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交情。」林以梅舀了一口飯菜入嘴細細咀嚼。「跟他不熟。」打自上午在消毒室與他照面之後她一直努力避開他,幸好她成功了。
呼——藍蕾呼了好大一口氣。「好險、好險。」她不怕被開除了。
林以梅抬眼瞄了她一眼,不懂她幹嘛一副大難不死的樣子,不過那也與自己無關,現下她只想好好地在醫院附設的餐廳吃完飯後回家休息,結束這一天的慌亂,因滕青雲而起的慌亂。
「可是你怎麼不早跟人家說你認識他,要是你早說了,我就不會在你面前提到他,他是你朋友吧,我在你面前說他的壞話不是讓你難堪嗎?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人家說不知者無罪,你大人有大量饒過我,好不好?」
「你要說他什麼隨你,與我無關。」
「可是——」
「閉嘴。」
林以梅輕輕一說,但聲音裡的氣勢足以讓本來膽子就和老鼠差不多大的藍蕾馬上閉了嘴巴,乖乖地吃她的飯。
「小蕾。」一個略為高亢的男音從不怎麼遠的距離傳來,藍蕾回了頭,看清來人後高興地回應:「楊醫生!」再仔細一看楊修文身後的人,她的笑容不知道是該收還是該繼續維持,「還有,滕醫生……」稱呼的同時,她的眼神瞄向前面的林以梅,只見她繼續低頭吃她自己的飯,恍若未聞。
滕青雲和楊修文一起走到她們桌前。「沒空桌了,一起吃好嗎?」楊修文和氣地詢問著兩位小姐,但卻目光灼灼地放在藍蕾身上。
「好啊!」她當然高興了,但眼神一瞟向林以梅——糟糕!「……以梅,可以嗎?」
林以梅拿起餐盤,站起身。「我吃飽了,先走。」說完,也不管別人怎麼想,繞過滕青雲他們兩人,往餐廳丟棄垃圾的地方走去。
楊修文輕捶滕青雲的胸口。「瞧,跟你夠像吧!」想不到世上還真有個女性的滕青雲,他算是大開眼界了。
滕青雲目光對準林以梅離去的方向,拍拍楊修文的肩膀撂下一句:「你自己吃。」就跟著離開附設餐廳。
儘管楊修文是個謹慎細心的男人,但一遇到藍蕾整個人就變得有點失神:而藍蕾又是出了名的粗線條,哪管得著其他人的情緒變化,她不要把自己搞丟就算對得起老天爺了。因此,這兩個人哪想得到另外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呢!
而搶先離席的林以梅根本沒意料到滕青雲會追出來,直到聽見腳步聲從她後方移近,回頭一看,她立刻拔腿就跑。
但她哪跑得過平常體能訓練有素的滕青雲,兩三下就被他扣住手腕,動彈不得。
抓住她手的滕青雲並沒有停止跑步的動作,反而是在前頭拉著她跑,一直跑到醫院後面供病人走動的花園中才停下。此時已經是晚上七、八點,所有病人早依照醫院規定回到自己的病房休息,花園內可以說是只剩下他們兩人。
林以梅深呼吸了幾口空氣,讓自己的心跳稍稍平緩,沒有任何掙扎,只是平淡地說了聲:「放開我。」雖然明知道除非是他想放開,否則她再怎麼說都沒有用,但她還是說了。
但出人意料之外的,滕青雲放開了她,兩手插入白袍兩側的口袋,之後就當她不在場似的直盯著他們跟前的一叢牡丹花看。
他的動作很怪異,拉她出來就只為了看牡丹花嗎?林以梅解下腦後馬尾的束繩,撥動幾下長髮後扎回原先的簡單馬尾。他不動,她又何必有什麼動作,她並不想和他交戰或有什麼衝突,只要他能讓她好好在這工作,—直到她有能力付出違約金為止。
放下萬千黑絲、撥動、重新扎回——滕青雲不是沒有看到她的動作,一連串自然而柔順的動作讓他感到胸口一陣窒息的疼痛,果然!只要她一出現在他眼前,她所做的一切就會讓他有這種反應。
這下他更確定了心裡頭一直懸掛四年的問題答案,自己當真是著了她的迷。他自嘲地一笑,昔日在為了虛無的愛情受傷慘重的夥伴面前說大話抨擊愛情的日子肯定無法再有,因為他自己也掉進去了。
「你拉我出來究竟有什麼事?」她問,不想和他一樣呆站在外頭吹風。
伸出手摘下一朵牡丹花捧在手裡,滕青雲對她的話像沒聽見似的,心思只放在手上的牡丹花,然後握拳,將它揉成片片碎瓣,鬆開手,碎瓣落地。
林以梅倒抽一口氣。他的動作是意味著什麼?為什麼要刻意在她面前將花揉成碎片?這麼充滿暴戾意識的行為,為什麼刻意在她面前表現?
眼見破碎的花瓣全落了地,滕青雲凝目對向她,察覺到空氣中傳來她微顫的不穩氣息,斜斜揚起唇角,原來她還知道什麼叫害怕。他還以為她早置任何事於度外,道行與他一般高,看來他太高估她了。
他走向她,在她身側停住,雙眼筆直地望向前方。「過去的事我無意重提,你不用緊張。只要你做好分內的事,對我有什麼觀感則隨你。」
說完,微涼的空氣裡只留下他的氣息,至於人——早消失在醫院大門之內,徒留她一個在原地。
林以梅可是拚命地握緊雙拳才讓自己不至於在他面前失控;她原以為他拉自己出來是為了嘲笑她當年的愚蠢,可是他最後撂下的那一番話,卻反倒將她打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境地!
是誰一直記得四年前的事?她自問,答案非常明顯,即使是由他先提,但這四年來始終牢記在心的還是自己!
跳海、溺水、被他救、認識他、和他同床佯裝交往……這一切哪一樣不是由她自己主動要求的?這些回憶又哪一段不是她自己覺得刻骨銘心的?他先提起,但她記得更牢,不想承認,但的的確確是她太過在意、太放不開。
是她自己失控,暴露出沮喪,讓他不得不將她攬在懷裡安慰,他只是做了和四年前同樣的事,而她卻單方面的視他為敵人,將他列入黑名單;他曾救了她不是嗎?他委屈自己依她的要求,讓她度過了有人依靠的一個星期不是嗎?她合該對他心存感激的是不?
頹喪地跌坐在地,她心中為自己的卑劣感到一陣刺痛,她可以對任何人冷淡漠然,但是對他——她實在不該這麼做的是不?他給予她全然的安全感,而她——只拿他作為安慰自己的工具,即使他早上突兀地吻她也是她咎由自取,是她先在他們兩人之間設下曖昧的氣氛,早在四年前心慌意亂的時侯……
「你還有眼淚?」一道黑影籠罩她,那是她熟悉的聲音,屬於滕青雲。
「我沒有哭。」是的,她並沒有哭,只是自慚形穢。「我欠你太多。」
「你沒有欠我什麼。」滕青雲拉起她。隔著玻璃大門,他對她的失意實在看不慣,受不了自己胸口疼痛的難過,他只好再走出來拉她一把。以退為進——這招他用得對,也用得痛,他並不想要她再回想起過去的那一段,但是即使不逼,她仍是在心裡記得清清楚楚,他又何苦擔心戳破她的傷口。
「不。」林以梅拍拍身上的灰塵,微微露出一笑。「你救了我,我卻利用你。」當年隨口說說的依存關係也只不過是安慰自己的話,相信他也明白得緊,但他一直沒有戳破這個謊話,她必須感激。「我必須向你道謝,也會試著配合這裡的工作,盡量做好。」離開的想法並沒有改變,但是對工作的投入——她想她會試著再多投入一點
滕青雲淡淡回她一笑,沒有多說什麼。第一步:消除彼此之間的硬刺,好拉近一點距離,看來他做得不錯。
接下來的第二步是——
* * *
「林醫生,三號手術室的病人全身痙攣引起休克!」
一名護士追到林以梅面前急喊,立時只看一道黑影飛快地衝過身邊,她呆了呆也跟著緊衝了過去。
通過連接無菌區域和外界的走廊,林以梅穿著一身消毒過的綠衣踏進手術室,眼眼瞟向一旁所有的儀器後開口:「升壓劑lOC.C.、氧氣罩!」她邊喊,邊上前準備急救。「主診醫生是哪一個?」
一名醫生走上前,直抖著音,「我……是我……」
「準備急救!」她大喝,嚇得那名醫生可以說是滾到她跟前,配合她的動作施行急救。
「心肺復甦法!」說著,她雙手交疊,在病患者心窩與橫隔膜間取得適當地方施壓。「二下、二下、三下……血壓值!」她喊,立刻有護士回報她數據。
「十下、十一下、十二下……」她一定要救活他!絕不能讓他死!「讀圖!」
「舒張壓五十、收縮壓九十!」
臉上汗水淋漓,林以梅心中只念著不准他死!絕對不准!瞄了眼心電圖儀器,上頭波狀山峰似的記錄並不穩定,只要再接再厲,只要再努力一下……「讀圖!」
「舒張壓六十、收縮壓一百一十!」
聽到護士如此報告,她抬頭看向心電圖,嘩嘩嘩嘩的聲音穩定而正常,雖然微弱了些,但不再似方纔的乍起乍落,她這才放下心,離開手術台。此時病人的情況已趨於穩定,呼吸回穩,胸膛一起一落,規律地持續著呼吸。
林以梅瞪向主診醫生。「你可以鬆手了。」之後,她往走廊的方向踏去,自動門開前撂下一句:「為了病人安全,取消手術。」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讓主診醫生下不了台,漲紅著臉不知道該把自己放到哪去。
混帳!林以梅氣得將手套、綠衣用不小的力道丟進回收筒,並換上白袍。
她已經受夠有病人因為醫療過失而死的事!那個庸醫!
踏出清洗室,她皺眉且怒氣沖沖的臉孔,讓沿途的病人、護士以及醫生同僚猶豫著該不該跟她打聲招呼,當然最後的結果是決定當作沒看見她,因為她不見得看見自己,打了招呼只怕沒有回應,這個脾氣和滕院長一般怪的新進麻醉師,目前正榮登他們不敢招惹的人物排行榜第二名;而第一名,當然首推醫院龍頭。
「怎麼?」轉角一雙手臂伸出,將林以梅回辦公室的去路完全封殺。
林以梅怒瞪著阻礙她去路的人,看清臉孔後,她緊皺的眉頭像被施了魔法似的立刻鬆了下來。「是你。」
「嗯。」滕青雲應了聲,將她拉進自己辦公室後才問:「發生什麼事?」
「三號手術室的病人發生痙攣而休克。」她簡單扼要的向他說明。「主診醫生錯打藥劑差點讓病人升天。」
「救回來了?」
「嗯。」
滕青雲聞言,霹出微笑,輕輕拍了她的背。「辛苦了。」
林以梅不知道自己該做何反應,他什麼時侯開始學會鼓勵人來著?據她對他的瞭解,那是不可能的事。譏諷、冷睛旁觀、嘲弄世上的一切……這些性格裡哪還有善良的地方?
「吃驚?」他當然看得出她在想什麼,只是對她又露出一笑,用不以為意的口氣說道:「只是上級對下屬的體恤。」
上級對下屬的體恤——「哼,什麼時侯你也會這種噁心的虛情假意?」
「你冷漠的道行不高,對『情』字的憎恨倒是十分徹底。」這也表示他的計劃裡必須包含將她目前心境一併考慮的步驟。那很難,任哪個有名的心理治療師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做到這一點,但是對他來說是個挑戰,很有趣的挑戰。
「說好不提過去的事。」她退了幾步,站到他影子無法籠罩她的地方,情緒不知何故比方才穩定了些。「你說得出卻做不到嗎?」她說服自己即使拋不開和他的那段過去,至少在他面前自己要能不先想起那一段回憶,這是讓她之所以能站在他面前泰然自若地說話的原因。
「那是現狀。」她還是只埋在沙坑裡不肯面對現實的鴕鳥。
「你的個性還是沒變。」她冷冷地道。依然除了譏笑別人、嘲弄別人外再無其他。
「即使改變——」滕青雲刻意移到她身邊。「你也未必知道。」她哪會知道這四年來他的內心轉變有多大,而且全然拜她所賜。
林以梅警戒地悄悄退開幾步,不管他的接近是有意或無意的,對她都有某種程度上的牽動,會讓她想起在消毒室內所發生的一切。
「你怕我。」習慣性地點出旁人的弱點,再看別人因為弱點盡暴露出怪異的表情向來是他平淡生活中的娛樂之一。
「沒錯,我是怕你。」只要是知道她過去的人都對她造成威脅。
「不要把刺針對我。」要不然他哪天突然發火,一口氣拔下她身上所有的刺,到時只怕鮮血淋漓的人是她。「拿去對付別人還有點用,對付我,你只是自找死路。」
「你說話很難聽。」
「我並不打算哄你。」
「我知道。」林以梅突然出人意料之外地露出笑容,腦海裡浮現當年和他共度的情景,很甜蜜,因為她刻意不去注意那是個假象。每一次的回憶對她而言都是甜蜜的謊言,明明編寫劇本的人就是她,但是她仍然甘心自己騙自己,好讓遭背叛的痛苦能藉此得到緩衝,不會那麼痛人心坎。「你本來不是個會哄女人的男人。」
滕青雲挑動了下濃眉,似笑非笑的揚了下唇角。她的個性愈來愈令人欣賞,讓他愈來愈不想放開她,將她放置在自己眼睛所能看見的地方的慾望也愈來愈強。
「你的幼稚呢?」他挑起她的長髮纏在指間,四年前的短髮讓他沒得玩,四年後的長髮倒是讓她的外表看起來更成熟,更具風味。為指間的黑絲倏然滑落離開時,他隱然感覺心中有種失落。
「我已經受夠社會歷練,受夠人情冷暖。」這算是她的解釋,四年來有太多太多的痛苦幾乎將她的心磨練成銅牆鐵壁。「幼稚,哼!是啊,以前我的確很幼稚;但是現在——什麼幼稚,我已經不知道了。」
滕青雲什麼話都沒說,雙手輕壓在她頭上像拍小孩的頭一樣,拍了幾下便收手,突兀的舉止讓林以梅對他露出狐疑的眼神。「你做什麼?」
「沒事。」他沒有做正面回答。
怪人,從以前就很怪。林以梅沒有再細想,正要離開他辦公室時,身上的Call機響了起來。
滕青雲的也跟著響起,這表示——急症室現在正「生意興隆」。
「信不信情慾也有轉變成愛情的一天?」一同跑向急症室時,滕青雲沒頭沒尾地撂下一句。
「你說什麼?」她聽不清楚。
「沒事。」日子長得很,現在就讓她裝裝糊塗又有何妨。
* * *
帝昊!一進急症室,滕青雲怎麼也想不到會在急救台上見到老朋友。
「怎麼回事?」他驚愕地咆哮出聲,在進急症室之前已經有個護士為他解說傷者受傷的部位和嚴重程度,但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傷者竟會是帝吳。
「滕醫生!」急症室內不少人因為他的咆哮而嚇得驚呼出聲。
「救人要緊。」只有林以梅敢在他失控的時侯,拉他的袖子將他喚回神。「要敘舊等手術結束後再說。」瞥了眼病床上的傷者,左大腿到膝蓋部位傷口深到見骨,手術就算做得再好,只怕也補不回失去的肌肉和神經;換句話說,他一條腿恐怕就這樣廢了。
滕青雲恍如從睡夢中驚醒,一片空白的腦袋又開始運轉,瞥了站在旁邊一動也不動的風龔一眼,像在責怪他為什麼讓帝昊受這麼重的傷,之後命令讓護士轉至一號手術室,他需要顯微鏡好接合帝昊的肌肉纖維。
風龔跟著他們來到一號手術室,到了門口也只能眼巴巴地望著一群白衣醫生、護士魚貫而入,自己一點忙都無法幫上,甚至連陪在帝昊身邊都做不到。
對不起……應該是他衝出去的。風龔咬住握拳的手,狠狠地用力咬,直到血由唇邊溢出,終至滴落在地上,但拳頭的痛楚比起此時的心痛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對不起、對不起,千千萬萬個對不起……風龔半靠在白淨的牆壁上,不這樣他怕自己會受不住帝昊受傷送進手術室的事實。自己該衝出去的!.為什麼那一瞬間會遲疑動不了?他才是那個該死的人啊!
「對不起……對不起……」他想哭,但怎麼也流不出淚,唯一能表露出他心情的是漸漸下滑的軀體,下滑再下滑,直到半跪在地板上為止。「不要丟下我……千萬不要啊……」他無力的低喃,心中只求滕青雲能救活他。就算要他代替帝昊死也心甘情願。他寧可自己丟下帝昊,也不願讓自己成為被丟下的那一個啊!他會活不下去的!「不要死,千萬不要死……不要離開我……」
身體活像被抽去所有精力似的,風龔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重複低喃著無意義的詞句,一回又一回地念著帝昊的名字。
天!千萬不要丟下他一個人……
時間突然像是遭人止住了一樣,緩慢的節奏教人幾乎瘋狂,說什麼光陰似箭、歲月如梭,為什麼此時此刻他覺得時間一秒一秒地動得奇慢,一秒一秒的跳動彷彿在折磨他,秒針一格地動,那移動的喀喀聲就像個催命符一樣,讓他的腦袋幾乎爆裂!
不知道時間究竟折磨了他多久,當他再抬起頭來時,滕青雲正蹲在他身邊。
「沒死。」膝青雲開口,拉著風龔的手臂讓他站起來。「在深切治療病房。」
「他的腿!」風龔發狂似的反箝住滕青雲的雙臂,雙眼佈滿血絲。「他的腿怎麼樣?」
滕青雲低吟沉思了一會兒,思考著要不要說或如何說出口。
「告訴我事實!」他快被這種心神上的煎熬折磨得發狂,一心一意只求能知道帝昊的手術結果。
「等他清醒後才會知道。」後頭走出來的林以梅替滕青雲開口。一整個手術下來,他依然做得完美,但當他一見傷勢這麼嚴重的傷者竟是自己的朋友時,她可以想像他會有多震撼。
「青雲!」
「她說的沒錯。」滕青雲本欲掙脫風龔的箝制,卻發現自己的手臂早已被他掐得隱隱作痛,而風龔像不知情似的仍舊不放手,彷彿自己是他此刻唯一的浮木。
「我會派人在深切治療病房加一張床,由你負責看顧他。」他知道風龔和帝昊兩人的關係非淺,所以打算把照顧帝昊的工作交給他,沒有考慮派特別護士。
當他發現到滕青雲望向手臂的目光,風龔才知道自己失態。「那——」他可以去看帝昊嗎?「我——」
滕青雲拉過從手術室走出的一名護士。「帶他去深切治療病房。」
「是。」護士應聲後帶領風龔往深切治療病房走去。
滕青雲則一臉鐵青地往辦公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