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個身,她擁著絲被,沉醉地閉上眼。頰上的解感是那麼的真實,他的憐愛之情,深切的傳遞到她的心靈深處,好似向楚天從未遠離她。
「是夢──」這麼真切的柔情,只有在夢中方能擁有。
幽幽一歎,她掀開被子,伸伸懶腰桿正欲起身之際,整個人卻在瞬間呆住,征憧地望著指尖傳來的談談香氣。
那溫存綿遠的凝望,那眷寵無限的撫觸,那輕憐蜜意的指尖憐惜……
就在她失神茫然之際,秋月的聲音拉回了她迷離的思緒。
「行雲,行雲,你醒了吧?發什麼呆呀?」她五指在行雲的眼前晃了晃。
「啊!」行雲猛然回神,「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所以我說你還沒醒嘛!睡眼朦朧的,連我什麼時候進來都不知道。」
行雲抿抿唇,沒有反駁,運自起身下了床,「怎麼一大早就來我這兒?」
當然是大有緣由!
今兒個一早,楚天磊像吃錯藥似地,硬是將她由溫暖的床鋪死拖活拉的挖起來,對著分不清東南西北,猶搞不清狀況的她劈頭就說:「秋月,去照顧行雲。」
「你吃錯藥啊?」她還有些迷迷糊糊的,「行雲又不是三歲小孩,用得著你這樣緊張兮兮的嗎?」
「她不是三歲小孩,可是,卻比三歲小孩更令人憂心牽掛。」
秋月脫了他一眼,「什麼啦?」
「她情緒很糟,秋月,幫個忙,去陪陪她,設法使她心境開朗些。」
現在就懂得心疼!秋月不以為然地輕哼:「她會這麼痛苦也不曉得是誰造成的,狠狠砍了人家一刀後,才一臉歉意的設法撫平她的傷口,這種事也只有你楚天磊做得出來。」
尖銳的痛楚浮現眼底,他黯然不語。
但,秋月可不會同情他,「這就是你一意孤行的後果,如果兩敗俱傷是你的目的,那麼恭喜你,你做的非常成功。」
嘲諷指責的字句,有如利刀般一刀刀凌遲著他,含著燒灼般的狂痛,他嘶聲喊道:「夠了,秋月!別再挑刺我的傷口,我也不好受啊!」
「你活該,這全是你自個兒作□自縛的下場,痛苦也只能說你自作孽,不可活!」
「秋月!」
秋月終是不忍,「好啦!我去。」她繞過他走到梳妝台前,梳了幾下長髮,又回身對他說:「解鈴還需繫鈴人,該怎麼做才能使她真正快樂,我想你比誰都清楚。」
「你是說讓她回到向楚天身邊?」他神色有些許悲涼。
秋月直瞅看他,不語。
「不可能,她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回到向楚天身邊了──」淒愴而沉痛地說完後,他如負傷似地狂奔而出。
秋月呆立良久,分不清心頭是憐惜?抑或氣惱?
「秋月,秋月?」行雲疑惑地嗓音喚回了她的思緒。
「嗯,什麼?」
「這回換你神遊大虛啦!」
「沒什麼,只是想到一個讓人又氣又憐的傻瓜,」秋月甩甩頭,「不談這個,你坐下,我幫你梳頭,今天一整天我都賴定你了,就算你嫌我煩,也攆我不走了。」
「誰說的?我還求之不得呢!」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有個人相伴,多多少少也能稍釋心頭那份淒涼的感受,她知道秋月的用心,悄悄地將感動的情緒藏在心底深處。
???
近來有秋月為伴,行雲的心緒不再總是陷入衰愁淒迷的境地,然而心底那份憂傷是怎麼也揮之不去的,淡淡的笑容,掩飾不了內心的愁苦,秋月也明白這一點,總是善解人意的陪伴她,用關懷來撫慰她。
今兒個她知道自己不會見到秋月,因為秋月昨天就告訴她說要去陪伴楚天磊的母親,原本秋月邀她一同前往梅苑,但她回絕了,也許是因為對楚天磊堅決的恨,她對楚家人都沒多少想親近的興致。她住竹苑,楚老夫人住梅苑,梅、蘭、竹、菊分落於東、南、西、北,她們各分東西,互不相涉。
沒有秋月陪伴,她只好一個人出了吟風閣徐徐漫步。摒除成見,老實說,光是她住的竹苑,景致是十分賞心悅目的,小橋流水,假山林立,渾然天成的雅致幽然,只可惜在這個情況下,她只覺得自己是被囚在籠中的金絲雀。
不知不覺中,她走過了長長的竹林,眼前所見,是她從未到過的地方,嚴格說來,整個竹苑的地形她本就不十分清楚,因為無心瞭解,也因為不覺有瞭解的必要,眼前這個地方,她好像曾聽僕人提起過,此地是禁地,楚天磊下令嚴禁任何人出人,就連楚老夫人也不曾來過。
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行雲嗤之以鼻,這個楚天磊本就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君子,會有不可告人的事也不足為奇。
「不准進入是吧?我偏要,看你能奈我何。」行雲存心想惹怒他,反正她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他就算惱羞成怒的殺了她,她也不在乎!
她一步步走進了人人口中的禁地,其中景觀細緻,如夢如畫,不遠的大樹下設置了精緻的鞦韆架,再轉首望去,一旁有個亭子,她瞪大了眼,意外地望著上頭的字──行雲亭!
是巧合吧!
地甩甩頭,拋掉腦海那荒謬可笑的想法。
再度往前走,矗立眼前一座美輪美奐的閣樓吸引住她所有的目光,抬首一望,上頭匾額鐫刻的字體教她腦中轟然巨響,臉上血色全無!
行雲閣!
她倒抽一口氣,駭然驚退了一步,「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地艱困的舉步拾階而上,深吸了一口氣,推開緊閉的門扉,每見一處,心便狠狠一揪。眼眸中浮起了淚霧,顫抖地伸出雙手輕撫矮架上端放的古箏,一滴滴的淚奪眶而出。
我會在裡頭放一座古箏,天天聽你為我輕彈淺唱……
「楚天……」她低低悲泣,「是你嗎?你實現了承諾,這是你對我的愛最有力的鐵證嗎?可是你呢?你的人在哪裡?我不要行雲閣,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只要有你就夠了……」她跌坐地上,哭喊出聲。
「為什麼上天要這樣捉弄我們,如果沒有你,我要行雲閣何用?我彈箏何用?我……活著何用……」
哀痛欲絕的折磨徹底擊潰了她,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又哭了多久,更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回到吟風閣,蒼白的容顏猶如掉了魂般,麻木到連病是什麼滋味都感受不到了。
目光觸及僕人送來晚膳的酒菜,她衝動地抓過酒瓶就口,大口大口瘋狂的飲著,泉湧的淚水如決了提般的往下滑,分不清飲進的究竟是酒是淚?
楚天、楚天……若心已麻□,為何還會落淚?若痛已至極,為何想起深烙靈魂的名字,仍會有如此致命的錐心劇疼?
楚天呵!行雲閣……弄箏相和……比翼雙飛……如此刻骨銘心的誓約,怎禁得起夢碎的打擊?
狂飲的酒,是想麻□刺骨的疼?還是澆息再也承載不起的悲愁?她不知道,只是瘋狂的一飲再飲,如果可以不再清醒,如果可以永遠不要面對失去向楚天的事實,如果醉後有他相隨,那她什麼都不在乎了!
「我要喝!聽到沒有!憑什麼不讓我喝?不能提他、不能想他、不能愛他……我連醉的自由都沒有了嗎?你們好殘忍、好殘忍……」已然半醉的她,激動的尖聲大喊,被嚇呆了的婢女只得心驚膽跳的聽命事上一瓶瓶的酒。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為什麼這就是我必須面對的煎熬……老天爺,你不公平!我洩盡天機,我理當承受天譴苦果……然而這種痛,我如何承受?呵!一生悲苦,一世血淚……我以為我可以,誰知……生不如死,我無力面對……」
濕透的面頰,早已分不清是酒是淚,喉間燒灼的酒氣,遠不如胸口撕裂般的狂痛。
當楚天磊焦急地奔進房中時,看到的便是這幕情景,若不是一名婢女機伶,趕忙將此事告知予他,他還不知道行雲竟會如此瘋狂!
「殷行雲!你在搞什麼!」他暴怒的吼著,站立不穩的行雲軟軟跌入他懷中,看到她淚痕狼藉、楚楚堪憐的模樣後,他真是又氣又拎。而婢女識相的離去。
「楚……楚天?」她又哭又笑,緊抱著他,將臉埋在他懷中,「我一定是夠醉了,所以終於能感受到你的存在……」
老天,她真的醉得很徹底,連他是誰都認不出來了!不過,轉念一想,她人或許醉了,但,她的心此時大概再清醒不過了,她感覺得出他……若要他說,他倒認為此刻的她才真正是清醒的。
「雲兒……」他低低柔柔地輕喚出聲,滿懷痛憐地擁緊了她。
「楚天……楚天……」她又哭了,「我好想你……好想……」她激動莫名,帶淚的紅唇熱切地印上他的,狂熾而淒楚地感受看他的每一分氣息……
楚天磊先是一愣,然後閉上了眼,緊緊握住了渴盼得幾乎心痛的酸楚纏綿,深深地需索著遙遠又似相近的繾綣溫存。
只有此時,他們才擁有彼此。
靠在他懷裡,行雲星眸半掩,幽幽柔柔地低吟:「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勝把銀鏡照,猶恐相逢是夢中……有你在身旁,夢又何妨?」若說她醉了,偏偏她又能無比清醒的吟著詩句。
楚天磊不語,因為心頭的撼動非言語所能形容。雲兒呀!你怎麼這麼癡,讓我……又悲又愧,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
「抱著你真好,不可以讓我醒來幄!」她很孩子氣的說著,接下來卻又感性而傷懷地念著:「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愈念愈小聲,瀲艷的星眸輕輕合上,飽受折磨的身心再也敵不過倦意的侵襲。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惟悴。」他悲然接口,低首凝望著懷中帶著淒美笑容沉沉入睡的行雲,再度逸出一聲揪腸刺骨的歎息。
安頓好她,楚天磊靜坐床畔,自懷中取出一隻如星辰般光芒璀璨的蝶型耳墜,盯視看耳墜上閃亮的光輝,他的思緒漸漸縹緲,陷入了迷離的回憶中
???
這是什麼樣的感覺?他說不上來,輕飄飄的,好像……什麼東西自體內狠狠抽離,他感覺自己似乎遺落了什麼東西,尤其在「看見自己」後──
老天!這是怎麼回事?他發現他從自己的身上離開……也就是說,他「遺落」的是自己的軀體……噢!不,其實不能這麼說,該說是他的軀體遺落了靈魂才對。
真是見鬼了!
嘔……是啊!是見鬼了,這一切都該死地莫名其妙!
再冷靜的人都會驚慌失措,他飄飄蕩蕩,一時迷惘彷徨,不知該何去何從。
「向楚天。」
突如其來的叫喚,無異是指引了他一條去路,他轉身一望,眼前是層層的迷離雲煙,白霧□繞,有些氤氳朦朧的神秘之感。
「誰?是誰在叫我?」
一個模糊的影像浮現眼前,漸漸成形,而後具體。
「你──是誰?」向楚天盯觀看眼前的白眉老者。最荒唐的事經歷過後,如今他反倒能以冷靜的心情面對眼前的老人──是「人」嗎?他不確定。
「月下老人。」老者輕緩地說道。
「月……月下老人?」他甩甩頭,這是什麼情形?他傻了眼。
「你無需驚疑,本來陽壽已盡的人,是該到閻羅殿報到,之所以引你來此──」
「等等、等等!你在說什麼?陽壽已終?你是說我──死了?」他驚駭地喊出聲來,尤其在見對方點頭後,他震愕地說不出話來。
他死了……他怎麼能死!雲兒還在等著他……他慌了起來。
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月下老人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
「你有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重新開始?」向楚天臉上明顯寫著:我不懂。
「讓你見個人吧!」
話音剛落,另一個人影出現在他面前。
「你是?」很眼熟,那五官有些神似某人,是誰呢?他緊盯著對方,驀地,他瞪大眼,這人與他相像!──
「自家兄弟,用不著我這外人介紹吧?」慈眉善目的月下老人笑道。
自家兄弟?向楚天彷彿領悟了什麼,叫道:「你是楚天磊!」
「沒錯,初次相見,兄弟。在這種情況下,要培養出喜極而泣、賺人熱淚的相認場面似乎有點困難幄!」虧楚天磊還能苦中作樂,自問問悅。
向楚天笑不出來,一點也不。
「怎麼回事?」他面無表情的問。
「說來話長。」月下老人的表情好無奈,他老是在做這種收拾爛攤子的事,命苦哇!「這要追溯到二十七年前,你們兩人出生那一天,田出且你們知不知道?你們是同年同月同日兼同一個時辰所生,又是兄弟,於是乎……唉!送子仙童一個大意,竟然糊塗到將到你們兩人錯置,投錯了胎……也就是說,向楚天,你今生的身份本該是楚天磊,據生死簿上所載:你有八十餘年的壽命,不該在二十七歲就離世,這樣,你懂了嗎?」
「所以──」他一雙劍眉都快打成了死結。
這次回答的是楚天磊。「我們必須換回──其實與其說換回,不如說是你該回去你原來該去的地方,而我,本就注定只有二十七年的壽命,我只需要以向楚天的身份去投胎,重新做人就行了,雖然我知道自己是個出類拔萃的人才,不過,天爐英才,讓我英年早逝,我又有什麼辦法呢?」輕快的語調,好似他真的看得很開似地。
向楚天哭笑不得,「那麼,請問這位『出類技萃』的豪傑,你又怎會在這兒?」
「喂,你別瞧不起本人好不好,我要不是為了──」楚天磊頓然止了口,「算了,沒什麼啦!」
向楚天隱約覺得不對勁,沉下了臉。
「他是為了救你。」月下老人代為回答。
向楚天一愕,「值得嗎?賠上你的命來救我?」
楚天磊知道他在想什麼,釋然道:「沒什麼,這本來就是天意,只要你回去後,能好好扮演楚天磊的角色,別毀了我辛苦建立二十七年的英名就行了啦!」
「我不同意。」突然迸出的答案大大出人意料。
「你說什麼?」
向楚天神色未變,「我是向楚天,一輩子都是,該回去的是你。」
「你白癡啊!男子漢大丈夫,別這麼死腦筋好不好?脾氣拗得像個女人家一樣!別覺得有愧於我,我當了二十七年的楚天磊,享受了二十七年你該得的幸福生活,而你,卻代我承受了私生子的坎坷與磨難,這對你本來就是不公平的,如今我只是將屬於你的一切還給你,你就大方一點接受好不好?」嘖,有這麼個死脾氣的兄弟,還真是他的恥辱!
「你擁有的一切,我不曾欣□過,因為我所擁有的,勝過俗世間的一切。」雲兒……他在心底喃喃輕念著,擁有她的愛,是他一生最美好的。
「所以,你更該回去。」
「不,該回去的是你。」他依然堅持原意,『俄不是楚天磊,也永遠無法強迫自己扮演楚天磊的角色,我不認為我有辦法接受一個陌生的身份,你是你,我是我,你教我如何放棄本來的我,勉強自己融入一個完全不屬於我的生命?這一切都太荒唐了,你擁有的,我不想要,也不會要,反正我本就無牽無掛,可是你不同,你身負著太多太多的責任,整個楚遙山莊靠你扛,你的母親等你承歡膝下,你的……」
「你的殷行雲望眼欲穿啊!」楚天磊截斷他的話,不疾不徐的接口。
向楚天如遭重擊,腦海浮現一張柔腸寸斷、淒淒楚楚的容顏……
雲兒!他胸口一縮,尖銳的痛楚貫穿全身──
鬼魂不是沒有痛的感覺嗎?那麼為何他會有比死還痛苦的感受?
「就憑一個殷行雲,你就該回去。沒人要你放棄自我,你仍然是你,只不過多負擔一個楚天磊該負的責任罷了!也許有些事不得不因此改變,但是,我想你有能耐讓楚天磊和向楚天畫上等號,真正融為一體,是不?」
「不──」他擔心的就是這個,如果旁人無法接受,那麼將會傷害更多的人,尤其是他最愛、最在乎的──雲兒!
「是不是該換我說句話了?」月下老人閒了太久,終於決定出面,本來他以為楚天磊可以搞走向楚天的,不過,顯然有個很大的問題等著他解決。
清了清喉嚨,他很高興拉回了那對「一見如故」、「暢所欲言」的兄弟的注意力。「有一點或許你們不知道,殷行雲是楚天磊的妻子。」他晃晃自己手上的姻緣薄,表示「有書為證」。
楚天磊笑得有些詭異,對著呆然怔住的向楚天說道:「這下可好玩了,聽說般行雲是洛陽第一才女,如果能娶到她,那可真是我的招氣,如果你想將原本屬於你的妻子讓給我,我就卻之不恭羅!」
那便是說,他們將行雲當成了談判的籌碼。
向天楚完全變了臉「這是威脅?」
「是商量!」月下老人和楚天磊異口同聲地糾正。
也正因為看準了這一點,所以才會由月下老人出面貌救這個天大的錯誤。
其實月下老人才擔心呢!這個天界所造成的鍺誤,只有這一次的機會可以彌補,如果向楚天不願意,他們再神通廣大也不能勉強他,那麼,不僅自己的姻緣簿亂了,閻羅殿的生死簿亂了,該死的不死,不該死的死了;該娶的人不娶,不該娶的人娶了……這種情形很慘---於仙重很慘,自己很慘,許許多多的人都會很慘!
所以啦,他只能暗暗祈禱向楚天能合作點,幫忙他們補救這要命的錯誤。
而向楚天此刻也正陷入沉思。
這塵世,他本該沒有牽掛的,卻因心繫行雲,他斬不斷,也割捨不了這份最深的依戀。為了行雲,他似乎別無選擇,明知放棄了向楚天的身份,便等於放棄了行雲的愛,然而,如果行雲的人是他的,那麼,他會設法讓她再度愛上自己的──不論他是向楚天還是楚天磊!
深吸一口氣,他毅然道:「好,我答應你。」
月下老人偷偷吁了口氣,將空間留給他們兄弟倆話別。
楚天磊微笑看著他,「向楚天──噢,不,你本該是楚天磊……哎呀,好亂哪!總之,你既接下了楚天磊這個身份,我未能做的,請你代我完成。」
「只要別叫我娶行雲以外的女人。」
楚天磊低笑道:「你放心吧!我沒有這方面的牽絆,你以為人人如你,皆是多情兒?我是要你孝順我娘,畢竟──這個人本來該是你娘親。」
「我懂,縱然你不說,我也會好好孝順──我們的娘。」
「對,我們的娘。」楚天磊贊同的點點頭,頓了頓,他又道:「認我這個兄弟嗎?」
向楚天談談笑了,「我的榮幸。」
???
這則離奇的遭遇,是他埋藏心底半年的秘密,也將會是他這一輩子的秘密。
「雲兒,為了你,我再度回轉人世,過著這不屬於我的生活,半年來,我努力適應楚天磊的身份,為的是與你相守一生,實踐我對你許下的諾言,我們的行雲閣完成了,然而,我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將它獻給你,因為──我不確定你能否接受我用楚天磊的身份對你說句我愛你。
「如今的我,早已卸下了向楚天的身份,我不再是當年的向楚天了,所以我不敢告訴你實情,我怕!怕你因為向楚天而委屈自己接受我,怕你明明不愛如今的我,卻必須勉強自己的感情……我不要你為我而矛盾掙扎,更因為我要的是一份真愛,沒有一丁點的勉強,你明白嗎?」
「當然,我知道你心裡只有我,若我以楚天磊的身份再度爭取你的愛,你一定不會接受,無奈之下,我只好以最殘忍的方式通你嫁給我,我以為當你的怒怨漸漸消褪後,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讓你對如今的我動情,卻沒想到,你愛我如此之深,一再的為了我而自我折磨,我看在眼裡,心真的好病,你知道嗎?
「如今,我真的好茫然,完全沒了方寸,你執著深愛的男人已經不存在了,你唯一擁有的,是一個陌生軀殼內的靈魂,可是你卻不能接受;在這種情況下,我又如何開得了口告訴你實情?雲兒呀!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忘了過去種種,重新愛上現在的我呢?」
當初他孤注一擲所下的賭注,結果似乎再明顯不過──他輸了!輸得一敗塗地,慘不忍睹!行雲根本不可能對如今的他動心,同一個靈魂又有什麼用呢?他再也不是她所熟悉的向楚天,她不愛他,一點也不!可笑的是,他之所以失敗的理由,竟是因為她太愛他!
這筆糊塗帳,究竟該怎麼算呢?
「不管如何,我和你糾纏到底了,定會要你發自真心,真真實實的愛上楚天磊這個人,沒有一絲勉強,沒有一絲委屈,屆時,我會將實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你。」但,會有這一天嗎?
「雲兒呀!你一向聰穎冰心,怎會感覺不出我一直守候在你身邊,不曾遠離呢?」他艱澀而愁苦地說著。
要到何時,他才能停止言不由衷、身不由己的殘忍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