不能算認識,但是說來也還真是有緣哪!連下了班出來喝杯飲料,鬆懈一下情緒都會碰到。生小晚心中想著,但是只再瞄了她一眼,丘小晚便將眼光投向站在一旁的侍者,點了杯礦泉水。
反正各人坐各人的位子、各人喝各人的飲料,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她不去認識許莎莉,許莎莉卻看見了她,也認出了她。虎魄最新任的小女朋友!莫名的,許莎莉心中刮起了滿天的醋意與憤怒;上回跟虎魄共進晚餐時,他還面無表情的聲稱這個小稚果是「沒什麼」,哼!上到了房間裡後,他卻什麼興致都提不起來,八成全都是這個「沒什麼」的小稚果擾了他的情緒。
而且若傳聞沒錯,虎魄最近破天荒的「守身如玉」鐵定也跟她脫不了干係。
許莎莉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敗在哪一點,不論外在或者是內涵。她自忖樣樣都絕對不會輸給那個看起來還生澀得厭口的小青蘋果。但是虎魄卻是選擇了那青蘋果。不管她已經不顧女人的矜持撥了N通的電話給他,企望能夠再拉回他的陪伴,可是他卻是語帶輕鬆的婉拒了她。
想到這,許莎莉再也抑不住滿肚子的不甘心,虎魄拒絕了她的這口悶氣,她怎麼也嚥不下去。
忿忿地站起身,許莎莉毫不猶豫的走向也開始留意到她的動作的丘小晚。
「你還敢來?」許莎莉一開口,挑釁的火藥味就濃得嗆人。
「什麼?」丘小晚皺起了眉頭,不解的望著她。她這是什麼意思?
一向很注重形象的許莎莉看起來似乎是來勢洶洶想找個人發洩,而且角色分明的選上了她。
可是……。丘小晚心中實在是詫異得很,她什麼時候惹到了許莎莉而不自覺呢?她怎麼都沒印象?
「哼!還裝什麼,黃毛丫頭一個,諒你再撐也撐不了多久。虎魄會看上你,還不是想嘗新,你這種不入流的角色能滿足他?哈哈哈,笑死人了,他遲早會像只破鞋似的將你給甩了。」雖然因為喝多了些酒,但是許莎莉這一番醉言醉語可一點都沒有含糊,字字清晰的令在場的人士都聽了個仔細。
她喝醉了。丘小晚不想去在乎許莎莉的話,可是她的話卻像是坐上了太空梭般的,迅速的竄進心裡,硬生生的撩撥起丘小晚一直以來就惶恐不安的心。
「他不會。」可這句否認詞,嚴重乏力得連丘小晚自己都覺得同情。
她的怯弱讓許莎莉給瞧進了眼,許莎莉不禁更得意了。
「等著瞧好了,你再讓他玩個幾次,看他甩你的速度快不快。」感覺到週遭傳來探索的眼神,還有愈來愈響亮的竊竊私語,許莎莉抬頭挺胸的翹起了下巴!
「是嗎?這是你的經驗談?」實在是忍無可忍的,丘小晚出言反擊了。
「你……你,你胡說,我才沒有被他甩了!」被丘小晚真實的駁斥氣得整張臉全都漲了個深紅,許莎莉氣急攻心之下,腦子再也控制不住行為的放肆。
想也不想的,一隻塗了鮮紅寇丹的手便向著丘小晚疾揮而出。
「啪!」清脆的聲響懾住了原本就已經停下來瞧著她們在爭鋒相對的週遭觀眾,也震傻了丘小晚。
她實在是太吃驚了,吃驚到沒有想到要抬手去撫慰自己開始熱燙的頰,只是怔忡的望著渾然不知道自己已經化作了潑婦的許莎莉。
沒想到在大庭廣眾的注視下,許莎莉會這麼沒風度的出手打人,雖然一時措手不及的,她的頰上多了個紅印子,但是在短暫的震懾過後,丘小晚的火氣也被這一巴掌給燃了起來。
壓根連回罵都不做,丘小晚筆直的抬起手,如出一轍的在許莎莉的臉上留下同樣的一個印子。
「這是還你的。」丘小晚忿忿地瞪著她,「算你好運,姑娘我今天懶得附贈利息。」
許莎莉以為她丘小晚是個軟弱蟲呀?哼,她可不是好欺負,要不是老天爺使壞的偏讓她在虎魄那裡陷了心,讓她在虎魄面前全失了自我,只對他死心塌地的掏心掏肺,她丘小晚可還算得上是條鐵錚錚的花木蘭呢!
敢打她?哼,這女人真是活膩了!
臉上的一掌,再加上丘小晚臉上的鄙視,卻讓許莎莉的酒醒了些許,但是乍現的清醒沒讓她記起了自己的失態,卻是讓她的反應更加的潑辣狂傲。
「你這爛女人!竟然敢出手打我?」許莎莉咬牙切齒的瞪著丘小晚。
丘小晚攏皺著秀眉,不解加同情的瞪回去。
真沒想到,像許莎莉這種受過高等教育的女人,生氣時一發起潑來,言行舉止有夠粗鄙的,若再任她借酒裝瘋下去,她恐怕明天開始就甭想在商界立足了。光只是這麼想著,丘小晚就已經打算今晚就此打住了,自己不想降低自己的水準去同這沒女一般見識。
可許莎莉卻不放過她,見丘小晚動著嘴巴,表情不耐又不屑的轉過頭去,倏地,許莎莉低吼一聲朝著沒有防備的丘小晚撲了過去,順手還撈起了腿邊那張桌上的酒瓶往她腦袋上敲下去。
聽到幾聲不約而同的抽氣聲,再加上那道襲向她的黑影,丘小晚很直覺的閃過身,然後驀然旋身。
「許莎莉,你要幹什麼?!」輕呼一聲,在看到許莎莉像瘋了般的猙獰著一張臉,而且手中舉得高高的玻璃酒瓶……丘小晚更迅速的將腳往後一退,身子敏捷的退開了對方的攻擊路線。
許莎莉再怎麼清醒,也沒料到丘小晚的身手會這麼矯健,可是直撲向前的身子一時之間卻是止不住了,踉踉蹌蹌的,許莎莉往前跌撞,撞翻了一張滿佈著高腳杯與好幾個酒瓶子的桌子。
嘩啦啦的,隨著紛紛落地破碎的碎玻璃而下,許莎莉整個身子跌在上頭,讓密佈的銳利碎玻璃給劃上了無數道的小傷口。
那慘狀……嘖、嘖、嘖!
丘小晚不敢,也不想湊上前去替她檢視傷口,但是在服務生及幾個客人環圍的人縫中,她利眼的瞧見了許莎莉身上的傷,可憐哪,真是不堪入目呀!
* * *
虎魄才剛自公司回到家。
又累又疲的,再加上整個屋子空蕩蕩的,連最應該會在家的赫連鐸都不在,虎魄無緣由的,心裡就是一陣莫名的躁煩襲了上來。
而門鈴聲偏又在此刻像是要催魂似的,按得像是要了結它的性命似的急切。
而門鈴不問來人是誰,虎魄就自門邊按開了門鎖,他才花了幾秒鐘走到沙發旁,正要坐下來舒口氣,就看著急驚風似的許莎莉悶頭的衝了進來,而且一見到他,嘴一扁、眼眶一熱,準確的朝他懷中撲了過來,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的將他給推坐進沙發裡,然後呼天搶地的哭了起來。
「嗚……Rey……嗚嗚……」
愣了幾秒,虎魄很直覺的將手撫上她的肩,然後將她推離了一些。
「怎麼啦?」無端的,莎莉為什麼哭得這麼嚴重?
她不是還算得上是那種泰山崩於前卻仍面不改色的強悍女人嗎?怎麼會哭得這麼淚漣漣的?
誰那麼大本事呀?將她氣得又哭又鬧的完全失了自持、沒了形象?!
「我不管啦,你一定要幫我,我不管啦……」許莎莉一個二十幾歲的成熟大女人,發起潑來就活像個剛上幼稚園的大孩子似的,不但哽咽的重複著「我不管啦」,手裡還揪著虎魄的衣角。
不知不覺的擰起了眉,虎魄瞪視著她的頭頂,心中竟然都沒有半點心疼不捨。
雖然好歹是曾經交往過的朋友,關懷幾句也是應該的,但是見她哭得轟轟烈烈。震人耳膜,可卻一點都沒有聲嘶力竭的模樣,讓人想產生同情都難哦!而且奇怪的是,任憑她在眼前如何賣力的哭泣、喊冤,對他來說,卻不像見到小晚掉眼淚那般難受。
說也奇怪,只要看到小晚臉上有著心傷的神色,他的心就已經開始揪成一團了,可是當女主角換別人做做看時,同個情景,甚至於更令人感覺悲慘的表現,他心裡有的卻只是拚命的想控制住不耐的情緒。
或許是因為小晚在他面前從來不曾號啕大哭吧!
如果實在是心郁難抑,她總是靜靜的、偷偷的,背著人後暗自落淚,因為曾有幾次,他發現她的眼眶是淡紅的,但不管他怎麼逼問,卻總是得到淡淡的「沒什麼」三個字而已。
但小晚愈是這樣,他的心痛愈是加劇,這麼一個執拗又好強,但偏又癡情得無以倫比的小女人,他該怎麼對待她呢?
「……Ray?!」許莎莉察覺到他的失神了,心中不覺怒火中燒得更加狂熾。
「我不是在這裡嗎,莎莉,你淨是在哭,根本都不說是為了什麼事,教我怎麼幫你呀?」想想,都已經出社會、見過世面的成熟大人,又哭又鬧的,就只差沒有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踢腳……唉,莎莉也真的是太誇張了。
「還不是你那個小女朋友。」
「小晚?!」他怎麼不知道她認識莎莉?
「誰管那個小潑猴叫什麼名字,她太過分了!」許莎莉的口氣很理直氣壯。
會嗎?小晚是只小潑猴?!不假思索的,虎魄的嘴角微微上揚,「哦?她怎麼樣過分?」小晚是只小潑猴?想到畫面中,小晚那張俏麗的臉蛋上長著髦髦的毛髮,還有配上一條彎彎翹翹的卷尾巴,然後頑皮的在PUB裡晃東晃西的撩撥著向來火焰就挺高漲的莎莉……哈哈哈!
責備的瞪了他一眼,待虎魄聰明的收斂起臉上的微笑時,許莎莉才略帶戲劇的輕泣一聲,表情含怨的又想要倚進他懷裡。
「我跟幾個朋友去喝點酒,誰知道那麼倒霉的碰到她,一見面,她就用那種很……嗚,反正她就用那種很得意的眼光瞧著我,我都已經很委屈的不去惹她了,誰知道她根本就不打算讓我好過,不但是沒來由得就上前來打了我一巴掌,還很惡毒的推我去撞桌子,你看,那些酒瓶的碎玻璃全都刺在我身上。」許莎莉可憐兮兮的告著狀,「好痛、好痛哦!而且她還很過分的在那麼多人的面前大言不慚的諷刺我是只被你甩掉的破鞋,Ray……」
哀哀切切的,許莎莉啞著嗓子,仰著臉,抓准了恰到好處的角度讓他看到她哭紅了的腫脹眼眸。
「……她真的是很過分,竟然那樣子嘲笑我……
嗚……今天晚上那些人全都是有生意往來的客戶,你說嘛!教我的臉往哪兒擱呀?嗚……「Ray,我不管啦……」臨到告狀時,而且為達目的能夠成功,許莎莉什麼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全部搬了上來。
向來在商場上的什麼尊嚴、什麼堅強的個性,全都被她給拋到腦後去了,此時此刻,能做到絕對的顛覆最重要了,能讓虎魄瞧清楚那個女人有多潑辣、多歹毒最重要了,且最好是鬧得他們兩個人分手,說不定虎魄還能重回自己的懷抱……
「是嗎?」
聽出他語氣中有些懷疑,許莎莉不覺心火一揚。
「你不知道,有些女人就是很會在男人面前裝啦!
在你面前是一套,等你一轉身又是另一副嘴臉了,那個女人就是這個樣子啦!」嗚嗚咽咽的,許莎莉一時說到悲從中來,竟然號啕大哭了起來。
坦白說,許莎莉的指控虎魄是不怎麼相信。
就算她今天晚上真的有事發生,挑釁的也鐵定是莎莉,但是小晚也可能有做了些什麼反應。虎魄心裡暗暗的忖思著,雖然小晚平常不怎麼喜歡惹是生非,但依小晚的脾氣而言,當她氣極了時,也是會做出一些很不淑女的事情來的。
而且讓他有些憂心的是,當小晚的脾氣一拗起來時,也是個固執的小傢伙。
「……Ray,你是相信我的,對不對?」許莎莉直問到他眼前。
「對、對、對。」大半是應付了事的心情,小部分是無奈,虎魄點了點頭。
「我不管啦!既然你是相信我的,那你一定要幫我。」老調重提的,許莎莉又開始耍起無賴來了,「Ray?」
「好——」莫可奈何的,虎魄順口應了聲。
再怎麼說,莎莉渾身是傷這一點總是事實,而且他若估計沒錯的話,小晚待會兒應該也會過來一趟,他就是心中有這種感覺。
但小晚一定不會是為了告狀。虎魄心裡有數得很,說不定,小晚根本就沒打算讓他知道莎莉的事情。
想到她三緘其口的原因,虎魄心中不覺一沉,不管怎麼樣,她一定不會讓他知道她受了什麼委屈,因為向來就老以提心吊膽的態度來揣測他的反應的她,是絕絕對對不會愚蠢的犯下這種錯誤的。
她絕對不會在他面前觸犯到遊戲規則的任何一章!
想到了丘小晚的委曲求全,虎魄心頭真的冒出了一股無名火,但不是為了丘小晚,而是他自己。
沒事沒情的,當初為什麼要隨口誆小晚這個無聊的借口?!
* * *
電話響起時,丘小晚才剛隨隨便便的將自己的傷口給處理好,正打算幫自己泡杯牛奶補充一下今天晚上失去的體力。
「喂?」將話筒夾在頸側,她手裡拎著一個馬克杯。
「小晚?」
「大哥?怎麼,你今天又要外宿啦?」有些心不在焉的聽著,丘小晚懶懶的將奶粉罐蓋上蓋子,「那小哥會回來嗎?」今晚又是她一個人看家,想到這一點,就直覺得寂寞襲心。
「小晚,你聽好…」靜默了兩秒後,丘示揚才再開口,聲音陰沉得嚇人,「爸媽出事了,我跟阿廷待會兒搭飛機趕到英國去。」
「什麼?!」馬克杯跌落在地上,應聲響起碎裂聲,剎那間,丘小晚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詳細情形我們也還不太清楚,要到了那邊才知道……」
聽著大哥繼續在電話那端傳來的沙啞聲音,丘小晚終於完完全全的聽進了他的話,一雙虛軟的腳再也撐不住自己的體重了,癱軟的身子滑到地板上,而手中仍緊緊的握著話筒。
「大哥,我也要去!」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呢?!
臉色整個慘白的丘小晚,不敢置信的望著擱在櫃子上的那方大相框。上頭,互倚在對方懷裡的父母親朝她笑得好開心哪!
打小時候起,她的父母親為了一家的生活,更為了興趣,常常東奔西跑的在外頭奔波忙碌,幾個星期看不到人影是平常的事,而她也早就習慣了生活中沒有傳統的父母親在身邊噓寒問暖的日子了;可當他們回到家中時,一家人團聚的甜蜜與快樂卻是那些傳統家庭中所沒有的。
雖然沒能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可她知道,他們愛她,一如她愛他們般。
但是,他們怎麼會……出事呢?!
「小晚,你別鬧了。」丘示揚的口氣急迫得讓人不禁也開始憋住了氣,「我已經跟阿廷聯絡好了,等我們一到那裡將事情瞭解清楚後,一定馬上通知你。」
他知道自己這個妹妹有時候挺感情用事的,怕去到那裡一個情緒失控的話;會惹得大家的心情更不好。
「我也要去。」哽咽的打斷大哥的話,丘小晚突然感覺到身邊充滿了寂寞,「我不要一個人待在家裡,哥,我也要去。」
平時不覺得冷寂的空間,這會卻忽地整個竄了出來,好陌生、好恐怖、好駭人的寂寞,此刻,它們紛紛擾擾的佔據了她週遭的空氣,而且愈來愈多。
她好怕,無緣由的,她就是感覺到害怕,好像……她只一個人……好像……不知道要發生了什麼事!
寒顫開始侵佔她的身體,丘小晚渾身打起顫來了。
「小晚,你已經是成年人了,不要耍小孩子脾氣好嗎?」丘示揚的口氣裡有著強忍住的疲憊與些許的不耐,「我還要趕飛機呢!你不要擔心,爸媽他們不會有事的。」
「可是,大哥……」她不要一個人,此時此刻,
她好怕好怕一個人。
丘示診口氣突然和緩的輕聲哄著她,「別擔心了,等我跟阿廷到了那邊會立刻打個電話回來的,如果這幾天你自己一個人住會怕的話,就到小貞那兒去,反正你不在家的話,大哥會撥電話到小貞或者是阿方那裡去,就這樣,我要收線了。」話剛說完,丘示揚便將電話給掛上。
「大哥?!大哥?!」任憑丘小晚扯破了嗓門,話筒另一端傳來的仍是斷了線的嘟、嘟、嘟聲。無神的怔忡著,她傻傻的望著潔白的牆壁,手裡仍緊緊的握著話筒不放。
在英國出遊的爸媽出了車禍?!爸媽他們不會……死了吧?!
她的心好慌、好亂、好惶恐、好不知所措,幾乎是立即的,丘小晚想到了虎魄,想到他的沉穩與安慰,還有他那一向能撫慰她情緒的懷抱。
這個念頭一在腦子裡萌生,想要偎進他懷裡尋求撫慰的心念更是一發不可收拾,頰邊已是淚潸潸的濕濡了一片。
虎魄會將他的肩膀借給她靠的,他一定會的,因為他是她男朋友不是嗎?而且她已經是他的人了,他。一定不會捨得讓她自己一個人獨嘗悲傷的滋味的。
心裡想著,丘小晚雙腳已經迫不及待的衝出去,直希望自己能以最快的速度衝到他懷裡,好好的發洩自己心中的不安與恐懼,讓他為她拂去心中的害怕。
* * *
慘了!聽到門鈴聲,虎魄就暗叫一聲。一定是小晚來了,可是,他還沒將煩人的許莎莉給轟走,這下……該如何是好?!
「Ray,你不開門?」聽見門鈴被急迫的按下連續的第二聲,許莎莉有些納悶的望著他。
輕吁一聲,虎魄悶悶的走至門邊按開了門鎖,轉頭望著許莎莉。
「莎莉,你該回家了。」希望莎莉的風度還在,虎魄有些絕望的祈盼著。
要不依莎莉這一個多小時來的表現來說,如果這會兒進來的人是小晚的話,心眼一向就善良的小晚鐵定抵擋不了莎莉鋒利不饒人的利舌。
可偏他又不能大咧咧地站在小晚這邊對抗莎莉,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小晚,因為莎莉的個性本來就是不饒人,又很該死的不服輸,如果讓她察覺到他真的是愛上了小晚,那即使是深知自己是身處於戰敗的一方,她一定會說些什麼來打擊小晚,而那些話,更絕絕對對不會有什麼好話。
許莎莉只瞧了他一眼,不理會他的送客詞,反而精神抖擻的走到沙發旁坐下,自皮包裡掏出煙來,那模樣,與她先前哭得驚天動地的情形簡直是判若兩人。
「莎莉?」虎魄納悶的望著她。
「你不是有客人來了?」想也知道這個人是誰,許莎莉心中暗喜著,「等待會兒客人走了,你再送我回家好了。」哼,就算是面對面,她也有絕對的把握,那個小丫頭絕對不是她的對手。
莫可奈何的瞪著她,虎魄想說些什麼,但已經沒機會,也沒時間了。
丘小晚一衝進來,泛著淚光的眼眸立刻就捕捉到虎魄站在門邊的身影。
「虎魄!」抽噎著,她撲到他懷裡,「虎魄,我爸他們……」她的眼角瞄到了一雙銳利的眼神,「她在這裡做什麼?」不假思索的,丘小晚脫口就問。
「做什麼?憑我跟Ray的關係,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慢條斯理的吸了口煙,許莎莉一臉的不屑瞟著丘小晚,「反倒是你才奇怪,哭哭啼啼的跑到他這裡來,幹麼?得了便宜還賣乖,哼!」
「得了便宜還賣乖?」淚霧朦朦的望著她一眼,丘小晚又將視線移回虎魄臉上。許莎莉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得了什麼便宜?
「啐,又在那裡裝清純了。」許莎莉又搶著開口,
「別來這一套了,你以為Ray真那麼蠢……」
「莎莉,閉嘴!」不悅的睨視著她,看見她表情忿忿地似乎意欲再說些什麼,虎魄驀然將眼神調回丘小晚臉上,「小晚,你先回去好不好?」不假思索的,虎魄一開口就試圖先支開丘小晚。
他知道自己的話聽起來有些冷漠,尤其是在這種氣氛之下,可是這種情況之下,除了這樣,他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來解決莎莉的攻擊。
要不然,眼下已經完完全全失了風度、喪了神智的莎莉接下來一定有更尖銳的話要說了,況且以她驕縱慣了的習性,然後再經過了今天晚上與小晚的衝突,若他再在她面前護著小晚,說不定私下裡她會氣不過的找小晚的麻煩。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才是他擔心的重點。
而這件讓人頭痛的事怨不得別人,只怪他自己先前的情史太轟轟烈烈了。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讓小晚安全脫身,等明天,他會好好的補償她,例如開口對她說,他對她……
可是他的話聽進丘小晚的耳朵裡,卻不啻像道震天作響的青天霹靂。
她以為他還算在乎她,她以為在他的心中,她已然有了幾許的份量,她以為他開始為了她而收斂起那顆放浪的花心了。可是他卻是神情泰若的開口趕她走,在過去與他曾有過一段情的女人面前。
不問她為何淚漣漣的衝到他眼前,不問她為何傷心難過,只是冷冷淡淡的在舊情人面前驅走了新歡。
「你為什麼這樣對我?」丘小晚第一次感受到什麼是心力交瘁,他的話、他的口氣,重重的擊碎了她殘弱不堪的心。
縱使心中仍充斥著惶然不安,縱使疲倦的心仍佔滿了憂心,但她卻還是感受到那深切的痛意。
抑不住的痛徹心肺直刺進她的心,猛旋過身,丘小晚往大門衝出去。
「小晚!」驚呼著她的名字,虎魄伸手一攔,沒攔住她的人。
「Ray,你別管她嘛!反正小女孩的脾氣,氣一氣,一下子就過去了。」眼明手快的,許莎莉攔住了虎魄意欲追出去的身子,望著他的表情帶著暗浮的猙獰。
而她拖住他的力氣,卻是更讓虎魄驚駭,任由他怎麼甩撥都撥不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沉黑的夜幕,將丘小晚悲傷的背影給吞噬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