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在她開門瞥見阿騰時有一絲笑意之外,在看見她後便完全變了臉色。
「晚飯準備好了,葉先生,」她對葉騰的語氣倒是必恭必敬,但投給她的眼神則充滿敵意與挑釁。
何旖旎說不上來那種眼神的含義,像是動物遇上了天敵,展現一種防備的姿態。那種眼神,和她訂婚那夜,唐依娜投給她的眼神如出一轍。
她不自覺的分析著那樣的眼神,可是阿騰的一句話引回了她的思緒。 「小旖,肚子餓了嗎?」
「還好。」
「不論如何,我們還是先開飯吧!」阿騰隱在墨鏡下的表情顯得有些興奮。 「答娜,麻煩你幫這位何小姐添一副碗筷,然後你就可以下班了。」
「要我留下來幫忙收拾嗎?」答娜睨了她一眼,一副恨恨的模樣。
阿騰拒絕了她的好意。「不必了,你下班的時間到了,你走吧!」
「可是這位小姐……晚上怎麼辦?」她忍不住問。
「什麼怎麼辦?」
「她……住哪裡?」
「她住這裡啊!反正綠屋裡還有兩個空房間。」
「哦--」答娜滿懷敵意的瞪她一眼。
「行了,答娜,謝謝你,你可以回去了!」沒聽見答娜移動的腳步聲,阿騰不耐煩的趕人。
答娜心不甘情不願的脫下圍裙,踢踢蹬蹬的走出門去。
聽見大門甩上的聲音,阿騰搖頭苦笑。 「答娜這小妮子很愛鬧彆扭,今天不曉得又是誰得罪她了?」
「當然是我!」何旖旎放下背包,挺老實的答。
「怎麼可能?」
「你這位答娜小姐大概看你所有的朋友都不順眼。」她老實說。
「是嗎?」阿騰起先不信,繼之放聲大笑,笑得差點被椅子拌倒。
「哈!這就是你幸災樂禍的下場。」她扶住他,順便扶正椅子,讓他坐下。 「還累得我美人救狗熊。」
話聲一止,她才猛然發覺阿騰正用雙手圈住她的腰。才說不會佔她便宜,答娜才走,他就對她毛手毛腳起來,氣得她抬手想甩他一巴掌,他卻像有所感應般,突然垂下手臂置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經過我手掌一測,你絕對沒有變瘦,但也沒有變胖。」
嘎!原來他剛剛的行為只是--種「測量」引她急忙放下手掌,並對自己的多心感到好笑。 「我也自認還滿標準的呀!不久之前,有個美容機構還打算重金禮聘我去當他們的最佳女主角,可惜大陶不答應。」
「大陶?是你的未婚夫嗎?河豚說你的未婚夫姓陶。」阿騰十分敏感的問。
她原想讓兩人間的氣氛更輕鬆一些,沒想到一不留神,竟把大陶給扯了出來。
「對,大陶是我的未婚夫,全名陶健方,健康的健,方向的方。」既然地問了,那她也乾脆一古腦兒的向他報告。
「以前,我總以為你早晚要姓葉的,沒想到最終是姓陶。」
「錯了,不論我情歸何處,我始終姓何。」
「你還是這麼倔,這麼不受制於人。」
「沒有人喜歡被人踩在腳下。」
「是的。」阿騰尊重她的說法。 「那……和他在一起,你快樂嗎?」沉寂了數秒之後,他終於問出口。
快樂的定義是什麼?說實際一點,如果是從今以後不必再為現實生活所苦,那她的確是,「我很快樂!」她乾脆道。
「那麼和我在一起時,你快樂嗎?」
這算什麼問題?該死的比較心理。她暗罵,但在阿騰言語的誘導下,她很難不去回想和地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那些有笑、有淚、有愛……可那真稱得上是愛嗎?
「曾經是!」這是她僅能回答的。
「曾經……」阿騰若有所思的點著頭。 「這樣的回答雖不令人滿意,卻也差強人意,」
「對了,你是怎麼找到答娜這個好幫手的?」她轉移話題問。 「朋友介紹來的,她是個原住民女孩,家在這個小山城的山間部落。」
「這附近的原住民女孩是不是都像答娜一樣漂亮、一樣多情?」 「答娜漂亮嗎?我不清楚。至於她多不多情……我更不可能清楚。」
「少裝蒜了,任誰都能從她盯著你看的熱切眼神,明白她對你的好感。」何旖旎突然感覺滿口的酸味,原來是醋。
「你知道我根本看不見什麼。」阿騰搖頭。 「這種話可不能亂講,我曾聽朋友說,答娜已經和她部落裡一個叫『耶達』的青年訂婚了。」
「這種時代訂婚根本不算什麼,只要你願意,還是有機會的。」這段話甫一出口,她就幾乎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天哪!她是個才剛訂婚的人,竟然說出這種話。
當然,這不啻是給阿騰一個絕地反攻的機會。 「你是在鼓勵我嗎?你也知道,我對某人的未婚妻充滿興趣,但絕對不是答娜。」
何旖旎當然明白他指的是她。 「對不起,我收回剛才的話,那十分的不負責任。」
「就某方面來說,我還真的希望你能不負責任一點。」他停下筷子,柔聲低語。
他的暗示夠明顯了,他希望兩人能夠回到以往,但何旖旎卻毫無此意--她絕對不能再和他糾纏不清。
所以她只能趕緊轉移話題。 「河豚說,你的眼睛是為了救一對身陷火海的小女孩才變成這個樣子的。」
似乎看穿了她逃避的目的,他淡淡笑著,簡短回答: 「對!」
「能治癒嗎?」
「很難,傷到視神經了。」
「那……你對將來有什麼打算?」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從他冷靜的神態,她實在很難相信他曾經有過一段頹喪的日子。走一步算一步?何明屯曾經對她提起,目前的他正專心致力於詞曲的創作,這是他的計劃嗎?她實在很想進一步探問,但旋即又改變心意。驕傲的葉騰向來保守,他不會承認任何尷尬或誇張任何的事跡,同樣的,他也不會空談將來的遠景。
可是,話又說回來,未來是一條漫長的道路,即使她不想再和他有所瓜葛,但站在「曾經」的立場,她無法不替他擔憂。
「這些的環境的確不錯,你的『綠屋』也確實獨樹一格,」地環視著週遭。仔細看看「綠屋」,還真是屋如其名的「綠」意盎然,除了門口那道綠門,門後小小的前庭更是由許多的花草鋪設而成。室內的感覺則更悠閒隨意了些,光潔的木質地板、碩大葉片圖案的椅墊,其間還很經意的綴點著許多的木石雕刻,並放任許多如綠之鈴、黃金葛等充滿生命力的植物,竄生在屋裡的每個角落。而一架大鋼琴則隱在那座鑲著銅蝕刻的籐制屏風後。
掀開鋼琴蓋,她輕輕按了幾個「往日情懷」的音符,稍後停下來看著墨鏡底下的阿騰。「聽河豚說,這棟屋子是你所救那對小女孩的父母親為了答謝你,特別空出來讓你住的,而你,似乎很安於現狀。」連她也不曉得為什麼擔憂的話一出口,卻彷彿多了一層譏誚的意味。
而阿騰或許是個瞎子,卻不是個聾子,她的話語絞痛了他的心。 「你還是很像從前那個不識愁滋味的何旖旎,是朵被保護慣了的百合,河豚告訴你的那些關於我入火窟救人的點滴,也許只配成為你的床邊故事,但那卻是我不得不安於現狀的原因。」
他的諷刺令她心中不禁升起怒火。她或許慣常被人呵護,但她也有屬於自己的苦處。 「我們又能要求彼此什麼?我們原本就是兩個不長進的人,所以我們永遠只能在現實和夢想之間擺盪。」她說的是氣話,但又不曉得為了什麼,淚水竟在她的眼眶中打轉。
是不是為了那曾經有過、卻圓不了的舊夢?她真的不敢再想下去,只能猛吸口氣,嚥回淚水。
阿騰緘默著。良久才說: 「不能要求什麼的是我,不長進的也是我,這幾年,你很努力,也做得很好,縱然我看不見,可河豚已經向我描述了關於你的一切,而即使我再怎麼不甘心將你拱手讓給那位陶先生,即使我的嘴巴再壞、再毒,我的心裡依舊充滿了我說不出口的祝福。真的……祝你幸福。」
原以為他再說出口的話除了譏誚還是譏誚,但他認命的語調;再度令她無可壓抑心裡的痛。
同樣的,她輕輕吐出一句。 「也祝你幸福。」
這時拄著枴杖,阿騰來到鋼琴前坐下,手指極熟練的按下琴鍵。這次他彈的依舊是「往日情懷」。
何旖旎不覺心痛的想著:也許,給予彼此祝福,將是他們這次再見的最大價值。
夜已深沉,屋外下起一場滂沱大雨,靜坐在黑暗客廳裡的阿騰,熟練的點燃一根香煙,放任一小簇微弱火焰的光影在他眼前晃動了幾下,才彈回打火機的蓋子。
分離的這將近十年--兩個人從年輕青澀到成熟--他不是沒有努力過,想挽回她的心曾是那麼堅定,這也正是許多年前他會到她父親的肉圓攤子大鬧,並在當時甩她兩巴掌的原因,他愚蠢的想引起她的注意,甚至笨到想用暴力屈服她。他一直不願接受她和他已經不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並拼著命脫離幫派想重新做人,可惜她全不領情,這幾年她絕決的不接聽他的電話,退回所有他寫的信,使得他再次自暴自棄,決心放棄自己。直到他因那場大火失去了雙眼,他才終於願意向自己承認--他和她再也不可能成為同一個世界的人。
他真的愛她,刻骨銘心的愛著。在她斷然離去的幾年,在感情上他也曾經糜爛過,起先他安慰自己,天涯何處無芳草,但後來才曉得他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何旖旎的舉手投足,一顰一笑,令他越想忘,就越不能忘。尤其他強迫她去墮胎那天,她從手術台上下來時那虛弱灰敗的臉色,令他每每回想起,就恨不得痛揍自己。
他不是不愛她,也不是不想要她成為他孩子的母親,只是當時的他們是那麼年輕,負擔不起那麼大的責任,所以他不得不選擇背棄她的愛。
她恨他!她邊落淚,邊說著。她曾說,不會讓他再在她的生命中有任何意義。她面無表情的低喃。
確實,她做到了,數年後,她把自己托負給了另一個男人,而他依舊沒有任何長進。甚至可以說,他完全沒有優勢了,一個瞎了眼的男人,還能給所愛的女人什麼指望?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她竟在她喜事將近的時候拋開過去對他的「恨」,上山來看他!
心痛是愛情的余跡。是因為對他還有愛,她才上山來探望他?或者,是陶健方的愛讓她連對他的恨都燒成了灰燼,正因為對他既無愛也無恨,她才能坦然的來面對他?
深吸了一口煙,他不曉得自己該期望前者或承認後者?初見面的那一剎那,她已經說得很清楚明白,她對他早已沒了感情。而他不懂,他怎能蠢得還懷抱希望?
陶健方是個怎麼樣的人?
英俊、多情、多金,標準的公子哥兒!
這是河豚對陶健方的概略敘述,但這樣已經足夠讓他想像和自卑了,和陶健方一比,他什麼都不是。
只是與何旖旎的這次相見,他卻更察覺到了自己感情上的痛苦與不甘心,就像他在給她的信上說的,他期望是她抓著他這風箏的線頭,但命運偏要捉弄人,使他的夢中人有名有形,最終卻又離他而去。
現在的她和以前有什麼不同呢?
他問過河豚,河豚形容得也不多。
和他最後一次見她一樣,她漂亮、纖細依舊,甚至比以前更高雅、雍容。
是陶健方的……愛情和金錢的薰陶?
在愛情與麵包能夠兼得的情況下,他是該為她祝福。然而,他又該如何看待自己的心情?他是多麼希望自己還有資格擁有她,感受她徐緩的心跳與柔和的呼吸……
也許今晚是他僅有的機會?
這一竄而過的念頭令他心情一陣激動。他當然不會是要強暴她,他只是想,或許在她熟睡時,他能用自己的雙手代替已經失去的眼睛來「看看」她!
只要讓他再「看」她一次,他便會要求自己對她完全的死心。
突生的渴望驅策他熄掉煙蒂,離開他安穩坐著的籐椅,枴杖點在地毯上,悄無聲息。他熟練的繞過屏風,走過-一小段走廊,觸到一扇門,他屏息輕敲,但裡面沒有動靜。
她就睡在裡面,這點他可以確定,但就以往的記憶,她認床的怪癖實在令他很難相信,今日的她能在這裡安睡。
是不是那位陶先生改變了她?
這一點令他在扭轉門把的時候不自覺過於用力。
門應聲而開,可歎他對客房並不熟悉,摸到一張座椅後,他繞了過去,可卻又不小心踢到了某樣東西,幸好屋外滂沱的雨聲掩去了一些聲響。
好不容易摸索到床邊,他再度屏息聆聽她均勻的呼吸。
半晌之後,他才輕坐床沿,伸出顫抖的手觸摸著她柔細的髮絲,他輕輕搓揉著,讓她絲絲的長髮滑落他的指間,這又令他回想起從前,當時輟學的她發僅及肩,卻和現在一樣的柔細,他最愛幫她洗頭髮,更愛在幫她吹乾頭髮時將臉埋入她的發間。
而明顯的,她改變了用洗髮精的習慣,現在她頭上的香氣是一股很特別的幽香,甚至於她身上的那股香水味,也可以肯定是某種知名品牌。
他突然深惡痛絕起她的改變,但即使深惡痛絕,又能如何?
觸著她光潔的額頭,秀氣的眉際與柔嫩的雙頰時,他自然的想起過去那段相互扶持的日子。
指頭滑過她小巧挺直的鼻子,抵達她柔軟的唇瓣時,他自然的想起那些纏綿的時光。
是什麼改變了她?或者該問是什麼改變了他們?是時運的不濟?抑或是命運的捉弄?
其實,即使是時運乖舛如他,也明白探討這種問題無濟於事,但至少目前還有一件事情他想去求證--她的唇,是否仍如他印象中的那般柔軟甜蜜?
當然,他評估過這樣大膽的行為可能吵醒她,甚至引發她的怒氣,不過他已經隱忍不住那股衝動,有了挨罵的心理準備。
毅然決然的俯下頭,他的唇準確無誤的印上她的。奇怪的是,她竟然只是動了一下,而沒有被驚醒。
即使知道這樣的行為很卑鄙,可阿騰還是克制不住。
即使上蒼執意取走他的光明,卻沒有削減他的慾望。
啊!她的唇果真如記憶中的柔軟、芬芳。他想分開她的齒,讓兩人的舌頭在柔軟與強悍中嬉戲交纏,他想分開她的腿,讓他被禁錮的熱情得到紓解,他想……
但她突來的翻身動作令他什麼都不能繼續想,一度,他誤以為她清醒了過來。於是他迅速的抽離嘴唇,可她仍勻稱的呼吸,卻告訴他,她仍沉睡在酣熟的夢中。
他長久的渴望終於實現了,而在他悄悄的退出房間,合上房門的剎那,他才敢對自己承認,他渴望的並不只有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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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門合上的那一刻,何旖旎也同時由床上坐起。她輕觸著嘴屋,眼底沒有憤怒,只有迷惘!
她根本沒有睡著!事實上,從阿騰敲門到觸碰她、親吻她等一切動作,她都清清楚楚。
他敲門時,她原想回答他,並含糊的打發掉他,但因為深諳他那種不輕易妥協的個性,她乾脆裝睡。
沒想到阿騰更「乾脆」,未經允許,便擅自打開房門進入。
她當然會懷疑他的居心不良,她原想跳起來質問他,但她下意識的又想看看阿騰究竟想做什麼?
而他竟真的膽敢將手探向裝睡中的她,撩動她的發,觸摸她的額、眉、鼻、頰。她原該在他的手伸向她時就跳起來責罵地,可是她沒有。
不是她不想,而是在她倏然睜眼的剎那,臉上少了一隻墨鏡的阿騰震懾了她--那樣的阿騰,確實是她前所未見的。
他的右眼臉下方多出了一道燒疤,疤痕卻反而替他增添了一股男性的迷人憂鬱。阿騰原本就十分英俊,而他的雙眼或許不再靈動迫人,但其神采卻沒有消失,那雙眼依舊如星般晶瑩。
是因為他失明的時間還不夠久嗎?否則他的眼睛怎麼能在失明後仍保有那樣的光彩;一度,何旖旎錯覺失去視覺是他騙人的把戲,但當她舉起手掌在他前方晃動了下,他卻毫無反應時,她才終於相信這個事實。
阿騰失明了,除非時光倒流,否則將難以改變這個事實,也或許又因為這情緒的影響,以至於當他突兀的俯下頭來吻住她時,她忘了掙扎。
她應該用力反咬他一口,讓他知道他沒有權利再對她做這種事,可是他臉上那失落又溫柔的表情,令她忘了護衛自己。
有片刻,她甚至感覺自己有股想反應他的衝動,直到他的唇開始變得熱切與需索,她才假裝更換睡姿,避開他逐漸深重的吻。幸好他也適可而止,沒有再進一步,否則她還真不曉得能不能再任由他下去。終於阿騰在仍然滂沱的雨聲中,再次摸索著,退出她的房間。
她輕輕轉頭目送他,那一瞬間,她突然察覺到自己的心情產生了某些變化,那或許是一些嶄新的感動,也或許只是感情的餘溫。而這種種感覺令她十分的不安,不安到她急於逃離「綠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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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之旅是陶健方許久以前就允諾唐依娜的--也算替兩人之間畫下一個句點。
這個句點算不算完美,也毋需評斷,反正事情已經走到了這種局面,既然是兩不相欠,那麼不論是下蠱的,或是被下蠱。都不應該有所怨言。
在他訂婚的那夜,唐依娜說: 「我走過許多地方,卻沒到過香港,你帶我去一趟,熟悉一下你的童年故鄉,就當……你我這段關係的最後一抹餘香。」
他原本沒有想要答應,可後來還是允諾了。
第一夜,他帶她逛人山人海的夜香港;第二天,搭纜車游太平山以及淺水灣。
第三天,在黃大仙廟裡,唐依娜看著廟前那塊大扁額,淺淺微笑。「有求必應?」唐依娜輕輕念著。
「想求根簽嗎?聽說很靈!」陶健方側頭徵詢,她看起來不像其他人那麼熱衷自己的「命運」。
「求什麼?」她的笑變成苦笑。 「是我的,我不必求!不是我的,我求也求不得。徐志摩先生說: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不,我達不到無求的境界,只是有……自知之明。」看向正虔心求神問卜的人們,她小心的關閉起心中的感情。
陶健方沉默著,陷入某種意志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