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瑞祥隻身來到貨倉入口前,瞪著緊閉的大門吼道:
「梁先!你給我滾出來,『血之殺戮』我帶來了,快把瑞潔還我。」
不一會兒,大門緩緩開啟,不時發出嘎嘎的聲音,顯示出這個貸倉平日的保養不足。
時瑞祥毫不畏懼地走了進去。
另一方面——
亞治拖著負傷的身體,半躲半藏地找尋貨倉後門,花了不少時間才在一處陰暗的角落發現一道小門,轉動門把發現它鎖得死緊,他拿出萬用鎖匙試圖開鎖,這麼一道鎖還難不到他,很快地,門把轉動之後立即開了一道縫。
亞治看看四下無人,飛也似的閃了進去。
「哈哈哈,時瑞樣,把,血之殺戮』交給我!」梁先蒼老的臉上閃著兩潭貪婪的眸光,死死盯住時端詳手上的絨布盒。
「瑞潔呢?我要看到她。」這老狐狸會只是一個人來面對他嗎?他可不相信。「叫你的人不要躲了.全出來吧!」
梁先佩服的拍了拍手,不一會,第二層閣樓的欄杆邊立刻站出不少人,所有的焦距全停駐在他身上。「厲害,不愧是時家長子。」
「屁話少說!把瑞潔交出來。」
「你放心,等我拿到『血之殺戮』後我會把她還給你。」梁先伸出手。「把它給我。」
「先把瑞潔帶出來!」
「時瑞樣,你要搞清楚狀況!現在你和你抹妹的命都在我手上,不把『血之殺戮』交給我,我就把你們兩個殺了!」
「你以為我會笨到拿真的來嗎?」真是白白多括了他好幾十年。「老狐狸,你在玉達珠寶待了這麼久,還沒摸透我的個性嗎?別人來硬的,我會比他更硬。」
「時瑞樣!」梁先被氣得臉紅脖子粗,青筋暴起在脖子四周,租著脖子大喝:「給我上!」
一聲令下,十幾個年輕力壯的男人立即湧上。
貨倉前頭立時陷入一場打鬥中——
亞治在黑暗中尋覓了許久,總算是見到一處閃著微弱燈光的小房間,外頭還有兩個人打著橋牌守著。
終於找到了!他摸近小房間,躲在暗處,房間裡頭傳來再熟悉不過的叫罵聲——
」王八羔子!天殺、該死的大混蛋!我時瑞潔非給你們好看不可,尤其是梁先這個老王八,虧我平時對他這麼尊敬。媽的!我們時家那一點對不起他了,全家人那麼信任他,結果這個王八蛋竟然恩將仇報。真是下流卑鄙無恥齷湊齪骯髒……」
也真有她的,在這種環境下還能不怕死用髒字罵人,普天之下大概除了她再也找不到別人了!
想到這點亞治又想笑了。
不過此時混沌的腦子裡可不容他再花一點氣力想這些有的沒有的,他得趁自己還有力氣和頭腦稍稍清醒的時候把她救出來。
「嘿。」從黑暗中脫身而出,他向兩名看守者打招呼,同時飛快地向兩人衝去,一舉一個,一點也不客氣,瞬間,兩人倒地不起。
「說到你們這群混帳,告訴你們,跟著梁先那老頭鐵定沒前途,要跟就要跟我哥,他比梁老頭有錢多了,不知道多過多少倍,勸你們……」
「好了吧,小姐。」亞洽打開門,懶洋洋地倚在門邊。「停停你的嘴巴,我聽了都覺得累。」
時瑞潔倏地回頭一看——「亞……亞治!?」
「不就是我嗎?你的臉是怎麼回事?」要說的話在看到時瑞潔臉上一大片淤青後全吞回肚裡。該死!競然對他的女人下這麼重的手。「說,是誰打的?我要宰了他!」
「我……」還沒消化看到他的震撼,她一句話也說不全,只能可憐地看著他鬆開反綁著她的繩子,無助地接受他的擁抱。「你……」
「對不起、對不起,」亞治不只一次的道歉,彷彿這一切全是他的錯一般。
「我來晚了,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這個……他是怎麼了?不是他的錯啊,是她自己雞婆愛逞強,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好痛!」他抱得她的背脊好哺。「亞治……你抱痛我了,亞治!」
如大夢初醒般,他倏地鬆手。「抱歉。」
「沒關係。」時瑞潔往後退了一段距離,一直低著頭不敢看他。
「走吧,到前面去和你哥會合。」
「老哥也來了?」她抬起頭,又讓亞治看到她腫了一大半的臉。「啊——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她大叫,又把臉埋在手中。
「現在藏起來有用嗎?」亞治拉下她摀住臉的手,定睛看著她。「這是教訓,以後看你還敢不敢獨斷獨行、製造麻煩。」他嘴裡有氣無力地訓示著,發紅的眼卻無力得教人覺得黯談天光。
「你怎麼了?」時瑞潔盯著他的臉。「你的臉好紅。」
「打架打累了。」氣息紊亂,他知道自己剩沒多少體力。「扶我起來。」
「噢。」時瑞潔乖乖讓他環搭上她的肩膀.兩人站了起來。
「走吧,瑞祥在前面等我們。」
「嗯!」
兩人一起走到貨倉前頭放置貨物的空地,時瑞祥一個人正對著十來個男人的攻擊,一擋一出拳,沒有一絲混亂。
「他的功夫還是那麼好。」亞治在時瑞潔耳畔悄聲道。
「當……當然。」好癢!她只覺得耳邊一陣一陣的熱氣傳來。「他是我哥嘛!」說著,她看到躲在角落的梁先,好呀!這死老頭。
亞治當然也看到了,他側過臉看了下時瑞潔,發現她也在看他。很好,現在她衝動前懂得先看一下他的反應了。「去吧,給他好看。」
時瑞潔做了個收到命令的手勢,悄悄地往粱先那裡移近,當場飛送他好幾拳;之後架著他來到空地。
「你們還打!給錢的人都被姑娘我打得半死了,你們還打個屁啊!錢又領不到。」
十幾個人聽見她的話後全停了下來,只見她手下的梁先臉腫得跟發糕一樣。
這時,遠處隱約傳來警鳴聲,更是把一群人嚇跑得千里遠。
「嘖!」吐了口血水在地上,時瑞祥不悅地皺眉。「媽的!警察永遠是最慢來的。」
「老哥。」她把梁先推到時瑞祥跟前。「這個老王八蛋交給你。」
「你的臉——」
「我知道啦!」腫得跟饅頭一樣她怎麼會不知道。「不准笑,你笑我就打你。」
時瑞祥只得連忙摀住嘴巴,唔……痛呀!
「瑞祥。」亞治慢慢走了過來。「我和瑞潔先回去。」他沒有身份證,護照是托歐陽偽造的,面對警察無疑是多了個麻煩。
時瑞祥知道他的顧慮,點了點頭。「瑞潔,亞治可是負傷加發高燒,你要好好照顧他,聽見沒?」
發高燒!?
她伸手模上他的額頭,「你為什麼不早說!哥,我們先走了。」不由分說,亞治幾乎是被時瑞潔拖著跑的。
我的天!時瑞祥拍招額頭,這個妹子——
他擔心亞治回家時恐怕已經虛脫了。
回到時家大宅後,時瑞潔二話不說就將亞治拉進她的房間。
「你發燒為什麼不說?」時瑞潔一邊擰毛巾,一邊問道。「既然生病就不要勉強自己來救我啊,你說我做事衝動,事實上你比我還衝動,你這傢伙——」話還沒說完,她整個人被他從後頭攬腰抱上他大腿。
「我好想你。」也許是腦筋燒糊塗,也許是真心話;總之,燒紅的眼不再像方纔那般黯淡,反倒是灼亮了起來。
「你知道嗎?我真的好想你。」
「我——」滑掉手上的毛巾,這會兒她不知道手腳該往哪裡擺了。
「搞什麼要躲我?因為我沒告訴你我是假面,所以你生氣,決定離開我?」
「這個……其實是因為……因為……亞治?亞治?」拍拍他的臉頰,發現他一點反應沒有。
睡著了?!她錯愕地瞪著枕在她肩上呼呼大睡的男人,真的不敢相信,他競然睡著了。
望了他好一會兒,時瑞潔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平在床上、拉好被子,明明知道這房間除了她和他以外沒有第三個人,她還是像賊一樣左右看了一遍,才敢彎身低下頭吻他額頭一下。
半晌,她從浴室出來時,就地坐在床邊,頭枕在床沿看著側躺的亞治,這張貴族般優雅的臉映人服簾,比在台灣時還瘦了些。
是因為她嗎?撫上他垂在額前的黑髮,她在心裡自問,認識她以後,他似乎每回都得傷透腦筋才成;連現在受了槍傷還得從台灣飛來香港找她,發了高燒還得趕去救她。
「我總是給你製造麻煩,我不是有意的,可是似乎每 一次都有麻煩自動找上我,不只是你救我救得煩,我這個被救的人也覺得煩啊!你知不知道?
「我不想每次都扮演被救的角色,學了些功夫卻用不上,我真的是覺得自己很沒用,連自己都保護不了自己。」本來回到香港是為了讓心情好一點的,沒想到現在更差了。
「如果你能自保,那我在你身邊就一點用都沒有了。」床上人的聲音突然竄進她耳裡。
「啊——」一個天旋地轉,她的背已貼在床榻上,整個人被壓陷在比她高大陽剛的黑影底下。「你……你沒睡?」
「睡了一下。」低下頭吮舔她的唇,沐浴後的馨香隱隱透出,讓他迷醉。「聽見你的聲音又醒了。」
「那我剛才……」
「全聽見了。」說完,他整張臉埋進她頸肩,「你不是麻煩,你是我的女人。」
「可是你之前一直說我是你的麻煩。」一邊閃躲他的吻,她一邊指出:「被Tina挾持的時候說過一次,Felix架著我的時候也說過一次,這一次雖然沒有說,但是你心裡一定有想過,既然這樣我……看我們還是算了吧!」
「那麼我改口。」拍起頭,他扳正她的臉讓她對上他的眼。「你是麻煩,但是我還是要你這個麻煩。」
「你!唔——」
「知道嗎?你改變了我,你讓我敢面對自己的真實性情,也讓我找到如何宣洩殘酷性格的方法,你是我的情緒控制鈕知道嗎?」感性的薄唇游移到她雪白的浴袍上。袍子下什麼都沒有,除了令他興奮的雪白胴體。
「你……你受傷……還有發高燒……」他又——
「沒有你,我的生活真的乏善可陳。」解開她浴袍上的活結,雙掌將浴袍拉開,露出一大片乳白雪膚。「你的麻煩……可是我的生活調劑……」
「我……拜託!你的傷——」
「只要你不掙扎……」將她的雙臂高舉,環上他頸背,亞治放低身於貼近她,聽見她倒抽一口氣的微微呻吟,他輕輕一笑。
「亞治!」時瑞潔一聲驚呼,他的手在她的——「不要!你……啊!」
「不喜歡嗎?嗯。」低頭吻進她的嘴裡,挑逗她的舌上,這時的亞治像個壞心的惡魔,拿她當寵物逗弄似的。
「還是你喜歡這樣?」
「不要!」
時瑞潔全身止不住的輕顫,除了弓身貼近他外,她找不到其他空隙閃躲。
「待在我身邊,一步也不准離開!」
「嗯……」意識迷亂的她,已聽不清壓在她身上的亞治向自己低喃些什麼,微瞇的雙眼恍如置身於夢中。
「答應我,說你永遠會待在我身邊。」本能的結合時,他霸道的要求她的承諾。
「我……我答應……我會待在你身邊,不離開……」她真的想陪在他身邊,而且狂亂的腦子也想不出反對的理由,只能任暈眩的熱浪將自己焚燒——
清晨睜開眼,看見枕邊人的臉後,滿滿的懊惱盈上心頭。天!她怎麼又敵不過他的「攻勢」!
可不可以像上次一樣偷偷溜走?下一秒鐘,她立即輕手輕腳地滑下床,正想往衣櫃走去時,一隻大手拉住她的手腕往回拉,她又落進柔軟的大床。
「你……你醒了啊?」
「是還沒睡。同一種手法別再玩第二次,對我沒有用的。」
「呃……為什麼不睡?」轉個話題,以策安全。
「因為你會從我身邊逃走。」他將她更拉貼近自己,「因為我想看著你,想看你睡覺的樣子。」
「你就這樣看一整晚?」轉過身,她在他身上看不見昨夜的虛弱,整個人好像完全康復了一樣。「你不是在發燒。」
「你摸摸看。」他拉她的手貼上自己的額頭。「已經不燙了。」
「真的耶!可是昨天還很燙的呀!」
」大概是因為有『運動』吧!」他的眼瞄瞄向她的臉,而後往下瞧進床被下的雪白。
「亞治!」他還要糗她嗎?「我已經夠丟臉了,你不要再糗我了好不好?」
「跟我上床很丟臉?」這太傷他男性自尊了吧?「想不到你這麼看待我們的關係,瑞潔,你——」
「聽我說完好不好!我的意思是——我不好意思,尤其是在起床的時候,我——哎喲!要我怎麼說嘛!」她沒有和男人交往的經驗,更不知道男人和女人在親熱過後,第二天早上醒來會說些什麼或做些什麼,她只是想,溜走正好可以避開這些問題。
「你只要做你自己就行了。」他的手算滑過她的手臂,很得意這麼輕易就能讓她臉紅心跳。「就像你要求我的一樣,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可以了。。
「到底哪個是你?假面還是『摧殘』的亞治?回來香港後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卻始終找不到答案,總覺得兩個都不是你,可是又全都是你。」捧著令自己心動的這張俊臉,她決定不逃了,因為無論逃到哪裡都會被他抓回來。
難捨地吻了她一記,他輕笑,「我也曾想過這個問題,但是同樣也找不出答案,我只知道現在在你面前的我是真正的亞治,不是黑市的假面,也不是『璀璨』的亞治;至於現在的我會表現出什麼性格,我真的不知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話,只要一輩子跟在我身邊就行了。」遲疑了一會,他繼續道:「你願意嗎?就待在我身邊,看著我一輩子?」優雅的雙眉緊緊皺在一起,任誰看了都知道她的答案對他而言很重要。
「如果我說不——」
「不准說不!」假面的暴戾立時顯現,霸道的手掌緊緊鉗住她的手,反身壓住她,幾乎令她喘不過氣。「我不准你說不!」
這是假面!時瑞潔心裡暗笑,開始對他的脾氣展開從來不曾有道的探索。「我……」壞蛋一個!連話都不讓她說完。
「不准你說不,我不准!」像發狂似的吻著她,擁緊她的力道像要將她納人身體中一般,令人昏眩。
「亞治,聽我說……說完……」費了好大的力氣,她才推開他一點距離。
「如果答案還是不,我不聽!」
「我是說『如果』啊!」撐住他的臉,怕他又不讓她有開口的機會,她搶著說:「我要說的是——我會看著你,會自己來發掘你的性格,不管是假面也好、亞治也好,我都——」
又來了,他總是不讓她有把話說完的機會。
算了,來日方長,她總有機會告訴他的。
「知道嗎?我從來沒有為誰而死的衝動,但是當Felix向你開槍的那一剎那,我怎樣也沒有辦法思考,只知道不能讓你受傷、不能讓你死。這是為什麼?這代表我愛你呀!」捧著她的臉,這張中性臉孔為什麼總讓他移不開目光?「我沒想過會這麼愛看你的臉,總覺得你的臉比任何一個女人都漂克,怎麼看都看不膩。」
「這是哪一個你所說的話?」時期潔笑著吻向他的鼻尖,珍惜地抱著他。他愛她.雖然他自己也曾有過疑問,但是她會讓他對這問題下個肯定的答案的,她一定會。
「我可不知道你會說甜言蜜語。」
「這是甜言蜜語嗎?就當它是吧,現在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的手滑過她的胸脯,沼到她的頸間,燒紅了她的臉。
時瑞潔輕咳了幾聲才敢問:「什麼事?」
「當然是——」
「亞治、瑞潔,你們兩個給我滾出來!」門外煞風景傳來時瑞樣的叫聲。「死瑞沽,要你照顧亞治,你把他照顧到床上去了。」天底下哪有這種照顧的。
時瑞潔立刻跳下床,意識到自己全身赤裸,急忙打開衣櫃找衣服穿,一邊穿還一邊罵:「死老哥!你妹子我要做什麼事不用你管,亞治是我男朋友,將來就是我老公,我跟他睡在同一張床上干你屁事!」喘了口氣,她把亞治的衣服丟向他。
「快穿上,本姑娘打算上戰場了。」
「需要我幫忙嗎?」
這是亞治的口氣!時瑞潔頓了下,看了他好一會,終於彎身吻了他唇角一下。
「當然囉,你不幫我就沒老婆。」她決定了,既然是得花一輩子的時間來看他,那麼——就結婚吧!
亞治聽了差點笑出聲。「你這是在向我求婚?」
「就當它是吧。」回過頭的時瑞潔給了他璀璨的整容,迷人帥氣。「願不願意娶我?」
亞治跳下床,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願意!」
很顯然的,還沒結婚就已經被未來老婆傳染了衝動這毛病,兩個人的婚事好像就真的這樣定下來了。
但那又何妨呢?有她在,他的日子每天都會有驚喜,而且絕對會一天比一天精采。
「亞治!瑞潔!」時瑞祥的聲音再次傳來。
他得先把這未來舅子給搞定才成,緩慢優雅地穿上衣物;亞治心裡暗想——
他和她,真正認識的地方是黑市拍賣場,在那裡,他以最真實的自己和她交往,進而發展出連他都想不到的結果;而她,在多次的搭救、追逐後終於也真正屬於他。
黑市拍賣場——這個地方讓她心存感激,難怪受邀請的客人會給它這麼一個稱號——偷情地帶。呵呵,它的確是個絕佳的偷情地帶,更讓她在那裡偷得了她的最愛!
「亞治!你還侵吞吞的,老哥快殺進來了。」
「就好了。」
「亞治、瑞潔,你們結我滾出來!」媽的!他在警察局裡待了一整夜,他們兩個卻在房間裡逍遙快活了一整晚。
這公平嗎?愈想愈嘔!
「亞治——瑞潔——」
「來了啦!催什麼催!」時瑞沽連忙拉著剛穿好衣服的亞治往房門走去。
現下他得忙著去和這個未來的大舅子周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