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不住心底的失望,她忍不住問:「劉伯伯,邵風呢?」
「哦,邵董要我告訴你,他今天有很重要的會議要開,所以不能來了,請你今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劉伯伯拿著單據,「你稍等,我去幫你辦出院手續。」
雨顏無神地坐下,心頭有絲說不出的空虛。
他不是說了,今天一定會來看她嗎?
今天星期天,他究竟有什麼事好忙的,她不懂他是真的忙,或只是躲她的借口!
可笑呀可笑!秦雨顏,當初你不是說了,要他別來的嗎?他不過是依了你的意思,你又何必那麼激動?那麼傷心?
見不到他又如何?反正他又不會是你的。
吸了吸鼻子,她這才對自己微微一笑,拚命告訴自己,這情形早就是她所預知的,只不過提早來臨罷了。
不久老劉回來了,已能走動的雨顏便和他一塊走出醫院,在他的護送下回到家中。
可才踏進屋裡,她便又聞到濃濃的酒味!
「爸,爸……你在哪兒?」她每間房都找遍了,最後在廚房後門看見地斜躺在地上。
「爸,你怎麼躺在這兒,會著涼的,快起來。」她急忙扶起他,將醺醉的父親扶到客廳的椅子上。「丫頭,你回來啦?」秦天生瞇起了眼看她。
「對,我已經完全好了。」雨顏對著父親笑了笑,「爸,以後我可以照顧你了,你就別再喝酒了。」「老實說,你還真是走運,怎會讓一個有錢人撞了,哈……」聽他這麼說!雨顏還真是心痛。爸為何沒想到,她這一個多星期可是受盡苦痛與不便呢。
「你醉了,我扶你回房睡。」她不想談論這事,因為只要一想起他向邵風勒索五十萬,她便羞慚不已。
「丫頭,你……你可有跟他連絡?說不定可以釣上這個金龜婿。」秦天生還在異想天開。
「夠了爸,我扶你回房。」雨顏的眉頭愈蹙愈緊。
「哎呀,我還沒說完,告訴你,那人可是一家大公司的董事長,那辦公室可氣派的,如果——」
「爸,你若再提起他我可要生氣了。」她擰起脾氣,雖然她事事依順父親,可這種事怎能心存妄想呢?況且爸肯定是不懷好意。
「你這丫頭怎麼這麼倔,我養你這麼大,不過要你去跟有錢人拿些錢花花,你就不高興啦?」他甩開她。
「爸,你如果要錢,等我畢業後再賺錢給你呀。」雨顏認真地說。
「哎喲,我命薄,等你找到工作不知何時了。」他諷刺的口吻,讓她的心承受一股沉重的壓力。
「我會盡力的,爸。」她閉上眼,虛軟地說。
好無奈呀,這樣的日子過多久了,她真的快要撐不住了。
「不用辛苦了,只要去找他,跟他撒撒嬌,不管金山銀山都要得到。」他肆笑著。
她激動地回道:「爸,你是要我去賣——」
「デ……別說那麼難聽,我若真要你去賣身,還會等到今天?我是覺得那個姓邵的長得人模人樣的,做我的女婿還勉強可以。」他搓搓下巴,自顧自打著如意算盤。
「爸!」她難以置信地垮下雙肩,老天……為什麼她的父親是這樣的人!
倘若哪天他又看上某個有錢人,逼著她嫁,她該怎麼辦?
瞧她一臉哭喪的表情,秦天生不禁撇撇嘴,「算了算了,瞧你那副苦相也找不到有錢的老公。」
打了個呵欠,他搖搖頭,「我要睡了,明天還有賭局呢!不過你可得好好想想,我養了你那麼大,你可得懂得回報我呀。」
瞧他喃喃念著走進房裡,雨顏不禁委屈地吸起唇,「我以後一定賺錢孝敬你就是了,人家大學四年可沒用你一毛錢呢。」
一提起錢,她突然想到自己因為腿傷,晚上的打工工作因而泡湯,唉……算了,反正就要畢業了,不如趁這機會好好把課業準備好,至於未來,等畢業後再說吧。
如今只求老天保佑,讓她平安畢業,順利找到工作。
一晃眼,雨顏畢業了,從大學生搖身一變成為社會新鮮人。
她得趕緊找份工作,讓爸沒有機會再天天對她叨念!那對她而言可是一項酷刑。
亞繪畢業後,在父親的介紹下進入一家電子公司上班,而她家世單薄,根本沒有關係可靠,只好靠自己了。
這陣子,雨顏就在不斷地找報紙、應徵、等待消息中度日,不知不覺過了近兩個月,卻沒有一家適合自己。不是她不喜歡對方公司的制度,就是她沒有被錄取。
今天,她一樣從超商買了份報紙回來,一家家過濾,最後選中三家頗具規模的公司。
寄了履歷表,她又開始品嚐等待的滋味,或許老天憐憫,這次她終於收到通過初審,通知面試的消息。
心理建設了一整天,又向亞繪借了套正式的衣服,她戰戰競競的前去面試。
到了那兒,一瞧見人潮洶湧的情況,雨顏就知道自己無望了。
才錄取三名員工,卻有好幾百人來應試,這……不是她不相信自己的能力,而是她不相信自己的運氣。
從小到大她連一張統一發票都沒中過,國小和國中每次排座位抽籤,她必定抽到邊疆地帶,如今這情況……唉,做夢比較快些啦。
看看別人再看看自己,她不禁撇撇嘴,主動打了退堂鼓。
可才要走出辦公大樓,卻聽見外頭有人恭敬地喊道:「邵董,請往這走,不好意思,今天敝公司正好招考員工,所以人多了些。」
「無妨。」邵風才踏上階梯,就與站在門口的雨顏不期而遇。
她傻愣地望著他良久,當猛地清醒時才發現自己的失態,趕緊垂下頭往旁邊一閃。
依照常理而言,她是該跟他打聲招呼,謝謝他那段日子的照顧,可如今的處境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他是高高在上的雲,而她只是一無是處的泥,就怕她出口說「嗨」,他會反問「你是哪位」,那才真讓她欲哭無淚呢。
她只好盡可能的往角落移步,看著牆面不說話,希望他能快快進去。但沒想到她居然聽到他說:「是我變了樣,你不認識我啦?」
雨顏心一提,怯怯回頭,尷尬一笑,「嗯……邵先生。」
「邵先生?!」他挑起一眉,「是這樣喊的嗎?」
「啊!不是嗎?哦,我……是我說錯了。」雨顏緊張地抓抓頭髮,腦袋已成一團漿糊。突然想起他身邊的男人剛剛稱呼他「邵董」,或許他喜歡別人這麼叫他呢。
「邵……邵董你好。」她露出抹甜笑。
邵風瞇起了眸,雙瞳閃出一道不悅的光束,「雨顏,我們多久沒見了?三年?五年?十年?」
「沒那麼久,還不到兩個月。」她張大眼,很詫異他會這麼說。
「既是如此,為什麼要用這麼生疏的口吻對我說話?」此刻地倜儻的邪美笑容再度揚起。
「生疏?!會嗎?」想起她出院那天,他連來看她一眼都沒,她不禁賭氣地說:「我們本來就不熟不是嗎?」
雨顏再看看等在他身後的一堆人,「你忙,我有事先走了。」
「等等。」這回喊住她的不是邵風,而是他身邊的男人。
她定住腳步,緩緩轉過身子。
「你是來應試的吧?」說時,那人的下巴點了點她別在腰際的號碼牌。
雨顏低頭一看,趕緊伸手捏住它,尷尬地點點頭。
「我看那號碼大概要再等半個小時,你為何不進去等?」他可是看在她與邵風認識的分上好心提醒她,否則應徵的人那麼多,他顧得了誰呀。
她笑了笑,「算了,那麼多人,我放棄了。」
才轉身,便聽見邵風的問話,「有空嗎?」
雨顏憨憨地問:「你在問我嗎?」
「是的,秦小姐,請問你有空嗎?」邵風撇嘴一笑,既然她要生疏,他就陪她玩玩。
「邵董,我們經理正在等您呢!」那人開始後悔了,剛剛沒事喊住那個女孩做什麼呀?
「請他再等我一個小時。」說著,邵風勾起雨顏的手臂,將她帶往附近的coffee shop。
「你這是做什麼?」雨顏在coffee shop外甩開他的手。
「你在生氣對吧?」他氣定神閒地說。
「我——」她瞪著他,心口在一瞬間揪了一下。
原來他什麼都看得出來,而她卻像個膚淺的小孩,只會玩無聊的遊戲,演著爛斃的戲碼。
更沒想到自己竟會如此失控,想必他心裡對她鐵定是打了折扣,唉……她真傻呀!
「進去坐吧,有話儘管對我說。」
他又一次強勢的將她拉進店內,當侍者前來服務,他見雨顏嘟著嘴也不點東西,只好替她說了,「兩杯飄浮拿鐵,一盤手工餅乾。」
「好,請稍等。」
持者退下後,他往椅背一靠,閒適地說:「是不是你出院那天我沒去,在生我的氣?」
雨顏咬著下唇,內心一團混亂。
為什麼他什麼都知道?
為什麼她什麼都瞞不過他?
「我知道你忙,怎會生你的氣呢?你別開玩笑了。」她勉強一笑,臉上出現難得的不馴。
「說謊的傻女孩。」望著她良久,邵風性格的兩道英眉擰了下。
「你……你不要動不動就說我傻,我一點也不傻。」她纖柔的肩輕輕顫抖著,語氣有著不曾有過的倔強。
「哈……」他眼中卻盛滿激賞。
雨顏詫異地會出現這樣的笑容,兩頰染上淡淡的緋紅,漸漸擴散到耳根。
「你比我上次看見你時有勇氣多了。」他終於說出自己為何而笑。
「算了,我不想再扯這些,你有什麼事就快說吧?我還得去找工作。」不想騙自己,今天能意外看見他,這比找到工作還要讓她開心。
可她不想再作踐自己的感情了,那分「喜歡」她會放在心底回味著,怎麼也不能讓他發現。
「你很需要工作?」
「念了四年大學,好不容易畢業了,總是希望能一展所長,可沒想到現在大學生多如牛毛,競爭激烈。」她更怕的是若再找不到工作,連爸爸都不會原諒她了。
近來爸就常在她耳邊嘮叨,若非之前他已狠狠向邵風撈了一筆,她肯定不會這麼好過。
「剛踏入社會,凡事慢慢來,急不得的。」他瞇眼凝睇著她。
「可是——」
「他又為難你了?」邵風早已從她那躊躇的眼神裡看出她的無奈。
「他?」她不明白的揚眼望向他。
「你那個惟利是圖的父親。」他撇撇嘴!笑意裡充滿不屑。
「請你別這麼說他,他再怎麼說也是我爸爸,若你看不起他,就別找我……我會努力找到工作,還你那五十萬的。」
她站起來急著離開,卻被他抓住手腕,「你這是做什麼?我有說過要跟你拿回那五十萬嗎?」
這時候侍者送來咖啡與點心,對站著的雨顏問道:「小姐,你需要什麼嗎?」
「我……我起來撿東西。」她無措地又坐了下來,瞥見邵風灼燦黑眸裡的絲絲笑意。「雖然你沒開口跟我要,可你眼裡卻這麼表達。」她鼓著腮瞪他。
「哦……」他點點頭,笑睨著她,「我怎麼不知道我的眼睛會說話?那一定很迷人,對吧?」
「你——」她詫異地看著他,發覺他似乎與以往有些不同。「你以前不太愛講話的,怎麼……」
「怎麼現在變得聒噪?」他那張嚴峻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不曾見過的笑渦,「因為我只有一個小時可以勸你。」邵風又望著桌上的點心,「他們的小餅乾風味獨特,嘗嘗看吧。」
她勉強拿起叉子叉了一塊入口,的確,這餅乾滋味棒極了,簡直是入口即化,甜而不膩。
看出她表情中的驚異,邵風又問:「怎麼樣?我沒騙你吧!」
「嗯,真的很不錯。」她不否認。
「咖啡更不錯,將拿鐵淡然中帶著咖啡香的柔沁顯露無遺,清逸而不嗆口。」邵風嘗了口咖啡。瞧他形容的,根本就是誇大其詞,她怎能不試試呢?
拿起咖啡杯,她又淺啜了口,天……真的好香,就如他所說的一般,香郁中帶了抹清雅,並不像摩卡、藍山那麼濃郁。
「不瞞你說,好喝。」瞧這女人,說起話還真不乾脆。
「好了,喝也喝了、吃也吃了,還剩下二十幾分鐘,我們談正經事吧。」他沉穩地瞅著她。
「正經事?」她疑惑地說:「我們之間有什麼正經事?」
「你的工作。」他摳摳眉毛,「我看這樣吧,我的秘書因為生產辭職,你來接替她的工作可以嗎?」「我……我可以嗎?」聽他這麼說,她心底又是喜又是憂。
喜的是她今後可以常常與他在一塊兒,正大光明地看著他,憂的是她能勝任這份工作嗎?倘若做不好,豈不讓他笑話?
「我記得你說過,你是學國貿,既是商,英日文也該修過一定的學分,出口報關也有涉獵,我相信你可以。」其實邵風是臨時起意的,見她苦於找工作,他想或許該幫幫她。
只不過這下……本要忘了她的計劃似乎失敗了。
「你真要用我?」掩不住心底的興奮,她的嗓音已微微發顫。
「我從不騙人的,怎麼樣?剩下十分鐘。」他看了下表。
「嗯……好,我答應。」她深吸口氣,像怕他反悔似的迅速點頭。
她的答案如同他預料一般,他挑起眉笑說:「什麼時候可以來上班?」
「隨時都可以。」她已經在家裡當了好久的米蟲了。
「那好。」他將咖啡飲盡,又從口袋掏出一張名片,「這是我公司的地址,明天你隨時可以過來。」雨顏接過,而後用一雙質疑的眼看他,好像在問:為什麼又要對我這麼好?
邵風咧開唇,精銳的眼看出她心底的疑惑,「不為什麼,而是……明天見。」
走到櫃格結完賬,他快步走出coffee shop,可他的心也亂了,因為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她好。
而仍然坐在店裡的雨顏,一雙眼直鎖住他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後,她才發現自己的一顆心始終緊緊束縛著……
「真奇怪,話也不說完。」她嘟著嘴自言自語,可心底卻異常興奮。
明天,明天他就可以再看見他了,她又該用什麼樣的心態面對他呢?
第二天,她穿上自己那一千零一件的套裝,正準備去上班,哪知道才到門外就被爸爸給堵上。
「你又要上哪去了?」秦天生皺起眉。
「我去上班。」她整了整衣服。
「上班?你找到工作了?」秦天生立刻咧開嘴,「太好了,那你……你能不能跟你老闆商量一下,跟他借點——」
「爸!」雨顏拔聲喊道:「你不是已經拿了人家五十萬,難道還不夠?」
「五十萬……」秦天生開始支支吾吾了,「我……我早就……」
「早就什麼?」雨顏瞪大眼,已不敢往下想了。
「誰叫我手氣差,前天輸了好幾把,就把五十萬給……給全繳了出去。」說起這個,秦天生就一肚子火。
「什麼?你居然把那麼多錢拿去賭場撒?」雨顏含著淚,難以置信地說:「你還要我在上班的第一天去跟老闆借——」
「我想翻本呀。」他急躁地說。
「爸,你如果再執迷不悟,沉迷賭局不知回頭,遲早有天你會把你我都給害了。」語重心長的說出已說過好幾次的勸言後,她便轉身離開了。
「喂,丫頭——」秦天生撇撇嘴,「不管我是不是?那就算了,等著瞧吧,總有天我會把五十萬贏回來給你看。」
聽見背後父親的叫喚,雨顏閉上眼,忍住胸臆間的心疼,不知何時爸爸才會想通呢?
搭上公車來到「碩氏」企業,雨顏先在大門外遲疑了幾秒,才鼓起勇氣走了進去,在表明自己的來意之後,她便被帶上十二樓的董事長室。
站在門外,她看見正在辦公桌上振筆疾書的邵風,他一會兒得聽電話,一會兒得記錄資料,看樣子少了秘書他似乎真的很忙。
當有人向他通報後,他抬頭看向門外,就這剎那,他們凝目對視了好一會兒,隨即他漾開笑容,「怎麼不進來?」
她還以一笑走了進去,邵風指著不遠處的辦公桌,「以後那就是你的位子,別擔心,一開始慢慢來就行了。」
「謝謝邵董。」她含蓄地垂下小臉,這時她突然想心起昨天對他的失禮,於是又說:「我昨天對你的態度不是很好,你——」
「好了,我不想聽你說些客套話,什麼邵董、失禮的,聽得我頭皮發麻。」他搖頭哂笑。
看著他的笑臉,雨顏也跟著笑了,「好,我不說就是。」
「對了,下午我要去威廉公司做一個演說,你跟我去吧。」他看著她妍麗的五官又問:「幫我做個演說摘錄,應該會吧?」
「摘錄?!」她很有自信地說:「這個我拿手。」
「這樣吧,我現在正好有時間,就順便告訴你該準備哪些東西。」邵風走向她,然後一一告訴她哪些資料應該放在哪裡,又該如何歸檔。
約莫半個多小時過後,聰明的雨顏已大致瞭解工作內容,「我已經知道了,謝謝邵董。」
「你就非得這麼生分?」現在又沒外人在,他實在不喜歡她那句句謝謝、聲聲邵董。
「我……這是應該的,我不敢太過隨便,會引人誤會的。」固執的她仍堅持這麼喊他。
「唉!那就算了,你再看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隨時都可以問我。」交代過後他就回到座位,就此不再言語。
一直到午休時間,他和員工一樣去附設餐廳吃飯,凡事獨來獨往,雨顏感覺得出來他生氣了,大概是氣她的固執與任性吧?
一直捱到下午兩點,他突然對她說:「三點的演講,怕塞車,我們早點出發好了,你準備一下。」
「哦。」她趕緊收拾起東西。
接著邵風拿起早就整理好的資料袋,率先走出辦公室。
看著他走出去的挺拔身影,雨顏不禁噘起唇。哼,什麼嘛!說她客套,他才公事公辦呢!
搖搖頭,她趕緊將東西抱在手上,而後快步跟上他。
到了威廉公司,也將近三點了。
一到達演講的場地,雨顏便能感受到邵風的魅力當真無人能擋,鼓掌聲此起彼落,受歡迎的程度可見一斑。
雨顏拿出紙筆在底下做記錄,一般而言冗長的演說是最無聊的,尤其是這種商業性的演講,可是邵風出眾又無與倫比的氣勢吸引了所有與會者的眼光。
他幽默的談吐、風趣的比喻更是贏得滿堂彩,就連她也常常因為聽得入迷而忘了記錄呢。
很快地一個多小時的演說結束,邵風拒絕不了威廉公司何經理的熱情邀請,帶著雨顏與他一塊兒共進晚餐。
晚餐結束後,大家在餐廳門口正欲分道揚鑣之際,雨顏突然喊了聲,「糟了,我的皮包還放在包廂內!」
「那你快去拿吧,我等你。」邵風說。
雨顏對他點點頭後便快步衝上三樓,可沒多久餐廳竟突然停電,四周變得一片漆黑。
邵風心頭一震,還來不及反應,餐廳三樓竟傳來一聲爆破般的巨響,玻璃碎片都給震得飛瀉而下,緊接著火光四溢,餐廳內的員工一個接一個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雨顏!
邵風在閃避玻璃碎屆時想起剛才他們吃飯的地方就在三樓,那雨顏現在不是很危險嗎?
他毫不猶豫地迅速衝了進去,樓上紅火滿天飛,可他不能不上去。深吸了口氣,他直接疾奔至三樓,三樓的氣溫開熱難忍,除了火光還有熏人的煙幕!
「雨顏……你在哪兒?雨顏……」該死的,怎麼煙那麼大。
「雨顏,你——」
「邵風,我在這裡。」雨顏被樑柱和倒塌的櫃子困在牆角動彈不得,用盡吃奶的力氣仍推不開。邵風循聲望去,發現她就在櫃子後面,立刻加快腳步跑過去,隔著櫃子對她喊道:「雨顏別怕,我來救你了。」
「不用了,太重你搬不動的,快走吧,別傻了!」雖然看不見他,可是能在死之前聽聽他的聲音,她已滿足了。「你快逃呀,快——」
邵風使盡全力推著那櫃子,「我不會丟下你的。」
或許是情急之下激發人類無比的潛力,他使力一抬,就抬起那重達百餘公斤的長櫃,將它移開,同時間另一側又開始辟啪作響,好像又有什麼東西燒了起來。
「該死,樓梯!」邵風揚著口,瞇起眸。
「天……你快走,快走啦。」雨顏濡濕了雙眼,即便逃不過這一劫,她也不能讓他陪葬呀。
可是邵風卻將她拉出來,背起她,走到已燒了大半的樓梯口疾衝而下,每踩下一個階梯,那階梯就應聲而裂,這樣驚險的鏡頭可一點兒也不輸給警匪片。
終於,邵風背著雨顏衝出火場,馬上引來大批路人與圍觀者的鼓掌——
消防車這時才姍姍來遲,所幸大家都逃了出來,除了財物損失外並沒造成任何人員傷亡。
但邵風卻受了傷,他的背脊被烈火所灼,雙腿在奔跑時被堅硬的東西刮傷,身上的衣服和褲子都染上血漬。
「對不起,我……」雨顏看得心疼不已,都是她的錯,如果她沒將皮包忘在樓上就沒事了。
「沒事的,瞧你愛哭的。」將她放下來,邵風從口袋中掏出手帕輕拭她的眼角,「你呢?沒受傷吧?」
雨顏搖搖頭,「我沒事……」
忍不住地,她激動地撲進他懷裡,「邵風……謝謝,真的謝謝你。」
他閉上眼,緊緊將她鎖在雙臂問。罷了……他已不想逃避了,對她,他心底早已衍生出愛意,只是過去的情殤讓他不敢面對,也不敢承認。
「你終於又喊我邵風了。」他釋然一笑,抬起她那張被煙給燻黑的小臉,「知道嗎?你對我刻意保持的生疏一直讓我很難受。」
「風……」
雨顏不敢相信……她真不敢相信他對她有意思,喜極而泣下,她又抹了抹淚,卻不知這一抹將那張小炭臉弄得更是慘不忍睹,可在邵風眼中卻是可愛至極。
「想對我說什麼?」他扯著笑睨著她。
「我……我喜歡你,在你撞了我那天我就對你動情了,只是——」算了,她的命都是他救的了,她也不想再隱瞞什麼。
「嗯?」他笑望著她那張羞赧又無措的臉。
「只是……」
「再只是下去天都亮了。」他仰首颯爽一笑。
雨顏噘起唇,赧顏地說:「只是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尤其明白你不屑我有個惟利是圖的父親,更是令我心痛如絞。」
「雨顏!」他瞇起眸,「對不起,對他我仍無法釋懷。」
她點點頭,「我知道,不過你放心,我會勸他戒酒戒賭的,相信我,我一定能辦到的。」
邵風點點頭,「別想那麼多了,我們走吧。」
「我們先去醫院好不好?」她看著他身上那一道道傷痕,心頭猛然一抽。
「不用了,只是一點小傷。」他寧可自己上藥,也不要去醫院聞那刺鼻的藥水味。
「這怎麼會是小傷呢?你的背都灼傷了。」
「我可以自己上藥,沒事的。」揉揉她的小腦袋,即便此刻地全身傷痕纍纍,那修長的身影、幽魅的笑容對她而言仍仿若醉人淵藪,讓她沉迷到難以自拔。
「那我……我能不能幫你上藥呢?」既然他堅持不肯去醫院,她只好自告奮勇了。雖然她很怕看見血,可為了他,她可以忍受。
「好吧,那你得跟我回家,害怕嗎?」他瞇起眸,邪魅的語調危險又誘人。
「啊?」她一愣。
「我家只有我一人。」這話似乎在暗示她什麼,可雨顏卻故意忽略它。
「那……那有關係嗎?」揚起扇型的睫毛,她怯柔柔地問。
他沒回答,只是伸手撫弄她細嫩的肌膚,動作緩慢且煽情,卻又好像陷入短暫的沉思中,讓人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
這樣的男人、這樣的魅力,可說是女人百分之百的致命傷。
「這裡吵死了,走吧,我已迫不及待想讓你為我上藥。」捉住她的手,便往他停車的地方走去。
在這個嘈雜喧鬧,又是消防車、又是救護車的笛嗚聲中,雨顏似乎早已將這些聲音排除於外,眼底、心底只剩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