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羅飛羽回去,親眼看見她把門關上之後,走道角落突然冒出個高大偉岸的男子。
「是我太壞。」
「你本來就壞。」巽凱哼哼兩聲。「是誰說不拖她下水的?」到最後還不是變成這局面。
「無可避免。」宇文律打開自家門,讓他先進去隨後跟上,邊說:「對方衝著我來,如果再讓她跟在我身邊,難保下一次她不會受傷。」
「所以你故意疏遠她。」巽凱的語氣很明顯是不贊同的意味。「這種老套的招式,對方會上當才有鬼。」挑張沙發,他不客氣地坐了上去。
「你又有什麼高見?」找他來就是為了解決這件一直找不到兇手,而爆炸可能會一直持續的懸案,所以宇文律顯得非常有耐心聽他說話。
「告訴她事實,告訴她黑街的事。」
「我不能冒險。」原本坐在沙發上的宇文律,聽完他的建議起身背對著他。「這件事我絕不會答應。」
「她應該可以接受。」
「應該是個很強烈的字眼。」
「難不成你打算瞞她一輩子?」
「如果我有一輩子的時間。」他轉回身子面對巽凱。「巽凱,我找你來不是要跟你討論我和她的事,我要的是線索,誰最有可能拿到當年我一手研發的炸藥,黑街還有存貨嗎?」
「你製造的武器全鎖在倉庫,我派人清點過了,沒有缺;依我想,除了成品外,你最好考慮一下設計圖和化學程式,你確定都銷毀了?」
「都銷毀了。」他確定。
「沒道理。」巽凱搖頭。「我想不通,如果成品和設計圖都沒有問題,那傢伙從哪來的炸彈可用?」
「這也是我一直想查出來的事情。」沒道理,如果是對方親自設計的東西,怎麼可能和他的一模一樣;如果不是,他又如何憑空找出這些應該已被塵封的武器?
「除了炸藥來源,你還得想想對方的動機,他為什麼針對你做這些事?又為什麼把這事渲染成社會新聞?如果是要炎狼頂下這些罪,又何必放炸彈在你車上,企圖殺死你。」
「如果要殺我,不可能錯放。」能使用他設計的炸彈必須有一定的知識,而這些最基礎的知識裡有一項是計時,精確的計時。「我車上那枚是遙控炸彈,如果要殺我,他沒理由提早按下爆破鈕。」
巽凱嗯了聲。「那個人不是善於謀略就是精神異常,他的行事作風完全抓不得准。」
「他不是舊仇家,而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惹上的新敵人。」
他的話得到巽凱同意的頷首。「一開始我以為瞞住羅飛羽是錯的,但現在看來你這麼做是對的;或許,我們一夥人讓伴侶知道自己背景的這項決定有錯,我們應該學你,這樣才能保護她們。」
「情況因人而異。」宇文律苦苦一笑。「那票娘子軍並不以為意,但飛羽不同。」
「怎麼說?」
「如果她的運動神經夠好、膽子夠大的話,依她的個性,現在會是個嫉惡如仇的女刑警,而不會是攝影師。」
巽凱一愣,終於明白他堅持瞞住她的真正用意。
原來,他愛上了一個正義感強烈的女人。
* * *
那蹩腳的跟蹤技巧是想逃過誰的耳目?走向停車場準備開出新車的宇文律,眼睛凌厲掃了下左後方,繼續朝停車場走去,決定暫時不動聲色。
一直到走上立體停車場的二樓,他低身躲到樑柱後頭,等待跟蹤者自暴行蹤。
就在黑影踏上二樓地板時,宇文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使出擒拿手,一把反剪跟蹤者的雙手。
「好痛!」來人尖聲叫痛,宇文律聞聲立時鬆手,警戒的嚴肅表情化成驚訝。
「飛羽?」看她痛得直甩手,是有點內疚沒錯,但眼前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她為何要跟蹤他。「你跟著我做什麼?」
「我……呼,好痛!我怕你有危險,想跟在你後頭好保護你啊。」
「保護我?你還搞不清楚狀況吧?如果我們兩個之中有人該被保護的話,那人絕對是你,不是我。」
「我擔心你。」自那天之後她克制自己不要去打擾他,雖然距離那天才過了一個禮拜,但她已經受不了。「而且,比起擔心,我更想你。」感情方面,除了懵懂無知的部分無法坦率以外,其他的,她是誠實得嚇人。
「你想清楚了?」他重重吻了她一記,紓解近日見不到面的相思,唇倚在她的唇畔問。
她搖頭。「還沒,可是想你,很想、很想你。」
宇文律抿抿嘴退開,她的答案讓他不悅。
人也真的很奇怪,一開始打定主意,結束兩人曖昧關係的人是他;在被羅飛羽堅決反對,逼使他為難地妥協之後,他又徹底表現對她的在意,不免讓人覺得他是個前後矛盾的男人。
或許,這也是愛情之所以為愛情的緣故,總是讓人矛盾地想丟又捨不得丟、該丟又不願丟,寧可一直懸在心裡,就算是痛苦也甘心領受。
「好想你。」甜甜的倚偎在他懷裡,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擁抱,她卻覺得自己好幸福。
如果能盡快理清自己的感情就好了,這樣至少倚進他的懷裡也顯得理所當然得多了。羅飛羽遲鈍地如此想著,完全沒發現這樣的想法正是源起於一份深藏的愛情。
「你想我是因為沒有金主陪你吃飯?」既然不是因為清楚自己的感情才想他,那麼照她有吃就是爹的性格來看,會想念他也只有這種可能。
「才不是呢!我是真的擔心你、又想你,要請我吃飯的人多的是。」一聽見他竟這樣說她,她可感到委屈極了。
多的是?美麗的眼睛危險的瞇起,是哪個混蛋乘虛介入他和她之間作怪?「誰是那個倒霉的金主?」
「哪有什麼金主!」她尖呼。「學長每天約我出去吃飯,我都沒有答應,天天待在公司裡吃便當。」
「學長?洪行德?」
「是啊,上次在中山樓見過的嘛。」
「正是你國中學長?」國中——那段記憶對一個普通人來說,應該算是很遙遠的事情。「他的記憶力真好,還記得你。」
「那是因為我出名呀。」
「出名?」
「嗯,我窮得很出名,全校皆知。」
「那似乎沒什麼好炫耀的。」窮和出名並列也只有她才想得出來。宇文律頭痛地想。
雖然說她的出現讓他頭疼,但同時他也難掩心裡的喜悅。她的出現鬆懈了他緊繃一個禮拜、只消輕輕一彈就有可能繃斷的神經。為了找出幕後黑手,他整整一個禮拜沒有好好休息,體力、精神都已經到達極限,只剩意志力不服輸地在硬撐。
「學長也很出名哦。」
「哦?」宇文律應和地隨興問:「怎麼說?」
「學長的父親是人人稱讚的官員,也是我們學校家長會會長,不過後來聽說,他因為某些原因被人暗殺。我想,學長會走上政治的路,八成是為了繼承他父親的理念,為民喉舌。我是這麼想的啦。」
「被人暗殺?」
「嗯,不過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發生的事,那時候,學長還在大學唸書。」
「是嗎?」宇文律低喃:「繼承父親的理念嗎……」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自己無緣相認的父親。
從父親身上,他繼承了什麼?一份如今投注在她身上的承諾嗎?
「他很孝順。」羅飛羽的讚美詞拉回他飄遠的神智。
「你說誰?」
「學長啊。」朝他甜甜一笑,半倚在他身上撒嬌道:「我們一起去吃飯好不好?」好久沒一起吃飯,她好想念兩人吃飯時的鬥嘴哦。
「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今天見面已經算是違反約定了。」間接拒絕這項誘人的邀請,他的確還有正事待辦。
「可是……」
「原諒我。」
他出眾的美貌滿是濃濃的歉意,讓她看了都好生不忍。
「是我違反約定來找你,不是你的錯。」是非對錯都有公斷,是她先壞了約定的,怎麼可以怪到他頭上!「我……我回公司,不要你陪了。」
「飛羽!」抑制不了出口叫住她的衝動,阻止她離去的腳步。
「你決定陪我去了嗎?」
他搖頭,親眼見她陽光般的笑臉霎時變成嘟嘴不滿的怨婦臉,表情的轉變誠實得教人噴飯。「我想知道一件事。」
「什麼?」
他走近她,雙眸直直看進她黑亮的圓眼裡。
在習慣之後,他反而戀上她直率、清澄得可以照清他模樣的眼睛,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厭惡在這雙瞳眸中寶貴的誠實無欺。
「你、你要問我什麼?」呼吸微微不穩地出聲問道,老天,他沒抱她、也沒吻她,她卻比平常時候還覺得緊張,好像兩人這樣若即若離的距離,更容易造成噯昧的氛圍。
「氣不氣我有事瞞著你?」
毫不考慮的搖頭讓宇文律吃驚。「為什麼?」
「我這個人一向很遲鈍,會讓你常常笑我笨,也是有原因的;也許我真的不聰明,你不告訴我的最大原因,就是即使我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也幫不了你什麼忙。我想——」搔搔短髮,她略帶靦腆地繼續道:「這件事一定很危險、也很重要,一開始我是很氣你沒錯,但是一想到,我比較可能給你添麻煩之後,我決定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我希望你不要顧慮我,只管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吐吐舌,她做個鬼臉糗自己。「嘿!我好像不給你添麻煩就是幫了你的大忙耶。」
「是這樣沒錯。」
為什麼她會如此設身處地為別人想呢?宇文律溫柔的視線定定地投注在她身上,她到底還有多少優點是他尚未發掘的?一個人怎麼可能體貼、善良到這種地步?
「你怎麼這樣講啊!」遲鈍地沒察覺到宇文律被自己的話感動以及他難掩的柔情目光,她只忙著喳呼他惡作劇般的回應:「你幹嘛跟著附和!好像我真的缺點一堆似的,可惡。」重重哼一聲,她轉身走人。
「不管你有什麼缺點,我都不會改變。」拉住她,宇文律傾身在她耳畔輕柔低語:「一開始認識你,就看盡你的缺點,到最後,我仍然選擇了你不是嗎?」
「為什麼你從來就不說點好話?老是要以作弄我為樂。」真可惡,偏偏那一副長相又讓人氣不起來。
「因為從一開始,我就打算吃定你了,羅小姐,既然已經吃定了,又何必對你客氣?」
「啊?你——」她回頭,被他用唇偷襲。
偷襲成功的宇文律笑得好開心。「回去吧,這段日子能不出門就盡量別出門。」
「嗯。」她答允,像以往一樣,體貼且適時地表現順從。
戀戀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轉了好久,就連抓住他袖口的手也是到不得不分開了才收回,試了好幾次才真的離開。讓站在原地的宇文律目送,直到身影消失在一階一階的樓梯。
* * *
一天又一天的邀約,讓羅飛羽不知道該如何回絕,總不能一直拒絕下去吧?對方是學長,而且以前又那麼照顧她,再拒絕接受他的邀請,似乎顯得她太不近人情了。
聽著學長自電話那端傳來的再次邀請話語,她決定了。
「好,我在公司樓下等你,待會見了,學長。」放下電話,羅飛羽懶懶地伸了伸腰,打個呵欠作結,才開始收拾滿桌散亂的照片,準備離開公司去應約。
十分鐘後她下樓,洪行德的座車早就停在公司廣場前等她。
「啊,這麼快?」
洪行德下車,紳士作風地為她打開車門。「來接你怎麼能不快?我記得你的肚子比格林威治電子鐘還准,十二點整準時鬧饑荒。」
「嘿嘿……」羅飛羽投以一記傻笑。學長沒說錯,她的確是個準時哭餓的人;這一點也曾經被宇文律拿來當笑話作弄過。
在國中時代的回憶談笑間,兩人來到一家以西方料理聞名的餐廳落座最角落也是最安靜的位子。
「哇嗚!下次我要帶宇文來吃吃看。」咬進第一口美味多汁的牛排,她像是初進大觀園的劉姥姥連呼噴噴直嚷下回要和宇文律一塊來。
「宇文律?他人呢?我記得你們一起搭檔的不是嗎?」
「嗯……怎麼說呢?我被調派到旅遊休閒版,他因為有點私事,所以正在留職停薪中,我們很久沒見面子。」上一次見面已是十天前。唉!一想起來,她就忍不住歎氣。
「怎麼了?」洪行德關切地問:「難不成因為這樣,你和他就鬧翻了?」
「沒有啦,只是有點想他。」很想、很想他!在心裡她偷偷尖叫,渾然不若表面的處之泰然。
「有什麼事比自己的工作重要?」
「還記得上次陽明山停車場的爆炸事件嗎?在這之後他就停下工作,我不知道他是為什麼,不過我猜想他是去追這條新聞,打算拿到獨家報導吧。」
「是這樣嗎?」調整好黑框眼鏡,洪行德低聲應和。「既然是這樣,你更應該去幫他才是。」
「我只會給他添麻煩。」她說得垂頭喪氣,但又立刻回復精神,俏皮地吐了吐舌。「嘿嘿,說起來真的有點丟臉,不過我闖的禍比幫的忙多,跟著他只會幫倒忙。」
「沒有這回事,我相信,他只是怕你受傷。」洪行德幫她倒了杯紅酒。「因為追蹤爆炸犯是件很危險的工作。」
「的確是這樣。」提起宇文律刺人的溫柔,雖然老愛諷刺、作弄她,但還是保有能讓人感受到的溫暖。「表面上他絕對不會明說,但實際上他是個比任何人都溫柔的人,對我很好,好得不能再好。」
「你的表情很老實。」
「咦?」啜了口紅酒,羅飛羽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你臉上的表情很幸福。也很坦率地告訴別人,你深深愛著剛剛我們一直提到的男人。」
「是、是嗎?」摸上自己的臉,奇怪,她怎麼不知道?
「沒有人告訴你嗎?」
「老實說,我還在思考自己究竟愛不愛他這個問題。」
洪行德吃驚地看著她,雙手交疊托著下巴順著她的話問:「為什麼?」
「學長,你知道我一直都很迷糊,就連感情方面也很迷糊。我唯一能保證的,是我喜歡他,非常、非常喜歡他;可是提到愛,我就不確定了,對他的這份感情算是愛嗎?」
「他對你不好?」
「哪有?」不假思索的加以澄清,她無法忍受宇文律被人誤解,就算誤解的人是她學長也一樣。「我剛說過了,他對我很好,非常非常好!」
「非常非常,你的詞彙從國中畢業以後,就沒再長進了吧。」為她可憐的腦袋瓜歎息,不過換個方向想,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能一直保持單純、坦率的個性吧。
「回到剛才的話題。如果宇文律真像你說的那麼好,為什麼你無法確定自己對他的感覺?」
「我說過我很迷糊嘛,所以不太確定這樣的感情是不是愛;在沒有確定之前就貿然告訴他,萬一將來發現不是,對他不是會造成傷害嗎?我不希望他受傷,雖然我沒有保護他的能力。」
「光是這樣的想法就表示你愛他了,迷糊學妹。」洪行德改托為撐,一手把玩紅酒酒杯,敬她一口。
飲進一口紅酒,嚥下後她不敢置信的問:「是這樣嗎?」
「你想保護他啊,遲遲不肯告訴他,是因為怕自己會表錯情,怕因為自己的迷糊傷了他。」洪行德再多加提點:「學妹,你哪次做事會像這次一樣藏頭縮尾的?我記得你一直都很衝動、冒失,一打定主意做什麼就啥也不管了不是嗎?這次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是為了誰?這樣的表現還不夠說明他的重要性嗎?」笨學妹啊!難得一次的謹慎卻是會讓等的人等到跳腳的遲鈍,他忍不住為宇文律叫屈。
「啊!對哦!我做事一向瞻前不顧後的喔。」
「能把缺點講得這麼理所當然真是了不得的本事。」洪行德佩服地道。
「學長,謝謝你的提醒!」愛他啊!她怎麼會不愛他呢?真是笨啊I想了老半天,還比不上和學長的一頓飯。「早知道這樣就先來問你了,也省得我想破腦袋還找不到答案。」
「答案一直在你心裡,只是,你遲鈍地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是這樣……奇怪?學長,這酒……酒精濃度很高嗎?」頭有點昏……為什麼?她覺得昏沉沉……
「還好啊,百分之十左右。」
「那我為什麼會覺得有點暈……」她的酒量還算不錯,才一點點酒怎麼會……
他藏於眼鏡下的一雙黑瞳閃了閃,狡詐地笑出聲:
「你的迷糊還是一成不變啊,學妹。連問的問題,都單純得惹人發笑。」
「學……學長?」眼前的黑幕逐漸放大,漸漸遮住她所有視線。唔,還是不懂為什麼一點酒,會讓她……頭昏……眼花……
「抱歉了,學妹。」洪行德站起身,迅速越過桌面將她打橫抱起。「這齣戲若沒有你,就不能繼續下去了。」
他笑了笑,期待另一場即將拉開序幕上演的戲碼。
* * *
學長的父親是人人稱讚的官員,也是我們學校家長會會長,不過後來聽說,他因為某些原因被人暗殺。我想學長會走上政治的路,八成是為了繼承他父親的理念,為民喉舌……
該死!他為什麼沒想到!
「白癡!」他狠狠罵著自己,為什麼一開始沒有想到。
洪行德,他姓洪啊!
這個姓氏——如果當年他沒有被綁票的歹徒丟棄在黑街,這個姓也會冠在他的名字之上啊!
當所有的資料全指向黑街以外的人,他真的想不到,有誰能利用他絕世的設計來進行一連串的破壞,一步步玩弄他於股掌之上。
會發現事實真相,完全是一個意外的巧合。
就在百思不得其解、覺得懊惱的時候,他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正好看見某電視記者正進行對洪行德的專訪,這才不得不將他的臉看進眼底,愈看,心頭愈燃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彷彿許久以前,曾見過一張和他相似的臉。
然後他想到羅飛羽曾說過的話,又想起他始終不願意承認的姓氏,經過調查之後,一切終算明朗起來。
當年他受不了被一個中年人纏得什麼事都做不了,不耐煩地將一疊炸彈設計圖和化學方程式交給他,提供警界作為炸彈類型分析的對照,之後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交給警方,看來答案是否定的,不然洪行德不會用他做的東西回敬他。
為了替父親報仇嗎?真是個孝順的兒子!他諷刺地想。
查清洪行德的住處所在,他立刻驅車前往,決心了結這件歷經數年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