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東,你好像心情很不好是不是?」聲音是怯生生的,令人聽了就不忍再提高嗓門責罵她。
東東?
聽到她稱呼自己的名詞,喬振東的心裡就更加抓狂。
憑我喬振東堂堂六尺昂揚之軀的大男人,給她這麼一叫,自己好像就變成了人家豢養的小寵物似的,如果被人聽到了,教他以後面子往哪兒擺?
「我說過了不要叫我東東,你叫我喬叔叔或者是喬大哥都可以。」冷著一張臉,喬振東再二次向她嚴重地提出警告。
「可是我喜歡叫你東東呀。」她委屈的小聲說。
「可是我不喜歡呀。」
喬振東學著她的音調說,但是看到她那張小嘴又開始扁了起來,可以想見眼淚也開始製造了,他又用力地扯了下頭髮,無奈地歎了口氣。
「小芙,我知道你非常喜歡叫我東東,但是你不能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我的痛苦之上呀!懂不懂?」
她茫然著一張臉,但還是順從的點了點頭,喬振東知道她根本搞不懂他是什麼意思。就像她第一次叫他「東東」被他責備時,她只是睜著一雙無辜、驚訝的黑眼眸單純的望著他問:「我這樣叫你會讓你難過是不是?」
難過?這兩個字太輕描淡寫了,他簡直是快受不了。
天哪!我到底是做錯了什麼事?你要這樣懲罰我?喬振東不能大叫出聲,只有在內心狂喊著。
打從在健身房帶她回到他的住處後,他不知已軟硬兼施的問了她幾回了,但是所得到的答案只有令他更加灰心。
她煞有介事的說,這是人類世界,而她是從妖精王國來的狐狸精,因為她和好友在那兒犯了錯,所以兩人被處罰到人間來服刑。
這是什麼世紀的爛笑話?!
喬振東雖然嘴裡不肯承認,但是聽到蘇小芙這麼介紹自己時,他還是忍不住地將她從頭到尾的仔細審視一番,然後在心裡發笑。看她這模樣怎麼可能是隻狐狸精呢?人家電視裡的狐狸精都是妖嬌美麗,而且身材惹火的會讓男人一瞧就流鼻血的。
而她?美麗是有符合條件,因為她確實是漂亮出眾得沒話說。
可是,那個嬌小的身材?那張純真無邪的臉孔?那個未成年的腦袋?
難不成現在狐狸精的條件都已經改變了。
不覺地輕搖著頭,喬振東不死心的決定再試一次。他將蘇小芙拉到自己身邊坐好,好聲好氣地將聲音放柔到他自己聽了雞皮疙瘩都散了整個地板,臉上掛著生平最誠懇的笑容。
「小芙,你可不可以老實告訴我,這張身份證的地址怎麼會跟我一樣呢?」
「我也不知道耶。」她的臉上是佈滿了歉意,同情的凝視著他。「阿標塞包包給我跟小嘉時,我們都還沒來得及好好地看一眼或問些什麼問題,就被他一腳給踢了下來了。」
被人一腳踢下來?
「那小嘉呢?」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浮木,他腦子裡很快地抓住她剛剛說的另一個人。
「小嘉她人上哪兒去了?怎麼沒有跟你在一起?」又是一臉茫然,她不會連自己最好的朋友在哪都不知道吧?!
「我也不知道,我們下來的時候還手牽著手,可是一看到那些漂亮的雲我們就將手鬆開只顧著去玩那些雲兒,等到我想起她的時候,她就不見了。」聲音裡出現了哽咽的吸氣聲。
該死的!喬振東惡狠狠地暗罵自己一句,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不是知道只要一提起她這個好朋友就會惹她落淚,而自己又智障地提起了她!
看見她又再流著眼淚了,喬振東想也不想地大手一拉,就將她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坐好,讓她的臉安放在自己的肩窩,柔聲地勸慰著她。
「別哭了,她一定沒事的,有空我再幫你去找一找,看有沒有她的消息。」
「東東,你想她會不會碰到壞人?」舒適的倚在他寬厚又安全的懷裡,蘇小芙開始替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擔憂了。「如果小嘉真的碰上一個壞人呢?如果那個壞人要將小嘉五馬分屍的話怎麼辦?我們一定要救她。」她極盡悲觀地往不幸的方向想得很起勁。
她的話語夾雜著低泣聲,喬振東感覺到自己胸口的衣服都已經被她的淚水給染濕了一大片了。才只不過一天的時間而已,他就已經領教了無數次她蘊藏量豐富的淚水,任何一項小小的事情都可能會讓她悲哀的頻頻落淚,甚至於只要他稍微提高些嗓門對她說話,就會惹她淚水奪眶而出。
奇怪的是她哭的時候除了鼻頭泛紅以外,眼眶都沒有一絲紅意。只是那片粉紅色的臉頰會變成了近乎透明的象牙白色,讓人看起來分外的不捨。就像是少女漫畫裡的女主角那般,滑落的眼淚呈晶瑩剔透的水晶狀,然後緩緩地滑向下巴……
「你怎麼那麼愛哭?」喬振東實在忍不住地問她。
這句話彷彿有神奇療效地讓她的啜泣給止住了,她嘴角揚起了一抹微笑,在他懷中抬起臉來迎著他的目光。
「你也發現了啊"」她神情嬌媚又有些難為情地吐吐小舌頭。「整個妖精王國都知道我最愛哭了,每次動不動都會掉眼淚,但是每回只要小嘉一在我身邊,我就不會哭了耶。」
一提到小嘉的名字,她的淚水又開始滑落了,喬振東懊惱地輕歎了聲,將她重新摟回自己懷裡。
「好啦,好啦,我不是已經答應你啦!一有空就會幫你去打聽這個小嘉到底跑到哪兒去了?不過我有個條件,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他慎重其事的語氣讓她頓時忘了自己還在落淚邊緣,只是睜著一雙霧濛濛的眼眸瞅著他瞧,雙手還老實不客氣地扯著他的袖子大聲的擤著鼻涕。看到這一幕,喬振東有些傻眼地呆住了,他盯著她的動作,一時忘了自己剛剛要她做什麼。
「東東,你到底要我答應你做什麼?」拉扯他的手臂,蘇小芙努力地將他拉回神來。
猛地甩了甩頭,喬振東忽然很清楚地感覺到她坐在自己大腿上的自在與熟練,以前都沒有這種會讓人窒息的感覺,怎麼突然會……努力地控制著突發而來的心跳加速,喬振東先於咳幾聲,清了清喉嚨,然後正經八百地瞪著她,想到了她剛剛又叫自己東東,他突然脫口就說:「你以後不能叫我東東。」
「可是人家喜歡……」她一臉不馴服,嘟著嘴反對。
聽到她的話,他眼也不眨地低吼一聲。「不行,我不喜歡呀。」
完蛋了!她的眼淚又要流了下來,喬振東這時心中馬上閃過第一個想法。
「你也不能再那麼喜歡哭。」他以威脅式的口氣,嚴肅地說著。
她的小嘴扁了又扁,可是喬振東的威脅真的在她的腦子裡生效了,她眼裡含著淚不敢任它滑落,語調極為委屈輕細地說:「你只說答應你一件事,可是你現在說了,兩件事,你到底要我答應哪一件事?」
一向被他自言及自傲的控制力快解散了,喬振東兩手一攤服輸地任身子往後仰靠在沙發裡,看也不看跟著他的身子趴過來的蘇小芙,他的眼光直視著前方。
「我可不可以要求你兩件事都做到?」他極為無奈,極為……無助的問道,目光似乎不抱著任何希望。
「不行,你原先只說一件事的,你不能……」她緊蹙著眉思索著下一句話的用詞如何使用最為恰當,然後終於歡呼一聲得意的說:「食言而肥。」
喬振東知道自己不應該,但是看到她因為想到了一句符合的句子而沾沾自喜的模樣,他還是不禁地伸出手讚賞地拍了拍她的頭。
「那你可以做到哪一項?」
輕咬著唇,她的笑容漸漸隱去,凝視著他半晌後,她輕聲地問:「東東,你是當真的?」
「對,非常認真。」他的臉上表現出自從遇見她後少有的堅決。
她低吁了一聲,咬著唇的齒更用力了,喬振東已經可以想像那道血痕的出現了。他正要放棄自己的堅持時,她開口了。
「我答應你以後不再哭了。」堅定的眸子望著他,她下定決心似的說。
這個回答倒是喬振東沒有想到的,不過他也不知道自己原先的要求會變成了這一項,因為他原先是要她不要再叫他「東東」了。
「你做的到嗎?」她的紀錄實在太輝煌了,令他不禁對她的堅定承諾抱持著懷疑的態度。
「我一向……言出必行。」雖然是這樣子說,但是蘇小芙一想到自己以後都不可以再哭了,她就難過的又想掉眼淚。
「其實你可以叫我喬大哥,那你以後就可以高興怎麼哭就怎麼哭啦!」
說完這個建議,喬振東就判斷自己瘋了。
可是看到她那像是真的做了很重大抉擇,彷彿是叫她從此捨棄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似的傷感,他打從心底的百般不捨。
她很快地搖了搖頭,然後反過來安慰著他。
「別擔心,我很快就會沒事的。」
對呵!你會沒事,但我的事情可大了,——他心中暗暗的叫苦。
喬振東愁眉苦臉的思索著蘇小芙的突然出現,真的是一個頭兩個大了。一個下午給她這麼一鬧,沒能好好整理一下思緒,現在定下心來想了想,蘇小芙的身份證上登記的地址是他家裡的,如果真將她送到警察局也鐵定是脫不了關係,而且她又沒辦法說出自己的身份證上的地址怎麼會跟他的一樣。
看這情形,短期之內,她這個拖油瓶是跟定他了。
哀聲歎氣了好半天,他才想到怎麼都沒聽到她的聲音?連忙低下頭去看她,結果竟然看到她在自己懷裡睡著了。
我該拿你怎麼辦?
苦著一張臉,喬振東無聲地凝視著懷中睡著的人兒。
○○○○○○
「原來這就是電話啊!」她驚訝又驚奇地瞪著電話機瞧,好像這輩子從來不曾見過這麼新奇的東西似的。
看見她喜悅的神情,喬振東心裡也莫名的雀躍著,到底自己在高興些什麼,他也是一頭霧水的莫名其妙,反正看到她嬌笑著一張臉,他心頭就是快樂極了。
他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教她認識屋子裡所有的電氣化的產品,而她也保持著高度旺盛的好奇心去消化每一項產品。
然後,他發現她最感興趣的是客廳靠牆的那部電視,當電源一開,裡頭出現了人影時,她敬畏地走向它,怯怯地伸手撫著電視機的邊緣,嘴裡輕聲地說:
「東東,這就是電視?真神奇。那些小人兒是怎麼塞進去的?」說著她還身體力行地繞著電視走著,想找出那隱藏起來的暗門。
經過了一整個失眠的夜,喬振東已經差不多快能適應了她所有的失常表現與言語。看她好奇地盯著電視,他只是故作神秘的搖了搖頭,然後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
「你如果聽話的話,我再告訴你這是怎麼回事。」
見她雖然沒有得到解答,一張小臉仍興致不減的緊盯著電視螢幕猛瞧,喬振東忍不住的心裡一陣不悅。
為了她的注意力竟然轉移到電視機身上。
「肚子餓了沒?」踱到她的身後,他突然出聲地問。
「嗯。」
雖然應了聲,但是蘇小芙的眼光還是移不開螢幕,喬振東輕歎了聲,故作失望地解開自己束了一天的領帶,懶懶地跌坐在沙發上。
「好吧,既然你不想吃麥當勞,那我們就只好去吃自助餐了。」
「麥當勞?」又是一個新名詞,蘇小芙眼裡閃著好奇的光芒,電視機一下子就被她拋在腦後了,她急匆匆地衝到喬振東面前,一屁股就坐上他的大腿,嘴裡撒著嬌地說:「什麼是麥當勞?人家要吃麥當勞啦。」
「你知道什麼是麥當勞?」見她興致高昂地搖了搖頭,他故弄玄虛的吊著她的胃口,裝出一臉疲憊的神情,揉了揉自己兩側的太陽穴。「我今天上班好累,改天再帶你去吃好不好?」
「不好啦,人家現在就想去吃麥當勞啦。」像個討糖吃的小孩似的,她鬧了幾句後突然將身子整個轉了個方向跟喬振東面對面坐好,專注的將手伸到他的額頭,輕柔地替他按摩著,喬振東反倒因為她這個無心的動作頭真的開始疼起來了。
「這裡還疼不疼?」她邊使勁按摩邊關心問著:「這裡呢?」
喬振東被她這個突來的舉動給嚇了一跳。
蘇小芙以前到底是生活在什麼樣的世界?難道她不知道她這樣坐在一個男人身上有多危險嗎?
低吼一聲,喬振東大力地將她的手給撥開拉了下來,瞪視著她不解的眼神,咬著牙說:「我已經不疼了,你可以吃到麥當勞了,這樣你滿意了嗎?」說完還恨恨地壓低聲音補充一句:「小狐狸精。」
縱使他已壓低聲音,她還是聽到他最後那一句壓低聲音的話。「東東,你終於相信我是狐狸精了。」
如果你再繼續這樣坐在我身上動個不停,我會讓你變成名副其實的狐狸精。喬振東生氣地想,氣呼呼地瞪了還不知道自己惹了什麼禍的蘇小芙一眼。僵著身子,他推開了她,兩手用力地扶住她的小蠻腰輕輕將她提起來讓她站穩,冒火的眼睛瞪著她。
「去洗把臉,然後我帶你去吃那該死的麥當勞,再帶你去買些衣服。」
聽見他聲音裡的怒氣,她僵在那兒不敢動,眼淚雖然迅速地湧了上來,但是卻不像他意料中的掉了下來。只見她胸口一吸一收地顫動著,硬是將淚水給逼了回去,小聲而擔憂的問:
「東東,我是不是哪兒做錯惹你生氣了?你的臉為什麼板得那麼醜?」
長那麼大,只有她敢當面指出他的臉色難看,之前所有的人一看到他變臉了,都是能躲多遠就閃多遠,免得遭受無妄之災。
「我沒有生氣。」他一個字一個字清晰而緩慢地說。
「可是……」她知道他一定生氣了。
「去洗把臉。」
「可是……」
見她還是不為所動的站著,臉上是一臉擔心他的神情,喬振東一下子就被自己邪惡的心思所打敗了,自己竟然故意將怒氣發到毫不知情的她身上,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的骨子裡有那麼小人的思想。
「小芙,乖,先去洗個臉,待會吃飽後,我再帶你去逛百貨公司,好不好?」
聽到他的聲音變得像從前一樣輕柔,蘇小芙還是有些放不下心地望著他,想要追問他剛剛發的那頓莫名脾氣的原因,但是她考慮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放棄了,萬一他又生氣怎麼辦?
不過還是有一件事情她非常想要知道的。
「東東,什麼是百貨公司?」因為不知道這個問題會不會又引起他的怒意,所以她的聲音是細小而膽怯的。
本來想發火的性子看見她的身體微微縮了一下,喬振東不覺歎了聲,想也沒想地就將她拉進自己懷裡用力摟了一下,隨即又放開她,將她轉了個身推向盥洗室。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現在聽話的去洗把臉,動作快點,我肚子快餓扁了。」
她釋懷的朝他笑了一笑,腳步輕盈的奔向盥洗室去,渾然不知自己的那一個笑帶給喬振東的衝擊有多大。
○○○○○○
其實現在已經算是深夜了。
但是喬振東的屋裡仍是燈光通明,他跟蘇小芙兩個人正坐在沙發上,邊聊邊吃著晚上逛街時買回來的冰淇淋。
滿意地將杯子裡的最後一口冰淇淋給吃了,蘇小芙滿足的將手中的湯匙輕輕的放回桌上。
「還要不要?」
她笑笑地對喬振東輕搖了下頭,然後不經心地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意猶未盡舔了舔唇邊殘留的冰淇淋,她沒有看到坐在對面的喬振東身體微震了一下。
「東東,我現在不要了,但是我明天還要吃哦。」十足的小女孩撒嬌樣。
喬振東心神不寧地點點頭,順手從面紙盒扯了張面紙將她唇邊還未舔淨的冰淇淋給輕輕拭去,其實他更想用自己的舌去舔舐的。
給自己腦子裡突然泛起的邪念嚇了一跳,他臉色僵硬地蹬著她,手也僵在半空忘了縮回來。
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
「東東,你怎麼啦?是不是頭又疼了?」見他突然的臉色變青,蘇小芙一顆心提了上來,她躍下自己的椅子馬上衝到他身邊,兩手伸到他太陽穴上輕輕地搓揉著。「這樣子有沒有舒服一點?」
緊皺著濃眉,喬振東想到快一個月的時間了,他用盡所有的方法追索著蘇小芙的來龍去脈,卻一點線索都沒有,想到這他就覺得洩氣。
伸手將她的手拉下來,他想將她拉到自己前面站好再跟她好好地談一次,看能不能找出些蛛絲馬跡,哪知道她順勢又坐上了他的大腿。
「小芙,我不是說過了,女孩子不要隨便就坐到人家大腿上,尤其是男孩子嗎?」喬振東悶聲地指出她的錯誤。
「我知道啊。」她溫馴地回答,可是並沒有移動自己身體的意思,反而在他大腿上動了動,想找出讓自己坐得更舒適的位置。
「那你現在又坐在我的大腿上?」
她回答的理由竟是理直氣壯而且不容人家反駁似的。「你是東東啊,又不是人家。」
經過了這一個月來的相處,喬振東早就學會了一件事。當蘇小芙覺得她的做法是正確的時候,他最好不要也不用跟她爭論。
因為他一定是輸的一方。
「快一個月了,我還是沒有找到小嘉。」他聲音低沉沉地說,決定自己將會對信任他的小芙食言而肥了。
「沒關係,反正又不急。」
見她氣定神閒輕鬆地說著,喬振東暗自鬆了一口氣。他原先擔心如果真的一直都找不到小芙那個好朋友的話,小芙會自己跑出去在市區隨便亂闖。
「只要時間一到,小嘉自己就會出現了。」停了一會兒,小芙又主動地加了這麼一句。
「你怎麼知道?」見她神情篤定得很,喬振東懷疑地追問。
蘇小芙聳了聳肩不太在乎地說:「我現在才記得阿標要踢我們下來的時候有說過的樣子。」不待他追問,她就接下去說:「他說時候到了,我們自然會碰面的。」
不再作聲地,喬振東又沉入了自己的思緒裡。見他又不作聲了,蘇小芙變聰明的不再強迫他說話,只是現在她也不能做什麼,而她又不想那麼早就上床睡覺,想到床鋪雖然舒服,但怎麼比都比不上窩在東東懷裡舒服,她就更不捨得離開他的懷裡了。
百般無聊中,她拿起了電視的選台器打開了電源,轉了幾台都還沒找到吸引自己的電視節目。瞄眼偷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事情的東東,蘇小芙有種衝動想要抹平他那緊皺的眉端。
在第一眼的震驚後,她早就將東東認定是帥哥級的男人了,而且他體型那麼高大魁梧,令人待在他身邊就覺得安全感十足。再加上他那副不時流露出來的傲人氣勢更是讓人讚賞不已,蘇小芙正經地想著,說不定連我們妖精王國裡的大王都沒有東東的氣勢來得懾人呢。
有時見自己不開心時,他會找些新玩意兒吸引她、輕言輕語地逗她開心。唉,除了阿標以外,自己最喜歡的男人就是東東了。
輕吁了聲,她很好奇東東現在到底在想些什麼?手裡不經心地按了個鍵,也不知轉到哪個電視台時,還沒看到螢幕出現些什麼,她就先聽到一陣怪異的聲音傳了過來。
有個女人發出好像被人毒打了一頓喘著氣又不住地在抽搐著的聲音。
怎麼有那麼奇怪的聲音?她從來不曾在電視螢幕裡聽到這種聲音啊!霎時,蘇小芙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螢幕上,她目瞪口呆的看著那一幕……那兩個人都沒有穿衣服耶,那個男人還趴在那個仰躺在地上的女人身上,身體不斷地起起伏伏……
他們在做什麼?
蘇小芙納悶地想著,更全神貫注地看著接下來的那幾幕。
這奇怪的聲音終於將喬振東的魂給喚了回來,他呆怔地眼光投向電視螢幕,猛地抽了一口氣,用力且迅速地將蘇小芙手中的選台器給搶了過來,然後狠狠地將電視的電源給關了。
「東東,他們在做什麼?」蘇小芙好奇地扯著他的袖子問。
「他們沒在做什麼。」喬振東對她說話的口氣就像是在對小孩子說話似的,然後他起身將她的身子抱了起來走向原先屬於他的臥室,現在已變成她的閨房,一心只想轉移話題的輕聲哄著她。
「很晚了,你該睡覺了。」
「可是……」
一聽到她這句「可是」,喬振東就覺得頭更大了。他輕柔地將她放在被單已經掀起的床鋪上,將被單拉到她下巴蓋好她的身子,然後傾身在她額上輕輕落下一吻。
這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了。
「別再可是了,你現在要乖乖地閉上眼睛睡覺了。」
見她張口又要反對了,他挑起眉。「你明天不是要跟我去公司嗎?」
「好吧。」蘇小芙心不甘情不願的將嘴閉上,不敢再說話了,怕東東一個不高興明天又不帶她去公司了。
因為除了星期天或者喬振東有空的晚上,她才可以踏出這間沒有了喬振東就顯得空蕩蕩的屋子。沒有他陪著,東東都不准她自己一個人出門,再這樣下去蘇小芙覺得自己快窒息了。
見東東輕輕地在自己額上吻了一下,然後將床頭的燈光給轉暗了些才走向門口,蘇小芙的聲音怯怯地自他身後傳了過來。
「東東,剛剛電視裡的那男人是不是在打那個可憐的女人?」
明明沒絆到任何東西,但是喬振東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腿都軟了下去。
該死的電視,該死的限制級小電影,該死的小芙,有那麼多的電視節目可以選,為什麼就那麼該死的選到那一台?
「東東……」
聽到她不解的聲音又傳過來,他從牙縫裡擠出聲音來。
「他們是在妖精打架。」喬振東情急地胡蹦出個理由搪塞她。
「可是,東東……」
「睡覺。」
大聲地低吼出這一句,喬振東就懦夫似的逃出了房間,他怕再聽到任何一個有關剛剛那幕妖精打架的問題。
妖精打架?!
蘇小芙睡不著覺了。
她整個晚上都在回想著,自己在妖精王國裡怎麼都沒有注意到那些妖精朋友打架時會不會發出這種聲音呢?
○○○○○○
想到自己竟是很丟臉地被東東遣送回家,蘇小芙就一肚子火。
都是那只蜘蛛精害的,她在心裡低咒著。
在妖精王國,只要是像花芯一樣老纏著男妖精不放的妖精,蘇小芙都一律將她們歸類成討厭的蜘蛛精。
而今天在東東公司見到的那個女人鐵定是蜘蛛精裡的毒蜘蛛。
只要一想到在東東辦公室裡的那一幕,蘇小芙就咬牙切齒的將自己在人類世界所學到的所有惡毒字句奉送給那個女人。
她怎麼敢將手放在東東的臀部?!而且還在那裡摸來摸去?
憤怒地揮動著雙手,蘇小芙在客廳裡踱著步走來走去,最過分的是那個女人噁心的舉動東東竟然沒有拒絕,還且還當著她的面也將他的一雙大手撫上了那個女人豐滿的臀部,將她拉得更貼近他的身體……然後低下頭去吻了她。
不像每天晚上吻她一樣的將唇落在那個女人的額頭上,而是狠狠地吻著那只毒蜘蛛塗抹得血紅的嘴唇,然後就聽到那只毒蜘蛛發出了噁心的呻吟聲。
有點像昨天晚上電視裡妖精打架的那個女人所發出的聲音。
一想到那一幕,蘇小芙就有想痛哭一場的衝動。不知道為什麼,她有種被東東背叛了的感覺,東東是她的,她不要別的女人靠他那麼近,更不要看見東東去吻別的女人。現在的蘇小芙只想可以好好地大哭一場,狠狠地將東東及那個毒蜘蛛罵個夠。可是她已經答應東東不再哭了……
眨了又眨,她忍住滿含酸澀感覺的眼睛,吸了吸鼻子,讓眼裡含著的淚給流回難過的心裡,不讓它滑下來。
自己不能再留在這個屋子裡了,她必須離開這裡。
經過了在辦公室裡那麼一鬧,她相信東東一定也很討厭再看到她了。因為其實連蘇小芙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做出那麼丟臉的事。
當看到東東跟那個毒蜘蛛吻得難分難捨時,她生氣地拿起了東東桌上的那杯水潑到那兩個人身上。只見那個女人高八度的尖叫一聲,然後他們驚慌的分開彼此,蘇小芙不覺樂得放聲大笑,直到看到東東走向自己那張冒著怒火鐵青著的臉,她才開始被害怕的感覺所籠罩。
然後她只聽到他簡短的對那只毒蜘蛛說了聲抱歉,他就像在妖精王國時阿標拎著她的領子一樣的動作,將她粗魯地扔到車子裡,用最快的速度將她給遣送回家丟到客廳裡,臨走之前憤怒地朝她吼了句:「你給我好好待在家裡,等我下班後再狠狠地修理你。」
她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了,想到東東竟然為了那只毒蜘蛛要狠狠地修理自己,她就覺得陣陣的難過襲上胸口。
摸到了了顆闖關成功的淚水,她再也克制不住地任它們洶湧而下流個過癮。現在自己不但是做了一件丟臉但絕不後悔的事,更失信地又哭了起來,東東一定不會原諒他的。好啦,現在就算她不想走,東東也鐵定會用掃帚將她掃出門,那到不如自己先離開,省得到時讓他趕時,面子更掛不住。
在房裡換上她第一次到人類世界時所穿的衣服,蘇不芙並沒有帶走屋裡的任何東西,臨走前她不捨地環視著整個客廳,然後在落寞的腳步跨向大門時,蘇小芙突然想到一件事。
反正東東不再屬於她了,她可以自私地將他的相片帶走,以防以後想他時,找不到本人可以看。
將相片小心而仔細地放在包包裡,她最後一次環視著整個屋子,然後眼裡含著兩泡淚水,抽抽噎噎地走出大門。
一走出巷口她就怔在那兒了。
自從到了人類世界後,她就習慣身邊有東東了,現在他不在身邊,她連東南西北都會搞錯方向。想到自己未來悲慘的命運,也不顧自己還站在街頭,她又開始痛哭失聲起來……
「小芙?」
當蘇小芙聽到那聲驚呼時,她停頓了一下,讓耳朵再仔細聽一次。可是沒有繼續的聲音傳來,她更覺得自己命運的悲慘了。
那個聲音怎麼像是小嘉的聲音?
慘了,現在她光只是隨便往街口一站,就已經開始在幻想聽到小嘉的聲音了,那將來自己要獨自生活在人類廣大的世界裡豈不……越想就越難過,眼淚洩洪的速度就更快了。
蘇小芙哭得整張臉都扭成一團了,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曾哭成這樣?甚至於當大王宣佈要給她們的罰責時,她都不曾哭成這樣。
「小芙,小芙!」
真的是小嘉的聲音。
還不待她驚喜地四處張望,眼前就跳出來一個人影。
蘇小芙不相信地瞪視著華小嘉半天,然後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