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拂城裡被封貞觀整得淒淒慘慘的若笑,從那晚他又把她扔出窗外起,她就徹底 的與封貞觀翻了臉,一路上都不搭理他,而性格冷得像塊冰的封貞觀也絲毫不理會地, 於是他們兩個就這麼一路相對無言地繼續朝洛陽前進。但就在離開了雲拂城不多久後, 在這條前往洛陽的路上,那個已經許多日不曾開過口的封貞觀終於開了金口。
「官上邪?」一聽到損友的名字,與封貞觀離得遠遠的若笑頓時抬起頭。
「你是狗啊?」宮上邪手扶著苗小小,小心翼翼地走出林後,邊走邊瞪那個知覺敏 銳的老友,「鼻子那麼靈。」
「小小!」一看到數月不見的手帕交苗小小,他鄉遇故鄉的若笑臉上露出了許久不 見的笑容,飛快地跑至她的身邊。
官上邪一手擋在畝小小和若笑的緩面前,「賣笑的,你離我的愛妻遠一點。」
「不准你對若笑這麼凶。」苗小小伸手輕敲宮上邪,細聲細氣地訓斥,將一臉酸溜 溜的官上邪哄到一邊去,再親親熱熱地挽著若笑的手。
「小小,我好想你……」這陣子吃盡苦頭的若笑,緊握著苗小小的手,滿腹的委屈 和心酸全寫在眼底。「我也很想你。」苗小小輕撫著她的臉龐,「你是怎麼了,怎麼變 得這麼瘦削?」
若笑忿忿地回過頭,憎恨的瞪著那個對她不理不睬的封貞觀,「還不都是某個人害 的!」
「某個人?」苗小小順著她的眼光看過去,意外地看到若笑居然與一名男子同行。
遭人瞪的封貞觀任他們三人去敘舊,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休息,一點也沒有加入他 們的打算。
「親愛的朋友。」若笑用肘撞撞官上邪,一手指著那個坐在遠處的封貞觀,「那個 姓封的真的是你的青梅竹馬?」
宮上邪愛理不理地點著頭,「是啊。」
若笑的千仇萬恨全都湧了上來,「那個小氣鬼怎麼那麼沒人性?」她看過那麼多的 男人,交過數不盡的朋友,可是就只有那個姓封的最是冷血可惡。
任何人只要認識他半天,就知道他是各道道地地的小氣鬼!」她握緊了雙拳低低忿 叫,一旁的苗小小看了忙拍著她的背要她別那麼激動。
宮上邪壞壞地揚起嘴角,「你吃過苦頭了?」
喲,這個素來對男人無往不利的賣笑女,也會有這麼火大的一天?
「每天我都在活受罪……」一想起每日每日的處境,若笑就真恨自己當初幹嘛要賭 氣的陪封貞觀來找翔鳥玉。
「活該。」宮上邪樂得看她遭天譴,「遇上他,算你倒霉。」只要認識貞觀的人, 從沒有一個人能夠心情輕鬆愉快的過日子,而和貞觀在一起的話,就會過得非常水深火 熱。
「上邪。」休息了一陣的封貞觀踱了過來,「你沒進京反而來找我做什麼。」
宮上邪不情不顧地撇撇嘴,「戰堯修叫我來問你,你要找的翔鳥玉找到了沒?」他 也很討厭在這種大雪天出門來找這個老友,可是主子的命令,他又偏偏違抗不得。
「還沒。」
聽到翔鳥王玉名的苗小小,詫異地看著封貞觀,再回過頭看那個眼眉間帶著怒氣的 若笑,不禁輕輕撩起了眉頭。
「翔鳥玉?」她伸手輕拉著若笑的衣襟,「若笑你不是……」
若笑在她把話說完前便一手掩住她的嘴,並且將她拉至一旁在她的耳邊唱唱私語好 一陣子。
封貞觀眼眸敏銳地看著她們倆的異樣,「你們怎麼了?
「沒事!」她們兩個異口同聲地大聲答道,讓封貞觀看了更覺得其中必然有些不對 勁。
一看到愛妻又和若笑走得那麼近,醋勁濃濃的宮上邪忙不迭地去分開她們倆。
「賣笑的,你少給我靠近小小。」他一把推開若笑,保護性地將苗小小摟在懷裡。
若笑雨手擦著腰,「我為什麼不能靠近我的手帕交?」
「誰曉得你會不會把你所有的惡性都傳染給她?」
這個會耍心機、玩手段的女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有多惡劣,要是他的寶貝妻子 也被她帶壞了怎麼辦?
「宮家大少。」苦笑細瞇著眼,瞪著這個友情淡薄的損友,「你的好事成了,所以 就想將我這個媒人扔過牆?」
「正是!」他只要能夠拐到老婆就好了,對於這個曾當過他軍師的女人,他老旱就 想跟她割袍斷義。
「臭男人……」若笑氣呼呼地看著他摟著苗小小,走去封貞觀那邊。
「貞觀,我一直很想問你一個問題。」宮上邪扶著苗小小在一塊大石上坐下後,帶 著滿臉好奇的神色挨在封貞觀的身邊問。
「什麼問題?」對任何人都冷冷淡淡的封貞觀,就連對這個認識了二十多年的老友 也是沒什麼好臉色。
宮上邪百思不解地搔搔發,「你上回說你的玉被凌波偷了,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玉被人偷了?」若笑訝愕地合不上嘴,「有人這麼不怕死的敢偷這個小氣鬼 的東西?」
宮上邪朝她點點頭,「是有一個很不怕死的段凌波輸了他的東西。」
一聽到段凌波的名字,封貞觀的臉色變得更加暗沉陰冷,還將一雙拳頭給握得喀喀 作響。
「上邪,你有凌波的消息嗎?」要不是他急著找翔鳥玉,他老早就去追殺那個小偷 了。
「沒有。」官上邪迫不及待地想探八卦,「你可不可以先說說你和凌波之間到底是 結了什麼梁子?」
封貞觀緊咬著牙,「我身上的玉,原本不是飛龍玉。」
宮上邪恍然大悟地指著他,「難道說……」
「凌波身上的那塊天玉才是我本來的玉!」封貞觀怒氣衝天地大聲咆吼,把所有人 都嚇得一愣一愣的。
它上邪怔怔地膜大了眼,這麼多年來,他一直以為這兩個老友是吵過什麼架或是結 過什麼仇而.?已,沒想到……段凌波竟然是個小偷?
「飛龍玉是他的?」宮上邪不敢相信地撫著額,「凌波那小子幹嗎要偷你的天玉? 」
「因為他知道誰要是擁有飛龍玉,就必須在十九歲那年接受迎龍大典。」一想起往 事就更是火上心頭燒的封貞觀,愈說愈恨不得能將段凌波給大卸八塊。
「什麼迎龍大典?」他們每個人不是接下八卦玉就好了嗎?怎麼就只有擁有飛龍玉 的主人有什麼。迎龍大典?
「在背後紋上青龍,正式成為飛龍玉主人的典禮。」十九歲那一年,在段凌波偷了 他的玉之後,他就被帶到了龍吟寺,沒有人理會他的反對和他的不平,就在他的背後紋 上了他一輩子也抹不掉的青龍。宮上邪吶吶地問:「照你這麼說,凌波是因為不肯刺青 挨痛,所以才……」
封貞觀震怒地大吼,「他就是因為這樣才偷了我的玉,然後就由我代他來受這個痛 和背負這條青龍!」
「難怪這些年你一見到凌波就忙著要砍他報仇……」怪不得段凌波每次一見到封貞 觀就急著要落跑,也怪不得封貞觀老是提著劍想要砍他。
「好朋友。」若笑輕推著宮上邪的肩,「段凌波被這個小氣鬼追殺了多久?」老天 ,居然有人敢惹這個小氣鬼?那個人是怎麼活下來的?
「十年。」
「被追殺了十年居然還沒死?」若笑簡直對段凌波崇拜得五體投地,「他的命怎麼 那麼硬?趕快去叫他傳授幾招來給我。」
「宮上邪才不理她,反而露出一抹嘲笑的笑意,「凌波的命是很硬,而你呢……我 看你不用十年,你大概再幾天就差不多了。」
若笑緊扯著他的衣領,「連你也想眼睜睜的看我被他整死?」
「上邪。」站在若笑那一邊的苗小小也幫若笑說情,「你就幫幫若笑吧,看她這樣 ,我好捨不得。」才幾個月不見,這個蘇州的大美人就被整得如此蒼白瘦削,要是若笑 再繼續與那個姓封的相處下去,那還得了?宮上邪看了愛妻一眼,再回頭看向那個提起 往事就火氣當頭的封貞觀,眼眸轉了轉,一手拉著若笑一手拉著苗小小走至遠處。
他朝若笑伸出一指,「想不被那個小氣鬼整死是有一個方法。」
「什麼方法?」若笑期待萬分地拉長了雙耳。
「勾——引——他。」
「餿主意……」失望頓時盛滿她的眼睫,「要是這招有效,我還會這麼淒慘嗎?
宮上邪反倒有些訝異,「你試過了?」
「試過。」她無力的垂著頭,「他一定是個和尚,因為他居然一點也不受我的影響 。」
「親愛的好朋友。」官上邪拍拍她的肩頭,「他會不受你的影響,這代表你還不夠 盡力。」
「我再怎麼盡力也沒有用,他的心是冰塊做的,他根本就不是人!」她還能怎麼做 ?那個封貞觀一眼就上邪卻不苟同地搖搖首,反倒很看好她的能耐。
「真的?」若笑不怎麼相信地抬起頭。苗小小也很同意宮上邪的論點,「我也認為 你的美,不可能有人能夠絲毫不動心。」這個在蘇州人人搶破頭的花冠姑娘會有人不屑 一顧?她不相信,她不信這世上會有能夠拒絕若笑的人存在。宮上邪還拚命地刺激著她 ,「被貞觀整了這麼久,你難道不想嘗嘗把那小子踩在腳底下的快感嗎?」
「想!」她當然想,她日思夜想就是希望能夠有那麼一天!
「那就多多努力,我期待你的成功。」宮上邪不停地在她耳邊鼓吹著,「使出你的 渾身解數,用力地把他勾過來。
「好,我就再試一回。」被他們兩個再度激起信心和信念的若笑,也不甘心就這樣 一路被封貞觀整得死去活來。
苗小小緊握著她的雙手,「我們在友情上支持你。」
心火稍稍平復的封貞觀,冷不防地插話進來。「上邪,代我轉告戰堯修,我會盡快 把他交代的事完成。」他們三個到底還要再密商多久?他們以為,他站得這麼遠就聽不 到他們所說的內容嗎?
「好。」
封貞觀又瞥了若笑一眼,「走了。」
在封貞觀足以冷死人的目光下,若笑依依不捨地向兩位好友道別,又跟在封貞觀的 身後繼續前行。
「上邪。」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苗小小忽地回過頭問那個笑得一臉暢快的宮上邪 ,「你不是很恨若笑曾經騙過你嗎?」
「一點也沒錯。」對於那個百害無一利的損友凝若笑,宮上邪果然還在對以前她做 過的事耿耿於懷。
苗小小這就不明白了、「那你怎麼會有度量想要幫若笑?
「我哪有可能幫她?我是在害她!」宮上邪登時露出原本的目的,痛痛快快地放聲 大笑。
「害她?」畝小小一手擰著他的耳朵,滿臉不悅地瞪著這個雙頭蛇,「你怎麼害她 ?」、「全天下的男人,凝若笑都可以去勾。」宮上邪慢吞吞地向她講解,「可是就獨 獨貞觀那小子,是絕對不能勾的。」誰要是敢去勾引貞觀,誰就要倒大楣了。
「為什麼?」那個男人有什麼不同?
「因為他是個要是忍到了極點,就會用盡手段加倍奉還的男人,所以,千千萬萬勾 不得。」認識了封貞觀二十多年,他太過瞭解惹毛了封貞觀將會有什麼下場。
「那……」苗小小不安地回頭看著他們早已走遠的身影,「苦笑她……」
宮上邪一手拉回她,摟著她愉快地道:「再過不久,她就會知道她惹錯男人了。」
——————經過宮上邪和畝小小的鼓勵後,原本對封貞觀已經心灰意冷的若笑, 又重振起精神和雄心壯志,準備再試試自己的運氣。
離開雲拂城後,一路上,就是一片荒涼的樹海。在大風大雪裡走久了,封貞觀與若 笑也被凍得受不了,可是想找個地方棲宿一晚,在這渺無人煙的地方,不要說打尖的客 棧,就連個民家也沒有。
在這天夜色初上的時分,他們總算找到了間被荒廢的打獵小屋,終於能夠落腳休息 。
封貞觀依舊是冷冷淡淡的,還是沒對若笑說上兩句話,而已經習慣地這種脾氣的若 笑也不以為許,興奮地準備執行她的勾引大計。
一進入打獵小屋後,封貞觀自小屋的後頭搬來了一大堆乾柴,在小屋裡頭生起溫暖 的柴火,然後靜坐在地上,看著若笑在小屋裡東找西找,最後搬來一個木桶,並且在裡 頭放進冰塊後,也隨後生起火來。
她在做什麼?
封貞觀不明所以地看她忙碌來忙碌去,不一會兒,便看到木桶內的冰塊全化為冷水 ,而後在她的柴火加溫下,逐漸變成一桶水氣氤氳的熱水。
當若笑在他們之間橫吊起一塊布簾,並且開始輕解羅衫時,封貞觀終於弄清楚她想 做什麼。她想在他面前洗澡給他看?
封貞觀怒目橫眉地瞪著那一塊橫吊著的布簾,她以為這塊小小的布簾能遮掩得住什 麼?而且透過火光,他還能夠清楚明顯地看見布簾後的人影,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 她正一件件地褪去衣裳,在布簾上映出她玲瓏的身段,而當她浸入木桶裡的熱水時,自 她口中發出既滿足又舒適的輕呼聲,更是讓他緊咬著牙,怒目直瞪向那塊隱隱在微風中 翻飛的布簾。火焰叢叢的柴火燃燒得僻拍作響,就像是封貞觀眼中的怒火,正熊熊地在 燃燒著。
該死的禍水……居然就這麼大大方方的故意洗,給他看.暗的不成.她乾脆正大光 明的誘惑他……外頭的風雪不知是在何時平靜了,層層厚厚的雲朵退去.一輪明月爬過 窗欞.絲絲銀白的光芒漏了進來。
正在沐浴濯發的她,舉起粉白的藕臂,素白的纖指在上頭輕撫而過,映在布簾上的 光影是如此地誘人,是如此地活色生香,水花徐緩撥動的情音,像是串串天籟般的音符 ,一聲不漏地傳進他的耳底。
柴在燒,他的心也在燒。
一滴汗水流下他的額際,緩緩倘落他的面頰,再滴上他的衣衫,而後悄悄地暈開, 無窮無盡的掙扎在他的體內興起,乾渴得不可思議的喉間令他吞嚥困難,他試著就地打 坐,靜心靜氣地平緩下他眼中的誘惑。
月照布簾,緩緩掀起陣陣旖旎,濃得化不開的誘惑,化為視覺入侵他的知覺、人侵 他的腦海,一股又一股的火舌在他的胸腔裡亂竄狂舐,直抵他的五內,掀起層疊巨浪波 濤,思緒無端端地飄搖顫動,令打坐的他氣息漸變得紛亂無序,酥酥融融的暖意,透過 熱騰的水氣,輕悠悠地朝他飄了過來。帶著理不清的芳香的熱氣拂上他的面頰,他的心 頭猛地一震,睜開了雙眼。
透過飄飛的布簾,他看見,濯發過後的她,將她那一頭瑩瑩閃亮的發,披掛在木桶 的邊緣晾乾,一縷一縷的水珠順著她的髮梢靜靜滴下,水色銀光鋪在她露在木桶外的玉 臂上,晶瑩滑膩的,像塊無暇的美玉散放著光澤。此刻的她,正順著月光仰起纖頸,仿 佛舒暢地在享受著被熱水包裹住身軀的暖融,並在唇邊逸出一抹醉人的笑意……暗湧紛 紛在他的心底升起,慾望像一把無情的刀刃,直捅向他的心房,剖開他的武裝,剖開他 的防備,直直地衝向他空曠的心頭。
忍耐像股疼痛,激撩著他的神智,他的目光無法不被她牽著走,他屏息地看著水珠 悠悠地滑下她的臂膀,滴落在地上,彷彿在他的心版上響起陣陣清脆的回音;她那曾經 被他啃咬過的耳垂,依舊帶著絲絲紅痕,但那紅痕此時看來,卻像是個他曾留在她身上 的印記,提醒著他,他曾那麼親密地與她接觸過,他曾將她采樓在懷裡,用他的唇、他 的齒輕咬而過;她那被水氣潤澤過的艷麗紅唇,彷彿是顆令人垂涎欲滴的果實,正等著 人來採擷……他不得不承認此刻的他,是個受誘者。
逐漸成形的慾望朝他淹過來,幾乎將浮浮沉沉的他淹沒;即使明知道只是她的手段 而已,可是他就是不爭氣地受誘,他覺得自己只是顆滄海中的粟粒,只消一陣大浪打來 ,他便沉沒在這一片勾人振魂的慾海襄了。
聆聽著他喘息不定的氣息,浸泡在暖和了她全身的熱水裡的若笑,唇邊揚起了一抹 細緻的微笑是誰說他不想要的?是誰將她推拒得遠遠的?。
在這種景況下,她就不信他的定力就真的那麼高強。但在誘惑著他的同時,她有一 種驕傲,一種獲勝之外的驕傲。他就像是個盤巖不動的巨石,無論她如何敲打,都打不 進他的心坎裡。是他自己說過的,他不會動心,他鄙視她的身份,可是現在,她反倒以 她的身份為傲,因為他那麼看不起的人,竟能撩動起他,這對他來說,定是個極深的挫 敗吧?他一定是恨著,在恨她之外也恨著他自己,但那股恨意,在她嘗來,格外芳甘醇 美。
她自熱水中起身,在拭去身上的水珠時,她聽見他的抽氣,這令她忍不住微笑於心 。她刻意緩慢地穿好衣裳,將半干的長髮攏起.在腦後梳成一個鬆軟欲墜的寶髻,赤著 被熱紅的小腳走向布簾,一把掀開。她迎上一對沉鬱得深不可測的眼眸。
封貞觀折斷了手中的乾柴,筆直地走至她的面前,胸膛急速的起伏著;苦笑等著什 麼將發生,靜靜地藉著火光凝視他的臉龐。
然而,什麼也沒發生。
失落感重重地打在她的身上,她又失敗了一回。
封貞觀拋去了手中的斷柴,穿過她打開了小屋的大門,隨後將門重重地甩上,回聲 在她的腦中久久不散。
她倚靠著窗,看著他打開小屋旁水井的井蓋,自井裡頭提出一桶又一桶冷寒得快要 結冰的並水,一桶桶當頭澆下。。
雖說是功虧一貫,但她也並不是沒有半分成功的,若笑靜聽著曄啦啦的水聲,緩慢 地踱至熱烘烘的柴火旁,露出一抹毫不同情的笑意,輕輕哼起愉快的小曲。呵呵,天氣 很冷喔。
——————受過一次刺激的封貞觀,從那一天起,性子變得更加陰冷,而以為自 己贏得了一場小勝利的若笑,從那一天後,無論她再怎麼洗澡、再怎麼使出渾身解數來 誘惑他,他就好像是將自己包上了一層保護膜,任她怎麼戳也戳不破,左攻右擊,也無 法讓他皺一下眉頭。
氣死人,怎麼會有這種勾都勾不來的男人?說他木頭他又不是木頭,說他不解風情 他又清清楚楚的知道她在做什麼,說他沒有反應,可是他又不是完全的沒半點感覺。
老天,她真覺得好嘔!她凝若笑,堂堂的蘇州城花冠姑娘,又再度踢到了鐵板,而 那塊鐵板封貞觀好像也將他的修身大法的火候練得更上一層樓,而且還時而有意無意地 在唇邊泛著一抹冷笑,彷彿在嘲笑著她似的,反倒是讓她嘔得吃不下也睡不著。
「妖怪、和尚、活死屍、不長眼的怪胎……」若笑邊喃念邊折著手中的枯枝,一根 根地將它們扔進燃燒的柴堆裡。
寧靜的雪地裡,就只有若笑蹲坐在樹下析著枯枝出氣,而那個讓她又嘔又不甘心的 封貞觀,在找到今晚的落腳處後便離開了她,到林裡的更深處去尋找生火的乾柴。
一柄冰冷的利刃忽地擱在她的頸間,令她征了征,停止了手邊的動作。
「我不管你是誰,不過你要找的對象一定不是我,你找錯人了。」無法回頭的若笑 瞬間收拾起散漫的心情,渾身緊張地問著身後那名莫名其妙把刀架在她脖子上的人。
他輕轉著刀刃,繞至她的面前,用力緊壓向她的頸間,「封貞觀在哪?」
若笑的兩眼穿過他的肩頭,「在你後面。」伏虎緊張地回過身來,就在那時若笑已 一掌震開他,縱身躍至遠處。
「你騙我?」在雪地裡找不到半絲人影的伏虎,怒亮著白牙瞪著這個騙人功力一流 的女人。若笑拍拍身上的殘雪,「騙你又怎麼樣?」不騙人的話,她等死啊?那個封貞 觀才不會理會她的性命遭人威脅,要是想等他來救,她還不如自己救自己比較快。
「敢騙我?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誰嗎?」伏虎昂高了下顎,趾高氣昂的問著這個不識 大人物的女人。
「你是聾子啊?剛才我不就說過我不管你是誰了嗎?」若笑反是冷瞇著眼,一臉的 嫌惡,「丑成這副德行,本姑娘一點也沒興趣知道你是誰。」
「嘴惡的女人……」原就生得不怎麼樣的伏虎,被她一激,氣極地直挺著刀朝她前 進。她卻抬起一手要地緩一緩腳步,「醜男人,你還沒聽到龍吟的聲音嗎?」那種像是 警報似的聲音,都已經那麼近了,這個男人還不快點逃命?
「什麼龍吟聲?」伏虎只覺得有種奇怪的聲音迴繞在空氣間,倒是聽不出那到底是 什麼動物發出的叫聲。
「你要找的封貞觀,就在你後面。」她一手指向他的身後,要他回頭看看那個殺人 不眨眼的封貞觀。
「我不會再受騙!」被騙過一次的伏虎,不肯再輕易相信她。
破雪而出的劍氣迅雷不及掩耳地直衝向伏虎,驟感不對的伏虎在凌厲的劍氣抵達之 前連忙跳過身,赫然發現這個女人這次真的沒騙他,那個滿眼殺意的封貞觀正舉著一柄 長劍,踩著細雪朝他無聲無息地走來。
「好極了,我要找的第二顆人頭沒想到自動送上門來了。」封貞觀的嘴邊噙著一抹 森笑,滿意地看著這個終於追上他的伏虎。
伏虎對他的行徑十分不以為然,「封貞觀,你就只會當個在背後偷襲的小人?」
他不介意地聳聳肩,「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君子。」
「我要你血債血償!」伏虎隨即躍至他的面前,舉刀劈向他的面門。
封貞觀舉劍格擋住他的刀勢,陰險地朝他訕笑,「是降龍自個兒不中用,你要我償 你些什麼?」
「把飛龍玉交出來!」伏虎一手與他刀劍相交出來!」伏虎一手與他刀劍相交,另 一手也沒閒著,虎虎生風的拳掌直探向他胸前的飛龍玉。封貞觀也左右開弓地有招拆招 ,「那要看你有沒有本領。」
伏虎在專注地應戰之際,徒地自那柄長刀中抽出刀中刀,帶著細煉的刀身,飛快地 直射向在一旁觀戰的若笑。
封貞觀見狀連忙將手中的龍吟劍擲向若笑,及時擋下飛向她的煉刀,並且分心地朝 她喊,「拿去護已!」
若笑趕緊拾起落在腳邊的龍吟劍,但那沉重的劍身她幾乎提不起來。
每當伏虎舉刀砍向封貞觀時,那繫著長煉的另一柄刀,也同時地攻擊著若笑,左右 閃避的若笑,好幾次都險險地避過追命的長刀,努力地想舉起龍吟劍抵擋,封貞觀看她 處於劣勢,拔地一起,追隨著要索她性命的長刀先去救她。
伏虎緊跟在他的身後,但封貞觀卻在空中陡地回過身來,運起丹田內十足的內勁, 一掌直取伏虎的天靈但伏虎偏身一閃,將若等捉來身前,要她來承受封貞觀的那一掌。
止不住掌勢的封貞觀,在掌心觸及若笑的額頂之前,硬生生地將七成的掌勁震回自 己的身體裡,令受不了帶著毀滅性、而又渾厚掌勁的身子猛地一震一縷鮮血自他的口中 迸射而出。
血絲滴落在若笑的臉頰上,讓她震驚得無以復加。
他怎能那樣地收回掌勁?那已傾力而出的掌勁就像是猛虎出押,只能進不能收,若 是硬要將它收回體內,出掌者不經脈盡碎也要五內俱傷!
若笑痛心地大叫,「封貞觀!」
伏虎趁勢放開若笑,刀刀細密如雨地劈砍向身受重創的封貞觀,而封貞觀也勉力用 三成的掌勁,一掌一掌地接下他所砍來的每一刀。
一縷青森透綠的光芒霎時穿透了伏虎的肩頭,凌利無比的龍吟劍直插在他的身上, 他停下刀勢,不可思議地回過頭來,怔怔地看著滿眼憤恨的若笑。
掌握時機的封貞觀捉起伏虎的手,藉著他自己的手,將刀身抹上他的頸間。
伏虎的身子在若笑抽出龍吟劍時,重重地向前頹倒、而封貞觀也不堪負荷地倒在一 旁喘息。若笑提著龍吟劍忙不迭地撲至他的面前,看他似是極大地忍著痛,一手緊扯住 她的衣衫。
「你……」他雙目炯亮地著向她,拼盡力氣地將她拉近自己。
「你怎麼樣?」若笑心痛又失措地扶起他的臉龐,「你想說什麼?」
他急急喘著氣,「走……」
「什麼?」她聽不清,俯身在他的唇間想仔細聽清他到底在說什麼。
「慈威很快就會到了,你快走……」慈威向來都是和伏虎形影相隨的,伏虎已經到 了,那代表慈威隨後也將殺至,而被自己的掌勁深深受創的他。絕對無力在這個情況下 保她萬全。
若笑當下心亂如麻,「你呢?你怎麼辦?」她走?
就她一個人走?
「同歸於盡。」封貞觀決心留下來為她斷後路,讓她一人逃出生天。
他要丟下她?他又要丟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相隔了十年,她好不容易才又見到他 ,而他,又要與她分別?
若笑的眼中泛著不肯脫眶的淚,直向他搖著頭,他卻伸手抹去她臉上的血污,讓她 美麗的小臉又一如往昔般地白哲無暇,眸光裡帶著她從不曾看過的憐惜。
恍惚中,不曾流過真淚的若笑,眼眶隱隱刺痛,為他流下燙熱而真實的淚水。她怔 怔地撫著臉。愣然地看著掌中晶澈的淚水在風雪中凝結成冰,而後被風吹散不留痕跡。
他將她的手心緊緊一握,而後放開來,「聽話,快走。」
若笑感覺藏在她體內深處的炙烈激情此時全都爆開了來,像要與親人分別的感覺將 她整個人掏空,就像是被掏掉了心那樣地疼痛。
「不要想就這樣撇下我,我不許你死!」她用力抹去頰上的淚。在他的耳邊直直地 喊著。
「走!」封貞觀朝她吼了回去,兩手撐起身子,想要站起來。
若笑掘著性子,「我偏不走。讓我看看你的傷勢!」
封貞觀揮開她朝他伸來扶持的雙手,身子又重重地跌至雪地裡,並自口中嘔出一口 又一口的鮮血。
「老天……」她怔大了眸子,一手掩著唇,「你究竟是傷得多重?」
他重重推開她,「走!」
被他推坐至雪地裡的若笑,瞪看著他驅逐她的眼神,驀地兩手將地上的冰雪捉得死 緊,讓寒意將她徹底凍醒,一股新生的力量,源源不絕地湧入她的體內,她緊咬著唇瓣 ,直咬出血絲來。不理會封貞觀的反對,若笑一把拉起他,吃力地將他整個人拉至她的 背上。奮力將他屢屢下滑的身子往她肩頭上拉緊背負而起,而後使勁地讓搖搖晃晃的自 己在雪地裡站起來。
「凝若笑……」伏在她身後的封貞觀想撥開她緊緊握住的雙手,她卻像具鎖銬般, 緊捉著他不放。
她一步一步地在雪裡踩出深深的腳印,邊走邊對自己說著,「不會的,我絕不會讓 你死……」
「你……」封貞觀看她小小的身子在雪地裡跌了又跌、倒了又倒,卻始終不肯棄他 而去,任汗水紛紛滑下她的額際,辛苦地拖背著他一路向前走。
「我不要離開你,更不會讓你自私的離我而去。」
她堅定得像誓言的話語傳進他逐漸聽不清的耳裡,「我要你欠我,我要你欠得我一 輩子都還不清!」