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好不容易大學畢業了,你可有什麼打算?」今天是寶兒及凱薔大學畢業的日子,兩人身著嚮往已久的方帽子、大學服,雖說丑斃了,但卻也興奮極了。
「我想發揮我的專長。」寶兒淡淡的說,彷彿事不關己。
「你想當外文老師?」凱薔猜測她的決定。
「不是,我想做個翻譯人員,出版社、旅行團,甚至在聯合國會議上,有需要我的地方,就算兩肋插刀也在所不辭。」寶兒說這話時,將下巴翹得老高,踐得二五八萬似的。
「喲!你還挺有正義感的嘛!」凱薔白了她一眼,又說:「拜託,你都已經二十三歲了,怎麼說起話來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真拿你沒轍。」
驀然,寶兒眼眶濕潤,神情慼然蕭瑟,她淒楚的看著凱薔,「我怎麼辦?我真的無法想起那失落的片段,覺得茫然無措,只有藉著裝瘋賣傻來掩飾我的害怕和不安。」
凱薔見她這落落寡歡的表情,好想把真相告訴她,可是又怕她會承受不起,唉!這種苦差事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擔待的,所以只能安慰她了。
「寶兒,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那兩年的生活和我們現在一樣,很快樂很充實。」
「你不說就算了。」寶兒根本就不相信。
「我……」
「嗨!寶兒、凱薔,我幫你們拍張相。」凱薔正一籌莫展之際,恰巧思遠來解圍。
「思遠,怎麼來了?你的PUB少了你這位風流倜儻的老闆,不怕被你的那些女客人翻了過來。」寶兒知道他對凱薔的心思,故意當著她的面糗他。
「少來了,現在大白天的,哪來的客人,你別開玩笑。」思遠用相機輕敲了下寶兒的腦袋。
「行了,你們兩個一見面就抬槓,有完沒完,快點拍照吧!典禮就要開始了。」凱薔實在受不了,只要他倆一碰面,就一定會展開如火如荼的廝殺。
「對!快拍啦!爺爺和爸媽都快來了。我可警告你,別老把注意力放在凱薔身上,要是把我拍成了醜八怪,我可不饒你。」寶兒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指著他的鼻子說。
「是,寶兒小姐,就讓小生我替你拍一張艷冠群芳,絕無僅有的曠世巨照,可以嗎?」思遠吃定了寶兒吃軟不吃硬的個性,想逗她開心。
「得了,等看到洗出來的成果,你再說大話也不遲。」
「你放心,一定包你滿意。」思遠狡猾一笑。
寶兒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刻識破他的詭計說道:「怪了,不知道是鏡頭歪了,還是『公子』你斜眼得厲害,怎麼你的相機老往凱薔的方向偏去?」
思遠一雙眼頓時瞪得像牛鈴一般大,他確實小看了寶兒。
「思遠,求你正經點行不行?」凱薔有些看不下去了。
「好,正經、正經,可是光我一個人正經有什麼用。」
「葉——思——遠!」寶兒恨得牙癢癢的叫出他的名字。
思遠露出一嘴得逞的笑容,「兩位公主,別氣了,容易長皺紋的喲!本公子在這向你們賠不是,請你們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隨即一副打躬作揖的模樣,弄得她們氣也不是,不氣就更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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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格企業」是霍子揚在紐約所創立的食品公司,輿「倪氏」同屬食品業。原因是在他心中,依然存著有朝一日能兩家合為一家的念頭,畢竟爺爺的養育之情是無法割捨的。
經過他三年來的努力,及秉持著只用中國人的理念下,來自同一個地方的東方人同心一志,在逆境中求生存,終於擁有目前不錯的成績,由原來的五人小組拓展成今天擁有百人以上的大企業,說起這些,霍子揚功不可沒。
這段日子裹,他不眠不休的工作,因為再怎麼說他畢竟不是霍克成的親生兒子,為避免蜚短流長,他得拿出一定的成績給別人看。事實證明,他成功了,如今光只年營業額就已邁人上千萬美金,使美國人對華人另眼相待且自歎弗如了。
「小馬,調查得怎麼樣?」子揚將目光自桌上的卷宗調開,愜意的靠在椅背上看著這個叫小馬的人。
馬維新和霍子揚一樣,同為威格的「陰國元老」,更是他的得力助手,一張娃娃臉十分討喜。
「根據徵信社送來的結果,喬松宇目前身體狀況良好,輿倪震兩人完全處於退休狀態,而倪氏則由倪震的獨子倪接任管理,雖然他不善此道,但在倪震輿喬松宇過去所打下的基礎下,尚能穩定成長。」小馬將他所得知的資料,照本宣科念了一遍。
「那關於……」子揚本想再打探有關寶兒的消息,隨即作罷。「算了,小馬謝謝你。」
「哪兒的話,你是主子,你的吩咐我理應照辦。」
「你是知道的,對你,我從來也沒以『主子』自居,況且也不敢。」子揚笑著搖頭不已。
「你這麼說,可不折煞我也!」他也頑皮的回應。
「對了,我爸爸這次又漂流到哪去了?」子揚想起那愛船成癡的爸爸,不禁莞爾。
「聽說是波羅的海。」
「老天,波羅的海!他還真是海陸兩棲動物呢!」
「你怎麼這麼說你老爸呀!」
「有何不可。」三年來,他輿霍克成的感情已比親父子還親,而霍克成給他的感覺是亦師亦友,有時真像是個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說實在的,霍伯伯那麼愛護你,你實在沒有理由再去打探倪家輿喬家的消息。」小馬並不知道喬松宇是子揚的親爺爺,只大略曉得子揚輿他們在從前似乎有某種關係存在。
「小馬,你有所不知,我本姓喬。」他已有三年沒向任何人提起這個姓。
「那喬松宇是你的……」小馬開始猜測著他不敢相信的答案。
「他是我親爺爺。」子揚終於把憋在心裹三年的話說了出來。
「什麼?這怎麼可能?你竟然放棄了橫跨國際的『倪氏』企業繼承人的位子,跑到這麼遠的紐約為這種小公司賣命?」小馬對他聽到的事實,驚訝得無以復加。
「別忘了,這種『小公司』也有你的一份喔!」子揚在沉痛中還不忘調侃他。
「哎呀!我並不是這個意思,也沒有看不起它,而且它現在業績正蒸蒸日上,前途一定無可限量的,相信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小馬對他的失言急欲辯解。
「算了,我知道你沒那意思,對於你剛才的疑問,我自有我的苦衷。」他喟歎了一口氣。
「好吧!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強人所難。」小馬聳聳肩,表示無所謂。
「什麼時候你的好奇心罷工了?」
小馬一時間被說得啞口無言,因為他的好奇心之重是無人所能及,全公司上上下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大家都知道只要沾惹上他的好奇心,就得準備一個「打不破的大砂鍋」,以防他死跟在後面,拚了命也要問到底的死纏。
「因為我的好奇心今天休息。」他胡扯一通。
「這麼說,明天甚至於以後,我的耳根子還是沒法子清靜了羅!」子揚似乎逗他逗上癮了。
「好,我認輸,行了吧!我想我的好奇心再重也敵不過你的伶牙俐齒。」他將雙手高舉。
「寶兒如果認識你,一定會喜歡你,因為她最喜歡找人抬槓,而你又是個好對手。」子揚依然無法忘情於寶兒。
「寶兒,誰是寶兒?」小馬的表情,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
子揚暗想完了,又點燃了他的好奇心。
「你不是說,今天你的好奇心休息嗎?」子揚好整以暇的倚在桌邊,看著小馬出糗。
「我……」小馬真想打自己的嘴巴。
「走吧!三點有個會議,時間就快到,你該回去拿資料了。」語畢,子揚即飽含笑意率先走了出去,丟下在身後一臉窘樣的小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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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兒自畢業後,即在「華爾出版社」擔任外文翻譯的工作,雖然倪震不只一次的要求她回公司幫忙,她總以興趣不合、無法勝任為由推拒掉。但她心裹卻清楚得很,她躲得過一時也躲不了一世,遲早這沉重的擔子還是會落在她肩上,畢竟喬、倪兩家也只有她這麼唯一的繼承人了。
想到這兒,寶兒就百般無奈的趴在窗口,雙肘抵著窗檻,玩弄著那條不知從何時就掛在她頸子上的心型墜鏈。說也奇怪,那墜子經過三年前的那場車禍後,蓋面整個卡在裹頭,怎麼打也打不開,也送去給金飾店的師傅開過,但所得到的答案都是得將它整個敲毀才能打得開,想想也好笑,要敲毀自己就可以動手了,幹嘛千里迢迢的送去讓他們敲。不外乎是想要一個完整的它,要她把這麼漂亮的墜子給毀了,她才捨不得呢!
叮咚!叮咚!
「真掃興,好不容易有空可以發發呆,想些心事,就偏有人不識相的來打擾。」寶兒嘴嘮嘮叨叨,慢吞吞的去開門。
「是你!」原來是她出版社的總編輯——高俊明。
「很抱歉,這麼晚來打擾你。」門外站著一位戴著一副黑框粗邊眼鏡,書卷味極重的年輕人。
「沒關係,反正我也沒事,進來說吧!」寶兒意興闌珊的招呼著他。
「不了,我只是想拿這本書給你,由於社長急於想出版它的中文版,所以我順道拿過來給你,麻煩你撥空趕一下。」高俊明分明喜歡寶兒,但每當見到心儀的她,就會感到手足無措,連話都講不清楚。
「以後只要你打通電話,我就會去出版社拿,實在不好意思讓你跑一趟。」
寶兒並不笨,她知道高俊明喜歡她,她對他那憨憨厚厚的印象也不錯,只是她無法接受他,心裹總覺得他不是自己所等的人。
「我說過我是順道,不費事的。」他笨拙的挪了挪鼻子上的黑框眼鏡,不好意思的說。
「還有別的事嗎?」寶兒也不想那麼沒禮貌的下逐客令,但輿其和他呆呆的在門口站著,倒不如繼續她的白日夢。
「沒有,沒事了,那我回去了。」他聽了她的問話,臉都紅到了脖子上,難為情的點頭道別。
「喂!等一下。」高俊明聽了寶兒的叫喚聲,高興的回過頭。
「我忘了跟你說聲謝謝。」寶兒惡作劇的吐吐舌頭,看得出高俊明的表情失望極了。
「不客氣,再見。」事到如今他只能這麼說了。
寶兒回到屋內,和衣躺在床上,不由自主地又想起每晚在腦中迥蕩不去的幻影,本來她搬出來住的主要原因是希望換個環境,看能否將那幻象去除,可是如今非但沒有,反而更嚴重。她心申明白,她和那幻影一定有某種關連。
「凱薔怎麼還不回來?想找個人聊聊都不行。」寶兒心裹直犯嘀咕,窮極無聊的拿起書開始翻譯。
凱薔目前在幼教圖書社,執掌幼兒英語編寫的職務,她非常喜歡這份工作,總愛玩笑的說:「過去我一直排斥家教,對莘莘學子們總覺得過意不去,現在幫國家未來的主人翁編寫些有意義的書籍,算是一種補償。」寶兒一聽連作嘔吐狀,於是兩個女孩常常一鬧就到天亮,少有寂靜的時刻。
寶兒低著頭看著眼前飛舞的英文字,心有旁騖的她根本不知在寫些什麼,只一味的注視著垂在眼前晃呀晃的墜子,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將一切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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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進來!」子揚低沉的嗓音,從裹面傳了出來。
小馬嘻皮笑臉的走了進去,滿臉詭異。
「怎麼,是不是又有什麼獨家情報要宣佈?」對他那些伎倆,子揚再清楚不過了。
「不錯,這消息保證讓你大吃一驚。」小馬說著吊人胃口的話。
「那能否請你不吝告知在下我呢?」子揚瞧他興奮成這樣,所以故意順著他的意說。
「不過在說這消息之前,我打算免費再奉送你另一個馬路消息。」這小馬得了便宜還賣乖。
「什麼事?」子揚有些受不了他的囉唆了。
「在我好奇心的驅使下,我鍥而不捨的使出渾身解數,終於知道誰是寶兒了。」小馬不知死活的自誇著。
「哦!她是誰呢?」子揚霎時目光如炬的看著他。
「她乃『倪寶兒』是也,倪震唯一的孫女。」小馬絲毫未察覺子揚的怒意,還在那兒揚揚得意的呢!
「還有呢?」子揚有些控制不住,聲音明顯的沙啞起來。
「還有……子揚你怎麼啦?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再笨的白癡也看得出來,他臉色已變了。
子揚也感覺自己的反應過度,連忙深呼吸,想平復自己的情緒,他開口道:「我沒事,你繼續沒關係。」
「你是不是喜歡她?可是根據調查的結果,她似乎不知道你——喬皚這號人物,而且更奇怪的是,三年來沒有一個人在她面前提起或談論過你。」他曖昧的笑笑又說:「是不是過去你一直處於單相思的狀態呀!所以你對她來說,根本不值得一提。」
小馬觀察著他的反應,想從中尋得一些蛛絲馬跡。
沒想到子揚表現出奇的沉靜,面無表情的說著:「她還是不肯原諒我,這麼多年了,她還在恨我,甚至恨一個死人。」
小馬更好奇了,只是他的聰明告訴他,現在不是好奇的時候。
「你如果真喜歡她,那得加緊腳步才行,聽說她出版社的總編正在積極的追求她呢!」小馬旁敲側擊,想知道子揚到底在想什麼。
「你不是說還有別的消息?」聽了小馬的話,子揚頭疼了起來,不得不轉變話題。
「剛才我收到霍伯伯的電傳,他說他準備在台灣設立威格的分公司,打算要你去坐鎮。」小馬手上揮一揮那張電傳。
子揚一把搶過它,看完後眼睛隨即一亮,他瞭解爸爸的用意,霍克成知道他一直無法忘懷台灣的一切,也知道是什麼一直困擾著他,讓他裹足不前,所以想助他一臂之力。
「既然這裹一切都上了軌道,我想你一個人也可以勝任,等我去了台灣,這邊就靠你了。」子揚轉過身誠摯的跟小馬說。
「有我在,你放心。」小馬拍著胸脯保證。
「謝了。」子揚給他一個肯定的笑容。
這時他心中響起了一個聲音:「寶兒,既然忘不了你,只好面對你了,你等著接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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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兒,現在想要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呀!」倪家大廳中氣氛異常緊張。
「爺爺,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寶兒拿出她的看家本領——撒嬌。
「不是我三催四請,哪還見得到你的人哪!」
「我又不是吃飽了撐著,成天沒事做,就待在家裹等著你召見。」她總有一大串說不完的理由。
「算了,不講你了,反正也講不過你,我這次叫你回來是想請你幫爺爺一個忙。」倪震拿他這孫女永遠沒轍,乾脆開門見山說出目的,才是當務之急。
「什麼忙呀?」她心不在焉的丟了一粒乖乖進嘴裹。
「我想請你代我去參加個宴會。」
「宴會!爺爺你不是答應我,三十歲以前要給我自由的嗎?」寶兒瞪大眼,不敢相信爺爺竟然會出爾反爾。
「我沒要你放棄自由啊!只是要你去參加個宴會罷了,你的反應也太過度了吧!」倪震沒想到寶兒竟會那麼激動。
「那為什麼不叫爸去?」她用懷疑的眼神看著爺爺。
「你爸爸!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最不善交際,去了會丟我們倪家的臉。」
「那叫你們那些什麼經理、副理的去,不就成了。」寶兒心裹想著,白養那麼多人也不知道要用,真蠢!
「對方『威格』企業,算是我們食品界的一匹黑馬,短短三年內已晉陞為紐約十大企業之一,而且你知道嗎?他們在那種種族歧視非常深的地方,還堅持只用華人,非但如此,更以高品質、良好的服務態度去征服了那一片天,卻意外的深受當地人的愛戴,所以為了表示我們的敬意及誠心,必須派個夠份量的人前往。」
「可是我又不是公司的人。」寶兒發覺她的立場快要站不住了。
「但你是我倪震的孫女呀!再說「威格」的總裁是個才三十歲的年輕人,以他這樣的年齡卻有如此的作為輿見解,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和他交交朋友、學學人家的處世態度,對你會有幫助的。」倪震希望寶兒別再堅持己見了。
「爺爺,你是不是想替我釣個金龜婿呀!怎麼用這麼遜的方法。」她的表情充滿了促狹。
「寶兒,別再這麼漫不經心,爺爺可是真的生氣了。」倪震拄著枴杖,用力敲著地面,胸口因生氣而上下起伏著。
寶兒沒料到爺爺竟會氣成這樣,趕緊軟聲軟氣的說:「爺爺,你別氣了,我去就是了嘛!來,坐下,我倒杯水給你。」
「你答應啦!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氣死。」倪震得意的咧嘴一笑。
「什麼!原來你是騙我的,你……」寶兒吹鬍子瞪眼,差點在倪震身上燒了兩個窟窿。
「好啦!爺爺向你賠不是,好不好?」他摟著她想逗她開心。
「那你得答應我,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沒問題,一切依你。」倪震狡猾的想,反正先依她,以後再翻供不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