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昀,你說你已打聽出十五年前那位乞丐的消息?」田沛鴻緊握住拳,心中充滿激動。
「雖然已事隔十五年,但以義父給我的資料,我猜應該是他沒錯。」雷亦昀回道。
他乃是田沛鴻收養的義子,從二歲那年被王爺夫婦在草叢中拾獲後,即跟隨在田沛鴻身邊,自十七歲至今,無論大江南北,都跟著田沛鴻四處征戰,建立了不少戰功。如今,他已是一位器宇軒昂、雄姿勃發的成年男子了。
「猜!這種事能用猜的?我看你是愈活愈回去了!」田沛鴻忍不住叱責這位愛將兼愛子。
「義父,我不是這個意思,只因你給我的畫像是十五年前的長相,如今他已由當時的壯年變成白首老者,因此我不敢確定。」雷亦昀據理解釋著。
田沛鴻沉吟了一會兒,「你說的也對,想要單憑一幅畫像及少得可憐的線索,是太難了。」
「亦昀不敢有絲毫疏忽,還是打聽出有這麼一個人,無論背景、長相都非常相近。」
「哦!那他叫什麼名字?住哪兒?」田沛鴻問得很急迫。也難怪了,這消息他足足打探了十五年,好不容易現在有點蛛絲馬跡,他能不興奮嗎?
「十五年前他叫孫三,之後就化名田三,可惜的是,他已於半年前病重過世了。」
雷亦昀感歎的說。
「什麼?他死了!」一聽見這消息,田沛鴻差點暈了過去,但他還是強打起精神問道:「他一死,那小郡主的下落不就跟著石沉大海了?」
「不,我打聽出他遺有一女,今年也正巧十六,我猜——」雷亦昀突然停頓了下來。
「有可能,否則,孫三不會正好在十五年前改了姓。」田沛鴻眼中又有了希望的光彩。
「所以,我派了人跟蹤這個女孩。」雷亦昀很自豪的說。
「她叫什麼名字?」田沛鴻焦急的問。
「她叫田蜜。」
「田蜜!好名字,我喜歡。假如她真是我的女兒,我可要為孫三立碑,感謝他毫不自私的讓她姓田。」他痛苦又欣慰的說。
「他確實是個好人,我還打聽出,這十五年來,他將那女孩視如己出,即使身為乞兒,也盡其所能讓她在溫飽中過日子。」雷亦昀也對已逝的孫三頗為佩服。
「你派去的人手夠嗎?」田沛鴻很謹慎的問道。
「因為怕打草驚蛇,所以我只派了兩名麾下的左右手。」
「只有兩名夠嗎?她現在獨自一人生活,又是一個女孩子,若遇上危險,該如何是好?」田沛鴻一股發自內心深處的父愛表露無遺。
「王爺,這點你倒不用擔心,她身邊已經有一位最厲害的保鏢了。」雷亦昀含著莫測的笑意。
「哦!是誰?」田沛鴻蹙著眉。不知還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諸葛擎。」霤亦昀只簡單的說出三個字,因為這根本不用再介紹什麼,當今武林,甚至朝野,有誰不知道諸葛四郎的大名呢?
「是他,他們怎麼會牽扯在一塊兒?」
田沛鴻揉一揉太陽穴,感覺事情怎麼愈來愈複雜了。
「這屬下就不清楚了。」雷亦昀只好無奈的抬眉道。
「好吧!若這個女孩真是郡主,那她的後髮根處會有一朵玫瑰形狀的紅色胎記,你得多注意。我累了,你下去吧!」
望著雷亦昀消失的身影,田沛鴻才沉重的坐下來,腦中一波波流轉著十五年前的景象——那年是田沛鴻被封為寧南王的頭一年,他們舉家由魯遷至蜀,由於他向來不愛招搖聲張,所以,他隨身所帶的護衛並不多,除了當時才十一歲的雷亦昀之外,就只有五名隨從了,當時,轎中還坐著他的愛妻李晴氛,與他甫滿一歲的愛女田羽琳。
頭幾天的行程還算平靜,但後來田沛鴻覺得愈來愈不對勁,依他在戰場向來敏銳的觀察力,他感到有一股危險的風暴將襲擊而來。
果然,有幾位身手不錯的黑衣人埋伏在暗處,準備待他們靠近時,即發出強力的攻擊。
田沛鴻吩附屬下放慢速度,與妻兒偷偷下了轎,躲在一旁岩石邊。
「王爺,怎麼辦?」李晴氛抱緊女兒依在田沛鴻的懷裡,發出顫抖的聲音問道。
「別緊張,有護衛在,至少還有我。」田沛鴻軟語勸慰。
「可是——」話還沒說完,其中一名護衛已被黑衣人亂劍刺倒在他們的身邊,使得李晴氛發出一陣尖叫聲。
「哇——」小羽琳也被母親的叫喊聲驚嚇得大哭了起來。
田沛鴻趕緊摀住小羽琳的小嘴,「我沒有辦法再躲在這兒不管隨侍們的死活了,你照顧好羽琳,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別出來。」
說著,他已跳入戰場與他的隨侍們一齊對付那些手法殘忍、招招欲置人於死地的黑衣人,當時雷亦昀雖只有十一歲,但已傳承了他所有的武學,自保還算是綽綽有餘。
誰知,小羽琳偏在這緊要關頭裡湊熱鬧,哭聲愈來愈大,就在其中一名黑衣人準備對她下手的剎那,晴氛推開小羽琳為她頂了這一劍,而小羽琳則滾落至一邊巖下。
田沛鴻像發狂似地將那名黑衣人宰了十幾刀,但依舊挽回不了愛妻的性命。從黑衣人破損的袖衫內,他瞧見那人手臂上印著一個星型標記;他懂了,原來他就是青星堂的手下,青星堂堂主費侖一定是為了報復兩年前的奪愛之恨。
他深深歎了一口氣,摟著晴氛已漸冰冷的身體,此時,那些黑衣人已死的死,逃的逃,他的手下也只剩下雷亦昀了。他悲切的將她放置在轎上,突然想起他的小羽琳,再回頭時,卻已不見她小巧的身影了。
他瘋狂的四處尋找,第二天才終於自山下居民口中打聽出,有一名乞兒昨晚從山上拖下一名垂死的小孩兒,但至於他叫什麼,以及要去何處,就無人知曉了。
他請來畫匠將此乞兒的容貌繪製成圖到處張貼找尋,但依舊像石沉大海般了無音訊。好不容易,兩個月前經探子回報,終於有小羽琳的消息,使他黯淡的歲月裡又有了希望。
「小姐,小姐,不好了。」寧南王府的丫鬟小倩,從大廳的方向匆匆跑至田羽凰的閨房。
「什麼事?在那兒大驚小怪,亂沒分寸的。」田羽凰梳理著她那烏漆的秀髮,完全無視小倩的慌張。
「小姐,你怎麼還一副沒事的樣子?你可知道大事不好了!」小倩拿過田羽凰手中的梳子為她梳理著。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瞧你話都說不清楚。」田羽凰斜睨了小倩一眼。
「你知道嗎?王爺——王爺已經有小郡主的下落了。」小倩生澀的吞了一口口水道。
「你說什麼?我伯父——伯父已找著了羽琳——羽琳堂妹的下落?!」
田羽凰倏地彈跳起身,這下子,換她結巴了。
也難怪田羽凰會有這樣的反應了,她本以為伯父田沛鴻已無子嗣,那最終能獲得寧南王全部家產的人就非她莫屬了。怎知,就在她美夢即將成真之際,卻突然冒出個程咬金,這能教她不煩惱、不生氣嗎?
「不,我一定要阻止這樣的事發生。」她在心中吶喊著。
「小姐,你現在準備怎麼做?」小倩也很著急的問。畢竟她是田羽凰帶來的,心向著主子可說是無可厚非的事。平常小姐吃肉時,她總還有骨頭可以啃啃,如今若多出個正牌的郡主,她可就連湯都沒得喝了。
「反正我不能讓她回來破壞我的好事。」田羽凰捶了一下桌面,滿桌子的珍珠玉釵都在搖晃著。
「那你想到辦法了嗎?」
田羽凰搖著頭,因為事出突然,她臨時也拿不出主意。
「我有辦法了。」小倩陡地叫道。
「什麼辦法?你快說呀!」田羽凰催促著。
「我們早他們一步去把小郡主騙走,或——」剩下的字眼,小倩還不太敢說出。
「你是說把她給殺了,對不對?這倒是個好主意,只要沒有田羽琳這麼一個人,一切就都是我的了。」她瞇著眼,露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既然已決定了,我們得趕快進行呀!」小倩似乎比主人還急呢!
「可是,我們並不知道她人在哪兒呀!」她站起身踱著步。
「我剛才偷聽到老爺說,他已派人去找她了,只要我們跟著去就沒問題啦!」小倩臉上乍然出現喜悅。
「小倩,你真厲害,有你在,可解決了我不少問題。你放心,日後我若發了財,絕對少不了你的好處。」田羽凰唯一的優點就是善於抓住人貪財的心理。
「小倩只求小姐能過得幸福,其他的我別無所求。」這就叫做謙虛話人人都會講。
「我雖然是田沛鴻的親侄女,但在他的眼裡,我活像個外人;所以,坦白說,只有你是我最親近,且最能相信的人了。」田羽凰握住小債的手,施展柔情攻勢。
「小姐,讓我跟你去,好嗎?這樣一路上也有個照應,而且路程遙遠,你又是個姑娘家,我們還得多請些人保護才行。」小倩腦中已經開始不停地轉動著。
「好,一切都依你,我現在心裡亂得很,也沒有頭緒。還有,我又該怎麼跟大伯父說,他才肯放心讓我出這趟遠門呢?」田羽凰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好法子。
小倩眼珠子轉了轉,馬上有了法子,好像任何難題對她來說都不成問題,「再過兩天不就是老爺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