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著眼前好酒好菜——百味羹、兩熟紫蘇魚、排蒸荔枝腰子、錦雞簽、白燠肉、乳炊羊肫,再加上一醴瓊花露,一餐飯已逾二百兩。
「怎麼不吃?」
細嚼慢咽個中好滋味的季千回,這會兒總算注意到同桌人瞪凸了眼珠子的詫異臉色,這才停箸。
「你出身豪門?」
「自小無父無母。」問這作啥?
「你乍獲橫財?」
「普天之下有幾筆橫財好發?」這人也得了,淨問這些風馬牛毫不相干的問題有何用意?「吃飽好上路不是?」
「的確是吃飽好上路,但我懷疑你能安然無恙地踏出這酒樓。」
「為何不?」
「你有銀兩可以應付這一桌?」
「怎會沒有?」
「為什麼有?」
「這位公子——」雪凝織指打蛇隨棍上地點上他的胸口,竄至他下顎貼住多話的嘴唇。「你是懷疑人家存心吃白食、喝霸王酒嗎?」醇酒芳香自美人櫻唇傳來,添了點胭脂味、增了點曖昧。
曲翔集直覺地喉結上下一動,嚥入尷尬。「你不必靠這麼近說話。」
「人家只是想讓你知道人家的委屈,誰教你平白無故誤會人家!」啐,這些不過是小魚小肉,敢情他是嫌她招待不周,伺候得不夠好?哼,做人要知足才能常樂!季千回忿忿暗忖。「近一點才能說說體己話,不是嗎?」
感覺喉間硬塊又是困難的一個香咽。「用不著太多體己話吧?」他跟她又不熟,哪來體己話說?
「就知道你瞧不起人家。」黛眉含怨夾愁,看似怨慰身旁男子對自己的薄倖無情,害她枉送芳心一片。「人家……人家闖蕩江湖也是迫不得己,你何必這麼作踐人,欺我如此之深?我好可憐,嗚……」
是嘛!就是嘛!幹嘛欺負人家姑娘?好端端的姑娘家要不是身世飄零,豈會隻身獨闖江湖?周邊怨惱眼色圍剿得曲翔集不知該怎地才好。
他向來得人緣,怎知身邊多了個人就全走樣?
還是,因為身邊的人是她,是這個時而美艷如牡丹,時而冷傲似寒梅,時而柔媚若芙蓉,百花風情匯於一身的謎樣女子季千回?
與花爭奇鬥艷,他這株草就該退隱含羞,別出頭免遭連根拔起。「是我的錯,我不對,你人美心好,就原諒我這次,下回不敢了。」
「那好,這桌飯錢由你付。」說完,她便逕自大快朵頤。
啥!?「我說季姑娘,這也太——」
「千回,不叫我千回便不應。」這男人怎麼規矩就多,也不想想江湖遠比民間自在許多,何苦自縛?
「好吧,千回。要我付這飯錢,敢情你打算把我押在這兒做長工抵債?」
「這倒是個好主意。」季千回認真思考這可行性。「雖然我懷疑你能否挑得起一桶水。」
有必要把他看得這麼扁嗎?「何必門縫裡看人?」他苦笑。
「曲公子——」季千回還他狐媚一笑,雖誘人卻是毒花一朵。「小女子壓根兒是從窗縫裡看你,何來門縫之說呢?」那更看扁人了。她的安撫一點實效也無,只有讓人更挫敗的份。「現下你想怎麼辦?」難不成真押他抵債?
堂堂曲二少成了酒樓小廝,這話傳出去還得了?他後悔遇人不淑,竟遇上一個破財敗家與武功修為一樣高強的俠女。
他早知道一般俠女多半清貧,原因之一是溺於練功無暇營生,二是不擅理財又不懂生財,坐吃山空的結果是雖負江湖盛名,日子卻過得比和尚尼姑還清貧,接濟過不少俠女,他深明此理。
使女之名何等風光,可背後藏的淨是無法對人言的清苦。
他以為她衣著光鮮應是特例,但看這等揮霍情狀,要不落入清貧也難。
當真開始憂心自個兒了。季千回暗笑在心底,下箸之間更是多了份莫名欣喜,心情愉悅之際,也吃得更津津有味,哪怕這百味羹少了一味,兩熟紫蘇魚並未蒸透,排蒸荔枝腰子稍甜,錦雞簽太油,白燠肉肉質不佳,乳炊羊肫並非以武火快炊,還有這瓊花露十有三成摻水。「看你還敢不敢再這麼 唆追問!」
曲翔集聞言,哭笑不得。「你繞這麼大圈子只為了提醒我別太好奇?」
「我討厭被追問。」那很麻煩。
「你就說這句話便成,何苦拐這麼大個彎?」
「誰教人家就愛跟你說話呢!」柔媚甜膩的勾唇抿笑,不心迷神醉的就不是正常男人。
曲翔集呆了呆,連忙灌下杯中瓊花露,想滅火,怎知酒助燃氣,令他渾身一熱,血氣上衝顏面,紅至耳根。
臉紅了?季千回夾起錦雞簽送到他碗裡。「吃飯吧,曲公子。」
「多、多謝。」鏘、咚、砰。怪哉,拿雙箸、端個碗也這麼困難嗎?他的手就是不聽使喚。
還是,該說他的眼不聽使喚,所以有如瞎子摸象般想在眼見美人的同時手端碗執箸,因而導致蠢事橫生?
「你——這麼看我就飽了嗎?」
「我想只要是男人,很難跳脫。」這是身為男子最大的悲哀,無法掩藏對美色的覬覦與垂涎。
「我美?」
「非常。」
甜笑再度浮上櫻色桃唇,她獻起慇勤再夾一塊羊肫到他碗裡。
唉,再看下去,就算前有刀山油鍋,只要她一聲吩咐,恐怕他也會欣然跳入,粉身碎骨終不悔。
色字頭上一把刀,慎戒、慎戒哪!
話雖如此,他的眼卻無法從身側的絕麗容顏移開一分一寸,棕眸微瞇,似是已神醉心迷。
這人也奇,從來不隱藏對她容貌的欣賞,不假裝正經,也不像急色鬼般只想從她身上偷香竊玉討好處,只是單純地欣賞她而不逾矩,這曲翔集——很怪。
一路上她故意弱了警戒給他機會,藉以試探他性情,怎知他竟呆如笨牛渾然無覺,每一回就像現在這樣,只會看著她純欣賞,不曾動手。
是他知她武功底子不弱才這麼安分,還是真性情使然?
登徒子遇多了,對男人,季千回不能說沒有戒心、沒有懷疑。
垂首思忖的她忽地抬眼,怎料恰巧對上不知何時落在自個兒身上一雙充滿窺探意味的銳眸。
一閃而逝的敏銳令她愕然,而這眸的主人亦令她訝異。
她發覺了嗎?迅速閃躲四目相對的曲翔集暗暗揣測。
他……有必要再留在自個兒身邊一段時間。季千回做出結論。
「曲公子。」甜甜軟軟的軟聲呢噥添了許多俏皮捉弄,蓮花指貼上曲翔集不算寬厚亦不單薄的胸膛,巧目顧盼,倩笑盈盈。「你不吃這些粗茶淡飯是因為想吃點別的嗎?」
「什、什麼別的?」別怪他說話結巴不流利,美人在懷還能讓腦子有所作用已足夠證明他定力深厚,只遜僧人道士一籌。
「好比說是——」她巧指輕點俏鼻,吐氣如芝蘭芬芳,「我。」
嗄?
當真有些垂涎。
不,是垂涎三尺。
今朝道消魔長,他甘敗下風,擇日再扳回一城便是。
女子猶似璇璣圖,複雜難解。
她可以為了一餐飯停駐腳步留在徐州城的酒樓裡花三、四個時辰,從日正當中吃到夕陽西下,可是卻不曾想到天色已晚,理該留宿徐州待明早再起程上路,出了酒樓便往北城門走,停也不停。
然後,讓兩人落至前無店家可宿,亦無民宅可借的困境。
一男一女漫步山林原野,有皚皚月光、潺潺流水,夜梟呼呼、林葉挲{z懇聲相伴,饒是花前月下,宜情宜畫。
倘若不去想起此刻是夜半丑末時分,他會更有閒情逸致。
「你還要繼續走下去嗎?」她不累啊?曲翔集訝異一名女子竟有如此腳程,算了算,他倆已走了三、四個時辰。「在山間夜路行走很容易迷路。」
前頭的人回眸築笑。「有你在,不必擔心。」
還具信得過他!曲翔集乾笑,「我為一介遊民,江湖閒人,怎堪女俠如此信任。」
美目瞇起別具深意的探視,托月色昏黃的福,毋需擔心被看見。「呵呵呵……」
「你笑什麼?」她很愛笑,這是他近日來的發現。
她的笑,非時下閨女捻指掩唇斂眉抿笑,而是近乎豪氣干雲的爽朗笑聲,如銀鈴般清脆,不吝讓眾人聽聞,亦不怕惹人非議。
江湖上這樣的俠女也屬少見哪!
民間禮教縱使無法全盤約束闖蕩江湖的女子,但並非全無限制,只是沒有民間來得繁褥而已;但她竟全然無視禮教,想笑便縱聲大笑,想逗人就不吝眉目含春帶誘,無一絲羞澀,亦無半點勉強佯裝,完全狂放,不受江湖束縛。
不管民間禮教,亦無視江湖對於俠女的規範,獨樹一幟,傲然佇立,多麼奇特的一名女子。
她究竟來自何處?師承何門?對她,他實在愈來愈好奇。
江湖後浪輩出時有所聞,但言行舉止大同小異,他才正因如此而覺得江湖無趣,怎料竟會遇上這麼一個特立獨行的女子?
緣分!他只能歸於這兩字。
「翔集吶!」
媚聲低喚,輕而易舉地拉回他沉思的神智,待回神,艷容已近在眼前。
是男人,難免悴然心動,曲翔集震退一步。
見他退步,季千回呵笑,「怕我?」
「男女授受不親。」他只能端出古人名言佳句以對。
「要真如此,一開始你就不該邀我同行。」現下才說這話不覺太遲?俏眉皺起,頗不贊同。「與我同行,你後悔了?」「怎會?」曲翔集笑得淡然平和。「多識得一名特立獨行的女俠,增廣見識,在下深覺榮幸。」
一字一句,表面是敬重,實則語中淨是疏離生分的客氣。這人,並非表面上那麼容易和人打成一片、結識為友。將他當朋友的人可真慘,她篤定十個有九個看不出他淡漠疏離的真性情。
淡漠疏離——這四字令她心頭一問,倏然轉身。
「怎麼了?」不明就裡的曲翔集盯著眼前的纖影,不解地問。
「今夜就在這兒休息。」
「這裡?」荒山野嶺?他詫異地問:「怎麼休息?」
「你家的事。」她不高興!這男人把自個兒封得死緊,連縫也不讓人窺探還擺出一臉平易近人的模樣。或許為人正派,但心思深邃難測、內外不一,構得上「虛偽」二字。
她季千回最不喜歡虛偽不實的人,哪怕他是正人君子。
「我一介遊走江湖的閒人到哪兒都能睡,我擔心的是你,這裡沒民宅山洞的,你一個姑娘家怎麼休息?」
「用不著你管。」
「怎能不管。」讓她一介女子露宿荒山野嶺怎說得過去?曲翔集為難地左顧右盼,在不遠處看見樹下一片平坦。「我們再走一段路到那兒休息可好?」
「不好。」他的憐香惜玉,她可不接受。
「你在生氣?」
「沒錯,我在生氣。」俏目輕瞟,大有「本姑娘就是生氣,要不你想怎樣?」的挑釁意味。
「原因在我?」
「就是你。」她說得老實。
「可否告知?」
「為何要?」別開臉、轉過身,她就是不說。
曲翔集為難地聳肩,雙手一攤。「總不能安我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吧?好歹讓我知道自己是怎麼冒犯了你才好道歉哪!」
「還不知道誰對誰錯就搶著道歉?」這個人只會作表面功夫。季千回做出近日觀察的結論。「曲翔集,你倒也真會做人呵!」
曲翔集聞言一驚,在眨眼之間便借由開口說話掩去訝異。「有錯就要道歉,這是理所當然。」她看出了什麼?
「是嗎?」她別具深意地一瞥。一路上不會無聊了呵,這人也許是深藏若虛吶,有意思!「就照你說的,我們到那兒休息吧!」
「呃?」沒頭沒尾的火氣,也沒頭沒尾地消逝,搞得他一頭霧水。
來到平坦處,季千回才正要坐下,曲翔集卻阻止她的動作。
「怎麼?」
「這地上沙塵多,你這身行頭會弄髒的。」說話的同時,他已解下外衫。
「你作啥?」
將長衫鋪在地上,曲翔集持棍起身。「這樣就成了,請吧!」
說話時抬眼,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竟見月下一株牡丹盈盈含笑,忒是懾人心魂,不蕩漾也難。
「你真是怪人。」美目流轉,似是含笑,亦有不解,但卻更美,美得令人神顛魂倒,令人怦然心動。
雷京,當今朝廷帝都所在,位居江北中心地帶,自都城位居冀北的天恩皇朝於末代帝王洪祥十五年因四郡群起推翻江山易主後,後繼之朝承天王朝皇帝登基後,即刻下旨將都城向西南遷至雷京,使得雷京在短短一、兩年間成為權貴商賈文人武才薈萃之地,繁華盛況尤似江南蘇杭。
曲翔集與季千回兩人自南熏門入城,轉眼間已走進市集,沿路的叫喝聲是熟悉的雷京口音,沿路走著,季千回也沿路看著,難免犯上女人家都會犯的毛病——停在雜貨郎檯子前挑東撿西。
又在敗家揮霍?一路上走走停停,弄得三不五時趕夜路,她竟然還有興致買東西?
「千回,我們要趕路不是嗎?」
「我已經如預期地抵達雷京,並不急著走;你若急,在此分道揚鑣就是。」拿起玉鐲,她和雜貨郎詢問質地。
分道揚鑣?為何她說得如此輕描淡寫,好像兩人不過就是陌路人般。曲翔集聽進她不假思索的毫不在乎,心裡頭覺得又怪又澀。
「怎麼?還不走?」季千回像是分神在問,也像催促兩人就此分道揚鑣。落在玉鐲上的美目流轉出複雜難揣的精明,卻不讓任何人窺見。
「你打算怎麼上五台山?」
「等我交代些事之後再起程。」
「有人帶路?」
她停手,轉向他回以一笑,「我會找到的。」語罷,她又陷入各式胭脂花粉之中不可自拔。
呵,她得找些新貨樣,回去不帶些禮,那票姐妹們肯定會尖叫跳腳,說她無情無義,不關心她們。
「我就要這些貨樣。」
「好的,姑娘稍等,小的立刻為你打包。」雜貨郎笑呵呵地道,手上不停忙著。「姑娘人美、天生麗質,經過巧手妝點定會更嬌美艷麗。」
「你這嘴還真甜哪!」季千回笑瞇了眼,對討生活的尋常百姓,她從不為難。「就看在你嘴甜的份上,姑娘我再買這花彫木梳,你算算,這些合計多少?」
「不多不少,十兩五錢。」
「十五兩給你,多的,請你喝碗涼茶。」
「啊,謝、謝謝姑娘。」
「用不著客氣。」拿了包好的貨樣轉身,突地看見眼前的人。「你還沒走?」
「我也不急。」說不上來為什麼,但想到有人……尤其極可能是一個他不知道的男人將成為伴她上五台山的夥伴,他腳跟就邁不出去,於是,他便跟在她身後穿梭於人群間。
何必急,她還有許多可疑之處待他查明不是?
給了自己這麼個理由,他心安理得地停了下來。「離武林大會舉行之日還有三個多月,我也不急。」
「你是雷京人?」
「不,在下洛陽人氏。」
「那麼在雷京就沒落腳處了?」洛陽人氏嗎?姓曲——嗯!
「你是雷京人?」
含笑回眸,她打了啞謎:「可以這麼說。」
「那就請多加照顧了。」
「我說翔集哪——」季千回頓了步子讓他跟上自己身側,刻意貼近,悄聲道:「男子漢大丈夫老是靠一介女流照料,不覺太零?」
「誰教我曲翔集啥都不會,要是也像你功夫了得、見識不凡,今兒個在江湖上我曲翔集三個字就不會那麼沒沒無聞了。」
「我就有名了?」她反問。
「快出名了吧?」他揣測。「你眉目之間英氣如鋒,舉止豪氣干雲不輸時下豪傑,顴骨略高,雙眸顧盼自有神采,是握權掌勢之相——非富即貴。」
「唷,你也會看人面相?」
「一點皮毛,淺薄而已。」
「一點皮毛吶……」季千回低聲輕喃,心思立轉,腦子動了起來。
「季姑娘?」怎麼又不說話了?最近她常突然沉默下來,腦子像在運轉什麼卻又啥事也沒發生,著實讓人起疑。
所以他才無法留下這謎樣的女子先行到五台山去。
她美、她艷、她武功了得!猶如終年雲霧籠罩的廬山,謎霧不散——著實吸引著他,總誘他想親手撥開這片朦朧,看清她究竟是何來歷,又是個怎樣的女子。
「千回。」她提醒,指尖劃上他胸膛打圓地繞圈兒。「都這麼熟了還改不過來,老要人家提醒。」語氣之柔,聲調之嬌,如蜜釀般令聞者欲醉。
若不是已習慣,此刻的曲翔集哪能這麼平靜、完美地裝出渾然不受影響的模樣,悄悄退半步。「下回會記得的,千回。」
愈來愈不好逗弄了呢!季千回心裡想著。臉上仍然帶著媚笑,不忘柔聲回道:「記得就好,要不,人家會傷心的呢!」
「咳,現在我們到哪兒去?」
「不介意就到寒舍一趟吧!」
她是雷京人!曲翔集得出結論。「你家中有什麼人?」能教出武功如此了得的人,想必她口中的寒舍裡必有高人,曲翔集開始期待接下來會因為她而認識哪些武林高手籍以增長見聞。
他遊走江湖,為的也不過如此——大部分如此而已。
但他這一問,季千回並沒有很爽快地回答,水袖掩唇沉思,像在猶豫該說不該。
她的確在猶豫,但並非這種小事。
她該讓他進素流齋嗎?引狼入室會不會反而礙了她的事,暴露她的身份?倘若他是那人派來的,她這麼做不就是自找死路?
但不這樣做,無法近水樓台就近探查他的底細,嗯……兩難。
她花了這麼多時間才在雷京闖出名堂,能因為這個可能成為老鼠屎的男人而壞了鳳驍陽精心烹煮的一鍋粥嗎?
不過,就這樣放他離開實在有點不甘心,要不她剛才何必欲擒故縱地等他自己說要暫留雷京?他深藏的餡有什麼內容她還沒看過哩!
還是要賭賭看呢?
啊!呵,想到了!
「你怎麼不說話?」曲翔集俯盯著她出神的容顏。
唉,即便失神,仍然美得令人無法側目。這一路上他已經為她擋去多少覬覦目光她可知道?
「喝!」近在眼前,只差一寸便鼻對鼻的親暱讓回過神的季千回嚇了一大跳,啟唇低喘,不料身子一個微顛,輕啟的唇滑過他鼻尖。
「呃!」曲翔集突地一震。那份柔軟暖潤卻緊追上來,牢牢貼在他鼻尖,暗地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傳至四肢百骸。
兩人都不知道該怎麼化開這場尷尬,陷入沉默。
「兩位讓讓、讓讓啊!我趕著做生意去哩!」
一道粗聲吆喝驚醒恍如在夢中的兩人。
「從這兒走。」季千回領在前頭。天老爺,剛才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她只覺臉上熱辣一片,血氣上衝,腦門脹得發昏?
不對勁,很不對勁。按按額際,好不容易她才覺得自個兒正常了些。
跟在後頭的曲翔集目光直盯著前頭帶路的人或者該說是直盯著帶路人兩處染上朱紅的耳珠。
她臉紅了?在害羞?
思及此,一抹笑淡淡勾繪在他唇邊,似有若無到連他自個兒也無所覺,然心緒卻已失措。
只要是男人都會如此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