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木扶疏的庭院某處擺了幾張原木長椅,姜鴻濤舒舒服服的坐在其中一張,不遠處一棵壯碩的樹蔭掩去了灼熱的烈陽,他揮手招來女兒的注意,大口飲著女婿買回來巴結他的珍珠奶茶。
這珍珠奶茶一點都不道地,但也無妨啦,反正他在台灣時也不常喝,更何況,是寶貝女婿的心意呀。
「爸,太陽那麼大你還跑出來,小心中暑呀。」
「安哪,你有瞧見太陽光灑到我了嗎?」
這倒沒有!笑笑,姜文瑩沒急著走回大屋,將手中的冰紅茶擱在桌上,她也坐下來偷閒。
父女倆靜靜的享受著午後陽光。
那時,幾乎像是死而復甦的雷塹比她還要早睜開眼,才下床就被許孝華扶著去喚醒沉睡的她,結果她的憔悴竟更勝過他數倍;當天晚上,極有默契的閒雜人等全都回家,留他們小倆口聊聊體己話。
顧不得花前月下的浪漫主張,兩人依偎在病床上,他開口求婚,而她一口就答應了。
因為,怕雷塹只是迴光返照,姜文瑩只想能擁有更多屬於兩人的日子,哪有心思去追究他套在指間的婚戒是鑽石還是易開罐的拉環,只要他活得好好的,她就心滿意足了。
「等你們回台灣時,屋後的那畝紫玉米也可以摘了。」姜鴻濤蒼啞的嗓門帶著不捨。「每次飛到你們這裡,都覺得時間過好快.怎麼一眨眼又該回去了;尤其又有了孫女,唉,真捨不得走。」
「那你乾脆住下來嘛。」
「不行呀,我待太久,那黑屎怎麼辦呀?」
涼拌蛋炒飯!
唉,黑屎呀黑屎,怎麼它專會壞事?
「反正我喜歡坐飛機,一年坐個兩趟也很不錯呀,老何他們都羨慕死我了。」
姜文瑩不語。
如果可以,她巴不得爸爸就這麼住下來,別一年才來個一、兩趟。
知道女兒的不捨,姜鴻濤也不囉哩巴唆,一口喝光珍珠奶茶,他嚼著珍珠,忽地心生感歎。
「女兒呀,你別擔心我啦,住在鄉下就是有這個好處,走到哪兒都是熟人,不愁沒伴鬥嘴,那些個街坊鄰居全都像一家人,你也知道的嘛。」
「想也知道,你呀,就是捨不得黑屎啦。」
「我也捨不得你呀,只不過,女大不中留呀,養女兒,遲早是變別人的呀。」他笑得心酸,也笑得很滿意。「阿塹對你好,爸爸就放心了。」
「他對我是真的很好。」
「可不是嗎,結婚兩年,還是你一吼,他就什麼屁都不放了。」
「我哪有這麼凶呀!」
「沒有?去問雲薇吧,她說年初時來找你們玩,結果你摔了一跤,阿塹的臉色比你還白。」
「那是因為我挺著個肚子,他擔心孩子。」
「夭壽,怎麼講話這麼酸哪你?你跟孩子,他不是都擔心的很?」見笑瞇了眼的女兒被他糗得紅了臉,姜鴻濤也笑了。
隔壁村那個算命的說得真準,他說傻女兒那年會覓得一樁好歸宿,喏,果然自家丫頭傻人有傻福,往後的吃喝拉撒睡都有人扛了,不必他這個老爸爸再替她牽腸掛肚了。
唯一的缺點就是嫁得太遠了,要見一面都得搭上好久的飛機呀!
^$^
赫!本打算加入岳父大夫跟老婆的雷塹踏空了一步,機敏的穩住走向屋外的步伐。
「蘇熒?!」他站定,朝那幽幽扶搖的白影瞪直眼。「你怎麼在這裡?」
快兩年了,一直沒見到這鬼小子的出現,他還以為他徹底放棄,安安分分的投胎去了。
「嗨。」
「嗨什麼嗨?」突然感覺當年被他踹的那一腳隱隱作痛。「怎麼你還在?」
「當然。」倚牆,鬼眼笑咪咪的望著他。「你以為我就這麼認了,哼,錯!」
「你想怎樣?」
「我呀,我總有一天等到她。」
雷塹猛然一震。「你說什麼鬼話?」
「鬼話?」俊俏的霧般鬼臉竟然泛出教雷塹胸口一緊的陰笑;「你越來越上道了噢。」
「說出你的目的。」
既然雷塹他問得直接,那他倒不好意思來暗的了,「等不到娘,我等女兒。」
當下,雷塹傻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什麼?」
「我決定母債女還,來個二十年的長期計劃。」蘇熒陰惻惻的賊笑。「岳父大人,小婿這廂有禮了。」
他的頭好痛。「閉嘴!」
「我避開這麼久,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重出江湖,總得先跟你打聲招呼吧。」他聊得好起勁。
坦白說,這麼久找不到人講話,好……難捱;忍不住再跑出來,小瑩是主因,而雷塹,他也是一個原因。
他想念有人可以看到他、跟他對談的日子!
「你為何不滾遠一點?」
「是。」蘇熒作態的一弓身。「小婿這就去探望我未來的娘子去了。」
呵呵呵呵,飄搖鬼影在雷塹的怒目注視下得意揚揚的穿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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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驚過後的雷塹杵著,僵凝的神情隨著思緒而逐漸泛起無可奈何的苦笑。
好吧,起碼剛滿月的女兒絕對可以安安全全的活到二十歲;因為,蘇熒這鬼小子又跑出來攪和了。
至於二十年後?哼,蘇熒他別作夢了。
他會在女兒十九歲那一年找個穩如泰山且鴻福齊天的男人,然後,將女兒推給他。
娘或女兒,蘇熒一個都別癡心妄想。
人鬼戰爭,繼續上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